《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节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作者:宅梨 简介 一觉醒来,柏恩发现自己睡在乡下一栋漏雨的破房子里,身边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孩子身体病弱骨瘦如柴,她的手臂上布满密密麻麻针孔,身上还有多处淤青。 她顿时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一个带着孩子逃跑的苦命女人! - 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带着两岁的女儿从家中逃走了,徐献清把整个宜西市翻了个底朝天,仍没找到两个人的踪影。 三个月之后,徐献清接到了一通电话,里面传来了女儿的哭声: “爸爸,我痛……” 食用指南 1、1v1,双向误会x双向奔赴 2、女主是胎穿,结婚之后被穿越者穿过,然后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记忆 3、大概是养娃日常治愈文,偶尔撒撒狗血(?)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婚恋成长治愈日常萌娃 主角:柏恩(bo)、徐献清 其它:欢迎大家戳戳专栏收藏预收哦~ 一句话简介:开局一个娃 立意:阳光开朗 第1章 柏恩是被脸上的一阵阵凉意给激醒的。当她睁开眼睛看见头顶漏洞的屋顶时,整个人还陷在了我是在做梦,还是在梦里做梦的混乱中。 但是脸上湿濡濡的感触十分真切,她给自己两秒钟时间来清醒,然后终于确定了眼前的情况。 ——她没有做梦。 她现在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柏恩低头正看见了自己白嫩的手指。要知道,她们农学生平时天天下地,风吹日晒哪来这么白嫩的皮肤? ——这明显不是她的手。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回笼,柏恩这才记起自己原本背着书包正准备回学校,没想到迎面一辆大货车就撞了上来。 连痛都没感受到,只是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她有些呆愣愣的,所以现在她是死了吗? 可是窗外阵阵悦耳的鸟鸣声,松木的气息浮动在鼻间,看见的、闻到的、感受到的都是那么真实。 她并没有死。 短暂的惊讶之后,柏恩不得不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了她不得不相信的真相——她穿越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她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死了,不知道爸爸妈妈知道了该会多伤心啊。 毕竟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恐怕他们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柏恩遗传了母亲的“大心脏”,很快接受了自己已经不在家园的事实。 平静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现在正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有两扇巨大却被尘埃掩盖住的、颇具有年代感的方格玻璃窗,此外就只有她身下的一张床、一张床头柜和一架衣橱。 床铺散发着久不见阳光的霉尘味,尤其是在闷热的雨后,和着屋外的厚重的泥土味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 唯一看起来像是属于她的东西,就是房间内一个巨大的行李包,而背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一半。 柏恩略一思索,便把脚塞进了自己湿哒哒满是泥泞的鞋里,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柏恩便瞥见了一个毛茸茸扎着两个小丸子的脑袋。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孩!!! 正常人会把小孩塞进行李包带着吗??? 难不成她是一个人贩子??! 柏恩吞了吞口水,重新壮起胆子上前,半蹲着用两根手指扒拉开行李包,屏住呼吸低头看下去。 ——背包里竟真蜷缩着一个人类幼崽,正紧闭着双眼,看样子睡得正熟。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孩子的周围填满了一沓又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位粗心的劫匪在装钱时不小心把一个孩子也装进去一样。 更像是一位潜逃在外的绑匪了。 在铁窗内流泪的未来似乎正在向她招手,柏恩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不过,柏恩很快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她颤颤巍巍地拉开了自己上衣下摆,露出来纤细的小腹上赫然一道细细的粉色横疤。 虽然外面是大晴天,但是柏恩却在短短一瞬间听见了天打雷劈、山崩地裂的声音。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庆幸自己不用去坐牢,还是年纪轻轻连恋爱都没谈过就先当上妈了? 不对,也许她已经不年轻了。 柏恩强迫冷静下来,在得知这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后,她打量孩子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细细软软的刘海因为闷热全部都贴紧了额头,皮肤白嫩嫩的,不知因为熟睡还是闷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脸颊脸颊微微泛着苹果般的红色。 要是在外面,绝对能激起许多小姑娘母爱的一个非常可爱非常漂亮的小女孩。 柏恩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从行李包里面抱出来,这一抱一摸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有多轻,身上没什么肉,几乎是皮包骨头。 柏恩虽然自己没有过孩子,但是也抱过自己的侄子外甥,他们脸蛋都圆溜溜肉嘟嘟的,揉起来手感特别好。 这孩子简直就像是被虐待一样,从来没给吃饱过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孩子可能是她亲生的孩子,柏恩十分愤怒,这父母是怎么当的,怎么连孩子都喂不好,哪里配要孩子? 也就在这时,小女孩睁开了她乌溜溜葡萄似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柏恩的脸,没哭也没闹。 柏恩被盯得纳闷,然后就看见了孩子的嘴抿紧往下撇,珍珠似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睛里掉落下来,分外委屈的模样。 要是她大哭大闹,那柏恩大概会头疼不已,心生厌烦。 可偏偏这孩子眼泪不吭不响地掉下来,一点哭声也不泄,这股委屈劲直往柏恩心口戳,愣是让柏恩这样对幼崽不感冒的人也心生怜惜。 柏恩于是生疏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僵硬地晃动着双臂,哄她:“好啦,好啦,不要哭了,大人在这呢。” 孩子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柏恩盯着她的泪珠沉思了一会儿,门外汉一样问她。 “是不是饿了?” “冷吗?” “想撒尿?” “哪里不舒服吗?” 她问了好几个问题,怀里的孩子都没什么反应。 想了想,她把孩子举到了自己面前,用一种极具专业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学说话了吗?” 小女孩不理睬她,眼睛红得跟一只小兔子一样,柏恩只好仰头看着天花板,等她自己哭完。 小女孩哭了一小会儿,大概是累了,就趴在了柏恩腿上抽噎,嘴里小声嘟哝着什么。 柏恩把自己的耳朵贴上去听。 然后她听见了她颤着声音重复着一个字:“nai……nainai……” 柏恩:“……” 她看了一眼自己胸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这种事想都不用想,不可能! 她掐着她的脸蛋,迫使她张开嘴,看到了她长得齐齐的两排小牙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都长牙了,估计已经能自己吃饭了。 不过,这房间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更何况她都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吃过饭是什么时候,自己也饿得不行。 柏恩抱着孩子,走到了卧室外的走廊处。视线投向窗外,远处是被阳光驱散的白雾,眼前是漫天的青色,房子院子里几件老人的汗衫正在风中飘荡着。 今天是个停雨后的艳阳天。 第2章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节 柏恩还不太清楚当下自己的情况,但是分辨着窗外衣架上新晒的衣服,应该可以确认这栋房子里应该还住着一位男性和一个孩子。 看衣服的大小和款式,这很有可能是一对爷孙。 她现在在房子的二楼,这里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造访。 柏恩听见了木质楼梯被踩响的声音,知道有人上来了。 来人是个看着约莫六七岁大的男孩,脸蛋白白净净,脊背挺得直直的,穿着干净整洁,脸上神色严肃,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他的视线落到了柏恩怀里的孩子上,开口道:“唔,阿姨您好,我们在下面听见了哭声,爷爷让我上来瞧瞧。” 那句阿姨像一把尖刀一下子插进了柏恩的心口,然后又被她心底坚强的小人若无其事的拔下来。 看来确实是一对祖孙俩。 而且听这生疏的语气,也不像是她的亲人们。 柏恩不动声色:“孩子刚闹起床气呢,我才哄好,吵到你们吗?”。 小男孩歪头看着正打着哭嗝神色恹恹的小女孩,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爷爷说昨晚只见到你一个人,没听你说还带一个孩子,有些担心,便让我上来问问。” 昨晚? 她昨晚才住进来吗? 柏恩微微放松了一下,也就是说,她无需去应付一些原主的熟人。而且是陌生人,有些时候反倒更好说话。 她语气变得柔和:“小朋友,我能不能先借用一下房子的厨房……和厨房?”末了又补充:“我会付钱。” 小男孩道:“我去问一下爷爷,稍等一下。” 说完便哒哒哒地下了楼梯。 柏恩有一搭没一搭拍了拍怀里的孩子的脊背,跟着他下了楼。 楼下和楼上完全是两个世界,下面的家具塞得满满当当,而且布置得十分整洁。 小男孩跑去了外面,扶着另一位住户进来了,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看起来走得很吃力。 难怪二楼那么多灰尘,看来是老人腿脚不便,上不去。 老人笑呵呵地对柏恩道:“我听小涿说了,这会儿正好也到饭点了,厨房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只是二楼的浴室还没打扫出来,等会儿你就先凑合小涿房间里的吧,他打扫得一向很勤。” 小男孩很有礼貌地开口道:“嗯,忘记介绍了,我叫沈涿。” 他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小涿是我孙儿,你昨晚来的时候,应该没见过他。” 柏恩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老人摸了摸自己下巴,看着她怀里的小孩道:“我早上还说哪里来得小孩的哭声,原来是你带来的小孩啊。” 柏恩心头一紧,又听见他继续开口道,“大概昨天雨下得太大了,天又黑我一个老头子没注意到吧。” 老人把厨房的门给她打开,叹气道:“我早跟你说这里啥都没有,搬进去麻烦。你不听,非要租。现在你带着个孩子,连个洗澡做饭的地方也没有……” 柏恩赶紧回道:“我也有苦衷,沈老先生,多谢您。” 她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租客,看来暂时不用担心原主被自己替代的事情被发现,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别跟我客气,叫我沈叔就行。”他摆摆手说。 柏恩改口很快:“多谢您,沈叔。” 大概是看柏恩带着孩子不方便,于是沈叔又转头对着他孙子道:“阿姨带孩子不方便,小涿你就多帮帮她吧。” 柏恩把怀里的宝宝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认真地对着小涿嘱咐:“阿姨去做饭给她吃,能先麻烦你照看一下她吗?” 小涿有些好奇地盯着这个小不点,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头。 小宝宝玲珑可爱,又软又香,跟他之前见过的小孩完全不一样。 柏恩看她眼角通红,睫毛湿濡濡的,小小的身体没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便多解释了一句,“她这是给饿坏了。”反正不是她弄哭的。 小涿又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脸颊,仰起头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 她还不知道她娃的名字! 柏恩保持住脸上的笑容,拍了拍宝宝的肩膀:“快,告诉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真饿狠了,小姑娘嘴巴嘟起来,眼睛不情不愿地微微抬起移向她的方向,看起来就像是在生着闷气。 柏恩语气稍稍严厉了一些,又问了一次。 小姑娘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声音又低又委屈。 柏恩凝神听过去。 在在?窄窄? 崽崽! 这一听就是小名。 柏恩抬头对男孩笑道:“小涿,你叫她崽崽就行,不过她有点怕生,不大爱说话,你可以多逗逗她。” “崽崽。”他低声念了这两个词,有点高兴,又哄着她叫“哥哥”。 小姑娘嘟哝起嘴,含糊地发出了两个音。 男孩点了点头,用手安抚她,语气意外得温柔:“崽崽,别哭了,你妈妈去做饭给你吃了,等会儿就不饿啦。”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来玩具逗她玩,崽崽神色不耐烦,用着含糊不清的婴语应付他。两个人看起来相处得还挺融洽。 柏恩心底划过一丝复杂,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都能待她这么温柔,那她作为孩子正儿八经的监护人更应该好好照顾小孩才对。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弄点热饭喂给小家伙。 柏恩卷了卷袖子,进了厨房。她打开橱柜里,从里面挑出来几个新鲜蔬果。 她把清洗好剁成丁的胡萝卜、青菜以及淘洗干净的米放进了砂锅里,放在燃气灶上慢煮。因为不确定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吃调料,只放了一点点盐。估摸着大早上他们应该都还没吃过,所以柏恩打算多煮一点饭,趁机和他们增进增进感情。 她打了四个鸡蛋放到碗中搅匀,然后将鸡蛋液倒进了热好油的锅内,炒成滑嫩的熟鸡蛋。等砂锅里的粥熬得差不多,便把鸡蛋倒了进去。 很快,一锅浓稠的鸡蛋蔬菜粥便成功出炉了。 炖粥的时候,她也没有闲着,看见冰箱里有几个大包子,于是她就用微波炉简单地热了一下。 很快,柏恩把粥盛好放在了桌子上,包子也拿出来放在碟子里凉着。 她从厨房里出来对男孩笑吟吟道:“小涿,叫你爷爷一块儿来尝尝我的手艺。” 小涿点了点头,跑到了后院去。 不一会儿,沈爷爷便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过来,刚走进客厅便夸赞道:“好香的味道。” 柏恩笑道:“沈叔,正好煮多了,不如就一起过来吃。”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柏恩专门盛了一小碗放到崽崽面前,只见孩子浅淡的眉毛紧紧揪在了一起,小小的脑袋里似乎在做剧烈的挣扎。 柏恩无语,这是什么表情,在嫌弃她吗? 她递给她一个勺子,温柔地问:“我们应该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了吧?” 崽崽迟疑地点了点头,握住了勺柄。 柏恩耐心地帮她纠正了一下拿勺子的姿势。 崽崽不情不愿地挖了一勺粥,送进了嘴里,然后她砸吧砸吧嘴,眼睛腾得亮起来,开始狼吞虎咽。 沈涿看了一眼蔬菜粥值得信赖的卖相,猛地咬上一大口的包子,然后吨吨灌上一大口粥,一副很久没有吃过好东西一样。 沈叔摇头道:“这孩子,平时我给他做饭时倒是挑三拣四……” “小孩子嘛,都爱挑食。”柏恩不以为然。 然后她满心欢喜地拿起了热乎乎的包子,毫不防备地咬下了一口,浑身僵住。 一开始柏恩只以为这包子卖相上差了一点,却没有想到它的外皮像是在吃石膏,里面虽然是肉馅,却带着浓烈黏腻的甜味,把猪肉的腥味全部都激发了出来。 柏恩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包子,险些要吐了出来。 不过成年人的涵养令她就着一口粥强咽下去。 她悄悄看了一眼脸绷得紧紧的小涿,又看了看吃得津津有味的沈爷爷,试探地问:“沈叔,这包子是您亲自包的吗?” 沈爷爷点头:“不错,怎么样,还吃得惯吗?” “包子花纹好看,这馅也确实实在,只是这馅……”柏恩露出了为难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甜了?” 说有点甜真是恭维了,简直是齁甜,她这辈子……不对,是上辈子都没吃过这么甜的肉包子! “是吗?”老爷子神色有些不确定,回头问小涿,“我包的包子很甜吗?” 小涿正闷着头喝粥,闻言抬了抬脑袋,声音很小:“只有一点点甜啊。” 柏恩不由心疼这孩子,竟然就是吃这样的包子长大的,太可怜了。便道:“小涿大概是吃惯了吧,不过平时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养生。” 沈叔嘀咕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下次我不放糖进去调味了。” 柏恩趁热打铁,顺手推舟:“不如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一日三餐全由我来做好了,让我白用厨房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叔思忖,摇了摇头道:“做饭也是个力气活,怎么能让你白做。既然是这样,那我付你工钱罢。” “工钱真不用,一块吃饭哪用得着分那么清,平时还多有麻烦您的地方。”柏恩嘿嘿地笑着。 见她如此,沈爷爷便也不再坚持:“那就多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她乐呵呵地笑着,一块吃饭嘛,这菜钱不就省下来一大半?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她忘乎所以地咬了一口包子,整个脸又垮了下来。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为了对得起这些食材呢? 第3章 几个人吃完了饭,小涿一直在饭桌上等到了最后,然后垫着脚把碗全收进水槽里:“阿姨,碗我来洗就好。” 柏恩不禁惊叹这一届小朋友的自觉,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 小涿抿了抿唇,看样子是有几分害羞。 沈爷爷则摇摇头,哼笑两声:“你可别夸他,这点哪里算是活儿。”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节 柏恩笑了一下,可是视线却暗戳戳地落到了自己娃儿身上。她虽然喜欢做饭,但是对洗碗却并没有那么热衷。说不定她能好好培养这孩子,成为自己的厨房小助手! 养娃千日用娃一时,柏恩目光暖洋洋的,孩子嘛,可塑性高,未尝不可能。 崽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浑身哆嗦了一下。然后嘴巴一撅,委屈巴巴提出了自以为并不过分的要求:“要喝nainai……” 柏恩:“……”这孩子还惦记着呢。 她用力搓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是没吃饱呢?” 崽崽脸色蔫吧着,眼神忿忿地偏头躲开她的手。 _ 原主昨晚估计是冒雨来的,身上的衣服潮湿得不行,混着汗水全黏在身上。 柏恩拽着刚吃完饭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打算不管怎么样先好好洗一个澡。 她翻了翻自己带来的行李包,里面除了钞票就只是钞票。看来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以后要穿什么。 无奈之下,只柏恩好问沈爷爷有没有一些不穿了的干净衣物。 沈爷爷从他的床底下拖出来一个大行李箱道:“这些都是我老伴留下来的衣服,收在这里很久都快发霉了,你要是穿的话最好还是洗洗。” 柏恩不甚在意道:“没事,总比我身上这件发臭的t恤好多了,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哎,你这丫头,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 崽崽坐在角落里,被一堆小涿小时候的衣服给淹没,正在苦着一张小脸伸脚把这些衣服给踢开。 柏恩把孩子从衣服堆里给拎出来,三下五除二把她扒干净,拎着她一起进到浴室内。 这幢房子只有二楼浴室有浴缸,一楼的浴室里只有淋浴。柏恩找了一个小桶接水,方便给崽崽洗澡。 崽崽似乎非常抵触洗澡,紧紧抓着柏恩的胳膊就是不肯用脚去碰桶里的水。小孩子的握力很大,柏恩的胳膊被抓得生疼,有点不耐烦地带着她甩了甩胳膊。 “不要,不要!”她用力地蹬着腿,哭声既委屈又愤怒。 天本来就热,又要把使出牛劲的小孩按进了桶里,属实不容易,柏恩已经满头大汗。 “好了好了,我现在要帮你洗头了。”她弄了点洗发露到她头上帮着她揉了揉,崽崽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柏恩被吵得头痛,敷衍着哄着:“好啦,马上就好,别哭啦。” 崽崽张着嘴巴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过来哄她,反倒是吃了一嘴泡沫,只僵硬地坐在水里面,眼泪凄惨地落下来:“papa,papa……” 柏恩指着自己字正腔圆地纠正,拖长尾音道:“给你洗头的是妈妈,来,叫妈——妈——” “papa……”崽崽瞪着柏恩,又在对方压迫的目光下垂下了眼睫,一抽一搭道:“mama。” 柏恩满意地用水冲去她头上的泡沫,冲着她额头亲了一大口:“真乖!” 崽崽顿时惊恐地僵在了原地,一时都忘记了掉眼泪。 柏恩丢给了她一个杯子教她自己给自己冲水,然后脱下自己的脏衣服。 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她第一次好好地打量自己,这才发现原主长相与以前的自己有七八成像,像是大三四岁的未来的自己。 她注意到自己左肩膀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柏恩低了低头,才发现原主身上真的有许多伤痕,左肩、腰侧、还有右腿上长长的蜈蚣似的缝合疤。 不过这些伤应该是经历过好好养护的,很细很浅,但是无法完全忽视掉。 除此之外,腿上腰上还有许多淤青,看样子是撞伤的,难怪自己感觉那么痛。 视线落到胳膊内侧,柏恩瞳孔一缩——只见自己的手臂内侧密密麻麻遍布着青紫可怖的针孔,难以想象出原主曾经遭受过什么罪。 她实在想不出来—— 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在膀臂上留下这么多针孔? 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和现金出逃? 然而,一个大胆又惊悚的猜测从心底升腾而起。 会不会是家暴呢?为了远离渣男,不得已携款逃离。 柏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逃了出来。 洗完澡,柏恩感觉身上清爽许多,她挑了一件长袖好遮住手臂上的针孔。 既然原主选择了这个地方,那她就代替她在这开启崭新的生活吧。 不管以前她是谁,现在她都是柏恩。 柏恩把小涿的小t恤套到崽崽身上,看着不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一直能拖到脚边,领子也大到离谱,肩膀稍微动一动就露到了外面。 崽崽太瘦小了,小涿的衣服给她当睡袍穿还差不多。 崽崽十分抗拒地用手费力地揪着自己的领子,脸纠结在一起。 “不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声抗议。 柏恩用毛巾擦干她的头发:“乖,忍耐一下,妈妈过几天给你买新衣服。” 崽崽有些知道和这个人讲不通话,一屁股地坐到了床上,垂头丧气起来。 柏恩这边还在盘算着她应该能听懂了她的话,于是认真地跪坐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 “好了,妈妈问你话,你好好答,回答得好妈妈就带你去买奶粉和衣服好吗?” 大概隔了五六秒钟,小小一团的姑娘才轻轻应了一声。 柏恩清清嗓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窄窄……”她用小小的声音说道。 “不是小名。”柏恩比手画脚,企图让她明白,“另外一个名字,你知道吗?” 崽崽似乎有些懂了,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答,可奈何发音实在不标准,“洗、洗快都。” 柏恩皱着眉:“姓许还是徐?” “徐!” 柏恩点了点头,又一步步引导者她多说了几遍,勉勉强强地得出了她的名字。 款冬。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一听生日应当就是在冬天。 不过一想到姓氏可能来自一个虐待妻女的男人,她就一阵恶寒。 柏恩一拍她脑门:“以后你就叫‘柏崽’!” 小姑娘懵懵懂懂委委屈屈,还不明白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柏恩单方面改了。 柏恩又问:“那你今年几岁了呀?” 崽崽伸出了两双小手,一只手比个三,另外一只比个五,然后清脆地答:“两岁惹!” 柏恩笑着点头,两岁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嘛。只要她好好地养,这小孩还不马上就忘记自己毫无人性的渣爹! 她又指了指自己:“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崽崽怯怯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啊啊。” 柏恩心底暗笑,并不勉强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对,我是你妈。” 崽崽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是清楚认得她。 柏恩收拾一下堆在小涿床上的衣物,然后抱着洗得香香白白又没什么分量的崽崽回到房间里。 把小孩丢到了床上,正好借着整顿好的片刻闲暇清点自己的现有资产。她先数了一下自己放在包里的现金,里面大约有簇新的十五万。 能搞到这么多全新的现金,是抢了银行吗?柏恩有点想不通,不过原主能把它们连带着孩子拎出来也真是辛苦。 瞧见床边还有个床头柜,她便顺手打开,发现原主还在里放了东西——一部崭新的手机和几张白纸。 柏恩把划开手机,手机并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插电话卡,只安装了一些常用的软件。 很明显,这不可能是原主的常用机。 想了想,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掰开了手机的外壳。 柏恩的视线微微凝滞,纯黑的外壳内侧夹着她的身份证件,放在阳光底下细看,姓名也是柏恩。 相似的脸,一样的名字,她不敢深想。 视线缓缓落在了刚才压在手机下面的几张纸上,这应该就是她和邻居签订的租赁合同。 她拿起来了一目十行地扫过——原主签订了大约半年的合同,看来并不打算久住。 ——房主:沈正奇;承租人:柏恩。 柏恩把合同重新放好,手机揣到了身上。 她看了一眼衣服松松垮垮肩膀半露正在啃手指的柏崽,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先出去给孩子整点奶粉吧。 翻了一件外套给她套上,抱到怀里准备下楼。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这辈子要吃养孩子的苦。 柏恩偏了偏头,满脸嫌弃地把自己的头发从崽崽的嘴里给扯出来。 这小崽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 第4章 午后的天空十分悠远绵长,大片白云慵懒地堆叠在一起,时不时腾个地方时睡觉。 柏恩向沈爷爷借了这里出行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用了十几年的锈迹斑斑的电动三轮车。 沈爷爷还十分慷慨地把小涿也借给了柏恩,毕竟她初来乍到,对周边的一切都不太熟悉。 小涿虽然年纪虽小,但无疑是非常可靠的同伴。 于是三个人每人顶着一顶草帽,坐在晃晃悠悠的三轮车里,行驶过被大雨冲刷过的土地上,压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 柏恩以前在老家经常骑这样的车,所以得心应手,尤其是周围碧绿的稻苗,令她心中油然升起熟悉感。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节 日头渐渐升上来,车厢颠簸,崽崽神色恹恹,路上哭闹了好几次。 柏恩不得已给她拎到前面,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 “张嘴。”柏恩看着小孩红扑扑不停出汗的脸,拧开了矿泉水瓶。 崽崽鼓着脸抿紧了嘴,好些水都顺着脸颊滑到了胸前,沾湿了领口。 柏恩捏住她的下巴,给她硬灌了几口。 “咕噜不要、咕噜咕噜……” 崽崽硬吞了几口水,委屈得不行,用力推开柏恩的手。 沈涿站在旁边蹙紧了眉头,觑着柏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崽崽是不是不舒服?” “哎?是生病了吗?”柏恩搓了搓崽崽的脸蛋,又试了试她的额头有些吃惊,“这么烫,发烧了吗?是不是要送去医院?” “啊,”沈涿有点同情地望着被搓出泪花的崽崽,伸出去想解救她的手又放下来了,“崽崽应该是穿太多太热了。” 柏恩呆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满头湿哒哒汗水的崽崽,才突然反应过来。 “我还以为小孩会比较怕冷呢。”她嘀咕道。 沈涿心里默道,现在的天气和冷完全不搭边啊。 “阿姨不擅长照顾小孩吗?” 柏恩边脱崽崽的外套边道:“崽崽嘛……她爸带得多。” 那为什么现在分开了? 他想问出来,但是忍住了。 脱下外套后,崽崽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竟然在晃晃悠悠中伏在柏恩的腿上睡着了。 乡间路道复杂,但是小涿对这一带非常熟悉,绕了好几条小路,终于到了镇上。 母婴店内。 小涿小心地牵着崽崽的手,引导她走路,防止她被自己的衣服绊倒。 而柏恩则如临大敌地盯着一排排货架。 ——给幼儿挑选奶粉着实触及到了她的盲区,她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见什么都稀奇又新鲜。 女店员十分友好地问:“是给小妹妹挑奶粉吗?” “对。”柏恩抱臂佯装从容,“有什么奶粉小孩喝了长肉快的?” “啊?”店员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试探地问:“您是第一次给孩子挑选奶粉吗?” 柏恩轻咳一声,含糊道:“之前没关注过。” “那我先给您推荐几款卖的好的吧。”说着,她从柜台上拿下来一罐奶粉介绍。 “小妹妹看着应该有两岁大了吧,这个年纪的孩子我们都是建议奶粉和辅食相互搭配。像是这款……” “嗯。”柏恩认真听着店员的话,将手插进了口袋里,不时向店员点了点头。 她随意地将视线落到价格上,瞬间如同被吓得炸毛的猫,将动作放得规矩起来。 怎怎么会这么贵?! 她指着崽崽问:“像她这么大这一罐奶粉能喝多久?” “像您这个年纪的宝宝一个月差不多要三到四罐呢。” !!! 这这这一个月岂不是就要近千元? 柏恩可没什么底气能负担起这么大一笔开销,她吞吞吐吐地问:“有没有性价比高一点的?” 营业员立刻心领神会,转而推荐起其它几款。 柏恩听得云里雾里,想了想,她伸手把孩子招呼到她身边。 她弯腰把崽崽抱到自己怀里,好让她看清楚货架上的东西,问:“还记得自己以前都喝什么罐子的奶粉吗?指给我看好不好?” 崽崽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沉思,然后摇了摇头,伏在柏恩的肩上小声道:“不。” 不? 不记得还是不知道? 不过,说不定原主以前根本不给孩子喂奶粉呢? 柏恩已经脑补出柏崽的生父根本不给原主钱,也不允许她出去工作,原主每天连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省下来奶水喂孩子的凄惨景象了。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是可怜啊。 她望向孩子的神情充满怜悯,放心,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小孩,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柏恩把孩子重新放到地上,由着她在店里跑来跑去。 她细致地和店员了解各种奶粉的原料和价格之后,选择了一个勉强还能接受价格段位的奶粉,既不是负担不起,也不过分便宜。 不过毕竟不清楚孩子口味,她打算先买一罐给她喝试试。 然后就挑了一些诸如杯子还有牙刷这类生活用品。 正当她肉疼地结账时,崽崽抱着一盒奶酪棒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然后她停在柏恩的腿边,仰头扑闪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她,一字一字咬字清晰。 “妈、妈妈,要吃。” 撒、撒娇吗? 毫无应对经验的柏恩立刻败下阵来,帮她结了账。 两个孩子拖着购物袋上了三轮车。 摸了摸瘪下来的口袋,柏恩默默地消沉了五分钟,看来要尽快想办法赚钱了。她打起精神回头,正看见了两个小孩的脑袋碰到一块儿,嘀嘀咕咕交谈着什么。 崽崽坐在露天的车厢中,抱着奶酪棒正咿咿呀呀地和小涿沟通:“打、要打开。” 小涿看向她,柏恩无所谓点点头。 反正买来就是给他们吃的嘛。 她回头插好钥匙,启动车辆,往街道左右望了望:“我们再去趟超市。”还有很多生活用品要补齐。 柏恩推着购物车,认认真真地对着标签比较起价钱,然后挑选出其中性价比最高的东西丢到了了车厢里。 崽崽坐在车厢内,脸蛋鼓鼓的,十分不满地把压到她身上的东西抓起来丢到车外。 小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无奈地把东西给捡回来,放在崽崽的身后,以此让这些商品躲过一劫。 等到面前空空,崽崽的半个身子要探出车子,去抓柜台上的东西。 柏恩眼疾手快地把车子推远了一些,让她扑了一个空。 崽崽顿时泪眼汪汪,大声控诉:“我要!” “要什么?”柏恩拿起了她刚才要拿起的东西,玩心大起,逗她,“这是什么东西?” 崽崽撇嘴,眼睛巴巴地从她手里的东西,目光紧接流转到站在她旁边的小涿身上。 小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这种时候他可帮不上忙。 她于是开始乱猜:“面、面叭!” 柏恩教育她道:“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就不会买给你哦。” 然后她就在崽崽伤心欲绝的目光中,将东西重新放回了货架上。 不过等路过零食区,她还是十分大方地让小涿随便挑选。 毕竟小朋友辛辛苦苦陪着她出来,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不给人家。 但是小涿很懂事地拒绝掉:“没关系,柏阿姨,我本来不喜欢吃这些。” 天,这真是个天使宝宝。 真希望柏崽子长大以后也这么懂事。 柏恩在心底幻想了一下。 然后她小幅度地伸脚挪动一下推车,让原本伸手去够商品的孩子再次扑了个空。 崽崽看到离她越来越远的货架,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 那声音像一道惊雷,直霹进柏恩的天灵盖。 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她怎么能忘记幼崽的可怕之处?! 巨大的哭声引得旁边的路人纷纷侧目,柏恩手忙脚乱地哄了哄,慌乱地上手捂住了崽崽的嘴巴,然后被崽崽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一大口。 好痛!! 这孩子是属狗的吗??! 柏恩掐住了她的脸,把自己沾满口水的手解救了出来。 她用力吹了吹自己受伤的虎口,望了望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欲哭无泪地想,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吃这样的苦?! “给、给我!”崽崽噘着嘴伸手向货架。 真是个小混蛋! 小孩都是小混蛋! 柏恩气得不行,火速地把购物车推到了收银台,迅速结款。 她才不会纵容她在这里继续撒泼打滚! 小涿默默地降低自己存在感,很识趣地拎起了购物袋缩在了角落里。 “小混蛋!快松手!” 崽崽紧紧抓着推车的手不放开,红着眼去咬柏恩伸过来的手。柏恩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再遭暗算,立刻缩了回去。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最后柏恩靠蛮力压制住了她,把小孩打包回去。 柏恩火速上车,拧开钥匙,三轮车嗡嗡地上路,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刚才的事情狠狠甩开。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节 坐在后面车厢里的崽崽抽抽搭搭地抹着泪,躺在一堆塑料袋中间,嘴里喃喃着“坏”和“讨厌”这两个词。 柏恩置若罔闻,她狼狈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然后狠狠捏了捏拳头。 真是可恶的小鬼啊! 小孩子什么的果然很讨厌。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吃这样的苦呀!! 第5章 车子很快从镇上驶离,天空没有遮蔽变得旷远,田野在夕阳下变得瑰丽,一场大雨后的空气,青草味淡淡的。 小涿撕开一支奶酪棒的包装塞进了崽崽的嘴里,她顿时止住了委屈的抽噎,好像瞬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了,抱着奶酪棒开心地吃起来。 车厢颠簸,大概是哭累了,她竟然就这样含着奶酪棒睡着了。 渐渐地接近了这幢独栋的自建房,柏恩看到沈爷爷正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惬意地望着夕阳。 等那辆小三轮车驶入了院子内,他拄着拐杖起身。 “哦,回来了。”他视线落在车后,笑呵呵道,“崽崽睡着了啊。” 柏恩点了点头,然后从小涿怀里把小孩接过来,感激道:“小涿,今天谢谢你。” 要不是有这孩子在,她今天真不知道该有多狼狈! 崽崽的脸伏在她的肩膀上,无意识蜷起了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三个人把一车的东西全部都提进房间里面。 把柏崽给安置好,柏恩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沈爷爷已经贴心地提前备好了菜,炖好了粥。柏恩没费什么力气就出锅了香喷喷的饭菜。 吃饭的时间,崽崽还没有醒。 沈爷爷问要不要把她叫醒一块儿把饭吃了。 柏恩对此不甚在意:“醒来给她喝点奶就行。” 房间内。 崽崽呆呆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入目是陌生且漆黑的环境,房内空无一人,她胆怯地轻喃:“妈妈?” 没有回应,她翻身想自己从床上下来。 房子里全是老式的高脚床,崽崽两腿在半空直扑腾,明明也就两三厘米的高度,但是怎么都碰不到地面。 崽崽焦急地咿咿呀呀了两声,终于在力气将要耗尽时哇哇哭泣起来。 柏恩及时地从门外进来开了灯,她穿着睡衣,头顶还湿哒哒地往下掉水,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出来。 看到崽崽这一副被困住的傻样,柏恩忍不住笑出声。 白天这么嚣张,结果连床都没办法自己下来。 她还被这么个小不点气半天,真是有够不成熟的。 心底有些自责,她走到孩子的身后,然后蹲了下来,看着她的小手因为用力抓着床单而微微泛白。 “松开手试一试?”她拍了拍她的脚,温柔道。 崽崽埋着头使劲摇头:“不要,高,很高。” 柏恩用手托住她的脚:“我接住你,你松手。” 她犹豫了一下,但是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相信身后的人,嗓音可怜道:“妈妈要接住我。” 柏恩含着坏笑:“你松松手。” 崽崽猛地松开了手,柏恩立刻收回了手。 大概有一两秒的恐慌,双脚很快踏踏实实地踩到了地面上。 崽崽的眼睛瞪大,聪明地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她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感觉这辈子的委屈全在这两天给受了。 柏恩朝她张开了双臂,“行了,我抱抱你,你别哭了。” 崽崽猛地一头扎进她怀里:“妈妈……” 柏恩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饿不饿?” 崽崽用力地点了点头。 柏恩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把孩子抱到床上坐好。 然后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用塑料杯给她冲了奶,等温度差不多,才塞到她手里。 崽崽浅浅的两道眉毛再次纠结在一起,她瞅了瞅这个形状奇怪的管子,一时间迟迟不敢下嘴。 “怎么了吗?”柏恩问道。 她坐到了孩子的旁边,戳了戳软皮吸管,语气里带了几分嘲笑:“你不会还在用奶嘴吧?” 崽崽鼓起嘴巴,看起来十分生气。 “不会喝吗?”柏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为难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差别吧,不都是用力吸吗?”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已经颇有眼力见的崽崽知道眼前这个人才不会轻易地顺着她的意思来。 于是只能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闭着眼睛一口咬住了吸管。 然后大口一吸。 ?? 她睁开眼睛,咕噜咕噜地吞咽着奶水,快乐地晃着脚。 柏恩松了一口气,年纪小的孩子还是挺好哄的,没有继续哭真是万幸。 而且奶粉也喝得惯。 - 等她吃完奶,她柏恩才把孩子带过去洗漱。 崽崽站在特意为她放置的小凳子上,勉强能够到水龙头。 柏恩站在她身后捉住她的手帮她打香皂。 “啊,是面叭。”崽崽摸了摸手心里滑溜溜的东西。 塑料封膜的奶黄色肥皂确实容易被认成面包。 “不是面包,”柏恩纠正,“是肥皂,肥皂。” “灰皂!” “肥皂。” “灰皂!” “……” 崽崽像是第一次见到肥皂这种东西,兴奋得不得了。 两只手抓着滑溜溜的肥皂玩个不停。 柏恩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点热热的,这孩子,长这么大竟然从来没有见过肥皂,真是可怜…… 她用手腕擦了一下眼角。 ——肥皂泡泡进到眼睛里了。 晚上睡觉时,柏恩和崽崽各睡一边儿。 柏恩占了大部分的空间,一整天下来她都没有闲着,现在只想快点睡觉。 只是窝在她旁边的小家伙似乎正精神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撞上了柏恩的下巴,柏恩的牙齿一下子就咬到了舌头。 她一个激灵,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干嘛?”她克制地把小孩脑袋从薄被的纠缠中给解救出来,“凑这么近干嘛,好热……” 崽崽在黑暗中手啪叽一声打上了她的下巴,稚嫩的声音里竟带着不符年龄的伤感:“想爸爸……” 柏恩抬手把桌子上的台灯给她打开了。 孩子毕竟年纪小,错把渣爹当成宝。 她身上的淤青现在都还疼着呢。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教育教育她。 于是她语重心长严肃认真地捧着孩子的脸道:“妈妈和爸爸已经分开了,以后不许再提到爸爸,不然妈妈会不高兴。” 崽崽垂头丧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又往下掉。 “为什么……” 柏恩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绞尽脑汁哄她:“好了,别哭,我讲个睡前故事给你听好吗?” 崽崽于是顺从地被柏恩带到怀里然后躺下。 柏恩搜肠刮肚:“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在卖火柴……” “听过,”她声音委屈得不行,“这个我听过。” “哦,”柏恩闭着眼敷衍答,“那我换一个。” 她翻了翻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一个童话故事。 “有一只活了100万次的猫,它死过100万次,也活过100万次。” “有一次,它是国王养的猫,它很讨厌国王。国王很会打仗,一年到头都在打仗,他把猫放进一个特制的篮子里,带着它一起上了战场……” 柏恩想到哪儿就说到哪,讲故事的声音渐渐变低,然后慢慢地消失。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节 听不到声音,崽崽推了推旁边人,什么回应都没有。 “妈妈……” 她感觉有一点害怕,于是钻进了柏恩的怀里。 在近在咫尺的母亲的心跳中,她逐渐变得安心,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6章 第二天清早,初日的阳光洒满室内。 突然,房间里发出“咚”的一声,极有穿透力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房子,打破了清晨美好的寂静。 还在睡梦中的柏恩头脑空白了两秒钟,然后唰地从床上跳起来,寻找哭声的来源。 床上空空如也,柏恩赶忙看向床下,就见崽崽躺在地板上哇哇大哭,脸蛋上全是泪水。 她赶紧把孩子拎回床上,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这个时候,沈爷爷和小涿都已经冲到了门口。 沈爷爷敲着门询问:“小柏,出什么事了?” 柏恩边用掌心揉着孩子后脑勺的包,边回应道:“没事,就是柏崽给摔了一下。” 她看着崽崽后脑勺的一个小包,有些不确定地想,这种程度的伤应该没事吧。 她轻轻拍了拍孩子颤抖的肩膀,安抚她,等待着她的哭声渐渐平缓。 崽崽在她怀里抽泣着,肩膀一颤一颤。 柏恩找来纸巾将她脸上的泪渍擦净,担心地询问:“脑袋还疼吗?” 崽崽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下去吗?” “妈妈、你,”她抽抽噎噎地小声控诉,“你踢我。” “???”柏恩的神色转为凝重,她没和别人在一张床上睡过,并不清楚自己还有这么个习惯。 “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她认错态度良好,并且十分积极地寻找解决办法,琢磨着给她搞张小床睡睡。 崽崽用脸蹭了蹭柏恩的衣服,看样子是勉强接受了柏恩的道歉。 柏恩把孩子抱下楼,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爷爷盯着崽崽后脑勺的那个包:“看来摔得不轻呐。” “嗯。”柏恩系了一个冰袋,放置在她的伤口处,“不过看她这精神头应当不严重。” 等头上的包不那么疼了,崽崽立刻就忘记了早上的这段小插曲,睫毛上挂着泪水,却还笑呵呵地伸手去拉小涿,和他玩闹起来。 柏恩则把昨天给孩子买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里,然后飞速地准备了早餐。 由于沈爷爷的腿脚的不好,所以房子后院很大一块地都荒废掉了。柏恩就打算清理清理杂草,发挥自己专业所长种点东西,过舒舒服服的田园生活。 “真的不用去村里请人吗?”沈爷爷有些担忧地望向她。 真不是他看低柏恩,而是她细皮嫩肉,一点肌肉都没有,不像是会做重活的样子。 “我觉得没大问题。” 柏恩找好了工具,手中拎着一个大梯子,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的微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沈爷爷见劝不住她,于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好好注意安全。” 柏恩嘿嘿一笑:“沈叔,您放心好了。我以前也没少帮爷爷修理过东西。就是……崽崽还要暂时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了。” 崽崽跟小涿两个人好得不成样子,大人根本用不着操心。 沈爷爷便不再多说什么,去到了檐廊下的躺椅处。 - 上午八九点钟太阳明亮却并不炎热。 木房子毕竟老旧,二楼有许多地方漏雨。不赶紧修好,下次雨天可不那么好过。 柏恩手上带着麻布手套,把梯子往在墙壁上架好。 梯子应当是用木料手工制作的,做工是有几分粗糙。 而且由于年代久远,钉子锈迹斑斑,木面光滑却有裂痕。 柏恩晃了晃梯子,确认它固定稳妥。 于是她踏了一只脚上去,梯子打了晃,但是很快就稳住。 柏恩其实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全凭过人的胆量。她咽了咽唾沫,然后便不再盯着地面,只是盯着房顶往上面爬。 柏恩在屋顶的坡面上稳住身形,然后找到了漏雨缺口。 她仔细地看了看,虽然并不多,但是也需要费一番功夫。她先用防水材料补漏,然后上了一层保护膜,最后把瓦片给装好。 她拿着锤子敲敲打打,顺便更换了一处木板。 户外的太阳越来越大,柏恩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等上面差不多全部都修不补好,她用腕处的衣服擦了擦脸,抬起了头。 此刻她站在房屋的最高处,站得比她想象中要高得高。 天简直蓝透了,原野绿草疯狂生长,远处湖水波光粼粼。她能够轻松地看到沈叔家前院的白色蔷薇花瀑布般疯长,葡萄架下两个小朋友正窃窃私语,一切似乎都尽收眼底。 “哇——”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回头,便轻松地注意到房子的侧面长着一棵野果子树。柏恩分辨出那是一株野苹果树,形状十分奔放,枝丫处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鸡蛋大小的青苹果,俏生生的十分诱人。 柏恩手里握着锤子环顾了一下四围,油然而生一种满足和自豪感。 忽然感觉穿越到这个地方也不是光吃苦。 白捡了小孩子,还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在身边,不管什么苦她都能吃! 柏恩斗志昂扬。 她把剩下的东西全部都丢到了地上,然后慢慢地走到边缘处,准备从上面下来。她刚伸下去一只脚,梯子的底端就滑动了一下。 柏恩吓了一大跳,双手急急地攀住了房檐,稳住了梯子。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的热汗都冷了下来,软着腿下了木梯。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她在心中默念。 前院内。 崽崽蹲在地上,正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在葡萄叶尖尖上行动迟缓的小生物。 “小哥哥,这是什么?” “是蜗牛。”蹲在她旁边的小涿轻声地答。 “它在做什么?”她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好奇。 “它饿了,在吃东西。” 小蜗牛蠕动着身体,叶片留下整齐的咬痕。 “我想送给妈妈。”崽崽认真地眨眼道。 小涿一脸严肃:“不可以,阿姨也不会喜欢。” 一大一小的脑袋凑在一块儿,盯着这只饱食的蜗牛看了许久。 _ 下午。 柏恩满怀干劲,带上口罩全副武装地冲进了二楼的房间里,甭管什么蜘蛛网还是灰尘全部都扫出门。 然后又用抹布将角角落落全部都擦一遍。 阳光终于从焕然一新的玻璃折射入颇具年代感的木质走廊,将屋内照得通透。 临近傍晚,日色昏黄。 毕竟柏恩辛苦了一天,沈爷爷十分自觉地备好菜,准备做饭。 他站在锅灶前,对着手里的糖罐子沉思许久,正当他颤颤巍巍地打算撒上一勺时,柏恩十分及时地从外面赶进来。 “沈、沈叔!”她气喘吁吁,然后目光十分恳切地落到了他手里的糖勺,“呃,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沈老爷子眯了眯眼,望向了柏恩的身后——小涿心虚地把探出的头收回来。 柏恩接过了锅铲,视线一扫周围的食材。 不消沈爷爷多说,要做的菜品就已经在心里有了数。 她笑道:“今天由很多茄子呢。” “没办法的事情啊。”沈爷爷拄着拐杖给她腾出来地方,“夏天嘛,总该消耗消耗茄子。” 村上经常有人送来时蔬接济这爷孙俩。 柏恩娴熟地翻炒着食材,然后凭习惯撒上食盐。 很快,地三鲜和红烧茄子两道菜全部出锅。 一旁砂锅里煲的西红柿鸡蛋汤也扑腾冒着热气。 饭桌上,沈爷爷对柏恩的厨艺大加赞赏,而小涿更是实际行动表示他对柏恩厨艺的钦佩。 柏恩笑着把专门准备给崽崽蒸的胡萝卜土豆泥给端出来。 柏恩仔细观察她后脑勺上的小包,继而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自愈能力就是强,看样子又比早上消了一些。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节 崽崽则咬着勺子盯着桌子上的菜,急急地从凳子上探出头:“我也要,我也要吃!” 柏恩斜睨了对成年人食物极度渴望的娃儿一眼,勉为其难地夹了一小块土豆给她。 崽崽吃了两口,然后就苦着脸吐了出来。 “噗,你这是什么表情?”丑兮兮的。 柏恩拍了拍她的后背,毫不留情地嘲笑她。 这孩子应该还吃不惯大人吃的调味。 崽崽只好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胡萝卜土豆泥,柏恩加了一点糖和奶粉进去,很合这个年纪宝宝的胃口。 只是这孩子的勺子总是放不进嘴巴里,柏恩看得心急,向她示范了两遍,教学效果还是不太理想。 柏恩懒得再教,也就随她自由,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这种事情应该大一点自然而然就会学会的……应该吧…… _ 晚上。 柏恩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浴缸里,享受着充分劳动过后泡澡的快乐。 崽崽抱着从小涿那儿顺来的小杯子,玩起了肥皂泡,水花溅了一地,但是谁都不在乎。 柏恩倚靠在边缘,身体后仰,尽可能避免受到小孩玩水的波及。 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个杯子,往她后背上倒水,浇灭她背上的泡泡。 柏恩歪着脑袋看着崽崽高高兴兴地玩泡泡的样子,突然起兴致问道:“柏崽,你会一加一吗?” 崽崽停下来扑水的动作,感受到她声音中的严肃,整个人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加一……是什么?” 柏恩差点从缸壁滑到水里,她几乎要从水里跳出来:“你这个年纪、你你,还不会算数?!” 不不,也许只是大人没有教过而已。 如果父母都疏于教育的话确实会有这样,柏恩自我安慰般地点了点头,肯定是这样。 不过她小时候,可是亲戚之间口口相传称赞的神童啊!! 柏恩于是又亲切地开口:“那崽崽会不会从1数到10啊?” 崽崽眼睛亮了亮,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晃着脑袋有模有样地数着数,“一、二、三……” 数到了十刚好停下,然后又从一开始循环。 “崽崽真厉害。” 柏恩没什么感情地称赞道,又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动手让她停下来报数。 看来孩子也不是太傻,她放下心了。 第7章 虽然房子大部分的修缮柏恩都亲力亲为,但是更专业的事情她还是交给了专业的工人。 比如说忽冷忽热的水管,房间电路的维修。 好在房子虽然年纪很老,但是材料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就算是现在也仍然耐用。 生活正在慢慢步入正轨。 难得的闲暇时刻,柏恩扛着梯子去摘苹果。 这些苹果不算太大,但长势旺盛,缀满枝头,表皮滑腻腻的,带着独特地清香。 柏恩挑着大的透红的摘,然后全装进别在腰旁的口袋中。 还差两个阶梯时,柏恩灵巧地跳到了地上,然后拾起丢在草地上的草帽,将上面的泥尘抖落,重新戴到头上。 柏恩拎着这一布袋的苹果去找孩子们。她先从前院进去,紧接着又上了二楼,结果都没有见到人影。 她的眉头不禁一皱,随手把苹果搁置在了水槽边上。 柏恩问正晒着太阳的沈爷爷:“沈叔,小涿和崽崽你见到没?” 沈爷爷睁开了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今早就没见这俩孩子,我还以为你带他们出去了。” 柏恩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慌里慌张:“我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这就怪了。”他从躺椅中站起来,对她道,“别着急,小涿机灵着,不会出事的。” “嗯。”她勉强放下了心,“我再回去找找。” 她又绕着房子开始找。 很快,她就在后院高高的草丛里找到了这两个孩子。 这里草长得太高,柏恩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小身影。 柏恩走到他们身后,但是两个孩子不知道看什么入了迷,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直到柏恩用手指勾住崽崽的后衣领,轻轻松松地将她给拽了起来,才让两个孩子都回过头。 崽崽不明所以地转头,迷茫地向她眨巴眨巴眼睛,两个小手不知道握了什么。 小涿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柏恩情绪不佳,他立刻道:“阿姨,对不起,没提前告诉您,害您担心了。” 柏恩看到小涿略带紧张地神色,因为找不到孩子而压抑在心中火气也哑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她笑了笑:“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崽崽把两只手掌摊开,展示给柏恩看:“妈妈,你吃。” 柏恩低头,瞧见了她手心里放着几颗圆滚滚黑溜溜的龙葵果。 她接过来一把全丢进嘴里,摸了摸崽崽的脑袋:“谢谢柏崽,现在跟我回去吧。” 崽崽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呆了呆,张开嘴巴就准备哭闹,小涿适时地把自己手里的龙葵果递给她。 柏恩则一把提起崽崽的肩膀,把她从杂草中拎到木廊上,然后又回头顺便把小涿也抱过去。 丝毫没有察觉到两岁幼崽敏感的情绪变化。 小涿的双脚落到踏实的木板上,不由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谢谢您。” “不客气。” 柏恩弯腰打算拾去黏在裤子上的杂草,却注意到裤子上粘了许多刺球苍耳和鬼针草。 一抬头,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也粘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崽崽,个头矮,领口头发上都粘上了一些。 见状,小涿神色变得无措,甚至慌张:“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没事,没事。”柏恩露出安抚的笑容,她以为他是害怕这种植物,于是解释道,“这种植物就是通过粘附在动物或者人身上传播种子的,只是被粘上而已,不要担心。” 她带上手套,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摘掉丢进院子里,再小心翼翼地帮小涿也摘掉。 崽崽十分迟钝地站在原地,把手里的果实塞进嘴巴里享受着柏恩的拍拍打打。 直到柏恩伸手将她头上的苍耳摘下来的时候,她才因为吃痛不满地嚷嚷起来。 柏恩不由觉得好笑,领着这两个孩子进屋里。 她把苹果洗干净,然后挑了几个稍大一些的切成小块分给了孩子们。 沈爷爷悠闲地吃着苹果,感慨道:“我都忘记了那里还长着一棵苹果树呢,没想到竟然结了这么多果子。” 沈爷爷大概是因为腿脚的缘故,几乎从来不出门。尤其是柏恩搬了过来,要采购什么东西几乎都是由她代劳。 柏恩咬了一口苹果,虽然果实尚小,但是十分鲜甜。 她不禁赞叹:“也就这里的土地才能长出这么好的苹果。” “哦?”沈爷爷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问柏恩,“你懂土地?” “我是农学出身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土壤偏酸,透气性好,很适合种植瓜果蔬菜” 沈老爷赞叹:“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真是太少见了。” 柏恩笑了笑:“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想要有一块儿自己的地来捣鼓,现在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实现了。” “原本院子里的地荒废着我还觉得可惜,现在有你来我放心多了。” 难得遇上两个人都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不由就土壤气候交谈起来。沈爷爷就是农家人,经验丰富又老道;而柏恩则有丰富的理论基础,两个人都有受益匪浅之感。 两人谈得正欢,崽崽扯了扯柏恩的衣摆,语气蔫吧夹杂哭腔:“妈妈,痒。” 柏恩低头,瞧见她不停用手挠抓自己的手臂。 她将崽崽的袖口卷起来,白嫩的皮肤上红肿一片。她分辨着崽崽胳膊上细小的咬痕,立刻对沈爷爷道:“沈叔,估计是蚂蚁咬的,我带她去换件衣服。” 沈爷爷点头:“去找肥皂给她洗洗。” 小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柏恩上了二楼。 柏恩把孩子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丢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暴露出她手臂还有后背有大片红肿。 “痛。”崽崽十分害怕,声音忍不住带着哭腔,“你呼呼。” 一开始柏恩还没听明白,她又说了两遍“要呼呼”,柏恩才反应过来,冲着她肿痒的地方吹吹气。 崽崽安静了下来,好像吹这几下真起了作用。 “你这是被蚂蚁叮了。”柏恩对着她解释,“没多大问题,很快就会好起来。” 在草丛里玩被蚂蚁叮,伤害都是轻的。 柏恩往浴缸里面放好水,把孩子抱进去,然后帮她打香皂:“下次不许再拉小哥哥去草地里玩,明白吗?” 崽崽伸手去抓,柏恩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别抓,会疼。” 她皱着鼻子,看样子又要大哭一场。 柏恩立刻给她身上吹气:“好了,好了,呼呼就不痛了。” 她把崽崽洗澡常用的小杯子给丢进浴缸,小杯子飘到她的手里,崽崽于是认真地低着头给自己浇水。 等将她将浑身上下的肥皂沫都冲干净,柏恩才用浴巾把孩子从水里抱出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节 出了浴室,她才注意到沈涿正低着头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对小朋友招手道:“小涿,过来。” 小涿立刻走进来。 “能先帮我照看一下她吗?我去找冰袋过来。” 柏恩可不想一直给孩子吹,直接上冰块多方便。 小涿用力点头。 沈爷爷见她下来,顺口问:“严重吗?” 柏恩:“就被叮了几口。” 小孩子,受点皮毛小伤再正常不过了。 她用毛巾装了两袋冰块上去,敷上崽崽的后背和手臂,她立刻服服帖帖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床上,也不再用手去抓,而是时不时哼唧两声。 沈涿踌躇了一下,下定决心道:“阿姨,对不起,我不该带她过去。” 柏恩轻轻拍了拍眼前男孩的脑袋,有些好笑道:“阿姨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崽崽也只是被叮咬了两口,没有什么问题,你没必须对自己那么苛责,知道吗?” 而且她作为孩子唯一的监护人,应该负主要责任才对。 柏恩有些心虚。 _ 宜西市中心的一间别墅内。 客厅内气氛沉闷压抑,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扼住喉咙,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徐献清目光沉沉地盯着桌子上的透明保存袋——里面装着一部破损的手机。 “是在沛江里发现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擦着汗地汇报状况,“我们根据手机内的定位,一直追踪到了下河。” “警方已经开始查看附近的监控,而且也派人到下河捞人,应该不用几日就能出结果。” 徐献清眉头紧锁,闭了闭眼,像是不忍再去看桌子上的东西。 “她们怎么能从房子里逃出去?从我的手底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他轻声地去问对面的人。 男人似乎又觉得冷,坐立难安道:“恰巧那两天家里的监控坏掉了,而且仆人恰好有事情不在,保安也、也没注意到,您也……” 徐献清:“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我知道,我会立刻去查清楚。” 徐献清垂眸,颔首,挥了挥手让他先离开。 客厅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良久过后,他伸手拿起了保存袋。 手机的外壳似乎是撞到什么重物,从一个方角处整个裂开——就像是某个人故意地丢出去,然后被磕碰了什么东西。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他捏紧了透明袋,轻微颤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 在极致的克制之后,他忽然站起来将面前的水晶茶几踹翻,客厅发出巨大的玻璃破裂的声音。 别墅里的仆人全都缩在客厅外的走廊上,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没有人敢去触盛怒之下徐家家主的霉头。 只有陪伴了徐献清二十多年头发早已花白的老管家走到他旁边,对他说:“先生您别着急,夫人和囡囡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徐献清的神色大半掩藏在未经打理的黑发内,显得颓靡与脆弱。 他忽然用不停打颤地手扶了一下老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俞伯,我——” 他的嗓音忽然哽住,喉咙像有一把正在凌迟的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像是他第二个父亲一般了解他,此时却只能用无力的语言去安慰:“已经动用全部的力量的在找她们了,请您务必坚强。” “好害怕。” 徐献清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管家僵立在原地了,再也无法说出一句漂亮的安慰话,因为他看见先生受伤的左眼狰狞地放大,灰暗空洞的瞳孔留下猩红的泪痕,深深地向他诉说恐惧。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第8章 柏恩已经逐渐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每天都在忙着清扫修理的事情。 尤其是房东很乐意照顾崽崽,让带娃生疏的柏恩轻松了很多。 终于一周之后,二楼的水电供应的一些小毛病给解决了七七八八。 虽然原主只租了半年,但是柏恩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熟悉,一时想不出以后要要去什么地方,便在心底有了在这里久住的打算。 接下来好几天,柏恩一直在开垦院子里的荒地。 后院的杂草长势疯狂,全都有半米多高,人连进去都很困难。 沈叔给她找了条闲置的插秧裤,免得身上招惹毒虫马蜂之类的。 柏恩带好手套和口罩,全副武装地下去清除杂草。 不过这副身体极度缺乏运动,她只在院子里弯腰干了半天,就腰酸背痛的不得了,不得不去村子里雇别人来帮忙除草。 园子说大也不大,有了别人帮忙,这活就轻松了许多。 柏恩只需要配合一下请来了的工人,甚至还有闲工夫去看看孩子们的动向。 崽崽先前身上被蚂蚁咬出来的伤痕已经消了七七八八,于是她像每一个不记痛的小朋友一样,时不时还往草丛里钻。 她大概是年龄小,对周围懵懵懂懂,什么都敢往手里抓。柏恩每次检查她的口袋都能发现一堆奇怪玩意儿,有时候是石头、树枝,有的时候是一些虫子。 崽崽要是光抓虫子玩了就玩了,她还总把虫子带进屋里。 有一次柏恩睡得正香,忽然感觉脸上阵阵痒意,睁开眼一看,一只巨大的独角仙立在自己鼻子上。 她气得差点儿背过了气,把虫子捉住丢到了窗户外。 而始作俑者还横在床上睡得正香。 两个孩子玩得疯,柏恩倒也没有严加制止。毕竟她又不能时时刻刻地陪着她身边消磨精力,把两个孩子拘在家里未免太过残忍。 更何况多在外面跑跑对身体也好。 近来崽崽也变得皮实了很多,之前皮肤动不动就红上一片,然后扰得人不安宁。 现在胳膊和膝盖上的小擦伤都能坚强地忍住眼泪,看来已经习惯了创可贴修修补补的生活。 她也只是勒令他们不许跑远,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幸好房子周围也已经足够两个孩子探险,他们从地里挖出个破碗都能研究半天。 柏恩用手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环顾光秃秃的院落,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能够预见这里结满蔬果的丰收了。 忽然,柏恩发现不远处的泥土突然不断向上拱起,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她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问旁边找来的帮工:“叔,你看那!” 带着胡渣的男人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走过来仔细地对着地瞧,随即笑道:“这个叫地爬子,会打洞,一般不主动咬人。” 地爬子从土里探出了头,东张西望。柏恩也看到了它的全貌——它浑身遍布灰色的皮毛,长着又长又尖的吻部,扒着土的爪子非常小。 柏恩认出来这是只鼹鼠。 “会破坏菜地吗?”她踌躇地询问。 她以前只听同学说,但是实际上还没碰到过。 男人答道:“这玩意会吃庄稼的根,吃蚯蚓,你在附近种点蓖麻,它就不敢再来了。” 想了想,他有补充:“不过嘛,蓖麻有毒,你带着小孩子不安全。” 柏恩认真地听着男人的话,默默记下来。 毕竟她的知识大部分源于课本和实验室,从没有走出过象牙塔。 不过听到了男人的下半句话,她只是笑笑:“喝水都有呛死的,总不能不喝水吧。” 男人也同她一块儿笑了起来。 两个人边干活儿边闲聊,话题难免又转到了柏恩身上。 毕竟单亲妈妈这个身份总是容易引来关注。 “崽崽她爸是咋个回事啊?” 男人关切地问。 柏恩挠了挠头,含糊道:“就、离婚。” “要我说,当初最好还是能判给她爸爸,你一个小姑娘也能轻松一点。” “她爸爸……”柏恩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不是个能照顾人的。” “也是,哪个做娘的能狠下心撇下孩子?”男人说,“不过,你不打算给孩子再找个爸爸吗?两个人打拼也能轻松许多。” 柏恩心里已经有些不悦了,这人管得也忒宽,之后不会还要给她介绍对象吧?? 下一秒,这帮工又开口。 “我这边儿倒是认识许多年轻的小伙子。你长得漂亮,孩子又还不到记事的岁数,到时候什么小伙子不随便挑。有男人的家跟没男人的家到底是不一样,等孩子上学你就懂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只是伸手把草丢进草垛里,委婉拒绝:“孩子还小,暂时还没什么打算。” 男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 柏恩上辈子被父母催婚催得很厌烦了,没想到这辈子连孩子都有了还能被催婚,这些长辈们脑袋里就不能装点别的吗?? 她这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您再说我可真生气了,我请您来是给我干活的,不是给我找气受的。您就不知道说点我爱听的?” 说完,她气呼呼地走到了另一边过去闷头干活。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节 帮工讪讪地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_ 天色欲晚时分,院子里的草已经被拔的干净,新鲜的黑褐色泥土露出,泥土的味道极重。 拔掉的草全部都整齐地堆在了篱笆外,一摞摞堆得很高。 柏恩头上身上全都灰扑扑的,浑身又脏又难闻。 她叉着腰站在门口,把在外撒野的孩子全部都叫回了家。 崽崽起初还噘着嘴不愿意,但是柏恩用眼神威逼她,最后不情不愿地被小涿拉回来。 沈爷爷已经在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准备起饭菜,柏恩辛苦一天也该好好休息,况且她这副样子确实不适合进厨房。 柏恩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嫌弃地脱掉,快速冲了一个澡。 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柏恩才发现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爬上了二楼,现在正跪坐在房间地板上,看样子正在捣鼓着她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 柏恩的心咯噔一声,两岁就对手机这么感兴趣,那以后可还得了? 而且她这么小,眼睛都没发育完全,要是近视就不好了。 崽崽见到她过来,把手机举在了柏恩的面前。她神色急切,字正腔圆道:“打电话,爸爸。” 柏恩闻言有些不快,心想着这些天照顾你的都是谁呀。 于是她笑眯眯道:“妈妈之前和崽崽约定过什么?不允许提到爸爸哦~” 小朋友的脸垮了下来,仍有几分固执:“打电话。” “我们也不可以打电话给爸爸。”柏恩蹲坐下来,伸出手,“小朋友也不可以乱拿大人的东西,来,还给妈妈。” 崽崽撅着嘴巴,经过一通激烈的内心挣扎,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到了柏恩的手心。 柏恩顺手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把孩子抱起来,满意地亲了亲她的脸蛋:“走,吃饭去。” 今天上午村头的刘阿婶送来了一大袋荠菜。 于是沈爷爷难得勤快,在厨房包了一下午的饺子。 当然这面是柏恩揉的,馅也是柏恩调的。 不然她可不放心把厨房交给沈叔。 不过沈爷爷实在是包饺子的好手,饺子的褶皱十分漂亮。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饺子隐隐透出内馅的青色,猪肉荠菜实在是饺子最好的搭配。 柏恩给崽崽的专门的小碗里夹了五只饺子,吩咐道:“把这点吃完。” 饺子不大,柏恩又饿了一天,一口一个,吃得停不下来。 很快,一大碗就见了底。 反观崽崽,在外面跑了一天,饭桌上苦着脸咬了一口饺子皮,伸手将饺子皮扒开,把馅丢到了一边,张口吃掉了白花花的皮,弄得手上都是油水。 柏恩斜睨,眼见着她挑剔地将五个饺子全部都扒了皮,再把外面的皮给吃掉。 她在心底啧了一声,真挑食。 柏恩夹走了她碗里的四个馅,全部丢进自己嘴巴里,指着最后一个馅对她道:“吃掉这一个。” 崽崽先观察这个油光晶亮的饺子馅一阵,然后试探性地用舌头舔了舔,立刻露出极为抗拒的神色,用力别过脑袋,把碗推开。 柏恩看她是真不想吃,于是把碗里剩下的一个也丢进了嘴巴里,心说等晚上饿了可有你受的。 _ 夜深人静,柏恩睡得正香的时候,感觉有人给了她一巴掌。 不重,但是声音格外响亮。 她翻了个身,想置之不理。 可是这人竟然还得寸进尺,两个手在她脸上拍着巴掌。 甚至上嘴咬上了她的头发。 然后柏恩感到耳边有人呼气,她用幽怨的奶音小声问:“妈妈,妈妈,你碎了吗?你碎了吗?” 你都手口并用了,还问我睡没睡?? 柏恩带着浓重的起床气抓紧了罪魁祸首作恶的小手,伸手开了台灯,盯着她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小姑娘瘪了瘪嘴,揉着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道:“肚子,饿。” 柏恩者才想起来晚上没给她吃饱。 她本意是想让小崽子吃点苦头,纠正一下她挑食的毛病,没想到最后吃苦头的人还是她自己! “谁让你晚上不好好吃饭。”柏恩磨牙,“还吃饺子吗?” 崽崽摇了摇头,看样子宁饿不吃。 而且饿着还不给柏恩睡。 得,不管怎么着,都得她受的。 柏恩只得臭着脸起来给她搞吃的。 她抱着孩子轻手轻脚地下楼,给她泡了一瓶奶让她先喝着。 弄点什么给她吃? 柏恩对着冰箱发呆。 最后她选择给崽崽蒸了一碗蛋羹。 简单又快速。 崽崽握着勺子眼瞅着就要把蛋羹喂给头发,柏恩可不想让满身蛋羹味的崽崽上床,于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勺子。 她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蛋羹,恶狠狠道:“张嘴。” 崽崽迫不及待地张大了嘴巴,满眼期待地等待着她的投喂。 柏恩一边儿出神地想她还挺乖巧,一边儿把勺子递过去,而崽崽已经急不可耐地伸头咬住饭勺。 她紧紧咬住饭勺的那一刻,唇舌吞咽蛋羹的力道顺着勺柄传递给柏恩握住勺子的手时,生命的力道顺着她全身的神经,不可抵挡地击中了她的心灵。 这一刻,她忽然从往日浑浑噩噩的不情愿中跳脱出来,认真地审视起自己和这个孩子。 在这样一个闷热漆黑的夜晚,她的脑海第一次浮现起“能够遇见这个孩子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的念头。 那一个瞬间,她像是一位母亲。 第9章 柏恩自己睡相不太好,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满床找娃。 为了娃的安危,也为了自己能睡得更舒服,她很早之前就想要给崽崽买一张带护栏的小床。 所以,在网上做了一番攻略之后,她打算自己进城里去看看有没有合适价位的小床,顺便补充一下新家具。 只不过等她洗漱好,崽崽还睡姿随意地横在床中央,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柏恩犹豫了一下,没有叫醒她。 毕竟路途较远,带着她确实也不大方便。 临走前,她千恩万谢地将崽崽托付给了沈爷爷。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个月,但是柏恩对他们的了解也逐渐加深,也越来越信任他们。 所以她心想只是出去半日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_ 清晨原野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晨雾,柏恩骑着家里仅有的旧三轮车进了城。 约莫骑了一个半小时,路过大片大片的田地和村庄,建筑渐渐密集高耸起来。 柏恩跟着导航,找到了这里最大的家具家电城,一家家地看过去。 她预算不高,不过如果能遇到合适的,倒也能咬咬牙买下来。 不过可惜的是,她转了好几家店面,也没有见到满意的小床。 柏恩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里的物价和她原来的世界差不多,她自觉一张普通的小床根本卖不到这个价格。她心底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甚至开始盘算自己动手打一张木床的成本。 还没从市场里走出来,柏恩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微怔,走之前确实嘱托过沈叔要是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情况。 她稍稍把手机往耳边放远了一些,接通了电话,果然还没听见沈叔说话,里面就先传来小崽子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孩子醒来没见到你就一直哭呢,哄也哄不好,就找你。”沈叔的声音带着无奈。 哭声透过扬声器传出来,柏恩说不心疼那是假的,说不头疼也是假的! 毕竟这十几天,她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这种情况也算是在她预料范围之内。 电话给了崽崽,柏恩放柔了声音。 “柏崽,我在这里呢。” 柏恩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快步走出了大门,靠在一处阴凉处听着电话。 “呜呜嗝,妈妈丢我……” 听见她的声音,崽崽声音一抽一搭地控诉。 柏恩只得无奈地跟她解释:“你想错了,妈妈没丢你,妈妈出来给你买奶粉、买奶酪棒。买——”她微微抬头,好看看周围有什么店铺,“小蛋糕。” “妈妈给你买小蛋糕吃,好不好?你喜不喜欢吃蛋糕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柏恩先忽悠上。 “好叭……” 电话那边声音有些迟疑,但是显然已经开始期待起了柏恩的“小蛋糕”了。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0节 柏恩在心底哼笑,心说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是小蛋糕嘛? 她接着哄自己的小宝贝:“能不能擦干眼泪勇敢地在家里等妈妈回来呢?” 小孩子虽小却不傻,执拗地问:“几点?妈妈你说几点?” 柏恩心说她还懂得挺多,看了看时间道:“妈妈晚上六点肯定回去,你乖乖等妈妈回家好不好?” 崽崽很委屈很小声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柏恩说:“那现在电话还给沈爷爷。” 很快,老人沙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喂,小柏。” “沈叔,真是辛苦您了。” 让人家一把年纪的老人带孩子,说实话柏恩心底真是过意不去。 老人则没怎么放在心上:“嗐,这孩子一醒来就哭闹着要找你,谁哄都没用!我热了点你早上准备好的饭,她也不怎么吃,你忙完就尽早回来吧。” 柏恩既惊讶又郁闷道:“这孩子平时其实不怎么黏我,所以我才放心把她放在家里。” “毕竟你是她妈妈,不管怎么说肯定更亲近你。”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答道。 挂断了电话,柏恩低着头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心情一时有些奇怪。 因为家里有一个胆子又小又有点吵闹还很脆弱的小家伙在等待着她回去,心情好奇妙。 _ 柏恩走了一上午,此时也有些累了。 她找了一个苍蝇小馆子凑合了一顿午饭,不过显然老板的厨艺并不怎么样,盐不要钱一样使劲放,柏恩被齁得不行。 她开了一瓶汽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 味道虽然不行,但是胜在分量很足。 柏恩吃饱喝足之后,慢吞吞地沿着这条街转悠。 这里是宜西市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除了县中心大楼簇新,其他地方都隐隐有衰败的迹象。 脚下的石板小路凹凸不平,建筑古旧,看来这条街有些年头。 感觉和以前的世界很相像,算是平行世界吗?她胡思乱想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正前方电杆上贴着的寻人启事。 咦,上面的照片好像有几分眼熟? 柏恩刚吃完饭,全身的血液全都忙于消化,脑袋慵懒地运转。 可能只是巧合吧,她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认识的人? 柏恩慢吞吞地移开了视线,轻哼着歌继续往前走。 没走出几米,她忽然迅速地退回来,眼睛死死地盯住寻人启事上的照片,头脑猛然一阵噼里啪啦得炸开。 明明是酷暑夏日,此刻她却感到一股冷气从脊梁骨冒上来,令她心头一悚、冷汗淋漓。 她视线下移,看见了那个一字不差的名字——柏恩。 柏恩心乱如麻,觉得世界天旋地转,无比可怖。 “柏恩?” 一道略带些疑惑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柏恩猛地一回头,几乎是凶狠地盯着说话的人。 日光下,那是一个样貌很年轻的男人。 他难掩关切地望着她发白的脸色,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又拉着她发僵的身体坐到路边供人休息的椅子上:“还是休息一下吧。” “哦、哦……”柏恩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应答,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她又猛搓了搓自己的脸,勉强朝对方露出来一个笑,“谢谢你。” 对方似乎在仔仔细细地辨别着她脸上的神色,直到柏恩投去疑惑的目光时,他才唇角含笑地移开过于刻意的打量:“我去给你买瓶水,你在这等等我。” 柏恩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年轻人已经先起身了。 等把水递到柏恩面前时,她却警惕地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颇为坚定地说:“不必劳烦,还是你自己喝罢。” 男人微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扔掉了。” 他作势真要扔,柏恩赶紧制止了他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补充水分。 现在她确实是没什么力气,而且胸口也难受得厉害。 “你是柏恩吗?” 年轻人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冷不丁地开口询问。 柏恩正喝水猛然呛住,连咳了好几声才止住。 对方递给她纸巾的功夫,她脑袋里已经千回百转,想过了无数个可能。最后,她谨慎地开口:“我不是。” 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又进一步补充:“呃,其实,其实我是柏恩的亲属。” 年轻人似乎有些吃惊,指了指寻人启事上的照片:“看起来真的非常像。” 柏恩淡定地点头:“因为有血缘关系而已,但是我们确实是两个人。”不管有多像,她都咬死不是一个人。 他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懊恼:“原来是这样。” 柏恩有些放松地活动了一下肩膀,看来她赌对了,对方大概是冲着寻人启事的酬金才对她这么上心。不过说实话,他刚刚叫她的名字差点真把她吓死了。 她之所以敢不承认自己和照片是一个人,主要是因为自己目前的形象已经和那张照片上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之前干活嫌长发麻烦,便自己用剪刀给自己剪了个短发。为了实用而忽略了美观,轻轻松松达成了猛增十岁的效果。她对穿着也没什么讲究,身上的穿着沈叔老伴留下来的旧衣物,活脱脱像是上世纪走出来的妇女。 柏恩年纪轻轻就已经深谙了增龄诀窍,和照片上看起来“优雅”的女人气质完全不同。 “那你叫什么名字?”安静了一会儿,对方又开口,似乎是真心想认识她。 柏恩眨了眨眼睛:“柏晴。” “感情的情?” “晴天的晴。” “这样啊,那我能叫你小柏吗?” “当然……” 话说回来,他看着比自己小吧,叫声柏姐还差不多。 她渐渐地从刚看到寻人启事时的阴影中镇定住,感觉心情平静了很多。 年轻人继续道:“我叫徐温嘉,温暖的温,嘉奖的嘉。” 名字都透出父母对他溢出来似的祝福。 不像她编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薄情”名字,多少缺少点诚意。 “小柏,你用不用社交软件?”他拿着手机凑过来,看样子还想和她保持着长久联系。 他那么热心肠,柏恩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两个人很快互相交换了电话和社交账号。 徐温嘉将手机贴近胸口,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 柏恩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依她的经验来看,这孩子的神色怎么看都像是拿到了暗恋已久学妹联系方式的神情,再加上对她那么殷勤,难不成、难不成他对自己有意思? 不、不应当吧。 他们俩之间看起来差了一个辈分。 徐温嘉看起来很像她学生时期很招女生喜欢的那种学长,蓬松的卷发被打理得很精致,穿着简单白t恤,年轻的身躯含着蓬勃的力量。一笑起来,眼睛便像阳光下的海浪闪闪发亮,颊边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而她……不提也罢! 难道是这里的审美比较独特? 不应当吧…… 柏恩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徐温嘉问她在这附近做什么? 她便如实说:“我在挑家具。” “这样啊。”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真挚地说,“我恰巧知道有一家店正在打折,要我介绍你去吗?”怕她拒绝又补充:“很近的,就在附近。” 闻言,柏恩心动了两秒。 但是柏恩也不是个傻子,她清楚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见到柏恩犹豫,他叹了口气:“你好像很不信任我。” “是你太自来熟了。”柏恩争辩道。 “我可以把证件给你。”说着,竟然真的掏出了一张身份证递给她。 柏恩惊呆了,她有些糊涂,这真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吗? 她匆匆忙忙扫了一眼,便重新推拒回去,绷着脸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你能带我去的话实在感激不尽。” 一路上,柏恩的心情惴惴,徐温嘉的热情劲儿让她没法不多想。 在街上七拐八绕,终于在一个老旧的街巷里找到了那家家具店。这家店藏得还挺深,柏恩先前也没有来过。 一进门,便感觉到这家非同小可。店内装潢低奢,而且多是精雕细琢的中式家具,摆着的几件样品看着用料十分舍得。 柏恩感觉这地方就算打折她也买不起,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徐温嘉,小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感觉这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店。” 徐温嘉抿唇轻笑,也小声地回答她:“你别担心,我有钱。” ?? 不太明白,你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一位穿着唐装的瘦高男人走出来,热情地问他们需要什么。 徐温嘉看向了柏恩,她于是道:“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拼接床?” 瘦高男人领着两个人继续往里走,柏恩这才发现里面面积非常大,露天大院内还有人正在开料。男人介绍说他们这儿的家具每一个环节都是纯手工打造,精益求精。 柏恩听得云里雾里,勉强附和。再说,她根本不在意家具是用多么名贵的木材或者多么高超的技艺打造出来的。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1节 床嘛,能睡就行。 进了拐角里一个房间,里面摆着好几张小床。高瘦男人尽着心力介绍,又问:“都是品质上乘的黑胡桃木,您看看可有心仪?” 柏恩看着上面繁复古雅的花纹,直截道:“有没有款式更简单的,少些修饰的。” 瘦高男人从旁边拿了一本杂志递过去:“您看看这儿的,都是一样的料子。” 杂志上的倒是比摆着的款式看着更简约明快,更符合柏恩的审美。 徐温嘉凑过来:“你看着有喜欢的吗?” 柏恩倒也毫不扭捏:“我觉得床能睡就行,不需要什么讲究,买张最便宜就够了。” “好。”徐温嘉赞同地点头,对旁边人道,“瞿师傅,就按照她说得来吧,找个最简单的款式,钱我单独付。” 瞿师傅唇边带笑道:“知道了。” 只有柏恩“啊?”了一声,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懵逼地望了望这两个人。 徐温嘉望着她嘴角弯起,露出来了一对无害的小酒窝:“当成第一次见面的见面礼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大明白。” “……我想你收下喽。”徐温嘉耸耸肩。 等到柏恩稀里糊涂地交代完定制的尺寸,稀里糊涂地留了家庭地址,又稀里糊涂地出了门之后,柏恩才隐隐约约地感觉不对头。 有一种做人姘头的感觉。 妈的,虽然不算吃亏,但总感觉被算计了。 “要我送你回去吗?”徐温嘉朝她眨眨眼。 柏恩抹了一把脸,客气地拒绝了:“我自己骑了车来,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他有些遗憾,但是想到来日方长,便愉快地享受了短暂分别的痛苦和快乐,欣然地与她分别了。 柏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可真是个怪人。” 这世道难道流行做冤大头? 第10章 顶着日暮斜阳,柏恩踱步回到了之前看到寻人启事的柱子边旁。 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伸手把那张醒目的寻人启事给撕了下来,揣进兜里。 然后她一派从容地走进了对面的蛋糕店里,挑了一块小蛋糕放进三轮车的车箱里,算是兑现了对崽崽的承诺。 电机转动的嗡嗡声中,柏恩的额发被迎面呼呼的风吹到身后,额角沁出的汗水一点点被吹冷吹干。 一个多小时之后,原野上只剩剪影的房子进入了柏恩的视野中。 远远地,柏恩看见门前的灯亮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房子,她也越来越能看清楚蹲在屋前廊上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实在太小了。 整个人还没竖在一边儿的废弃轮胎大,双手撑着脸,将自己缩成一个小球,看来已经等她很久了。 柏恩把车停在了院子里,将插在车上的钥匙拔了下来。 老旧的车辆发出“叮”的一声响,这动静吸引了崽崽的注意力。 崽崽“唰”地抬起了头,站起来。 柏恩大步地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向这孩子张开了双臂。 崽崽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晃晃悠悠地小跑着扑入她的怀中,声音软糯又委屈:“……妈妈,呜呜……” 柏恩把孩子拢到怀里,用手抚了抚孩子的细发,轻声细语地安慰道:“这么委屈干嘛?妈妈这不是按时回来了吗?” 小孩趴在她怀里抹着眼泪,呜呜噫噫地哭了起来,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柏恩的话。 柏恩把崽崽抱到起来,受到她抽抽噎噎的哆嗦,任由她伏在自己的肩上让泪水浸湿衣襟。她抚摸着孩子的脊背,心里又酸又软。 这时,小涿像一艘小火箭从屋里冲了出来,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柏恩的身前问候:“阿姨,你回来啦!” 柏恩冲他点点头,然后对男孩道:“我买了块蛋糕,就在车里,你帮我拿屋里吧。” 一听见有蛋糕,男孩的眼睛蹭得亮起来。 他点了点头,跑过去把蛋糕拎在手中,乖巧跟在柏恩身后。 沈爷爷就坐在屋内的沙发上,那个位置能够将屋外的情形一览无余。 柏恩进来时,他便笑呵呵地打着招呼,问候道:“回来啦?” “嗯,”柏恩点头,弯了弯眉眼,“还得感谢您照顾崽崽。” 沈爷爷眯着眼笑,脸上的皱纹加深,却更显得慈爱。 - 晚饭时。 四个人带着仪式感在桌子前正襟危坐,柏恩负责将蛋糕分成了四份。 沈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甜食的爱好有增无减。 而沈涿不管柏恩给他什么,他都吃得很香。 崽崽小心地用舌头去碰了碰奶油,结果鼻子上沾上了点白色。她自己并没有察觉,柏恩用卫生纸帮她擦干净。 “似、似白云味道!”她握着勺子,给出了极具意义的美食品评。 柏恩斜眼看着她的傻样,伸手用力揉揉她的乱晃的脑袋。 崽崽也抬头看着柏恩,眼睛弯成月牙,白嫩的脸蛋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两个小小的酒窝便分明地缀在上,像两片柔软的花瓣。 柏恩视线微微一顿,总觉得这酒窝分外眼熟。 但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沈爷爷的声音拉回了她飘忽的思绪:“家具的事情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吗?” “嗯,挑好了,不过估计还得半个月才能送到。” “顺利就行。” 柏恩想到了徐温嘉,有些别扭地撩了撩头发,骄矜问沈爷爷:“叔,你看我今天扮相好看不?” 沈爷爷斜晲了她一眼,鼻子哼了一声道:“你要是能去村头好好理一理你的鸡窝头,我倒也能不昧着良心夸上两句!” 柏恩一听,放心了,这世界又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样子。 于是也便也不再去纠结徐温嘉这个奇怪的人儿! _ 晚上,临睡前。 柏恩用毛巾擦着湿法,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咬紧了嘴唇。 徐温嘉:平安到家了吗? 徐温嘉:现在在做什么^^ 崽崽坐在床上,晃着一对小脚,开心地抱着瓶子嘬奶粉。 柏恩幽幽地看着她:“柏崽,你想不想要后爸?” 她歪着头望着柏恩,不明所以:“后爸?爸爸后面?” 对牛弹琴,柏恩低下头,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头一次感受到了拿人手短的窘迫,苦思冥想后还是回复他:哄孩子睡觉。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徐温嘉:你有孩子吗? 柏恩:对,我不是单身:) 徐温嘉望着那几个字,感觉委屈又心酸,有些冲动地回复。 徐温嘉:我不介意。 徐温嘉:我可以帮你离婚。 柏恩大脑陷入了长久的宕机,良久之后,她选择了生硬地回避:别开玩笑了,我睡了。 徐温嘉懊恼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反复复盘自己今天的行为,艰难地终止和她的对话。 “晚安。” 柏恩松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儿,然后靠在床边,将撕下来的寻人启事细细地看。 上面有她和崽崽的一些简短信息,还附有她的一张照片,是证件照,但是没有丝毫磨灭她五官上的个性。 这张寻人启事能被她看见,就说明原主跑得还不够远。 柏恩把这张寻人启事折叠好,压进了抽屉深处。 上面的联系方式说不定会在未来派上用场。 临近睡觉时,崽崽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焦躁道:“妈妈,我要听小猫的故事。” 柏恩一沾床就困得不行,可是还得先顾及着她。 她不睡,柏恩也没法睡。 她只好搜索枯肠,从生满蜘蛛网的头脑角落中找寻记忆,语气沙哑倦怠地开口: “有一次,猫是魔术师养的猫,它很讨厌马戏团。魔术师每天把它放进箱子里,然后拿锯子把箱子锯成两半,当它把毫发无损的猫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时候,观众都高兴得拍手叫好……” 她讲着讲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直到逐渐消失。 屋子里面静得只有窗外蝈蝈的声音。 崽崽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伸手拍了一下柏恩的脸,这力度对于陷入熟睡的她来说几近于无。 崽崽见她没反应,便打了一个哈欠,倚靠在她怀中闭上了眼睛,低声嘀咕:“妈妈,马戏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2节 _ 生活又恢复到之前平静的时光。 期间徐温嘉虽然时不时会发消息联系她,但是明显克制了很多,再没有过之前惊世骇俗的发言。 到后来,他似乎也渐渐感受到了柏恩的冷淡,不再打搅她了。 趁着闲下来的时候,柏恩带着顶草帽,脚上蹬着一双最廉价的胶鞋,扛着锄头将院子的田垄布置得漂亮,每一块地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崽崽一开始还有模有样地拿着一个小铲子跟在柏恩的后面铲土,尽一份绵薄之力。 但是她细皮嫩肉,没晒一会儿皮肤就红了一大片,柏恩怕她活儿没做多少就先中暑了,便人带铲子一起给拎到阴凉地里玩沙子。 不过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劳作,尽管手上带着手套,她的手上也被磨下来一层皮,生出薄薄的茧子。 正午的太阳升的很高,柏恩把干活儿的家伙儿往旁边一丢,也进屋里面避暑。 小涿穿着个背心短裤,从外面抱了个西瓜进来,老远就喊话:“村头孙姨送来的大甜西瓜!” 沈爷爷应了一声,起身去把菜板拿过来。 四个人便坐在檐廊下,吹着徐徐入室的风,分食一个西瓜。 柏恩把西瓜切成标致的三角形,对着西瓜尖尖咬下去。 全是村里人自己种的,新鲜的西瓜甜美多汁。 崽崽吃得满嘴满手都是红色汁液,不过吃完一个之后,竟然还伸手要了第二个。 柏恩又递了一个给她,顺手捏了捏她没一点肉的脸颊。 这天气的温度太熬人了,崽崽的食欲也变得不太好,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又消瘦了下去。 __ 又过了几日,定制的小床终于送到了,有专人把床搬上到房间内安置好。 柏恩给崽崽的小床铺上洗干净的旧被单,越看越喜欢。 崽崽懒懒地趴在上面,看来还是挺满意的。 想了想,柏恩拍下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徐温嘉。 柏恩:[图片] 柏恩:谢谢。 对方也很快回复了个不客气的表情。 这个略显微妙的社交距离是两个人各自退让的结果。 柏恩心想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根本没机会见面,就当交了一个网友。 若是以后还有缘分再报答也不迟。 第11章 大清早,晨雾未散,天边泛起粉色的云霞。 小镇上的生活极慢,有许多早起的人沿着田埂慢慢地走。 今天是镇上逢集的日子,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商贩已经摆起地摊,将车厢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售卖。 崽崽还没睡醒就被柏恩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她扎了一个冲天辫。 然后找了些衣物垫在车厢里,好让她迷迷瞪瞪地继续睡。 不过乡间的小路太过崎岖,崽崽没睡多久就被颠簸醒了。自顾自哭了一会儿,见柏恩没理她,只能委屈地止住了哭声。 柏恩今天出来时并没有带上小涿,毕竟赶集的人多,他年纪又小,她担心自己照顾不好两个小朋友。 到了镇上,虽然崽崽自己已经能够稳稳当当地走路,但是走了两步便嫌累,要柏恩抱着她。 她身体又轻又小,柏恩抱着她没感觉到什么重量。 大概是因为没睡醒,今天格外乖巧,伏在柏恩的肩膀处不哭也不闹,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偶尔还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柏恩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被妈妈牵着手,也是这般好奇地左顾右看。 路过了一家售卖杂货的摊位,她停下来,伸手从老人的摊位上拿起了两袋种子,仔仔细细地读着上面的标签内容。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经历过系统学习的专业人士,看好标签之后,她便询问起价格。 小镇上的物价很低,柏恩从口袋里抽出纸票递给老人,老人颤颤巍巍地接过,然后又缓慢地找到零钱放到了柏恩的手心。 柏恩将种子放进了自己挎在身上的布包里。 还是该多买些苗回去好养活,她在心里盘算着。 “妈妈……”崽崽用着奶腔瓮声瓮气地说,“饿。” 她们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吃过早餐。 柏恩问:“吃年糕吗?” 小孩大概还不知道年糕是什么,不过柏恩已经递出去了一个硬币。 薄薄一片的年糕拿在手里还有些烫手,边缘处铺了一层蜜枣,尝起来很甜。 柏恩等年糕稍微冷一冷,就塞给了崽崽,让她自己拿着吃。 她四处看了看,带着崽崽进了一家早餐店坐下,要了份小笼包,两个茶叶蛋,还要一大碗瘦肉粥。 这家店看着有些年头,桌椅糊了一层厚厚的油脂。蒸笼热气蒸腾,坐进去没一会儿,汗珠便顺着额头滚落下来。 唯有镶在墙上的摇头风扇送来一点风,将急着赶往工地上的男人身上冒着的热气吹向柏恩。 她好久没有在这种店里吃过早饭,上一次恐怕还得追溯到高考之前。 崽崽吃包子也是只吃皮不吃馅,不过她现在手里有年糕,倒也不急急地去抓蒸笼里的肉包子。 柏恩把她在身边安置好,便不再管她。自己三两口就吃掉了一大个包子,十分满足地眯了眯眼。 她伸手剥了一个茶叶蛋,问崽崽:“吃茶叶蛋吗?” 小孩手里的年糕只被她细细地啃掉了带着甜味的蜜枣。她将手里的年糕放在了自己腿上,伸手便要去抓这个茶叶蛋。 “要、要……”她纠着眉,神色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柏恩瞅了一眼她白嫩嫩的尚还干净的手,直起身十分讲究地给茶叶蛋裹了一层塑料袋,才递给她。 崽崽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奶声奶气道:“蛋、蛋穿衣服……” 茶叶蛋在柏恩手里不算大,但是崽崽却要两只手捧着。她低头咬了一口,只咬下来一点尖尖。 柏恩看了看被她丢在一边冷掉的年糕,一边嫌弃,一边拿起来送到自己嘴巴里。 柏恩吃饭很快,等她将桌上风卷残云吃得差不多,崽崽手里的茶叶蛋还没吃到蛋黄。 不过好在柏恩还算耐心,等着她把手里的茶叶蛋吃光,柏恩又给她喂了一点粥。 吃饱喝足之后,柏恩牵着她出去了。 这个时候阳光金灿灿地驱散了迷雾,外面相当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手里挎着买菜的篮子。 崽崽吃饱了饭便又有了力气,在人海车流间东跑西跳,柏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拉住。 她绷着脸警告她不要乱跑,否则坏人会将她抓走。 但是显然她没有听进去一丁点,用力拽着柏恩的手朝着她想去的方向,嘴里不停念叨着“妈妈、妈妈”,像是某种咒语一样。 柏恩没法,只得跟着这个芝麻大的小崽子走。 柏恩被孩子拉着挤过人群,耳边响起了禽类的声音。原来这一块是卖鸡鸭鱼兔的地方,一个个小鸡叽叽喳喳地在纸箱里此起彼伏地冒着头,看起来十分可爱。 崽崽也不跑了,蹲在箱子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些活泼的小家伙们。 柏恩蹲下来拉住她的手,凑到里面去:“你摸摸。” 这些幼崽和她的小孩一样懵懂,偏着头就要啄上来。 崽崽被吓坏了,转身搂住她的脖子躲进她怀里,可是眼睛还是不住地往它们身上凑。 买小鸡的老板笑呵呵地对着柏恩道:“两块钱一只,要不要买给孩子玩?” 柏恩笑着摇了摇头,把孩子拉走了。 她照顾一个就已经够了。 这一条路上都是卖家禽的,这些笼子里的小家伙一个个毛茸茸的,干净又可爱。 崽崽简直走不动路,她胆子小,就远远地看着。柏恩拉都拉不住。 眼瞅着大太阳要出来了,柏恩准备赶紧买点菜回去算了。 结果往前走,又碰见卖小兔子的。 这回别说崽崽了,连柏恩都有些走不动路。 一个个小家伙挤在一起,吃着菜叶子,脑袋一点点的,十分精神。兔子的颜色挺杂,但是每一只都玲珑可爱。 崽崽晃了晃柏恩的手,眼睛巴巴地望着柏恩:“妈妈,要。” 旁边有人问价,小的一只十块,大的一只十五。 先买给孩子玩,等大了还可以吃。柏恩在心里盘算着,想到了兔肉的鲜美,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都是肉兔,很好养活的,随便给点菜叶子就能活。”老板如是说。 柏恩摇了摇头,拽着孩子赶紧走开。她自己爱吃兔肉,不代表她会养兔子。更何况那些兔子看着才出生不久,她没信心能把它们养活。 被拒绝了好几次,崽崽终于绷不住了,眼泪还没掉下来,声音就先刺耳地响起来。 柏恩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周围人嫌弃的目光中尴尬地哄她。 “妈妈不是不给你买,而是前面还有更多小动物,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她忽悠得认真,心想前面正好卖海鲜,她买条鱼回去炒着吃。 崽崽似乎接受她的说辞,边擦着眼泪,边拉着她的手说“走、走”。 前面是一个太妹打扮的姑娘坐在马扎上玩着手机,面前摆着一个纸箱子。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3节 崽崽跑过去,惊喜地指着里面:“妈妈!猫!” 箱子里放着四只毛色灿烂的橘猫,看着才出生不久,跟个耗子一样大。 柏恩蹲下来摸了摸这几只猫,思考到底要不要养。 崽崽却记得不行,嘴巴里念叨着“妈妈、要”、“妈妈给我买”,翻来覆去说急了,便吧唧一口亲上了柏恩的脸颊。 柏恩呆了下,当即问道多少钱一只。 小太妹闷头玩着手机,头都不抬一下:“两百一只。” “二十卖不卖?” 小太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柏恩坚定的眼神对视几秒过后,不情不愿道:“成交。” 柏恩把钱递过去,财大气粗地拍了拍崽崽的脑门:“柏崽,去挑一只。” 崽崽把小猫咪抱到了怀里,乖乖巧巧地顺着猫毛,坐在三轮车的车厢内,一路上不知道引来了许多小朋友羡慕的目光。 难得出来一趟,柏恩又买了些菜苗和食材回去。 - 回到家里,小涿早就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看见崽崽怀里的幼猫,他的眼睛不禁亮了起来,看来没有人能够抵挡小猫咪的可爱。 小涿过来帮着柏恩将买来的东西提进屋里,然后急匆匆地去找爷爷:“爷爷,崽崽带了只小猫回来!” 沈爷爷拄着拐杖从屋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了被崽崽硬抱在怀里左顾右盼的猫崽子,乐了。 “它一直在喵喵叫,是不是饿了?”小涿要比崽崽更懂事些,关心地询问。 崽崽对小猫爱不释手,但是又不懂得控制力度,幼猫的叫声变得有些微弱。 柏恩无奈道:“要轻轻地抱,不然小猫会讨厌你的。” 崽崽有些委屈地撅起嘴,她手上的劲儿松了松,小猫便轻松地挣脱出,飞快地跳进了屋内。 “啊,猫!” 见到猫跑了,两个孩子急急地进屋去追。 柏恩扶额,转而对沈爷爷道:“叔,家里方便养猫吗?要是不方便,我就给关在二楼。” 沈爷爷叹道:“自从我老伴儿去世,家里就再也没养过猫了,你和崽崽能住进来还真是一件好事儿。” 柏恩笑了一下,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等到晚饭做好了,两个孩子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子上,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小猫。 耗子大的猫往旮旯里一躲,也难怪他们找不到。 柏恩找了只小碗,夹了块儿鱼肉放进去,然后端去了门口。 她瞥了瞥这两个孩子,催促道:“赶紧吃饭。”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微弱的猫叫声从电视柜下面传出来,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就见小猫探头探脑迈着碎步悄无声息地溜达到了碗边,开始吃东西。 房子的住户就次又多了一位。 第12章 菜苗和种子都准备得齐全了,隔天柏恩就赶紧将新鲜的小苗给种上。 栽完了苗儿,还得播蔬菜种子。 埋几粒种子,埋多深,间距多少,浇多少水等等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柏恩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把活儿全干了,可惜孩子们实在太过热情,吵吵嚷嚷地要来帮忙,盛情却之不恭,她只好给他们分了工。 播种时,柏恩先用锄头刨开一个小坑,然后小涿往里面洒种子,她再盖上土。崽崽捧着盛满水的半个小葫芦,跟在后面浇水。 三个人分工有序,柏恩不知道干活儿的效率有没有变高,只是等到吃饭时,崽崽就握着勺子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来是把这两个孩子累得不轻。 _ 柏恩像照顾孩子一样打理自己的院子,忙着给蔬菜们浇水施肥,编织爬架。 她尤其喜欢花花草草,从别处挖了几株野牵牛绕着篱笆,院子的空地上则随土地的脾气长了许多苜蓿和铜钱草。 她还特意在走廊下养了一盆猫薄荷,小猫时不时翘着尾巴绕着花盆,倒不用担心小猫跑远。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商量了好几天,终于给小猫起了名字,叫“橘子”。 原本柏恩提议直接叫猫“柏百万”,可惜了俩孩子都不喜欢,她只好郁闷作罢。 橘子来到家里一周左右,胆子就大了起来,不再东躲西藏,会去蹭人的拖鞋。 两个孩子和橘子的感情也愈加深厚,已经发展到了不管什么只要他们有一口,就一定要给橘子一口的地步。 有一次,柏恩看见崽崽偷偷把自己不爱吃的白煮蛋丢到脚边,被橘子叼走了。 物证猫证俱在,柏恩狠狠地教育她一顿。 虽然柏恩一再强调橘子是崽崽的小猫,她自己要对猫咪负责。但是自己还是动手用院子里的木料给橘子打了一个猫窝,又给它在房间里也缝了一个小窝,怎么看都上心得不行。 屋旁的苹果树绿叶格外茂盛,缀满了成熟的红色果实。 柏恩借着梯子爬上去,摘了好多下来。 然后发挥自己出色的烹饪技能,烤了好多苹果派和苹果饼干。 自从柏恩和崽崽来到这里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好好逛一逛周围,白白浪费了山清水秀的景色。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她打算带孩子们去远点的地方放放风。 透过房子二楼主卧的窗户,能看见远处有一片湛蓝的天然湖泊,像一块蓝宝石一样镶嵌在绿色的天鹅绒布上。 听村里的人说,那片湖叫青草湖,是夏季消暑垂钓的好地方。 柏恩心血来潮,便带着两个孩子过去野餐。 湖边围了三两个支起伞的垂钓者,柏恩在一棵树下的阴凉处铺上床单,将背包里面的东西拿出开摆放好。她毫无顾忌地枕着背包躺下去,十分惬意地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 两个孩子跪坐在床单的一角,小涿把装饼干的奶粉罐打开,自然而然地先递给了崽崽。 崽崽抓着饼干咯嘣地咬了一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起周围。 只在野餐布上安稳地坐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拉着小涿便撒起小脚丫往湖边跑。 柏恩则抱着一本育婴宝典盘腿而坐,借着阳光哼哧哼哧地耕读起来。 她选这个地方其实靠大湖很近,再近几米湖水就能打湿鞋子。 旁边散落着一两个悠闲的垂钓者。 柏恩眯着眼盯着崽崽撒欢的身影,随时注意着她的安全。 虽然现在的崽崽胆子渐渐大了一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怕水,但是她靠近湖泊时还是非常谨慎。 湖边有一圈鹅卵石,她在水的边缘试探一会儿,反倒乖乖地开始捡起石头,搭了起来。 而小涿则趁着崽崽挑拣石头低头的功夫,将她滑落下来的石头重新给搭上去,并且乐此不疲。 崽崽从旁边找来石头,一手握着一个,低着头慢慢往前走。不料水边的石头滑,她一个不留神便一屁股蹲到了石头上,头脑懵然了两秒。 疼痛迟来,她张开嘴正准备放声大哭,宣泄自己的委屈。 面前却忽然多了一只修长的手,带着渔夫帽的男人透过帽檐向她露出来一个笑容。 崽崽盯着这张和善的脸怔了怔,似乎连疼痛和哭泣都忘记了,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抓。 就在她要慢慢走近的时候,小涿忽然从后面用两只手将妹妹从地上抱起来,警惕地拉开了距离,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叔唔——” 崽崽噘着嘴,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崽崽,”小涿绷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男人的面容,“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小涿抱着她的腰哄她,要拉她走。但是他的力气毕竟有限,崽崽的衣服都被他蹭到了胸前,露出了又白又圆的肚皮。 她被勒紧的不舒服,皱着眉不满地在小涿的怀里挣扎,嘴巴里咿咿呀呀生气地喊着一些什么。 柏恩听到了动静,从野餐布上坐起来探出头。 然后就看见自己女儿美滋滋地接过了湖边钓鱼佬给的一袋小零食。 柏恩几步上前,眼神带着警告,训斥道:“柏崽!” 偷偷拿到小零食的崽崽浑身一僵,有些害怕地偷瞄一眼柏恩,又看了看手里的奶酪棒,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她轻轻拉了拉自己妈妈的衣角,指着男人软声道:“叔、叔……” “嗯。”柏恩揉了揉孩子的脑袋,然后对她说,“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人家,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哦。” 闻言,崽崽对手里的奶奶酪棒露出依依不舍的神色,但她又不想违抗自己的妈妈,内心的两个小人的激烈地交战着。 “她就是你的孩子吗?” 这时,钓鱼佬开口了,声音斯斯文文的,柏恩莫名地觉得有几分耳熟。 对方轻轻抬了抬帽檐,露出来一张温柔阳光的面容,唇边带着一抹愉快的微笑。 柏恩立刻就认出了对方,错愕道:“徐温嘉?” “小柏,”他的目光流转到小小的女孩身上,“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是挺巧哈。”柏恩讪笑着,一时间坐立难安。 “她叫柏崽?”徐温嘉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笑问。 柏恩:“嗯,你叫她崽崽就好。” “叔……”崽崽嘟着嘴,竟然没有避开也没有闹。 柏恩感到讶异,毕竟这孩子平时还挺胆小怕生的,大部分时候都挺谨慎。 不过她还是轻咳一声,纠正道:“要叫哥哥,不能叫叔叔。” 崽崽别扭地回头,气鼓鼓地拉住沈涿的衣摆:“哥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4节 意思是沈涿才是她小哥哥,不能再叫徐温嘉哥哥。 柏恩不是太理解两岁小孩的固执。 徐温嘉毫不在意地摇头,笑道:“我都是能做她爸爸的年纪了,就该叫叔叔。” 柏恩没接他的话茬儿,她总不能点头附和说,是啊是啊,你要是能当她爸爸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徐温嘉看向了柏恩,征求她的意见:“我能抱抱她吗?” 柏恩点了点头。 徐温嘉把崽崽抱到了腿上,然后帮她剥开了手上奶酪棒的外壳。 崽崽低头美美地含住,在他怀里竟然异常乖巧,并不怕人。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就住在附近吗?” “嗯,我住在镇上的旅馆。”他温温柔柔地开口。 “啊,”她说,“来这里旅游吗?” “原本是的。” 原本是? 那现在留下来做什么? 徐温嘉语气微微上扬,问:“几天不见,你好像又变了不少。” “大概吧。”她心不在焉地应答一句,“是晒得更黑了一点。” “是更健康。”他认真的纠正。 崽崽吃光了奶酪棒,嚷嚷着还要。 徐温嘉就像变魔术一样从旁边的袋子里又拿出来了两根。 崽崽开心地接过来,然后从徐温嘉的腿上跳下来,去分给小涿。 “那个男孩是谁?”他问。 “房东家的孩子。” 末了,她好奇地问,“你这么确定他不是我的孩子吗?” “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啊。”他眨了眨眼睛。 柏恩决定将这句当成恭维话。 面前的湖泊风平浪静,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鱼竟然都没被吓走。 浮漂上下浮沉,柏恩眼尖地看见了,害怕声音吓到鱼,便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徐温嘉回头盯紧了竿尖,等着浮漂全部没入水中,然后猛地提竿。 一条肥美的大花鲢被抛到了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利落地落到了桶里。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大鱼,桶里几乎装不下。 旁边有人凑过来,惊叹道:“小伙子你这钓技了得啊。” 他十分谦逊,表示自己只是运气好。 柏恩看着这只甩着尾巴的鱼,鱼身再有力,也无法挣脱铁桶,正翕动着鱼唇吐着泡沫。 她的脑海里却自动跳出来剁椒鱼头、松鼠鳜鱼等等多种烹饪方式,完全不忘自己身为大厨的修养。 她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好厉害。”她也开口夸奖,站在他旁边想看看这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 徐温嘉却主动开口:“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柏恩就住在湖边,有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去用实在是可惜。 于是她用力点头:“学!” “好啊,不过我可不白干。” 说这话时,徐温嘉的眼底全是笑意,简直像一个计谋将要得逞的孩子。 第13章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钟,柏恩于是毫不留情地回复他:“那算了,我不学就是了。” “哎,别。”他抓住了柏恩的手,眼神诚恳道,“我教,免费的。” 想了想,柏恩开口:“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把用来野餐的床单连同上面的东西全给提了过来,然后把饼干罐子递过去:“自己做的,你不嫌弃可以尝尝。” 徐温嘉看着这个朴实的奶粉罐头低笑了两声。 他把自己钓鱼坐的小凳子让给了柏恩,挺像那么回事儿地讲了点精髓。 钓鱼这事儿,除了技巧,剩下的就是耐心。 恰巧,柏恩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她带着解锁一项新技能的新鲜感握住鱼竿,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徐温嘉把自己的渔夫帽盖到了柏恩的头上,然后盘腿坐在了她的野餐布上,抱着奶粉罐头吃着她的饼干。 由于柏恩抠抠搜搜不舍得买模具,所以她烤饼干没那么多花样。一块块方方正正的饼干,整整齐齐地堆在奶粉罐头里,染上一点奶香味。 他从罐头里摸出一块饼干,咯嘣咬了一口。 苹果味。 “咯嘣咯嘣——” 柏恩眉头皱了一下,徐温嘉就坐在她的身后,咬着饼干的声音十分鲜明,刮蹭着她的耳膜,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忽然出声:“你的牙齿不疼吗?” 徐温嘉怔了怔,语气后知后觉地染上了一丝愧疚:“抱歉,我只是想好好尝一尝味道。” 柏恩扶额:“那也不该这样用牙齿,味道是舌头尝出来的。” 徐温嘉微笑着点头,变得安安静静。 柏恩嘴角抽搐了一下,在这问题上纠结似乎有些太傻。 她漫不经心地问起别的事情:“谁教你钓鱼的?是爸爸吗?” “不是,是哥哥。” “你有哥哥啊。”柏恩专心地盯着湖面,“真好,你们的关系肯定很不错吧。” “嗯,还不错。”徐温嘉在她身后扬起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郁闷地开口:“不过因为他是长子,爸妈总更偏帮他。” 柏恩是家里独女,不太能理解他的烦恼,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但是你父母肯定也爱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湖面上的浮漂忽然动了动。 柏恩第一次钓鱼,感受到动静立即屏气凝神,如临大敌地看着浮漂。 她正准备提竿时,鱼竿却忽然一轻,鱼跑了。 徐温嘉安慰她:“鱼没咬紧钩,这是常有的事。” 柏恩点了点头。 她把钩子拉回来,钩子上的饵料已经被吃掉了。 她在徐温嘉温言细语的指点下,又重新甩下一钩。 然而这一钩还没下去多久,天却陡然就变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巨大的云层迅速地盖过他们的头顶,天气阴沉。天边蓄起了厚重的乌云,黑压压地逼近大地,暴雨前青草尘土味厚重。 看来要下一场大雨,柏恩仰着头,迟钝地想。 然后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天色一亮,随后雷声轰鸣不断。 不远处,崽崽尖叫了一声,蹲到了地上。 小涿定在了原地,低下身子捂住妹妹的耳朵。 柏恩迅速起身,对着徐温嘉道:“看来是要下雨了,我得送孩子们回去。” 徐温嘉立刻道:“我有车,我带你们回去。” “不用,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话还未落音,一阵大风裹挟着黄豆大的雨水像浪一样袭来,完全不给他们准备的余地。 地上的东西便如同落叶被扫走,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她头顶戴着的徐温嘉的帽子也被吹落湖中,柔软的短发肆意飘扬。 柏恩深吸一口气,也不多作客气了:“那就麻烦你了。” 徐温嘉把车开了过来,他跳下车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镇定道:“让孩子们先上去。” 柏恩抱着瑟瑟发抖的崽崽,拉住小涿,把两个孩子送上车去。 “呆在里面!”柏恩叮嘱这两个孩子。 然后转身去帮徐温嘉拿外面的东西。 风让世界倒转,狂风裹挟着沙尘和草叶撕扯空气。 黑暗中,两个孩子的手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直到又一道闪电将黑夜化为白昼,两个孩子凑到窗户边,试图分辨外面的景色。 一阵雨将玻璃模糊,一阵风又吹开了雨幕。 崽崽指着风雨中模糊的影子,对着旁边的男孩道:“小哥哥,鱼!” 桶被吹倒,那尾鱼甩动着尾巴,眼见着就要跌入了湖中。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5节 千钧一发之际,柏恩重新把鱼给捞到了桶里,送进了后备箱。 徐温嘉也回来了,手里还抱着柏恩的那罐饼干。 两个人带着一身厚重潮湿的雨气钻进了汽车的前座。 柏恩因冰冷而抱住自己的臂膀抖了一抖:“这雨来得好急好快。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应当是晴天。” “宜西的天气多变,天气预报并不总是准。”徐温嘉像是习以为常,动手打开了车辆雨刷器。 柏恩不由庆幸刚才反应得及时,现在外面简直如同末日降临一般,闪电让天地变色,树被风拉扯变形,刚才的宁静美景如镜面一片片碎去。如果只靠她一个人,恐怕很难平安地把两个小孩子送回去。 “往哪走?”徐温嘉盯着前方问。 柏恩说:“先左转。” 也就是这个时候,柏恩的手机迟钝地弹出了一条消息。 [宜西市突发事件预警:我市发生特大暴雨,c区、d区范围暴雨红色预警生效中,山洪、积涝、地质灾害等风险高,请做好防御,确保安全。] 她看到这条消息,定在了座位上。 _ 车辆在雨中行驶得很快,很快便看见了房子的轮廓。 下车时,柏恩小声开口:“你要不先来歇歇脚,等雨小一些再回去吧。” 这个天气出去还是很危险的。 徐温嘉微愣,然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拎着孩子进入房子里时,身上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面滴水。 沈爷爷早就焦急地等在了屋内,看到柏恩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时,面容上难掩错愕:“小柏,这是?” “沈叔,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徐温嘉。”柏恩轻咳一声介绍道。 徐温嘉露出笑容,十分有礼貌:“沈叔。” 沈爷爷面容狐疑地点了点头,对她道:“赶紧去换身衣服,这个天着凉了可不方便。” 柏恩看眼徐温嘉的情况,低着嗓音难为情道:“沈叔,你能找件衣服给他先换上吗?” _ 在征得了小涿的同意之后,柏恩把徐温嘉塞进了他的房间里。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十分沉默。 小涿利落地套上短裤短袖,对徐温嘉说:“叔叔,我上楼去了。” “去吧。”徐温嘉拿着沈叔给他找的干衣服,略一挑眉。 二楼。 崽崽坐在床上打了一个喷嚏,柏恩给孩子换好衣服用毯子将她裹成春卷。 “冷吗?”柏恩问。 “不冷。” 像是觉得这样好玩似地,崽崽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颊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柏恩心头一跳,猛然想起来她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酒窝。 这没什么,她想,世界上长酒窝得多了去了。 门被敲响,小涿从外面进来。 柏恩往他头顶盖了一条毛巾,握上他冰凉的手。 她温声道:“等会儿我去熬姜汤给你们喝,现在别冻着了。” “我不冷。”小涿垂着眼睛低低地答。 明明她的手要更冷些,他在心底默默地想。 柏恩看着窗外的如注大雨,忽然想起来什么:“坏了,不知道橘子回来没有。” “橘子!”崽崽在床上翻滚着,从毯子里探出来脑袋,急急地唤着猫的名字。 “爷爷早提进来了。” 小涿推开门,小猫飞快地从他的脚边溜进了屋,然后跳上了它的简易小窝上,乖乖巧巧地喵了一声。 柏恩松了一口气,拿起吹风机招呼他:“过来,我帮你头发吹一吹,别着凉了。” 小涿反接过吹风机,乖巧道:“阿姨,你快去忙吧,我陪着崽崽。” 柏恩快被这孩子懂事哭了:“行,那我下去给你们熬汤喝!” 关上卧室的门,她有些忧虑地望向迷蒙的窗外,刚栽下去的小苗早就被大雨冲刷得东倒西歪了。 这种时候下这样的大雨,让她心头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14章 柏恩下了楼路过小涿的房间时,门忽然开了一条缝,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勾住她的衣摆。 她的脚步停住,视线缓缓地从那两根骨节分明此时却显得可怜兮兮的手指移向男人掩在门后中的难为情的面容。 “有什么事吗?”她眼神温和地看着年轻男人,询问。 徐温嘉将门打开了一点,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衣服小了,穿不上去。” 他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浴巾,肩膀宽阔结实,胸膛湿漉漉闪着水光,水滴顺着肌肉紧实的窄腰没入腰窝,宛如一件艺术品一样诱人靠近。 柏恩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沈正奇不算高而且体格清瘦,他穿不上他的衣服倒算是情理之中。 沉默了两秒,她不死心地问:“一点都穿不上吗?” 徐温嘉脸脸有点红地点了点头,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她。 气氛一时间极度尴尬。 柏恩抓了抓头发,有点无奈地留了句“等着”,蹬蹬蹬地重新上楼把吹风机拿下来。 她垂着眼睛把吹风机递过去:“你还是自己把衣服吹干吧。” 徐温嘉忙不迭点头接住,道了一声谢。 想了想,柏恩开口鼓励了一句:“自信一点,你的身材其实很好,勇敢展现出来。” 沉默,良久的沉默。 徐温嘉从耳朵尖尖到脖子一直红成虾米色,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砰”地关上了门。 显然,这句调节氛围的话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柏恩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很快地把他的反应抛之脑后。 _ 外面的大雨没有丝毫小下来的征兆,现在才下午五点多,房屋内却昏天黑地。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这里并不是高危区,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洪水吞噬。 沈爷爷正坐在沙发旁看着电视上播放关于罕见大雨的新闻,拐杖被搁置一旁。 他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形单薄,却坐得极为端正。 天气阴寒,柏恩的腿伤也痒痒的。她望了望窗外没有丝毫转小的暴雨,忧心忡忡:“也不知这雨该下到什么时候。” 沈爷爷声音同样沉重:“今年的有太多异常天气了。” 柏恩点着头,想着自己刚耕种好的田地,微微感到心痛。 但是不管雨怎么下,饭总该还是要吃的,她拎起搁置在角落里的鱼,打算先放在厨房里养着,当作备用食材。 “小柏。” 沈爷爷却叫住了柏恩。 她用鼻音“嗯?”了一声,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伙子,”他眉毛动了动,“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柏恩语气随意:“不应当吧,他看着像是个富二代。” 沈爷爷没接她话,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 柏恩等了一会儿,见听见他再说话,便拎着鱼进了厨房。 那尾花鲢在水桶里动弹不得,柏恩给它换了一个大盆,它甩着尾巴就游动起来,看起来还挺有精神,能活上一段时间。 因为不确定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她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冰箱里的食物,确保里面的东西够他们吃上一段时间。 然后找了块老姜,拎出来一袋红糖,处理处理扔进炖锅里煮姜汤。 晚饭柏恩蒸了一点筋饼,然后炒了京酱肉丝,切了点葱丝、胡萝卜丝凑活凑活一顿晚餐。 她又专程蒸了点蒸蛋给孩子们。 潮气在墙边涌动,厨房里却暖烘烘的。 原本吃饭的桌子就不大,徐温嘉人高马大地往那儿一坐,五个人围坐在桌子前,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就更显得拥挤逼仄。 崽崽坐在了徐温嘉和柏恩的中间,整张脸埋在碗里,握着勺子奋力干饭。 抬起头时,满头满脸都是蒸蛋的碎屑。 柏恩给她卷了春卷递给她,结果馅料大半漏到了她的裤子上,然后低下头一根有一根捡进嘴巴里。 平时柏恩有闲心的时候会喂她,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由着崽崽自主进食。 柏恩的想法也简单,吃饭这种事儿不用学,岁数长了自然而然就能学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懒得精细地照料,她更愿意像照料一颗小树一样给与她最大的自由,只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养料和水分。 徐温嘉却会用纸巾轻柔地帮崽崽的脸给擦干净,然后一点一点喂给崽崽吃。 两个人的育儿观似乎并不是很合拍,或者说有点互补的成分在?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6节 柏恩悄悄抬眼注意着他的举动。 沈爷爷似乎还对徐温嘉的脸耿耿于怀,时不时地盯着他的脸苦思冥想。有时候徐温嘉注意到了,还会回他一个阳光懂事的微笑。 吃完饭,徐温嘉十分殷切地整理起饭桌,帮忙刷起碗。 被抢了活儿的小涿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干活都会这么开心。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开心的,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崽崽玩。 和香香软软的小妹妹玩,比看电视还有意思! - 极端的暴雨隆隆地下着,风凌厉地破开空气,房子被风吹出噼里嘭啷的声音,给人一种摇摇欲坠、即将倒塌的错觉。 柏恩估摸着这雨还要下上一整夜,就顺理成章地留了徐温嘉在这里住下来。 在征求过小涿的意见之后,徐温嘉便入住了小涿的房间,而小涿今天晚上和她睡一个房间。 两个孩子正在床上打闹,将柏恩理好的床铺揉得乱作一团。 到底都是小孩子,柏恩叉着腰站在床前,既无奈又觉好笑。 两个月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整天和小孩子打着交道。 门被敲响,是沈爷爷拖着拐杖专程来找她,看着像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柏恩感到吃惊,和孩子们打过招呼之后就跟着他出去。 沈爷爷的房间陈设简单,十分整洁,几乎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 柏恩等着他说话,可是沈爷爷却像是在纠结什么。 他在房间里反复地踱布,良久之后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略带苦闷开口:“叔想了一下午,你要真看上那个小伙子,我倒也不拦你——” 柏恩心里“咯噔”一下,惊恐地打断了他的话:“叔,叔,您可别乱说,我们才刚认识的,他帮了我的忙,我心里自然感激他。你看大雨天怪危险的,总不能让人顶着雨回去,我才留他住一宿。除之此外,再没有别的想法,您可别多想!” 沈爷爷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柏恩说的话,沉默良久之后,语重心长道:“叔见过的人比你多,有些人自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但心里装着什么叔一眼就能看出来。” 顿了顿,他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一些:“就算你没那个意思,但是那小伙子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柏恩沉默了一下,心想连沈叔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自己能不清楚吗? 不过她确实也实在不知道该置这份感情于何地。 算上这一次,他们拢共也就见过两次。 要说对她一见钟情,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感情来的实在说不过去。 “实不相瞒,”柏恩搓了搓手,有点难为情道,“我也是有点知觉,但是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忽然一脸崇拜地看着阅历丰富的沈爷爷,期盼获得一些点拨:“叔,你说这个情况,我该怎么办?” 沈叔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以前都是包办婚姻。这个感情问题……最后该怎么样,还得看你们年轻人自己。” 说罢,便逃也一般地拄着拐杖下去了。 柏恩看着他健步如飞的身影,有些傻眼了。 她站在廊前沉浸思绪良久,她对着被雨滴撞响的玻璃窗反反复复地回忆着两个人之间相处的过程。 大概是雨夜松懈了她的神经,等反应过来时,柏恩已经敲响了徐温嘉的房门。 门开得很快,没有给她任何反悔逃离的时间。 灯光从门缝中倾斜而出,柔和了徐温嘉那张干净帅气的年轻面容。 “有什么事吗?”暴雨下,他的声色更加温柔。 来都来了,柏恩梗着脖子道:“我、我无聊,找人说说话。” 他神色意外,很快把门让出来:“外面冷,你进来。” 柏恩咬紧牙关,眼睛一睁一闭就进去了。 徐温嘉注意到她的神色,乐不可支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像是来赴死一样。” 他随意地盘腿坐到地上铺着的儿童彩色泡沫垫上,没有任何违和感。 柏恩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心底嘀咕着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好笑的地方。 她清了清喉咙,在心底积攒了一些勇气,然后佯装从容地和他对视,打算和他一起好好探讨一下人生。 结果撞上了他的眼神,嗓子一点一点哑了火。 这还是柏恩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一个人的眼睛——灯光下他的瞳孔有一圈弧光,望向她时目光灼灼如炬,深沉执着的情感像蜂蜜一样在清眸中流淌,湿润又明净。 她顶着这样的目光,肩膀一点一点缩下去,勇气也随之消散了。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徐温嘉察觉到了她强烈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确定地问道。 柏恩摇了摇头,顿了顿,她用力低下头开口:“其实我想跟你说,我不叫柏晴,我的真名是柏恩。上次骗了你,对不起。” 徐温嘉点点头:“我知道。” 柏恩咬了咬下唇,继续道:“其实我就是那张寻人启事上要找的人。” 徐温嘉语气更低:“嗯,我知道。” “你知道吗?”她自言自语地重复,然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你知道?!” “那张照片和你很像,”他的视线像水一样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所以我早知道你在撒谎,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别人。” “为什么?”她不禁问他,尽管原因她十分清楚。 徐温嘉耸耸肩:“大概是因为我不缺钱吧。” “……”虽然柏恩还有很多事想和他说,但是她觉得此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更何况她并不想与他深交。 应该及时止损了。 柏恩起身,端正地站在了房间的中央,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的褶皱,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我想聊的就这些,那晚安。” “好,晚安。” 直到她出去关上了门,他温柔的目光都一直追随着她。 灯光被关进了房间内,门外,柏恩有些抓狂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这份感情太过真挚了,她一时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温柔地将它安置妥当,只好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糊糊涂涂地相处着。 但是,这样对于当事人而言,真的好吗? 第15章 大雨瓢泼,噼里啪啦敲打着阳台的窗户,雨在行进着它的交响曲。 这场大雨来得突然,尤其是城区的洪灾非常严重,大部分的企业都停产停工。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正在遭受着暴雨的威胁。 不过坐落在高处的别墅区,拥有着良好的排水系统,得以在这场灾难中幸免于难。 屋内的暖灯为一排排花草补光,灯影错落,将窗外灰雾般的雨和烟鲜明成两个世界。 男人坐在阳台上的铺着小碎花坐垫的摇椅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转动,像是在凝思。 男人阖上眼,眼底极重的乌青在灯光下并不浓重,颤动的睫毛在眼皮垂落阴影,恍如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 暴雨加重了他周身的疲倦。 他突然想起来,十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同样的一个暴雨天。 一个女孩随意地盘坐在他的床上,举着他的语文试卷从头看到尾。 地上,碎花布包和他的皮革书包丢在一块,里面的都课本洒落出来,分不出谁是谁的。 他又翻了一页练习册,旁边还有一本半摊开的,写得比他快一些,字迹潦草,书本的边缘被揉得很乱。 “嚯,不愧是第一名。” 女孩浮夸地竖了一个大拇指,那表情怎么看都不是服气的样子。 她的语文成绩没有他好,每次考完试都要拿着他的试卷和她自己的一题题对过去,看看他能拿高分的缘由。 女孩把试卷往旁边的床上一放,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注意到了她的一根头发飘落下来,然后掉进了床的缝隙里,无声无息。 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写下演算的过程。 她走到了他的旁边,坐下来,然后看着练习册咬起了铅笔头。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他轻蹙了一下眉,起身过去开门。 “哥。” 一个年纪看起来更小的男孩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语气殷切地往里面探头,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视线落到了女孩身上,眼神亮了亮:“姐姐!” 女孩赶紧缩回了偷看男孩答案的脑袋,冲着小男孩大力地挥了挥手,笑得没心没肺。 “呦,小温嘉!” 小男孩摇着身后不存在的尾巴,从他的身侧挤进来,将果盘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姐姐,今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不如今晚就别回去了,反正家里空房间多得是!” 女孩敲打着铅笔,脸上带着眉飞色舞的笑,意有所指一般:“哎,要是某个人能求我的话,我自然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喽。” 男人摩挲戒指的动作忽然停住,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外头的雨幕,发出音节像是破碎的玻璃:“咦,好像很久没见到温嘉了……” _ 手机每天都在推送雨情的消息,新闻上时不时出现伤亡的标题也令人心惊。可是雨几乎没怎么停下来,一直下着,甚至有些漫进了屋子里。 灾难近在咫尺,幸好由于交通不便利,房子里一直储备着充足的蔬菜米面,才让他们能够平静地等待雨停。 雨下得这么大,徐温嘉想离开也离开不了,就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柏恩一开始还担心他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毕竟居住的环境狭窄潮湿、三餐也简单朴实,但是她很快就发觉他应适得很好,作风又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浮举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7节 不过她转念一想,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也应该知道轻重缓急。 沈爷爷的腿伤严重,能帮上忙的地方极少,平时的活儿大多落在柏恩身上。徐温嘉倒是乐于帮她,他利落地动刀将钓上来的那条大鱼刮鳞剖腹,清洗干净,手法熟练得让柏恩吃惊,不吝啬地夸奖他:“你很会用刀啊。” 徐温嘉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会处理一下食材而已,让我做饭的话,我就完全不行了。” 柏恩撸起袖子,洋洋得意道:“没关系,剩下的就看我吧!” 雨天的鱼汤鲜美可贵,用来泡饭也是味道极佳,成功虏获了一屋人的味蕾。这也算是这种天气里难得的慰藉了。 由于暴雨,平时想做什么事情现在都做不了,柏恩也难得闲了下来,几个人干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消磨时间。 只是雨天让电视的信号也变得极差,只有寥寥几个频道。 黑白的老式电影和久不见停的暴雨,让他们本就蒙上了阴影的心情更加沉重。 cctv-13也播放了相关的新闻,宜西很多受灾地区灾情严重,千百人在暴雨中失去亲人,下落不明。 雨下到第三天时,不少知名企业第一时间进行慈善捐款,驰援宜西。总部设在宜西的正清集团公益基金会更是首当其冲地捐赠了人民币一亿元,在新闻头条上挂了许久。 柏恩坐在房间内,皱着眉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左腿的伤痕,大概是湿热的天气诱发出来疼痛,前几日还能撑下来,现在却是阵阵猛烈,令人煎熬。 门被敲响,徐温嘉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瓶红花油。 柏恩有些莫名:“你干什么?” 他坐到了她的旁边,温言道:“腿给我看看。”见柏恩没什么反应,又点破她:“你别藏了,我早看出来你走路不对劲。” 柏恩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心说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她把腿伸到了床沿,把裤子给卷了起来。那伤疤浅浅的浮在盈白的皮肤上,看着有几分可怜。 徐温嘉垂下眼睫把袖子卷上去,然后往手里倒上红花油搓热了,往她腿上一按,揉捏起来。 红花油独特的气味一时便在屋内蔓延开,驱散了房屋内若有若无的潮湿霉味。 柏恩的腿瑟缩了一下,她凝着眉头,感受难以言表。 徐温嘉问她:“疼吗?” 柏恩说:“又疼又热。” “嗯,这样才有效果。”他嘴上温温柔柔的,手底下却一点劲儿都没收。 她“嘶”了两声,憋住眼泪,转移注意力般问他:“你是以前是学过吗?” 徐温嘉倒是坦然地点头,跟她解释:“以前为了某个人专程去学,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实操。” ?? 等等,这不就是意味着她是第一个被他按的人吗? 他就不怕自己会加重她的病情吗,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心?? 原本柏恩还贴心地忍着疼,但是此时知道他只是个“庸医”之后,就没有患者对医生的信任。 她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腿,惨烈道:“够了够了,不要你按了,啊,你下手轻点!” 徐温嘉置“病人”意愿于不顾,嘴上安慰得多好听,下手就有多重。等到把药油全部推开之后,才收了手,瞥了一眼躲在一边儿为自己的火辣辣的腿扇风的柏恩,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柏恩躺倒了床上,有气无力道:“……你刚刚按得超疼,现在都疼麻了。” 他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这感觉就对了。” “……”柏恩恨恨地背对着他曲腿躺下。 眼看着她像是真生了气,徐温嘉才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你这里气滞血瘀,我不推开,之后会更痛。” 柏恩忽然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徐温嘉顿了顿,道:“一般阴雨天腿疼,大都是这个原因。” 她怀疑地上上下下审视他,没发现什么破绽,继续可怜兮兮地抱住腿。只不过没过多久,倒真觉得轻松了一些。 崽崽风风火火地推门跑进来,见到柏恩躺在床上,便惊呼着扑了上来:“妈妈!” 柏恩没那么疼了,就试着坐了起来,神色柔和地问她:“妈妈没事,怎么了?” 见柏恩问起,她脸蛋顿时兴奋得红扑扑,举起自己手里的几只新鲜的蘑菇,展示战力一般骄傲道:“看,我在窗户上采的!” 柏恩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崽崽惊呼着推了推她,徐温嘉乐呵呵地问崽崽她是在哪里采的,要跟她一起去,柏恩眼神空洞地盯着房梁,觉得他们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 __ 五天后,这场在宜西市历史上罕见的暴雨终于转小。 雨将停未停的那天,徐温嘉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神色带着前所未有的阴翳,立刻起身找了一处僻静地接电话。 柏恩猜想他家里肯定是出了事,估摸着肯定得赶紧回去。 果然,他回来时神色凝重:“小柏,我现在得赶紧回家一趟。” 柏恩点了点头:“好。” 徐温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这里万一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柏恩见到他的真心,神色复杂:“我知道了,我还用不着你操心呢。” 他忽然靠近了两步,蜂蜜一般浅色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她,好像要一眼望进她心里头。他嘴唇颤抖着,好像有什么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要说给她听。 柏恩竖起了耳朵,却只听他轻叹一声。 “可别把我忘了啊。” 第16章 许久不见的太阳穿透厚厚的云层,如同玻璃一般刺入斑驳的大地。 一场大雨过后,院子里的蔷薇花谢了一地,柏恩的菜园子也是一片狼藉,上一个月直接白干。 而且房子原本就年久失修,木质的房体损害消耗得更加严重,墙体渗雨,导致整个房子分外阴湿。 柏恩只用上次修整房子时剩下来的防水漆,又往房体上刷了一层,想着等之后雨水干了再找专人来好好修整。 不过暴雨带来的也不仅仅是破坏,还带来了大自然的恩赐——木廊爬满蜗牛,泥泞湿濡的土地冒出了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蘑菇。 木屋附近恰巧有一座矮山,柏恩觅得野趣,便带两个孩子出门撒撒欢,捡点蘑菇回来尝尝鲜。 因着对此处的地形并不太熟悉,又怕雨后容易出现滑坡,柏恩并没有带他们往山里走得太深,而是很熟稔地在树根处扒拉出菌子。 这块土地肥沃松软,极其适宜卷子生长,他们很快就满载而归。 从林子里面出来,叶子上的雨水和地上的泥浆将他们的裤脚全浸湿了。 柏恩自己倒是浑然不在意,不过却注意到崽崽露出来的胳膊起了数个红色的斑疹,无意识地用手抓蹭着。 她蹲下来拉过她的两只手臂,皱起眉:“……怎么搞的?” 崽崽低头看了看,小短手笨拙地捏了捏胳膊上红疹,明明是才发现,眼睛里却先瞬间蓄满泪水,瘪起嘴可怜兮兮道:“妈妈,痒。” 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导致过敏了吧。 她之前也有类似地的过敏经历,柏恩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弯腰孩子抱到了怀里,省得小孩儿又把自己弄伤。 崽崽的身体暖烘烘的,柏恩抱着让她舒服,在路上就睡着了。 回来之后,她见崽崽熟睡,不忍叫醒,便给她涂了一点消炎去肿的药膏,放她在沙发上睡觉。 _ 菌子味道独特醇厚,又带着一种清新的木质香。 柏恩充分锁住菌菇的鲜,又加上其他野菜之类,熬成一锅蘑菇汤。末了她又搅合一点面糊进去,成了一锅醇厚的菌菇疙瘩汤。 快要饭点,柏恩脱下了身上的围裙,让小涿去门口叫沈爷爷回来吃饭。她坐在沙发一侧,用刚浸过井水的冰凉凉的手放在崽崽的脸蛋上:“喂,小懒虫,醒醒。” 崽崽被冷给激醒,神色却不大精神,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太热,白嫩的脸蛋却红扑扑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却还知道柏恩在欺玩她,推开她的手,嘴上道:“妈妈,坏死了。” 客厅的灯光昏黄,飞蛾向着灯泡扑腾着翅膀,房间时不时有遮蔽的暗影闪过。雨后黄昏的空气带着丝清凉,灶台上疙瘩汤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橘子窝在沙发的扶手上,细声叫唤。 小涿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向后仰头跟沈爷爷说这话,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而沈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脸上带着平常的微笑,时不时附和着小涿的话,亦步亦趋,步伐缓慢。 只是一个如往常一样,无可挑剔又普普通通的傍晚。 房间里发出沉重的硬物碰撞声却迅速破碎这份平静,像是石头敲破了平静的镜面,露出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痕。 “爷爷!” 小涿的嘴蓦然张大,失声尖叫,飞扑过去。 沈爷爷的膝盖狠狠磕在地板砖上,整个人忽然瑟瑟发抖地伏在了地面上。 柏恩作为在场唯一的一个大人,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神色凝重,过去支撑起老人的人体,把他扶到了一边儿的沙发上。 她发觉老人的两条腿全都受控制地打着颤,急切地呼唤着他的意识:“沈叔!” 只有崽崽并没有真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抓住了沈爷爷的手,声音又小又软:“爷爷。” 沈爷爷急促地喘着气,伸手摸了摸崽崽的脑袋,眼眶微微湿润,话却是对着沈涿说的:“小涿,我起不来了。老早就盼着这一口菌子汤,你去盛口汤给我喝吧。” 小涿眼睛红红的,低着头去捧碗。 柏恩正在旁边打救助电话,对面向她询问病情。 老人半闭着眼睛,自嘲道:“大概是恶化的肿瘤压迫了神经,估摸着是前两天的大雨加重了病情吧,早去看过了,治不好的。” 柏恩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她本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电话那边又催了好几句,柏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一一作答。 沈爷爷跟着没事儿人一样喝完了一碗汤,顺带着还安慰了柏恩和小涿。 他的眼睛定定地望向了打完电话有些失魂落魄的柏恩:“现金、银行卡全都放在我床底的箱子里,钥匙在衣柜最左侧大衣的口袋里。” 柏恩听懂了他的意思,跑到了他的房间里从大衣里摸到了钥匙,找到了他说的那个箱子。 箱子打开了,她定在了原地。 箱子里面垒着一摞房产证,银行卡上贴着事先写好的密码,现金整齐地排列在下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8节 它们的主人似乎早早预料到了这一天。 但是他却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_ 田间道路难走,大概四十分钟以后,救护车才到了。 柏恩早就收拾好了要带去医院的东西,毅然决然地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车。 而灶台上的一大锅汤已经在遗忘中冷掉了,浮起一层油脂。 上了车,医护人员紧急地做了急救措施,但是老人的病情发展迅速,很快就陷入休克。 小涿沉默地靠在柏恩身边,时不时抬手擦了下眼泪。 而崽崽缩在柏恩的怀里似乎又睡着了,闭着眼不停地用手抓着自己的胳膊。 车厢里面有闲下来的护士眼尖,指着崽崽胳膊上的小水泡问:“这是什么时候起的?” 柏恩懵然:“就在下午。” 护士表情严肃:“看着像是出水痘,打过疫苗没有?” “我、我不知道……”柏恩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答。 护士眉头横了起来,说话很不客气:“你这个家长怎么做的,孩子打没打过疫苗你不知道?” 柏恩羞愧地低下了头,崽崽正用她小小的手没有意识地抓紧她的衣摆,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很明显是发烧了,可是她却这么迟钝才察觉出来。 护士继续道:“孩子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尽快隔离观察,没有别的家属一块儿陪同吗?” 柏恩“啊?”了一声,讷讷地说应该没有。 一向冷静的她此刻近乎绝望了,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身边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她。 茫然无措,却不能退缩。 柏恩振作起精神,低声问小涿还有没有能赶过来的亲人。 小涿眼睛噙着泪珠,抖动着嘴唇望着她,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姑姑,但是很久没有联系了,我——” 他欲言又止,手指揪着身前的衣物:“我还记得号码。” 柏恩打着那通寄予希望的号码,一直打了两三遍,无人接通。她只能发了信息过去,期望小涿的姑姑还没有换号码。 村子里主要是留守的老人,沈爷爷熟识的人也大都没有联系方式。 最紧急的时刻,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帮上忙的人,柏恩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翻找着自己的备忘录,拨给那个躺在备忘录里唯一能称得上是朋友,也是最有可能帮到她的人。 手机响了近乎一分钟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柏恩抖着手又拨了一遍,仍然无人接听。 无人接通,又是无人接通。 她将头深埋在膝盖中,为自己打气,看了看都望向她的孩子们,她知道自己必须成为一个能被孩子依靠的成年人。 虽然崽崽的水痘起得突然,但也并非严疾重病。沈叔的病来得汹涌猛烈,小涿尚小,不可能独自承受急救的压力。 天平倾斜,她几乎是冷酷地逼迫自己做出了决断。 虽然县城的医疗水平有限,但是沈爷爷的病情发展迅速,他们不得不暂时在县城的医院里进行急救,好在这里的医疗设施还算完善,老人很快被推入了急救室。 柏恩无暇顾及起这两个孩子,一个人在医院里跑手续。 等入住了住院病房,已经到下半夜了。 柏恩的心头沉甸甸地压着这事,生死之间,才觉得以前遭遇的事全是小事。现在若是崽崽来闹她,她也觉得幸福。 已是半夜,两个人都没怎么休息。她轻轻拍了拍男孩的额头,试图来安慰他,告诉他有人在陪在他身边:“你爷爷在病房里,你去陪护床上睡一觉吧,我来照看他。” 小涿却红着眼睛摇头:“妹妹也病了,阿姨去照顾妹妹吧。” 柏恩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大晚上不好找护工,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她搭把手,所以崽崽现在一个人睡在隔离病房里。虽然委托护士帮忙照看过,但心里总是不放心的,只能频繁地隔着门去看看她,好及时确保她的状况。只能这样先熬过今晚。 “你呆在你爷爷身边,我有空就会去看崽崽。”她声音由于疲倦和心痛而柔软,“医生说崽崽的症状不重,之前应该打过疫苗。沈叔的病情发展很快,今晚我得陪在这里。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病倒才行,听话,你去睡。” 沈涿毕竟是小孩子,一开始还强撑着睡意,但是很快就靠在陪护床边闭上了眼睛。 晚上的医院寂静得可怕,病痛的□□和咳嗽声时不时响起。 柏恩感到自己额头神经突突狂跳,她靠在墙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地活动着因为劳累和饥冷而发僵的腿,紧紧盯着昏沉沉的地板。 急诊医生和她沟通过病人的情况,本来就发展成恶性肿瘤,现在想要保住命,他们建议尽快转院截肢。但是截肢也有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沈叔年事已高,恐怕没办法承受手术。 柏恩也没法替他作出决定,只能说等他醒来自己决定。 身体和心理的状态都很糟糕,柏恩望了望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想家。 第17章 隔离病房内。 两岁多的孩子趴在病床跟一只幼猫一样低声啜泣,眼泪吧嗒吧嗒地浸透了枕头,脸蛋因为缺氧和高烧而变得通红。 值班的小护士听不下去,对旁边的同事抱怨:“怎么有这样的父母,把孩子丢在一边便不管了!” “好像是有另外一位急症的病人需要照顾,那个母亲还让我多照顾一下。”同事有些头痛地说。 “你去哄哄?” “我他妈是护士,不是幼师。” 值着夜班,两个护士都已经精疲力尽。但是又不忍心看她年纪这么小却被遗弃在这里,哭得那么凄惨,其中一位只好做好防护过去抱起孩子哄她。 崽崽没一会儿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低了下来,也不知道抱她的人是谁,只是本能地缩到了护士的怀里,拉着她的衣服断断续续地抽泣。 小护士有些为难,想了想,她拿出了自己手机,不抱希望地轻声询问:“小朋友,你记不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 崽崽伸手揉了揉眼睛,好让视线能够透过泪水,手机屏幕上的十个数字模糊地在眼前闪现跳动着。 原来某段珍贵的记忆并没有被遗忘,一直被保留着,在等待着,然后在某一天被回想起来。 “如果找不到爸爸,要记得拨打这个号码。”爸爸的样貌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声音仍然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温柔且坚定,“来,你再拨一次。” 她动手按下了那11个数字,时间与过去重叠。 如同之前拨打出去无数次的每一次一样,音乐短暂地响起,很快和对面接通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与窗外夏夜一般闷闷的沉。 “喂?”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崽崽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滚落下来,她终于肆无忌惮地哇哇大哭: “爸爸,我痛……” - 柏恩在病房里踱步,时不时地盯着示波屏上老人的心跳。 小涿蜷在角落睡得并不安稳,眼下有两道干涸的泪痕。 熬了一宿的夜让柏恩头脑还有些不太清醒,偶尔针扎般密密得痛起来。 她喝了点冷水润了润嗓子,想着再坐五分钟就去看看崽崽。 然而这个时候,床上的老人急促地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柏恩赶快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等着医生过来。 她坐到了病床旁的凳子上,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老人他可能会瘫痪截肢这件事。 两个人便在空气中沉默的对视。 柏恩:“等您身体好一点,我带您去市里的医院看看。” 老人摇了摇头,自嘲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的身体,心里都是清楚的。早当初就有医生建议我截掉左腿,我拒绝了,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现在唯一牵挂着的就是小涿,等我走了,他姑姑会照顾他。我在乡下的这栋房子,虽然老旧,但是都能凑合住,就留给你跟崽崽。剩下的我就打算全留给小涿和他姑姑。” 说着说着,他剧烈地咳嗦起来。 柏恩明白老人的话,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这就算是遗嘱。愿意把房子给她,一方面对她有了真感情,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希望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她能在能力范围内多帮衬小涿一下。 她张了张嘴:“您没必要把房子给我,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小涿。” 就算他什么都不给她,她也会照顾好小涿。 老人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孩子不容易,生活总归需要保障。” 柏恩捧起老人枯瘦的手用额头碰了碰,眼睛红了一圈:“您放心好了。” 他们一起相处三个月,彼此都产生了宝贵的亲人般的情感。 医生推门进来进行了例行询问,进行各项检查,记录好数据。 紧接着,他又提到了治疗方案的事情。 沈正奇拒绝了他的治疗方式,他本身便已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不想再遭这一罪。 医生走后,柏恩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疾步走出病房,去隔离病房看看崽崽的情况。 她估算着这会儿崽崽也应该睡醒了,要是看不见她肯定会哭闹的厉害。万一她哭了,就得先哄哄她。昨晚走得急,没有吃晚饭,还得带孩子吃个饭。另外,她还得赶紧找到护工照顾崽崽和沈叔,还有小涿的姑姑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无数的事情积压在心头,她的步子越走越急。 ——脚步猝然顿住。 透过玻璃,只见原本躺着孩子的病床现在空空如也,只余涂满褶皱的空白床单。 柏恩的心脏猛然剧烈地一跳,大脑瞬间清醒,脊背冷汗直流,一瞬间所有的可怕的猜想和无尽的自责涌上惊乱的心头。 柏恩慌张地找着人,脑袋磕到了门框上,也顾不上疼痛抓住了路过一个护士。 询问时,嗓音几乎绷不住要泄露出哭腔。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害怕。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19节 护士上下扫视她:“孩子爸爸把她接走了,应该转去了儿童病房吧。” “爸爸?”柏恩有些茫然,抓住护士的衣服不松手,“你确定是我女儿的爸爸吗?” 护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挣开她往前走,嘀咕道:“就在儿童病房,你去找找喽。” 站在走廊上,柏恩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了点血腥味。 到了儿科病区,向着科室的护士打听,却是很快就找到了病房。 柏恩站在门前,心跳得很快,凌晨办理住院的只有这一间,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她用手压了一下跳得飞快的心脏,闭了一下眼,敲响了门。 门应声开了。 病房内窗帘只半掩着,晨曦透进来,屋内要比走廊里更亮一些,泛着鱼肚白。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男人,脸在晨光的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他单手将崽崽拢在怀里,而崽崽也十分信赖一只手抓住了他衬衫的衣领熟睡,将他的衬衫扣子拉下来两粒,露出一片冷白的锁骨。 孩子没事。 她有些虚脱,靠在门边上疲惫地问他:“我记性不好,请问您是哪儿位?” 徐献清目不转睛的眼瞳极细微地触动了一下,他有点居高临下地开口:“徐献清,徐款冬的爸爸。” 还真是、还真是崽崽的爸爸。 大概是肾上腺素飚的太高,她现在有点想发笑,看来她跟他不是很合啊。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问他能不能让她进去喝口水。 徐献清侧过身子,让了位置给她进来。 柏恩走进去,这才发现里面还有穿个白大褂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医生。 见到她时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柏恩径直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用手腕抵住半边额头平复大起大落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扫视一眼她狼狈的样子,冷淡地开口。 柏恩呆了一下,抬起头,不是,他们连孩子都有了,还不知道名字? 难不成,他也是穿越过来的??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答:“柏恩,柏林的柏,恩惠的恩。” 徐献清对这个名字不置可否,只是细致地盯着她看,然后声音从她头顶冷冷地落下来:“你额头上起了一个包。” “嗯。”柏恩没什么力气地回复了他,这时候心脏缓过来,才想起来她撞得那下确实狠,现在额头火辣辣得疼。 他转身对白大褂医生说:“秋延,你替她看看。” 那个叫秋延医生把医药箱拎到了她脚边,大概是怕开灯惊醒崽崽,他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她的额头。 “才撞不久吧?”医生不愧是儿医,语气非常温柔,带着乳胶手套的手很轻地触碰她头顶的包,“有头痛、头昏、恶心的症状吗?” 柏恩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头说:“我一晚上没睡,将近一天没吃饭,难受得头晕。” 陈秋延有些吃惊,快速地看了一眼徐献清,见他没什么表示,只好继续道:“我还是给您冰敷一下。” 冰袋敷在额头上,柏恩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 她是没有时间在这里休息的,看了看徐献清,虽然完全不能信任这个男人,但是肯定比她一个人带孩子要强得多,孩子至少不用跟着她受罪。 柏恩用手指玩弄着头发,却苦恼于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 你是孩子爸爸,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两天吧。 孩子爸爸,我有点急事,崽崽就先交给你照顾吧。 我现在有别的急事,崽崽就托你照顾几天。 …… 柏恩的思绪还飘忽着,徐献清却先开口:“你看起来像是有急事,要先去忙吗?” 柏恩吃惊,徐献清意外得善解人意。 生怕他反悔,她没有任何丝毫犹豫地,站起了身猛然上前,就差用力握紧他的手:“那就麻烦你了。” 徐献清略显嫌弃地后退了两步,头撇向一边,薄唇抿紧。 陈秋延听出来了自家老板是在说反话试探太太,只是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老板现在心情肯定十分糟糕,到时候遭罪的肯定都是他们。 柏恩只觉得卸下了重任,还掏出了手机:“加个好友?有事好联系。” 徐献清冷笑两声,下巴向陈秋延的方向点了点。 陈秋延立刻意会,对她笑道:“先加我的吧,等会儿我把他推给你。” 柏恩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又听医生声音温柔,“要是头不舒服,随时联系我就好。” 她心一暖,心想这年头还是好人多。 临走前,柏恩见徐献清只有一个人,便担忧地问他:“要不要给你带份早餐?崽崽也还没吃过。” 徐献清垂着眼睫道:“等会儿我带崽崽去酒店住。” 柏恩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_ 没过多久,徐献清放在桌案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柏恩:[转账1000元]。 柏恩:找个好点酒店。 他点了“收款”,但是没回消息,重新抬起了头。 张助理赶紧收回偷瞄的视线,一本正经道:“崽崽的衣物玩具还有用惯的东西全都带上了,保姆已经在酒店等着了。司机也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徐献清点点头,用曲起的手指骨节蹭了一下女儿柔软的脸蛋,抱着她站起身。 崽崽哼唧了两声,别过脸在他怀里继续睡。 第18章 柏恩买了早餐回病房吃,心里仍有些挂念崽崽。 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害怕,徐献清会不会好好照顾孩子? 但是她确实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照顾一个正在生病的孩子,既然对方是孩子父亲,总不能让孩子受太大委屈。 当然柏恩是站在他是一个正常人的视角下去权衡利弊。 如果这位父亲不能尽好他的职责,她一定会让他这辈子别再想成为父亲!柏恩恨恨地在心里想。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气息令这顿早餐实在不太美妙,疲惫也令屋内的人食欲下降。 沈爷爷也只吃了一点,便再也吃不下去。 柏恩坐在椅子上,眼睛闪着幽冷的光,十分凶恶地一口吃掉了一个小笼包。 坐在她旁边的小涿呆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留了好几下牙印的包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阿姨,”小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头上醒目的大包,关切道,“头上的伤口还是要冰敷一下,不然不容易好。” 柏恩伸手碰了碰额头撞出来了鼓包,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敷过了,不碍事。” 这种小伤,不用管自己就能消。 小涿点点头,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最想问的问题。 “妹妹还好吗?” 柏恩道:“放她爹儿那了。” 小涿有点惊讶,最后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啄他的包子。 吃完饭没过多久,柏恩打起精神各处打听,终于找了一位能够立刻来帮忙的护工。 有护工匆忙上阵,柏恩瞬间就轻松了不少。 等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柏恩接到了小涿姑姑的电话。她昨天由于工作的缘故没能接到,现在还在隔壁省,大概明天就能赶到。 这算是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柏恩和她客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她便想带小涿去去外面的酒店好好休息休息。而且她也能顺便多照看一下崽崽,但是说什么小涿怎么都不肯离开他爷爷。 “阿姨,没关系,我自己留下来陪爷爷就好。” 柏恩感到有一点心酸,这孩子太懂事了。 但是把他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她实在不放心。正踌躇犹豫着,他反倒为她着想道:“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爷爷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有什么情况我会向你打电话。” 柏恩顿时感到了一阵羞愧,她摸了摸小涿的脑袋:“我会尽快回来的,到时候会给你带好吃的哦。” - 出了医院的大门,柏恩给徐献清打了电话。 电话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接通。 “你带崽崽在哪呢,我现在过去。”柏恩开门见山地问。 徐献清推开了阳台的门,外面的风吹开了他的头发。他微微回头,透过玻璃门看了看正熟睡的崽崽,开口道:“嗯,我把地址发给你。” 距离医院打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的酒店,柏恩下了出租车,在前台做了登记,还算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603……”柏恩嘀咕了一声,然后敲了敲门。 徐献清开了门,然后就见到了柏恩闷着头进来,丝毫不见外地把鞋丢到了鞋架旁。 “崽崽呢?”她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直奔主题地找起崽崽。 “刚吃过午饭,现在正睡觉。”他不疾不徐地上前打开了卧室的门。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0节 柏恩轻手轻脚地进去,低着头仔细地看了看她,伸手放到了她额头上——脸蛋仍然红扑扑的,但是额头已经没那么热了。 她看着孩子软乎乎又安静的睡颜,心像刚烤好的面包一样,膨胀酥软。 徐献清定的是家庭套房,带有两个卧室。 柏恩喝了水,对他说要补个觉,然后自然而然地摸到了另外一间房间,把手放在肚子上,身体笔直地躺在床上。 大概过了两三秒钟。 柏恩又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道:“要是有事叫我就好,不用客气。” 然后她又直直地躺了下去,呼吸变得平稳,彻夜未眠的劳累再加上之前精神时刻紧绷让她入睡得十分迅速。 徐献清扯了一下嘴唇,揉了揉眉心,帮她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腿上有热乎乎的东西贴上来,他低头,就见女儿抱住他的腿,抬起头揉着惺忪的睡眼对他说:“妈妈,妈妈来了吗?” 大概是刚刚听到了柏恩的动静自己起来了。 “嗯,是妈妈。”徐献清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语气温柔,“妈妈太累了要休息,先带你去阿姨那儿好吗?” 崽崽点点头,依赖地揽住了爸爸的脖子。 徐献清把孩子送回隔壁套房,保姆借了酒店的厨房做了一些适合小孩子吃的小点心端过来。 崽崽伸手从碟子里抓了块小蛋糕,然后坐在地毯上仔细地研究字母泡沫拼图。 她向徐献清挥了挥自己的小圆手,老气横秋道:“爸爸陪妈妈,我寄几能陪寄几。” 徐献清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离开时的脚步略显迟疑,内心酸楚。 总感觉女儿离开他三个月变得独立了很多,没有以前依赖他了。 他重新进了603,进门时弯腰捡起柏恩脱下来的鞋,再整齐地摆到了鞋架上。 他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然后推门到了卧室,坐在离床边不远的椅子上。 此时柏恩睡得很熟,根本听不见屋里的动静。 徐献清对着她光洁额头上那个突兀的小包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起身去外面拿了一袋冰袋,小心翼翼地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柏恩在睡梦中皱紧眉头,脑袋歪到一旁,冰袋顺着滑了下来,徐献清用手接住,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摆正位置。 _ 柏恩猛然醒来,从床上了坐起来。 暖调的夕阳透过窗户印到了木地板和白色的床单上,她赶紧从身上摸出来手机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长舒一口气。 没睡到第二天,才下午五点多钟。 从床上跳下来,她拉起来衣领嗅了嗅,嫌弃地嘶了一声,决定去浴室里冲了一个澡。站在镜子前,柏恩惊奇地发现自己额头上的包又小了一点。 伸手轻轻碰了碰,已经不怎么疼了。 看来她的自愈能力一如既往地强悍嘛。 她打开卧室的门,徐献清正安然地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置着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小沓文件,看样子正在埋头工作。 柏恩敲了下门,直到徐献清从工作中抬起头,问他:“我想洗个澡,浴室的东西能用吗?” 她看着浴室里面瓶瓶罐罐摆了一堆,上面标的不知道哪国语言,没敢乱动。 徐献清把电脑放在一旁,起身进了浴室,向她介绍,这个是洗发水、那个是护发素、玻璃瓶里装的是护发精油、白瓶里装的是沐浴露…… 柏恩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迷茫,只好把自己能用上的瓶子给记好。 她点头如捣蒜:“我都记下了。对了,你有没有一些我能穿的干净衣服?”天气炎热,她起了一身汗,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想穿了,偷瞟一眼他的神色,“没有的话也没关系。” 他的衣服她肯定穿不上去,所以出去帮她买吧,帮她买吧。 碎碎念似乎成功传达出去,徐献清轻皱了下眉:“我知道了,你先去洗吧。” 柏恩内心涌起了一阵感动,虽然他们两个人并不熟,但是他还是愿意出去给她买衣服。 徐献清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给过来。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他便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了浴室的门边,然后带上了卧室的门。 柏恩裹着浴巾出来时,一眼就注意到门边多出的一个纸袋子——里面放着一套衣服。 她拿起来嗅了嗅,味道很好闻,应该都是清洗过的。不是买的,是借别人的吗?她手指勾起里面的小衣服,有些发愣。不是,这也是能借到的吗? 柏恩试了试,发现尺码很合适,简直就像她自己的一样。 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就搓了搓手问:“崽崽呢?” 徐献清:“在隔壁房间,有人照顾她。” “哦。”她应了一声。 大概是什么亲戚朋友吧,估计跟原主认识。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们应付,时间不早了,她索性就直接避开,便说:“这里没什么事儿,我就去医院了,晚上不回来,你有事可以联系我。” 逆着夕阳昏黄的光,徐献清望着她,大概过了两秒钟才缓缓点头。 柏恩抓了抓还半湿的头发,带上手机出门了。 _ 徐献清处理完最后一份工作,便合上了电脑,去了隔壁套房。 保姆正陪着崽崽坐在地毯上搭积木,毛绒玩具散落一地。 崽崽动作笨拙地把三块不一样的积木搭在了一块,旁边的保姆直夸她厉害。 徐献清皱着眉头捡起了她之前拼好的儿童泡沫拼图,字母被歪歪扭扭地强行塞进了空格里,没有一个塞对的。 崽崽嘟起嘴,忽然伸手将积木一把推到,大人模样地叹了声气,声音软软糯糯,发音清晰:“寂寞啊。” 徐献清的手抖了一下,大吃一惊。 他把拼图抛到一边,把崽崽抱到腿上,问她:“这话谁教你的?” 崽崽撅起了嘴,一时答不出来,便分心去抓胳膊上的水痘。 “别抓。”徐献清轻轻握住她的胳膊,“爸爸帮你吹吹,不能乱抓。” 崽崽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两只小短胳膊伸到他面前。 徐献清轻轻地往她手臂上吹气,过了一会,崽崽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打了个哈欠,眼泪就出来了,她哼唧:“困。” 她一生病,大部分时间都会用来睡觉。 “那闭上眼睛睡觉好不好?” “不行。”崽崽一张小脸严肃得很,字正腔圆道,“吃过晚饭才能睡!” 徐献清:“……” 谁瞎教的规矩? “那我们让阿姨先去做饭,崽崽想吃什么?” 崽崽语气颇为深沉:“我要师好师好(思考)。” 徐献清:??? 女儿好像在外面学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然后他等啊等,五分钟过去了,他浅叹一声,手掌稳稳接住了崽崽要歪倒一旁的小脑袋,把孩子重新抱到床上去。 第19章 徐家老宅内。 徐温嘉直挺挺地跪在了宗祠内,头顶高悬“世泽谊长”字样的木牌匾,面对着层层叠叠排列紧密的牌位,青砖刺人的冷意透过薄薄的软垫直往膝盖骨缝钻。 古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嘎吱”一声响,徐父背着手走了进来,沉声问:“我再问一次,知不知错,知不知改?” 徐温嘉声音冷静:“爸,你让我怎么样都成,让我和她通一次电话吧。” 徐父见他仍旧执迷不悟,额角的青筋突突狂跳,不禁暴跳如雷道:“徐温嘉,你真是想气死我啊!我让你反省,你就反省出这个东西?!你还是三岁小娃娃吗?!你再敢想她,我——” 他手气得发抖,抄起一旁的一根竹篾就往他后背狠狠抽了几下:“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徐温嘉不吭声,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徐父实在拿自己的小儿子没办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就是死性不改。 他声音不由得变得哀求:“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不仅想动你嫂子,连款冬也动,她们俩是你能动得了吗?!” 他拢共就两个儿子,眼见兄弟俩快要反目成仇,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坐视不理。 大儿子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等他来教训徐温嘉,哪里会那么简单?! 他在保他,他怎么就不明白?! 他把竹篾一扔,深思熟虑道:“这段时间你就躲在这儿,我让人帮你申请了美国的学校,你在这里等到入学!” 徐温嘉脸色白了白:“爸,我还不能走,有什么责任我都担着,我不走!” 徐父阴沉地看着自己天真的儿子:“你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什么人动得什么人动不得。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 他迈出了祠堂,沉重的高门再度关上,阳光从槛窗照进这充满压迫的空间,尘埃微粒浮动,烟云缭绕。 徐温嘉仰头看着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内心却并不曾觉得后悔。只是直觉却告诉他,如果这次错过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站在她面前。 但是,现在的他,甚至没有能力跨过那道门槛。 - 沈正奇入院的第三天,沈涿的姑姑才风尘仆仆地到达了医院。 柏恩只知道她叫沈葵,三十多岁,单身主义,目前在平海市工作。 见面之后,沈葵十分亲切地握着她的手道:“你就是柏恩吧,我听大伯父说了,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 柏恩摇着头:“没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之前她在电话里就说过,想尽快把沈叔接到她的城市里,方便接受更好的治疗。 沈葵略带些歉意道:“预备今天下午就准备走了。”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1节 柏恩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小涿,吃惊道:“这么急?” 沈葵点了点头,烦恼道:“最近单位的事情也多,没多少闲时间,我得赶紧带大伯父和小涿回去安顿。” 柏恩大概知道为什么小涿联系姑姑时这么迟疑了,她工作繁重再加上平时联系不多,遇上事儿了才找她总不那么厚道。 但是这种情况下却没有联系他的父母,是去世了吗? 柏恩对于别人家事并不感兴趣,也没想过深问,只是挂念起另外一件事来:“具体几点呢,我想让我家小孩和小涿道个别。” 沈葵摸不着头脑:“我大概是下午三点走吧,正好我得再回一趟爸爸家里把东西给带上。” 柏恩知道她要回去收拾行李和财产,便点了点头。 小涿坐在靠窗的陪护床上,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柏恩坐到了他的旁边,对他说:“小涿,你想不想临走之前见一见崽崽,我让人把崽崽带过来。” 小涿抬头,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不用麻烦,我都没关系的。” “那不行,”柏恩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是你的朋友,理应过来送一送。” 虽然她并不清楚崽崽和小涿以后还会不会记得彼此只相伴三个月的朋友,但如果不告而别,不管对小涿还是对崽崽都是人生里一个小小的遗憾。 柏恩去到了阳台,打电话给徐献清:“唔,可不可以下午把崽崽送来医院,她在这儿有一个朋友。” 徐献清看了看正在玩弄食物的崽崽,问:“几点?” 柏恩怕他嫌麻烦拒绝,早就在心底准备了一箩筐的话准备说服他,正准备解释,却忽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啊”了一声。 又赶紧看了一眼时间道:“一点吧,一点左右就可以。” 徐献清淡淡地“嗯”了一声:“会尽快赶去的。” 挂断了电话,柏恩还有些恍恍惚惚。 就、就这么简单? _ 中午,几个人在医院里一起草草地解决了午饭,沈葵要开车去家里拿东西,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柏恩坐在椅子上陪沈爷爷说这话,小涿则安静地坐在陪护床上,时不时望望窗户,看看走廊,模样分明十分期待。 大概一点整的时候,有人敲响门,小涿立刻跳下床去打开门。 门外,徐献清身形峻拔,极轻松地单手抱着崽崽,另一只手捧着一束绿色的桔梗花,两人显得格外庄重。 为了防止把水痘传染给别人,崽崽全身套着一层白色的防护服,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额角的一点碎发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妈妈!” 见到柏恩,她十分激动,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的小皮鞋直往徐献清洁白的衬衫上蹬,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下来。 一被放下来,她就像一只小山雀一样,跑过去抱住柏恩的腿,激动地不停叫着“妈妈”“妈妈”。 柏恩眼底不禁浮现笑意,把小孩抱到了自己怀里,掂量了一下重量。没轻。她有点欣慰,看来崽崽被养得还不错。 徐献清捧着花,迈着皮鞋走到柏恩的身边。 柏恩脸皮虽厚,此时也不禁红了红,她连“男朋友”这几个字都嫌烫嘴,更别说“伴侣”之类的字眼。她憋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介绍道:“叔,他是崽崽爸爸。” 徐献清弯腰把花束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颌首低眉地向床上的老人打了个招呼:“沈叔。” 沈爷爷眼睛眯了一下,脑中登时想起一个名字,他惊了一下:“徐——”剩下的名字很快被吞了下去。 柏恩有点不确定地看了看两个人,问:“你们认识吗?” 沈爷爷苦笑一声:“我跟他父亲倒是认识。” 徐献清礼貌地点头:“我也听父亲提起过您。” 哦,也就是和我公公认识了。柏恩面无表情地想,心底带着点乐观主义者的自娱自乐。 不过徐献清出乎意料地准备得很周全,跟她的想象的挺不一样的。 柏恩在心里直犯嘀咕,她之前身上的伤不会骗人,而且徐献清表现得也太正人君子和无可挑剔了,是伪装吗? _ 两个孩子有两天没有见面了,他们平常除了睡觉几乎都腻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 此时再次重逢,两个小朋友的心情十分激动。 “小哥哥!” 崽崽立刻背叛了她的妈妈,从她身上爬了下来,跑过去一把抱住小涿。 小涿也用力地把她抱起来,又重新放回到地上。 两个小朋友之间像是有奇妙的化学反应一样,放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徐献清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姿态优雅,视线却始终放在崽崽身上。 “前些天,我似乎是见过你弟弟。”老人嗓音低哑,像是在提醒他。 徐献清慢慢地转回了视线,他轻描淡写道:“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人顿时了然,长叹一声:“这是实话。” 几个大人都一时无话,看着各自的小孩子。 小涿看着崽崽,语气莫名伤感:“崽崽,我要和爷爷去平海市,以后我们就没办法见面了。” 崽崽立刻积极地开动脑筋:“我也去,让爸爸带我去!”然后作势就要去找爸爸。 柏恩赶紧拦住了她,严肃地问她:“如果你要和小哥哥在一起,就不能再和爸爸在一起了,你要和妈妈,额,和爸爸分开吗?” 崽崽瘪了瘪嘴道:“不分开。” 柏恩说:“不想和爸爸妈妈分开,那就不能和小哥哥在一起了呀。” 崽崽有点急:“能在一起。” 柏恩:“不能。” 崽崽眼泪啪嗒啪嗒掉:“妈妈,能的。” 此时,她终于开始意识到了“分开”的含义,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既能又能的。 柏恩轻她的后背,安慰道:“不过,虽然你和小哥哥不能时刻在一起玩,但是我们也可以经常打电话,也可以相互寄礼物,以后的每一个寒暑假,也都可以再一起玩。” 崽崽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蛋,问:“什么是函数夏?” “这个嘛。”柏恩用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等你上幼儿园就知道了。” 崽崽不哭了,她捏着拳头,眼神坚毅道:“我要上幼儿园,我要函数夏!” 小涿一直忧郁着的脸终于笑开了,他隔着防护服摸摸崽崽的脑袋:“好,我以后放假了一定来找你玩。” “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把橘子喂胖胖的。” 三个人凑到了一起,原本绝望灰白的病房忽然轻松明快起来,像是夏日沉闷的草地上落满青色的夏苹果,特别鲜活特别可爱。 屋内另外的两个人久久望着他们,简直看得入了迷。 沈爷爷喃喃道:“我真是舍不得呀,那两个丫头。” 徐献清喉头滚动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第20章 沈正奇和沈涿两个人被沈葵接走了。 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离别洒泪的戏码,彼此都十分清楚,不过是生命转瞬而逝熙熙攘攘的过客罢。 但是柏恩依旧感到淡淡的怅然,因为她清楚,以后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他们一走,崽崽就吵着赶紧回家里去喂小橘子。 徐献清用眼神询问柏恩。 柏恩小声解释,是两个小孩养的猫咪。 徐献清点头:“那我开车载你们过去,顺便收拾一下行李。” 柏恩手里开始冒虚汗。 收拾行李? 为什么要收拾? 收拾完要做什么? 逃跑又被捉回去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 柏恩勉强开口:“唔,也许,我觉得,我和崽崽,唔,自己回去就行,嗯,你觉得呢?” 徐献清语气随意道:“不用客气,反正我们是家人。” 柏恩沉默了一下,他们不仅是家人,他们还是合法夫妻。 他们不仅是合法夫妻,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更可怕的是,原主和他相处似乎并没那么融洽。 车上,柏恩告诉他地点之后,两个人就几乎无话可说。 崽崽脱了防护服,正躺在柏恩怀里呼呼大睡。她每次掉完眼泪都得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车子开入乡间崎岖不平的小道,速度不快,车身晃晃悠悠的。 柏恩也有些困,毕竟这几天太忙了,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车子晃着晃着,她还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柏恩被怀里一阵蛄蛹的动静给弄醒了。 崽崽见她醒过来,便把脸凑到她眼前急切道:“妈妈,尿尿!” 柏恩瞌睡虫醒了大半,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等,床上?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2节 柏恩用手压了压床下真实柔软的触感,确认自己不在梦中。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原本坐在车上的,然后睡着了。 再然后…… 柏恩睡觉一向很沉,记不得倒也不奇怪。 她甩开纷杂的念头,带着崽崽去了卫生间。小家伙一个人不敢去上厕所,怕自己掉进洞里(?),然后妈妈找不着她,所以每次都需要有人陪在旁边。 柏恩觉得她稍大一些便能自然而然地学会独立上厕所,也就纵容着她。 等待的时候,她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脸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用手揉了揉,越揉越红,便作罢。转而问起刚上完厕所的崽崽:“宝宝,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到床上的吗?” 崽崽十分能干地自己提起裤子,然后用力点头。 “爸爸这样把我抱出来,”她做了一个拥抱的大动作,“然后他问妈妈一直睡在哪里,我就我就跳下来,跑在前面,然后,然后,爸爸就、他就抱妈妈送过来觉觉,我就我就趴到妈妈的怀里,一块儿睡!” 柏恩:“……” 看来崽崽语言这方面是不需要她操心了。 她向女儿招手:“过来,洗洗手,洗完手我们下楼。” 崽崽边洗手边点头,语调拉长:“我去找橘子,喂猫猫。” 一洗完手,她就兴奋地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楼梯口,然后,然后一阶一阶小心翼翼地下去。 柏恩两只手拎着她的肩膀,几步就把她放到了地面上,逗得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柏恩在楼下的院子里找到了徐献清,他正在清理院子。 自从那场大雨之后,院子就生了许多杂草,鼹鼠时常来光顾,土地松软泥泞,几乎无处落脚。 柏恩看着他原本漆黑锃亮的皮鞋沾染上泥土,心里有点怪异的感觉,觉得他这样的人和田野、泥土和杂草完全不搭。 她说:“你别弄了。” 徐献清抬了抬头,从院子里走到木廊下面的水槽旁。 “你在这住了多久?”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顺手打开了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慢条斯理地用清水将修长的手指仔细地冲干净。 “有三个月吧。”柏恩努力回忆了一下。 徐献清点了点头,又道:“这里离村子远,又离山林近,尤其是秋天容易碰上野猪、草蛇,不安全。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们每年可以过来住上一小段时间。” 柏恩听着他的话,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等一下,我还没打算离开。” 他怎么能擅自就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也没考虑她的想法? 徐献清缓慢地将眼珠子转到她的方向,声音清冷冷的:“崽崽在这里没有同龄人陪伴,而且她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她需要接受好的教育。况且——” 顿了一下,他意有所指道:“我认为你根本无法照顾好她。” 他看出了柏恩对孩子的爱护,说的话直击中她心头要害。 尽管他那副清高又傲慢的态度令人感到窝火,但是柏恩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工作,没有亲友,看起来确实不太可靠。 但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不能照顾好孩子,又凭什么认为他自己能照顾好孩子呢? 柏恩忍耐住和他吵架的冲动,避开他质疑的目光,回敬他:“我同样认为你根本无法照顾好崽崽。” 徐献清无心与她争辩,或者说笃定她会跟他走。 他用手帕擦干净了手指,看了看西方隐没入远山的圆日,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你去做饭?” 话题转的太快,柏恩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用指骨揉了揉眉心:“嗯。” 徐献清点了点头,去找自己的女儿。 崽崽正强行抓住橘子,把它的脑袋按在碗边喂水。 小猫的头左摇右摆,就是不肯喝水,趁着崽崽手底下的劲松了,甩着尾巴窜到了角落里。 崽崽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只剩下一点点被揪下来的猫毛。 看到徐献清走过来,她立刻心虚地跳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结果猫毛落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徐献清:“……” 他蹙着眉掰过她的脸,从她脸上把几根猫毛拾起来,低声道:“急什么,小心些。” - 柏恩进到厨房,才发现厨房里面比她想象得要干净许多。 只是一场雨本来就很潮湿,房间里边边角角都长上苔藓,自然损耗严重。想要长久住下去,还得好好修缮。 她打开了原本炖了疙瘩汤的锅,天气温度高,里面的东西早就变质,现在已经被人清洗干净了。 全部被打扫过了啊。 她站在打开的冰箱前发了会呆,把里面能用上的食材全拿了出来。 要跟他回去吗? 西红柿和黄瓜切片,然后起锅烧水。 能够信任他吗? 单手在锅边打了几个鸡蛋进去煮成荷包蛋,然后把剩下的挂面全倒进去。 崽崽好像很喜欢他。 把切好的菜丢进了锅里一锅煮。 她心里有事,便无法用平常心来煮饭,卖相难免敷衍些。 最后,柏恩看着一锅糊糊状的面条,扶额,没发挥出她千分之一的厨艺。 吃饭时,崽崽用勺子舀起煮碎了的面条,埋头干饭:“麻麻煮的粥真好吃!” 柏恩:“……谢谢宝宝哦。” 几个人正吃着饭,忽然一只节肢纤长的蜘蛛从天而降,落到了几人的面前。 徐献清:“……” 柏恩:“……” 崽崽伸手抓起了它,举起来:“呀,是蜘蛛!” 蜘蛛趴在她的拳头上,更称得她手又白又小。 柏恩赶紧伸手:“给我。”然后飞快地把这只不速之蛛丢到了窗外。 徐献清握住崽崽的手,检查有没有伤口。 柏恩解释道:“是白额高脚蛛,没有毒性,而且还是益虫。”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忽地反问道:“你就让孩子生活在这种地方?万一碰上有毒的虫子呢?” 柏恩讷讷地道:“嗯……这个嘛……唔。” 这她还真说不上来。 崽崽插嘴道:“爸爸,我喜欢蜘蛛。” 柏恩立刻找到了理由:“看,她自己喜欢嘛。” 徐献清看也不看柏恩一眼,神色缓和地告诫女儿:“以后只可以玩家养的蜘蛛。” 被忽略掉的柏恩:“……” _ 等到睡觉的时候,两个又起了争执。 柏恩想让他去睡小涿的房间,但是对方说什么都不同意。 他站在柏恩的房间里,手指轻搭在崽崽的拼接床上,唇角流露出冷笑。 “我要在这里睡。” 柏恩瞪大眼睛:“不行,这是我的床。” 徐献清完全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把行李往房间一放,东西往空荡荡的卧室里一摆,到底是谁的房间已经分不清楚了。 柏恩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之前由于她在医院里太忙了不得已把孩子托给他照料,现在头脑清醒过来,自然不肯让他和崽崽单独睡到一块儿。 他不走,她便想办法从崽崽身上下手。 崽崽呆呆地低着头捏破了自己手臂上的肥皂泡泡,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 柏恩说了一大堆的理由,威逼利诱的手段全用上了,最后总结成一句话:“今天晚上和妈妈一起去楼下睡好不好?” 崽崽惊喜地抬头:“什么,爸爸妈妈要和我一起睡!” 柏恩:…… 才和她分开两天,胳膊肘就已经往外面拐了吗? 两个人都不肯让崽崽和对方单独睡觉,谁也不肯让步,最后不知怎么搞地,三个人就睡在了一起。 好在床非常宽大,睡上了两个人绰绰有余。当然,这并不是重点。 柏恩睡在崽崽和徐献清的中间,十分拘谨地挺直了身体,确保自己不会十分冒昧地一脚把徐献清踹下床。 晚夏的夜晚不凉不热,窗外传来各种各样的虫鸣声。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崽崽翻滚到柏恩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亲昵道:“妈妈,讲故事。” 柏恩半睁着眼睛,身后静静的,感觉自己的故事被听去,是被占了便宜。 她仔细地想了想,便抱着坏心思开了口,声音深沉:“有一次,猫是男人养的猫,猫最讨厌男人了。男人经常嫌弃自己养了一只没用的猫,但是他又很孤独,所以并没有丢掉猫。猫总是吃不饱穿不暖,于是想着逃跑。 “有一天,男人喝醉了酒回到家以后,看到游手好闲的猫感到十分生气,一脚把猫踹死了。醒来之后,男人抱着猫的尸体一直哭,但是猫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眼泪……” 崽崽翻了个身,乖乖地睡得熟了。 柏恩讲着讲着自己也感到十分瞌睡,声音渐渐小了。 过了一会儿,徐献清在黑暗中睁开清明的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床的另一边伸手摸了摸崽崽的额头,又握住了她无意识抓挠疱疹的手。等确定两个人都睡得安稳之后,他才坐在床边上,慢吞吞地翻出药瓶吞下两粒安眠药,睡了下去。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3节 第21章 半夜时分,柏恩放在床头柜抽屉内的手机嗡嗡震动,在无声的空气中格外突兀。 徐献清原本睡眠极浅,不禁侧开头皱起眉。他坐了起来,拉开了抽屉,看着那部震得正欢的手机,又看了看无知无觉睡得正香的柏恩,略带起床气地拿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备注名字却赫然是个熟悉的名字——徐温嘉。 徐献清瞬间连一点模糊的睡意都没有了,他紧握住手机转身进了浴室里,把闪动的手机往洗手池里一丢,拧开了水龙头。 冷水很快没过了手机,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姓名,直到泡在水里的手机息屏,停止震动。 站在洗手台前垂着脑袋盯着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捞起来,从旁边抽出几张纸巾擦干,重新回到了卧室。 拉开抽屉,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动作却顿住。 他拿起了垫在抽屉底部的下面的几张纸,包括那张被遗忘的寻人启事。 夜间寂静沉闷得连一声蛙鸣也听不见。 _ 清晨。 柏恩甩了甩自己死机的手机,以及手机屏幕内明显的水痕,沉吟。 她的视线移向一脸置身事外、神色淡然的徐献清,最后锁定了正折腾小猫的崽崽,声音严厉:“柏崽,是不是你把我的手机弄坏的?” 崽崽抱紧小猫,瞪大眼睛为自己辩驳:“不系我!” “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地承担,是你做的就要和妈妈说实话!”这个小家伙虽然人小破坏力可一点不小,平时没少捣乱,简直是最大嫌疑人。 “哼,就不系我!”她绷着脸反驳,气得把小猫丢到了地上,忍不住瘪了瘪嘴,看样子委屈得要哭出来。 好不容易逃脱魔掌的橘子赶紧逃窜到了门外,甩了甩尾巴,回头“喵”了一声。 徐献清在一旁慢吞吞地开口,充当和事老:“只是一部手机而已,重新买就行了,没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吧。” 看到有人维护她,崽崽更加委屈,伸手抓起他的衬衫衣角,用来擦了擦自己挤出来的眼泪。 徐献清伸手帮她顺顺毛。 柏恩冷哼,一点都不买账:“现在的小错误不纠正,以后还不知道会捅什么大篓子!” 徐献清缄默片刻,点点头:“我去教育她。” 然后拎起瞪着眼的崽崽快步出门。 柏恩看不见的地方,崽崽正憋着泪准备控诉,徐献清忽然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奶酪棒,剥开包装纸递给她。 崽崽立刻开心地上嘴含住,鼓着腮帮子嚼嚼,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事了。 徐献清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一边玩去吧。” 她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去外面捉小橘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背了一个又大又圆的黑锅。 - 柏恩用力地摇了摇手机,只能摇出来一点水,叹了一口气,随手把手机丢进了行李包里,带回去修一修说不定还能继续用。 站在主卧的窗户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熟悉的青草、木头和雨露的气味,能够清楚地看见远处像是盛着一片光的青草湖和充满生机的重叠远山。 这里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居住的地方,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仅仅只是三个月,但是对于她而言,这里是她获得新生以后的全部人生。 刚来到这里时,她一度很苦恼为什么上天给了她一次新生,却又要送给她一个孩子。但是不知不觉间,这个孩子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深刻的牵绊,成为她最亲的亲人。 如果崽崽很信任那个男人,那她也尽力地去相信他一次吧。 收拾好行李,从楼上下来,柏恩发现徐献清竟然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厨房很小,杂物又堆得多,两个进去就太拥挤了。 柏恩靠在门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感到很意外。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料理家务的人,更别说进厨房做饭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嘛。 早晨的光透过窗户暖暖地落在他身上,柏恩忽然注意到他的左眼颜色格外浅,虹膜近乎于淡蓝色,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十分好看。他原本就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这样乍一看,像是个异国人。 是带了隐形眼镜吗? 刚起床就带上隐形眼镜哇,柏恩又想到他洗澡都要用上那么多瓶瓶罐罐,嘴角不禁抽了抽,这男人还挺爱美的。 站了好一会,柏恩才开口问他:“我们今天就回去吗?” 正在切菜的徐献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回头:“嗯,今天就走。” 柏恩抓了抓头发:“行,那我再去检查一下房子线路。” 等徐献清做好了早饭,便差使崽崽上楼去把她叫下来。她在木梯上跑上跑下的哒哒哒声让空气都变得活跃。 饭桌上,柏恩看着面前摆盘精致、荷包蛋形状完美的手擀面条——和昨天她的手艺形成鲜明对比,陷入了沉默。 ——感觉受到了挑衅,可恶。 徐献清微微扬了扬下巴,意有所指道:“好久没做过饭,尝尝。” 柏恩平淡道:“挺好吃的。”色香味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崽崽吸溜着一根面条,捧场道:“好,好吃!” 吃完饭,两个人把行李全部打包完之后,柏恩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崽崽平时穿用的东西。 临走前她又把房子打扫干净,检查好水电。正准备锁上大门和院子,抱上小猫,上车的时候,柏恩忽然傻了眼,一辆拉运家具的货车稳稳地开到了院子门口,好几个工人下了车。 柏恩幽幽地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献清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猫包,把小猫塞进去。 闻言他理所当然地说:“房子实在老旧得不成样子,线路也有问题,家具也该换新的了,正好就找人过来一起全部翻新一下,方便我们以后再住过来。” “这是谁的房子?”柏恩喃喃问。 “嗯?”徐献清挑眉道,“我们是夫妻,自然不必分什么你我。” 柏恩一噎,竟然无处反驳,她忽然后悔这么草率地跟他回去了。 “麻麻?”崽崽拉了拉柏恩的衣摆,没拉动,疑惑地抬头,“不走了吗?” 柏恩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么点小事动气,给崽崽带上口罩,然后抱着她上车。 在车外没注意到,但是一进入车内就看到驾驶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冲着柏恩腼腆一笑:“太太您好,我叫张玚,负责开车。” 柏恩眼前登时一黑,心想自己不会上当坐了黑车吧。 她艰难开口:“那个……他还请了司机啊?” 小张笑着解释道:“毕竟路程还挺远的。” 可是正常人回家会请代驾司机吗?? 考虑到她有前科,徐献清不会是怕她又跑了吧。 然而另外一个念头却急速地占据了她的头脑。 万一、万一徐献清根本不是崽崽的爸爸呢? 其实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接近和犯罪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升起,就怎么都摆脱不掉。柏恩抱紧自己的女儿,面色灰暗地缩在角落里。 果然,相信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种事情实在太可笑了吧。 她还那么小,离开父亲三个月,可能早就不认识自己父亲长什么样了。 仔细想了想,有很多细节都非常的可疑。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献清还问了她的名字,说明他们两个之前可能根本不认识。 崽崽虽然经常搞破坏,但是从来不撒谎,手机大概率是被其他人故意弄坏的。 外面的那些工人绝对是提前安排过来的,很可能是他们的同伙,是迫不及待地来接收她的房子吗? 对方人手多,这下她逃跑的难度更是难上加难了。 徐献清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里,刚上车关上门,就见柏恩的肩膀颤了颤,背对着他往角落里缩。 ? 他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有些百无聊赖地目视前方。 过了一会儿,柏恩战战兢兢地问:“那些人可靠吗?” 他以为她过于操心,于是耐心地解释:“很可靠,你不用担心。” 根本没法放心下来,柏恩勉强笑笑。 田间的土地泥泞,道路狭窄,车开起来很费劲,难免会有些颠簸。 车身一个起伏,柏恩便抱着崽崽从车的一边滑向了另外一边,撞到了徐献清身上。 柏恩:“……” 大概是觉得好玩,崽崽“咯咯”得笑了起来。 徐献清把她扶了起来,看见她脸色发白,多问了一句:“晕车吗?” 柏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 他皱了皱眉头,对着毫无自觉的女儿道:“徐款冬,从妈妈身上下来。” “哦。”崽崽磨磨蹭蹭地从柏恩的腿上下来,坐在了两个人中间,然后摇了摇柏恩的手,眼神天真地询问:“妈妈不舒服吗?” “可能是有一点点晕车,没关系。”她生怕自己露出来马脚,强颜欢笑。 没关系个屁! 手机不在身边,她现在是完全与外界隔绝了,没法求助。 车厢内很安静,柏恩一直望向窗外,等待着一个有转机的机会。 “车还要开多久啊?”她问。 “不堵车的话应该再两个小时就能到了。”司机小张积极道。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4节 “……不需要停下来给车加油吗?” “早就加满油了,您不必担心。” “……哦。”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辆行驶到了城市的繁华地段,堵车也堵得很严重。 这个时候,柏恩顺理成章地提出了想要出去上厕所的请求。 张玚立刻道:“这块我熟,我陪您去吧。” 他把车停在了商场附近的一个停车位上,便走在前面,带着柏恩去找厕所。 徐献清倚靠在车窗边看着她的背影,手指轻点着膝盖,似乎若有所思。 第22章 等候着柏恩的时间,崽崽无聊得很,在座位上坐着躺着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逞强地把身子探到前座,伸手去够装着小猫的包。 不过她人小胳膊短根本够不着,急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向旁边人求助道:“爸爸,我要!” 徐献清无动于衷:“回家才可以和小猫一起玩。” 两个人对峙了一瞬,崽崽瘪了瘪嘴,很是欺软怕硬地缩回到了角落里不再理他,可怜兮兮地念念有词着“讨厌,坏人”。 徐献清:“……” _ 商场内。 张玚在厕所拐角不远处等候着,柏恩不由得有些庆幸他们同行者里面没有女性,否则真的有可能跟到厕所里面。 到了厕所里之后,她立刻拦下了一个路人,在说明了情况之后借了对方的手机报了警。 从厕所里出来时,她神色平静,一点破绽都不露地跟着司机回到了车上。 一进去就看见崽崽蔫头蔫脑地趴在座椅上,她不禁惊惧地瞄了徐献清一眼,低声问女儿:“有人欺负你吗?” 崽崽气鼓鼓地先告状:“爸爸,坏人!” 柏恩心头一跳,但是看崽崽的样子,估计只是被逗生气了,于是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车子逐渐驶入了人少的地段,崽崽昏昏欲睡地倒在柏恩身上,车内的冷气开得很低,可是柏恩却觉得手心湿哒哒全是冷汗。 仔细开车的小张很快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车辆的后视镜:“老板,后面好像有警车尾随。” 柏恩知道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出破绽,但仍然忍不住地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旁边人的脸色,想知道对方现在在想什么。 徐献清说:“没事,继续开。” 又开了大概十多分钟,车辆在前面被交警拦下了。 小张把车辆稳稳停靠在路边,降下车窗。 一位警察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用公事公办地语气道:“您好,我们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你们涉嫌一起拐卖案件,请配合一下警方调查。” _ 公安局接待室。 柏恩的对面坐下了一个年轻的女警察。 女警察微笑着开口道:“柏小姐,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父母,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赶过来了。” 柏恩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纸杯里的茶水,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愿意多说话,女警察只好继续开口:“不过经过我们的调查,徐先生确实是您合法的丈夫,也是您的第一监护人。您看现在是否要和他见面呢?”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规劝:“呃,这也不是我多话,我就是觉得啊,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都能商量得来嘛,您心里有什么事情,最好直接摊开来和他讲,不然怎么交流呢?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柏恩:“……” 这女警察怎么年纪轻轻比她爸还啰嗦。 她回绝地十分干脆:“不用了,我还是继续等父母来吧。” 女警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要不是因为局长打过招呼,要她好好调停调停,人家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她才不会掐着嗓子在这儿哄人,更别说对方根本不买账。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接待室玻璃外的徐献清,然后从旁边拿出了一份问卷递给柏恩:“是这样的,因为您的这个情况比较特殊,所以需要您做一份量表确认一下目前的心理状态,麻烦您填一下吧。” 柏恩边接过对方递来的圆珠笔,边想,咋滴,又把她当成精神病了吗?不过连她自己都找不出合理的说辞来解释为什么认不得自己的丈夫和亲人,也难怪对方会这样误解。 她翻了翻这几张新打印出来的a4纸,发现量表前几页都选择题,好像是用来测量抑郁程度。她上学时也填过不少,提笔刷刷地填得十分迅速,跟流水线工程似的。 但是翻到后面几页,柏恩就有些猜不出来这些题目设置的用意了。这一部分全是填空简答题,虽然上面的问题连小学生都能填出来,可是现在的柏恩却偏偏一题都答不出来。 譬如家庭住址啊,至少写出三个童年玩伴姓名,以及从小到大上过的学校之类的问题,就跟怕人盗她号一样防着。 可是现在的柏恩偏偏既不敢如实填写,也不敢不写。 左右都不知道怎么填,反正填满就对了,万一蒙对了呢? 本着瞎写也不交白卷的原则,柏恩耍了点小聪明,毕竟这里是在宜西市嘛,她就把模棱两可的“宜小”“宜中”“宜大”写了一排。写其他问题时就把字放潦草些,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写下的字,还用担心别人看出端倪? 柏恩埋头写题,下笔飞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徐献清就站在距离接待室的的玻璃窗外,从这个位置,能清楚透过玻璃看见柏恩冥思苦想,提笔奋斗的神色。 柏恩和徐献清都没空照顾孩子,看孩子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了私人司机小张,也就是兼职助理小张身上。 虽然他们的午饭被耽搁了,但是苦大人不能苦孩子。张助理当即就被老板打发出去带孩子,在麦当当吃了份儿童套餐,回来之后又被迫陪孩子玩耍。 一大一小一猫就在花坛旁边的阴影处排排蹲。 崽崽在草丛里不知道捣鼓着什么,然后跑到了张助理面前:“张叔叔,给我你手手。” 张助理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孩子又软又乖,真招人喜欢。 便把自己的手机收起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崽崽把自己捏紧的小拳头放在他的手掌上,指缝漏下来几个圆滚滚的甲壳,落到他的手掌上。 等看清手上的玩意,张玚头皮一麻,差点尖叫出声。 崽崽推了推他的手,奶声奶气地期盼道:“是礼物!要放口袋里!” 啊啊,正在动啊,啊啊啊救命! 张玚觉得自己要原地昏厥,面上却仍然保持着成年人的风度,诚心诚意道:“谢谢你啊,小老板。不过如果你能把它们都放生,我和它都会更感激你的。” 可怜他是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娃儿,实在没见过这种世面。 崽崽瘪了瘪嘴,又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收下。 张助理看了看自己的新西装,指了指天上道:“快看,天上有飞机。” 可怜崽崽少一张幼儿园文凭,下意识地听他的话抬头。 张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虫虫丢到了远方。等崽崽一脸迷惑地回过头,他立刻展示自己空空的手掌心,温柔道:“叔叔已经收下了,我们现去洗洗手好不好?” “我不想洗手。”崽崽皱起鼻子。 张助理:“……叔叔一个人去洗手害怕,你陪叔叔好不好?” 崽崽盯着他看了看,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好吧,我陪你。” 等到了洗手池边上,他立刻抓住她的手,强迫她好好冲洗一番。 一大一小在公安局的一个小角落里没大没小地闹腾着,橘子晃了晃尾巴,在阳光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忽然,张助理的神色严肃下来,他拍了拍崽崽的脑袋,指了指远处从车上下来的一对中年夫妻道:“小老板,那是你的外公外婆。” _ 徐献清看着柏恩填写的一塌糊涂、极不走心的量表,捏了捏了眉心。 然而见到岳父岳母进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恭谨地迎上去打招呼:“爸、妈。” 文雅一脸急切地左顾右盼:“献清,我们恩恩呢?在哪呢?” 徐献清在前面带着路,有点无奈道:“在里面,您别激动,她还不一定——” “爸,妈!” 柏恩远远就看见他们进来,激动地探出脑袋,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徐献清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艰难地吞咽了下去。他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为他们的重逢让开位置。 柏恩看到父母熟悉的面容,激动得都要哭了出来。她老远瞧见了他们就觉得熟悉,走近了看还真是他们,是她无论身处哪个世界都不变的父母。 听到柏恩叫他们,文雅一下捂住了脸,几乎痛哭出声,几步上前抱住了柏恩:“恩恩,你终于记得回家了啊!” 柏恩被这么喊着小名,既觉得亲切,又感觉到有一点不好意思。想到自己失踪时,父母肯定担心得要命,她又觉得心酸。 她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的中年男人,主动地张开双臂,两个人也拥抱了一下。 柏臣拍了拍她的后背:“倒是不傻,知道回来先找爸爸妈妈。” 柏恩的眼睛有点湿润,低声说:“嗯,我回来了,以后不再让你们担心了。” 她还以为她再也不会见到自己的父母了,要是她早知道自己的父母还是他们,当初一醒来就会去找他们了。 徐献清去外面把崽崽领进来,她瓮声瓮气地喊了外公外婆。 文雅心疼地焦躁道:“崽崽是生病了吗?” 徐献清解释:“前几天起了水痘,已经找了医生看过了,并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好。” 文雅放心了,把她抱怀里掂量了一下,高兴感慨道:“大半年没见了,崽崽又长大了一点呢,还真怀念。” 柏恩别扭极了,总感觉自己还停留在上辈子还是学生那会儿。虽然自己接受了自己有了宝宝,但是看到自己爸爸妈妈抱着她还是感觉有些魔幻。 柏恩扯着文雅的袖子,小声道:“妈,这真是我生的小孩子吗?” 文雅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鬼话,你看看崽崽这眼睛,这嘴巴,哪个不像你?!” 柏恩:…… 柏恩:不好意思嗷,真的看不出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5节 第23章 一家四口人正亲热,徐献清身边就显得冷落了。 旁边的公安局副局长很有眼色地及时道:“徐先生,要不要坐这边喝点茶,他们做父母的好不容易和女儿重逢,肯定还得聊上一会儿呢。” 徐献清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衬衫领子,又看了看手上的手表,不情不愿地坐下来,盯着桌子上茶叶浮动的一次性杯子,忍不住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 文雅细细地打量柏恩,小心翼翼地问:“恩恩,你的病都好了?又认得我们了?” “啊,什么病?”柏恩指着自己,傻笑道,“我好好的,我怎么就——” 她忽然噤了声,见到父母太激动了,一时都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里了。 面对父母担忧的目光,柏恩只能将自己要说的话作罢,挠了挠头道:“额,反正我觉得我挺正常的。” 柏臣开口:“不管怎么样,还得再去医院看看。” “我才不去医院呢,我最讨厌医院了。”柏恩任性地说。 几个人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徐献清才适时地插上嘴:“爸、妈,要不先带恩恩去别的地方说话,在这里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文雅一拍脑袋,赶紧和屋内的警察挨个道了歉,然后拉着柏恩出去。 张玚一看自己的老板出来了,赶忙迎上来,却见徐献清只是微笑地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就上了自己岳父岳母的车。 张助理:……不生气,不生气,都是带薪的。 - 徐献清作为女婿,自然而然地负责开车。 而柏恩则习惯性地往后座跑,然后被文雅提溜进了副驾驶座上,她只好悻悻地坐下。 后座上两个老人亲热地逗着崽崽,而前座氛围极度尴尬。 柏恩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有多过分、在外人眼里多奇怪了,她羞耻得整个脸都爆红起来。 她安慰自己,都是人之常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还得反过来夸她谨慎哩。 柏恩搓了搓手,就等徐献清连同这份尴尬和羞耻一起打包离开。 好不容易到了家,就听她的妈妈十分热情地道:“献清,公司忙不忙,不忙就干脆留来吃个晚饭过个夜好了。” 吃、吃个晚饭就罢了,怎么还有“过夜”?! 摔! “不忙,我就留在这陪着恩恩就好。”徐献清乖乖巧巧地应了声。 柏恩在背地里忍不住吐槽,之前在她面前还冷着个脸,这时候又叫得亲切,还真会装。 把行李放下,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心情一时间很新奇。 市中心房价寸土寸金,她的房间不算太大,但是说实话很符合她的审美。十分少女心的蕾丝花边窗帘半掩着,透出阳台郁郁葱葱的绿色。整个房间都被装饰着很精致,能看出来原主人的用心。 用手摸了摸很有生活痕迹的桌面,柏恩的心情却没有自己想象中好。相反地,她鼻头酸涩,情绪忽然低落。 她意识到这里曾经居住过的是另外一个人,父母曾经爱过另外一个人,就连这个房间的存在也不是为了她。这个房间装扮得越用心,就更说明他们有多爱另外一个人。 徐献清牵着崽崽进来时,就看到柏恩垂着脑袋,似乎情绪很不好,不由得握紧了崽崽的手。 柏恩听到身后的动静,赶紧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低着头避开他们出去了,她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崽崽回头看着柏恩出去的身影,疑惑地抬头看着徐献清问:“妈妈又病了吗?” 徐献清抿了抿唇,垂眸看着女儿稚嫩的脸皱起来,大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安抚道:“别担心,妈妈可能还要适应一下这里。” 柏恩对着浴室的镜子扒拉了一下泛红的眼角,然后拍了拍脸,驱逐掉坏情绪。 没等到她默默地疗愈好自己,文雅就进来开水洗了把手,有点疑惑地望着她:“眼里进沙子了?” 柏恩:“……”真不愧是她亲妈。 柏恩:“没呢,妈。” “闲着就过来帮忙择菜。” “……哦。” 她乖乖地走进了厨房,坐到了角落里的小板凳上,把用剪刀把菠菜根剪掉,边腹诽着,她不是病人嘛,怎么病人还得干活呀。 择菜太过无聊,她闲聊般开口:“爸妈,你们下午都闲着不用上班吗?” 文雅翻了一个白眼:“当然是请假啦!我们又没到退休的年纪,本来今天满课,结果警察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和你爸都吓死了,哪还能继续上课?” “你这孩子,你这三个月到底都跑哪去了,不吭不响地,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一个,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找了你多久?!” 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而来,柏恩用手塞住了耳朵,嘀咕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人好好的就别多问啦,而且我报警也是没办法的吧,我总不能不清不楚地就跟不认识的人走。” 厨房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用极其痛心的眼神望着她。 柏恩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 文雅切菜的手颤抖着:“你还记得你是我们的女儿吗?” “嗯……记得吧。”柏恩发现他们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怪异的地方,于是她也坦坦荡荡道,“不过我就认得你们,其他的都不太记得了。” 柏臣沉默了片刻,宽慰她道:“别太担心自己的病,以后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怎么都跟打哑谜一样,柏恩蹙紧眉头,好像有什么事情不敢告诉她。 “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话对我直说就好,我也想搞清楚关于自己的事情,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柏臣斟酌着开口:“恩恩,不知道你现在自己能不能意识到,但是你在两年前确诊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柏恩:“?” 她懵逼:“什么,什么障碍?” 文雅插嘴解释:“就是多重人格障碍。” “哦。”柏恩摸着下巴思考,然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啊?!” “你别担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爸爸妈妈都会爱你。”文雅慈爱地望着她。 “所以,”柏恩指着自己,傻眼道,“一切反常……是因为我那个人格,额……” “对啊!”文雅痛心疾首道,“你的体内还住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亲亲女儿,另外一个是在女儿出车祸后唤醒的副人格小白,就是她带跑了崽崽。” “实在太不懂事!”柏臣忍不住训斥她,“自己逃走便罢了,还带着孩子一起消失,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呃,顺手拐走崽崽这能算重点吗? 不对不对,这么重磅的讯息竟然是在这一方充满油烟味的厨房里告诉她吗?喂,妈妈,这也太随便了! 呸呸,什么主人格副人格,她就是柏恩啊。 信息量太大,她大脑cpu一时处理不过来。 “说不定是因为有人对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让她忍无可忍才逃走了呢!”柏恩据理力争地为自己辩护。 “不可能!”文雅毫不犹豫地否认,“你别瞎想了。” 柏恩继续胡搅蛮缠:“可是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有其他人格的存在啊,说不定是因为只有我是清醒的,而你们才不正常呢!” 两个人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我可怜的女儿,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一位专业的医生,还是相信一位精神病患者?” 柏恩:“……” 她恼羞成怒,丢下了手里的菠菜,跑出了厨房。 第24章 柏恩走出去厨房,却发现徐献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正低着头看手机,侧影寂静又沉稳。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冰箱,果然在里面看到储备了满满一格的瓶装水。她拿了两瓶出来,然后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大概是感受到了柔软的沙发凹陷下去,徐献清有些疑惑地回头。 “喝吗?”柏恩把手里的苏打水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谢。”徐献清伸手接了过来,拧开了瓶盖,喝了一口。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柏恩意识到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轻松地坐在一起过,一时竟然有些局促,有点没话找话地问:“你不去照看着崽崽吗?” “她睡了。” “又睡了?”柏恩磨了磨牙,“你怎么能让她睡了?她现在睡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不可以?” “你没带过孩子睡觉吧?” “带过,不过那个时候她很小,”徐献清有些怀念地说,“除了吃饭,就一直睡着。” “呵。” “我去叫醒她。”他十分知错能改,当即就要起身去把崽崽叫醒。 柏恩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别!” 徐献清的视线在她压住他袖口的纤弱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乖乖地重新坐下了。 柏恩避开他的视线说:“算了吧,睡都睡了,叫起来又得闹。我们……正好可以随便聊聊,我想多了解一点我们的事情。” 徐献清唇角微翘,感觉这样的谈话新鲜又久违:“好。” 柏恩厚着脸皮笑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吧,那精神病患者问出什么问题都是正常的,对吧?” “……大概吧。”他神色清淡。 “其实我之前对你一直有点误会,害你被警察抓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柏恩把塑料瓶捏得噼里啪啦响,脸上浮起绯红,语气却格外冷静。 徐献清的眉毛动了动,纠正她:“什么叫‘被警察抓’?是‘请’,是他们局长恭恭敬敬地招待我。” “哦。”柏恩照顾到他的自尊,没有戳穿他。当时被警察拦下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实在算得上精彩。 “反正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我一点都不会在意的。”柏恩有些轻浮地把瓶子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发出“砰”的一声。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6节 徐献清面无表情地说:“你未免想得太多了。” “啊?”柏恩睁大了眼睛。 徐献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调平静到冷酷:“崽崽是我和我妻子很珍贵的孩子,你把她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万一出了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柏恩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徐献清因为这事儿,一直对她有成见啊。看来是考虑到自己有精神病,才没和自己计较(?)。不过这件事确实她做得不周到,她没办法推脱。 柏恩低下头,认错的态度十分良好:“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徐献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冷冷地想,以后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单独和女儿相处了。 “但是,”柏恩掰着指头反问,“你就一点错都没犯过吗?” 徐献清:“?” 柏恩问:“我和崽崽一直都和你生活在一起吧?” 这没什么好质疑的,他点头。 “那我洗澡的时候发现身上有好多针孔,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生病要使用镇定剂。” “要打这么多?” “嗯。”他不想多做解释。 “好吧,那我身上还有伤,那么多伤疤,这也是生病的原因?” “……大部分是你从前见义勇为时留下来的。” 见义勇为?柏恩摸不着头脑,继续道,“哦。还有还有,崽崽快三岁了吧,看起来那么瘦小,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她?”这她老早就想问了,既然 “崽崽还有四个月才到三岁,她是早产儿,所以看着要比寻常幼儿小些。” “……早产了几个月?” “两个半月。还有问题吗?” “我手机是不是你偷偷弄坏的?” “不是。”他反应得很迅速。 柏恩没从他脸上看出来破绽,躺倒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哎呀,原来都是误会啊,这下我就放心了。” “……你好像不是很在意你的病?”问了半天都没问自己的病情。 “我当然不在意。”柏恩洒脱地一挥手,释怀道,“我自己知道我没病嘛。” 徐献清:“……”他怎么那么不相信。 _ 夏天的五六点钟,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 柏爸爸和柏妈妈把饭烧好了,摆得满满一桌,十分丰盛。 柏恩进房间里把崽崽从床上拎了起来,这孩子睡得迷糊,坐在椅子上头直往饭桌上上磕。不过大人的菜她不怎么能吃,只给她单独盛了一点清淡的瘦肉和蔬菜。 饭桌上,柏恩碗里的米饭扒拉着才吃了一半,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父母不公正的待遇了。 她忿忿地大声道:“妈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为什么不给我夹菜?” 文雅放下刚才用来给徐献清夹菜的公筷,冲她翻了一个白眼:“你这孩子,你能委屈了自己?” 柏恩可怜兮兮道:“可是我也想要被你疼爱啊!” “妈妈,我夹给你。”说着,崽崽就十分能干地站起来把自己小碗里的菜叶子艰难地挑进了她的碗里。 柏恩:“……谢谢宝宝哦。” “你吃虾吗?”徐献清看了看堆在他碗里的几个白灼虾,问她。 柏恩立刻坐正了身体,严肃地拒绝掉:“谢谢你,不过我不爱吃虾。” 徐献清若有所思,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碗里的虾剥掉,放在整整齐齐地摆在前面的小酱油碟里,推给了她。 柏恩咬着筷子,眼睛对着这碟虾冒星星:“我真的可以吃吗?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虾了。” 文雅看着她没出息的样子,无语凝噎,转头看见自己宝贝外孙女十分能干地独立吃饭,心瞬间被萌化了:“哇呜,真是外婆的好宝宝~” 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饭,收拾完碗筷,天色也不早了。 崽崽被洗得白白香香的被丢到了床上,在被子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柏恩拍了她屁股一下,崽崽啪叽往旁边翻了一下,让开了一点地方。 她身上的皮疹也满满开始消退脱落,应该很快就会痊愈。柏恩有点欣慰。 不过令柏恩有些不满的是,晚上睡觉时又是他们三个人挤在这张小床上,因为躯体在法律上是夫妻,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一起,感觉自己的想法没有受到重视的柏恩有点不爽。 不过她也不是太挑剔的人,更何况崽崽睡在中间,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防范。所以柏恩心很大,睡得很香。 半夜的时候,她把被子踢到了地上,被冻醒了。睁开眼时,发现床上的另一边没有人,而卧室的门半掩着,透进来客厅的微光。 柏恩把薄被重新捡起来,盖到了崽崽的身上,却模模糊糊地听到外面传来的交谈声,柏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好奇地赤着脚靠到了门边上。 ——是柏爸爸在和他的女婿在交谈。 柏臣说:“恩恩的病,你多费心了。” 徐献清客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今天警局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道个歉。她毕竟是个病人,有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柏恩在心底气鼓鼓地反驳,她可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您不用道歉,其实都是我的错。”她听见徐献清叹息着开口,“怪我当时没有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她当初一个人醒过来的时候,该有多害怕。” 柏恩眨了眨眼,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就像是一个人陷入了迷雾时,虽然知道雾气迟早会散,自己迟早能够走出去,但是仍然会感到害怕。 这时候,却有一个人向她伸出了一根指引的稻草,旁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却给能给她莫大的感动和力量。 第25章 第二天。 柏恩被怀里的小孩给拱醒,皱着眉推开崽崽贴过来的额头,眼睛还没睁开,先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崽崽转而凑到她的耳边,用超大声道:“妈妈,该起床了!” 这声音直刺向她的天灵盖,柏恩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从床上弹跳起来,怒瞪了她一眼。 不过崽崽早就笑嘻嘻地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一副玩笑得逞的欠揍神情。 孩子打是打不着的,柏恩用手压了压一晚上翘得不成样子头发,发着困倦迷蒙的呆。 却发现徐献清早早穿好衣服,修长的手指娴熟地系好了领带,然后走到窗边,唰地拉开了窗帘,让耀眼的阳光照进来。 柏恩用手遮着光,就听见他语气无奈道,“虽然还想再在这儿留一阵,但是今天确实得去上班了。”不然实在太为难他那几个助理。 “啊?”刚起床,柏恩脑袋总转得慢半拍,将对方的话处理明白之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对了,养小孩需要很多钱。毕竟她目前也没有工作,赚钱养家的活儿全落在他头上。 她先前还剩了十万块钱,现在就装在行李包里,虽然能过覆盖一部分生活开支,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她是不是也应该尽快去找工作呢?不知道原主的学历怎么样,会不会有公司愿意招收精神病人…… 柏恩没什么底气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决心:“我、我也会尽快赚钱的!” 徐献清思考了一瞬,然后点头:“有喜欢的工作去做就好。” - 洗漱完,柏恩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发现柏妈妈柏爸爸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见她起床,便招呼着她赶紧过来吃饭。 熬得浓稠鲜嫩的海鲜粥配着自家烙的葱油饼,佐以邻居家送的小咸菜,一顿热乎乎的中式早餐熨帖着清早娇弱且饥肠辘辘的肠胃。 早饭才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敲门。 柏恩探出头,“这个点是什么人?快递小哥?” 徐献清看了一眼手机,轻皱了一下眉,语调冷淡迫人,“是我的助理,让他来开车,没想到反倒要来蹭饭。” 文雅哎呀了一声:“是小张吧,恩恩快去开门。” 是张玚。 她向他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助理向屋内的人挨个问候过,然后忽略掉老板仿佛要开掉他的臭脸,公事公办道: “徐先生,考虑到路上可能会遇上堵车的情况,我认为还是尽早出发比较好。您也不想这个月第一次项目进度汇报会就迟到吧?” 柏臣道:“还是公司的事情重要,你赶紧去忙。” 徐献清只好无奈地道了歉:“爸妈,那等我以后有空再来拜访。”然后对着崽崽伸手道:“过来。” 柏恩睁圆了眼,看着张助理把崽崽的行李也全都拎到了门外,急急地问:“你要带崽崽走吗?” 徐献清点头:“带回家里养病,也免得她留下来制造麻烦。” “你一个人能照顾过来吗?”柏恩追问。虽然崽崽吵吵闹闹,时不时捣乱,但是她怎么可能会真讨厌她。 “别担心,家里会有保姆照料,”他帮孩子带上了口罩,抱了起来,“以前也都是这样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柏恩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徐献清看到她心情有些失落,状似无意地问:“不然,你要跟我回家吗?” 柏恩呆滞住:“……我还是想在这里多住几天。”至少想搞清楚目前的情况再回去。 徐献清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他从张玚手里接过一个手机盒递给她:“住够了就用这部手机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回去。” 他有些不太放心地叮嘱:“当然,平时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任何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柏恩低着头看了看这部新手机,好笑道:“……有任何事都打电话也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小孩了。” 徐献清说:“因为是妻子,所以没问题。”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7节 柏恩抬头,发现他说话时神色是认真的。 崽崽探出身子,抱了抱她:“妈妈,我回家看完动画片再回来!” 柏恩:“……” 她瞥了一眼他浸在晨光中俊美冷感的眉眼,嗯,颜值和哄骗小孩的能力不成正比。 _ 崽崽被徐献清接走了之后,柏恩是结结实实地过上了清闲的生活。又不用哄小孩,家里也没什么家务事给她做。 整日便是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怀揣着负罪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只是这日子也没上几天,她就开始觉得生活太无聊太没趣了。 柏恩看着文雅和柏臣全部都穿着整齐带着包准备出门的样子,感觉自己要和他们脱节了,嚷嚷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柏臣道:“可以一个人去周遭逛一逛。” 柏恩:“不去,我不喜欢一个人出去玩。”她喜欢热闹。 文雅想了一下,提议道:“那你要和我们一块去学校吗?” “可以吗?” 柏恩的眼睛蹭得亮起来。 “当然啦。” 坐在稳速行驶的车上,柏恩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城市,高楼林立,无比繁华。偶尔也会有极具年代感的老建筑,像是旧照片里的场景。 和她先前和崽崽一起呆过的小县城完全不同。 只是—— 柏恩撑着脸问:“虽然是早高峰,但是堵车也太严重了吧?”之前徐献清接他们的时候也堵车了。 柏臣解释:“半个月前城里闹涝灾,所以很多地方道路需要重修,地铁也要修缮,能通的路自然就堵。” 原来那场暴雨竟然在市区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柏恩有一点没有实感,现在回头想想,他们当时平安无事还真是万幸。 在堵了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驶入了宜西市生源最好的一所大学。 文雅和柏臣是同校的教授,文雅是数学系,而柏臣是金融系。两个人的课排得多,而且科研任务也很重,所以一到学校,就把柏恩给丢下了。 “你自己在学校里转转吧,有事可以向我们发消息哦。” 柏恩没来得及开口,看到他们两人着急忙慌地跑去了教学楼,叹了叹气,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新手机,找到了导航。 本来她想绕着学校转一圈,可惜天公不作美,天气飘了一点小雨,很快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柏恩只好就近找了避雨的地方,进了一座建在人工湖湖心的亭子里,缩着身子望着几只体态优雅轻盈的黑天鹅在亭子附近游来游去。 有一个人打着伞进了亭子里,手里抱着一堆资料,背着包戴着眼镜,看着挺年轻的一个女孩,坐在了她的对面。 柏恩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趴在栏杆上发呆,看着那些天鹅觅食。 不过她很快发觉那个女孩好像时不时看过来,眼神热切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干嘛? 她皱着眉瞪回去。 终于,对方开口了:“柏恩……你是柏恩吧?” 竟然在这能碰到熟人,柏恩一时竟被吓到:“你认识我?” 女学生惊喜道:“果然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孟格呀!” 柏恩蹙了蹙眉,果然是原主认识的人吗? 对方十分自来熟地抱着一堆东西坐到了她的旁边,笑道:“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这是缘分呀。你在这里干嘛呢?” 是原主的大学同学吧,柏恩想了一下,答:“我是跟着别人进来玩一玩的。”又看着她背着书包,问,“你在这里读书?” “对啊,”孟格低头拨弄了一下手里的宣传册,自嘲了一句,“长这么大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现在不知不觉竟然都快要博士毕业了,岁月还真是转瞬而逝啊。” 柏恩“嗯”了一声,心想自己研究生才读了一半就出了意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就继续读下去。 孟格回头看她,语气怀念:“说实话,你当时没有继续深造下去,我们很多人都觉得很意外呢,毕竟你是真喜欢这个专业,跟我们这些调剂进来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这话还挺中听的,柏恩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轻咳一声道:“你能读到博士,也说明后来很喜欢吧,不然肯定坚持不下去。” 她“嗐”了一声:“随便学学罢了。”话说得随便,语气却非常骄傲。 “不提我的事了,说说你呢?”孟格亲昵地用肩膀碰了碰柏恩,神神秘秘地问,“我之前听小慧说,你才刚毕业就跑去结婚生子了,这是真的吗?” 第26章 柏恩有些意外,心想原主和她关系这么近吗,如实答了:“是有一个女儿。” 孟格看样子十分吃惊:“原来是真的啊,你去结婚就算了,怎么生孩子也这么早,大好的年华全砸在孩子身上,你怎么想的啊?”语气极其为她担忧。 柏恩含糊道:“其实我觉得还不错啊。”她毕竟只是个外人啊,为什么要早生娃这么隐私的问题当然轮不到她说话呀! “其实也挺好的,毕竟我现在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之前忙着研究,最近又忙着找工作实习,根本没时间找对象啊。”她烦恼道,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不知道能不能介绍给我?” “我?我是家庭主妇。”不过她好像也没怎么照顾家庭,不知道她有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嗯…… 对方惊讶:“啊,你竟然去做了家庭主妇啊?” 柏恩轻皱了一下眉,觉得她语气实在令人不适,不过看在她是原主朋友的面子上便默默地听对方絮絮叨叨。 “再怎么说,家里也不能光靠一个男人外出打拼,他得多辛苦啊。而且你生孩子又早,和社会脱节那么久,再找工作就太难了……” 柏恩默默叹气,他人看起来像是能挣很多钱的样子,但是又请司机又请保姆,还得包揽崽崽平时全部的生活费用,背后说不定还有一双年迈的父母。 关键是他自己平时又喜欢光鲜亮丽,东西多得房间里快要堆不下,衣服一天换一套,再怎么能赚钱,也肯定是家计萧条,入不敷出了吧。 不过她还是有点疑惑:“唔,你好像比我还要担心他?” 孟格摆了摆手,讪笑道:“我就是一下子想到了我爸,他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可惜我妈没什么文化,挣不到什么钱。” 柏恩默了默,眼神真诚,“那你还是赶紧找工作,缓解一下家庭压力比较好。” 孟格:“……” 孟格:“你没找过工作,你是不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不是你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 柏恩觉得她说得还挺有道理,想了想,干巴巴道,“哦,那你加油。” 孟格的神色抽动了一下,“不过说实话,我爸妈还挺宠我的,也没给我什么经济压力,搞的我现在还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不过现在不知不觉也二十八岁了,等毕业也得三十出头了,竟然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当了母亲的样子。” 柏恩提醒她:“你不是说你还没开始谈恋爱吗,倒也不用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啊。我觉得先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一直让对方为自己担心,柏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到孟格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的招聘手册以及彩印的简历,便关切问:“你现在还在找工作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合适且心仪的工作?” 对方一下子噤了声。 柏恩努力关切道:“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没必要太过着急,反正你有能力嘛。” 不知道哪句话刺激到她,孟格像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谁找不到工作?!我可是博士!” 她有些轻蔑地扫视了她身上洗得发白发皱的衣服一眼,抖了抖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甩了脸色的柏恩呆了一下,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地被雨幕吞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原来她不是想来叙旧,而是想从她身上找优越感啊。 柏恩回味过来孟格的举动,没有觉得生气,只是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幼稚得好笑。毕竟她又不是原主,她是完完全全对任何事情都不清楚,根本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是一个没有资格去评判过去的人。 _ 雨越下越大,有些溅进了亭子里,落到柏恩的身上,湿哒哒凉飕飕的,让她不太舒服。 柏恩估摸距离她爸妈下课还有好些时间,恐怕不能及时来接她,不禁叹了叹气,早知道就蹭一蹭“朋友”的伞了,总比干坐在这里等着强。 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忽然柏恩眼尖地发现孟格遗漏了一本招聘手册,落在了石凳的下面。 柏恩把它捡起来,拍落尘土,随手翻阅了两下,不禁咂了咂舌。这家企业招聘条件可真高啊,招的都是领域尖端人才。 不过这个企业名字倒是眼熟,之前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了两遍,柏恩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来了,是那个在上个月洪灾中捐款一个亿的大企业。 闲着也是闲着,柏恩便打开了手机里搜索软件,决定先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顶尖企业到底是什么样的。 等等,为什么这个董事长的名字这么熟悉? 柏恩再细细地重读了一遍,法定代表人那栏,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三个字——徐献清。 嗯?重名?? 一般坐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五六十岁的中年老男人吧……? 柏恩看了一眼在亭子边浮动的黑天鹅,动手点开了词条里的图册。 照片里的人鹤立鸡群,气度雍容,身上的西装熨帖齐整称得身姿挺拔有力,俨然是磊落光明的青年企业家风范。 _ 临近十二点,柏恩收到了文雅发来的消息,让她去食堂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在食堂碰了头之后,文雅愕然地望着柏恩,然后赶紧把外套脱给她披上:“怎么回事?你浑身怎么全都湿透了?” 柏恩打了一个喷嚏,笑道:“我没有带伞啊,当然会被淋湿。” 柏臣皱着眉头看着她:“你又不是小孩了,怎么连避雨都不知道。” 文雅也抱怨道:“打个电话给我们,就会去接你了啊,学校就这么大点,你还怕麻烦我们吗?” 柏恩用手蹭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让头脑冷静下来才故意去淋雨的。 突然发现身边人是顶级富豪还真是会让人感到头脑阵阵发热,自己之前还一直为他经济状况担忧,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 这也不怪柏恩去误会,她家虽然也算个书香门第,但是和徐献清那种豪门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上,怎么看都门不当户不对。自己的爸妈怕自己受委屈也多半不会让自己嫁过去。 但是偏偏两个人就是结婚了,看起来相处得还挺融洽。恐怕原主和他是真心相爱,所以才能在一起。 柏恩又连打了几个喷嚏,有点懵。 柏臣当即道:“我下午送你回家休息。”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8节 “不用吧,就淋点雨,我身体哪有那么弱!”她以前下雨天可是天天往暴雨里跑,玩得痛快之后,再回家洗一个热水澡,十分自得其乐。 话虽如此,柏恩却感觉到自己的小腿骨隙在隐隐作痛。腿上这条长长的伤疤不仅外表严重,更是深深地牵扯到神经和肌肉,一点刺激都不能受。 文雅用手帕帮她擦了擦滴水的头发,恨恨道:“我生的女儿是个小傻子吗?” 柏恩:“……” 清楚了解到自己的身体远不如从前强壮健康,她还是乖乖地听了爸爸妈妈的话。 柏臣开车把她载回了家,让她赶紧换下湿衣服,去洗一个热水澡。 浴室的窗边堆积起潮气,淋浴下水蒸气弥漫,让世界的颜色暗了几度。 柏恩把自己的头发洗净,手指时不时会抚过自己身上的一条条她不知来历的伤疤,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用胶水拼凑好的瓷娃娃。 她换了干净的白t恤和短裤,到客厅去找吹风机,转悠了一圈没看见,便朝厨房喊了一声:“爸,家里吹风机放哪儿?” 柏臣洗了把手,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从抽屉里找出吹风机走过来:“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才刚9月份呢,一点都不冷的。”柏恩说得一点都没夸张,她现在额头都热得冒着细汗,看了眼他身上的围裙问,“你又去厨房干嘛?” “煮姜汤给你祛祛寒。” 蛤? 柏恩疯狂摇头:“我真不爱喝,我不喝。” 柏臣瞥了自己女儿一眼,把自己围裙给解了下来:“坐好,我帮你吹头。” 柏恩十分乐意坐享其成,把湿哒哒的脑袋探过去。 吹风机嗡鸣声很大,柏恩不禁放大了声音喊话:“爸,你要不要下午再回学校接妈?” “不用去,你妈蹭同事车回家!” 柏恩头发短,吹了一会儿就干得差不多。柏臣就调了低功率,温和的风吹得柏恩很舒服。 干吹头发无聊,柏恩低着头欣赏自己腿上的长疤,随口问:“爸,我腿上这个是怎么伤的?” 柏臣视线落在那里,顿了顿,解释道:“是车祸。” 柏恩瞳孔几不可闻地缩动了一下,然后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那是谁的责任?” 柏臣声音低低的:“那个司机刹车失灵,后来查出来是买的二手车有问题。那个司机也没什么钱,家里也有老人孩子,又不负主要责任,也就没为难人家,赔了几万块钱就了事了。” 他用手拨开女儿细软的短发吹得仔细,“不过后来听说那辆二手车的经销商很快就破产了,这叫天道好还。” 柏恩忍不住笑了笑,又问他:“那我是那个时候怀的崽崽吗?” “嗯,你那个时候肚子都七个多月了,差点就……不过现在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好了——”他关掉了吹风机,“我去厨房看看锅。” 柏恩:“……”吹完了头,她还是难逃喝姜汤的命运。 柏臣不满:“没那么难喝,我加了很多蜂蜜。” 柏恩心说她也不太爱这种齁甜的汤水。毕竟是父亲的一片心意,她给捏着鼻子给一口灌下去了。 喝完了姜汤,她就进卧室躺着休息。原本没什么睡意,但是躺着躺着竟真的睡着了。 文雅回到家的时候,柏恩开始发起低烧。她伸手试了试柏恩额头的温度,看着体温计道:“温度再高一点就要去医院了。” 柏恩吃力地摇头:“不去、不去医院。”她从小到大都极度害怕去医院,她是宁可病死也不愿意打针。 柏臣递给她水和药:“你别慌,先吃点药试试。” 柏恩没精打采地吞了药丸,又乖乖躺回了床上,头上又换了一条冰毛巾。 第27章 大概是药丸中含有安眠成分的缘故,柏恩慢慢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昏沉中,恍然被梦靥缠住。 刺耳的轮胎滑行声剐蹭着她的耳膜,眼前刺目白光下鲜血从自己纤薄的身上流出,像流动的红丝绒缓缓铺满地面。 天旋地转中,这个逼仄狭窄视角里,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血不断从裤子里流出来,手却仍然本能般地紧紧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周遭是不断流出的鲜血、众人的尖叫、车辆的嘶鸣。 疼痛、绝望、恶心、恶心……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这样死去了。 灼热与寒冷交替,撕扯着脆弱的□□。柏恩已经记不起自己是谁了,也不在乎她是谁了。现实还是梦境,她全都不在乎了。 她现在想要有人来救救她。 有一只冰凉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面颊,带着晚夜凛冽的冷。柏恩被冷激出一点自觉的意识,吐出灼热的气息,本能地贴紧那一点凉意。 她感觉到自己身处于滚烫的岩浆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脑袋上被蒸热的毛巾被换下去了。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是谁,可是动作吃力,睫毛上垂满汗珠,眼前的景象已经全然看不清了。 随后有个冰凉凉的东西塞进了她嘴巴里,柏恩意识到这是体温计,便很乖地收住牙齿,用自己微弱的力气含住。 量完了体温,模模糊糊地,她听见有人抱怨她好不容易养出来一点的气血这下又要亏空了。 她听到了这人又接着说“打一针吧”。 下意识就想逃,险些从床上落下来,又被另外一个人捞了起来,捉住了手。 “不,别。”她眨了眨布满迷蒙水雾的眼睛,软绵绵地推搡了对方一下,有被高热烧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那只沾上了她体温的手拭干了她的眼泪,声音低沉。 “别怕,不疼。” 然后胳膊就被扎上了压脉带,一根冰冷冷的针头很快地扎进去。 手背疼死了。 她把头偏到一边,故意躲开他的手,然后一直哭一直哭个不停,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背叛。 _ 醒来时,柏恩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已经开始忘记昨天晚上发烧时有多么痛苦。虽然还有些感冒的症状,但是身体确实舒服了很多。 等视线变得清晰,她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个吊瓶架,目光一移,就见她桌子旁坐了一个面熟的人。 陈秋延笑盈盈看着她:“醒了?” 柏恩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敷料贴,点了点头。 他递过来体温计:“含着,再试试温。” 此时,柏恩后知后觉到意识到对方可能是私人医生之类的人。 至于是谁让他来的,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大概过了五分钟,陈秋延接过温度计:“嗯……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柏恩把身上的薄被掀到一边,往门口张望:“谢谢你,我爸妈呢?” 陈秋延说:“你妈妈去上班了,爸爸留在家里照顾你呢。” 她一点头,穿着拖鞋哒哒得跑进了客厅里,没看到人,然后又敲了敲书房的门。 门果然开了,柏臣看到是她,便把眼镜摘了下来:“醒了?我厨房熬了粥,要不要吃点?” 柏恩猛点头,她爸爸可真爱煮东西…… 不过她昨晚没有胃口确是吃得不多,老早就饿了,便趿拉着拖鞋,抱着碗去了厨房。 打开砂锅一看——山药莲子粥 好素。 柏恩盛了一点尝了尝。 好苦。 她皱紧了眉头,大概是刚打完针,药水没有循环出去。她找到糖罐子,加了两三勺糖,然后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碗。 柏恩一吃饱,又催着柏臣去上班:“爸爸,你请这么多天假领导不会说你?” 柏臣神色不快道:“我在家照顾自己女儿是正当理由,而且学生论文我在家也能看。”又催促她:“赶紧去休息,再好好睡一觉。” 柏恩睡了那么久,一点也不困,但是也懒得和他掰扯了。 她苦着脸,指了指她房间的门,欲言又止:“那个医生……” 柏臣以为她信不过他,便解释说:“秋延,他很早就开始照顾你了,他对你身体情况很了解,你就放心听他的。” 柏恩只好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柏恩刷着手机觉得乏味,便随手拿了一本书柜上放置的少女漫,随手翻阅起来。别的不说,这原主的品味还挺可以的啊。 陈秋延坐在桌子边写东西,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头真诚地问她:“我可以打一会儿游戏吗?” 柏恩问:“那你为什么不走?” 陈秋延乖乖地答:“老板让我晚上再回去。” 柏恩:“……”怎么这么听话? 柏恩:“那你玩吧。” 她又翻了一会儿漫画书,有些索然无味,她已经过了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年纪了。一抬眼,就看见陈秋延玩得很入迷。 她不禁凑了过去,问他玩的是什么。 陈秋延见她有兴趣,便热情地向她介绍起来。 柏恩也下载了下来,跟着新手引导试玩了一下,觉得还挺容易的,便开口:“我和你组队吧。” 陈秋延瞅了一眼她level 2的角色,勉为其难道:“行吧,那我们先去简单的地图。” “这个角色最高能升到多少级?”柏恩看了一眼他的等级问。 “目前只到99级。” 陈秋延现在level 98,看来他是资深老玩家。 两个人的角色在新手村碰了面,然后互相加了好友。 陈秋延的角色名是“神之眼”。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29节 柏恩嘴角抽动了一下,好中二的名字。 她直接系统生成的网名“爱吃莓果的鸡蛋白19”,看起来比他正常了不是一丁半点。 两个人操作着角色,陈秋延唠唠叨叨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要少玩电子产品多休息,我只陪你玩一小会儿。” 柏恩不满道:“你多大啊,说话怎么啰里吧嗦。” 他答:“三十二了啊,怎么都比你大上四五岁吧。” “哇。”柏恩的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他的发际线,“真看不出来你都三十多岁了。” 陈秋延已经习惯了别人探究的目光,耸耸肩:“当你夸我喽。” 两个人进了地图,打了一会儿洞穴里跑出来的小怪,然后闯入了boss的老穴。 陈秋延毕竟等级高,伤害输出大,一剑就打死一大片。他看不上这点经验值,柏恩跟在他后面捡,直接坐享其成。 “level up up up”的字样从系统默认小人的头顶冒出来,柏恩十分顺畅地升到五级,感受到了有人带的快乐。 小人晃了晃手里的木剑,给落单的小怪来了一击,怪物血量-1。 柏恩不满道:“你扔个厉害的武器给我。” 陈秋延无语:“我没有等级这么低的武器。”又补充:“这个boss应该会掉落你需要的武器。” 柏恩只好继续挥着小木剑杀小怪,等他打完boss,再默默地上前把地上的东西捡进背包。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玩到了下午,柏恩轻轻松松地升到了二十级。 门口传来敲门声,柏恩立刻把手机给丢进了陈秋延手里,陈秋延懵逼地看着手里的两部手机,还未反应过来。 柏臣推门进来,看着柏恩极其乖顺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欣慰了笑了笑。又有疑惑地看向陈秋延,放低声音道:“秋延,你手里怎么拿着两部手机?” 陈秋延:“……” 他轻咳一声解释,“刚刚小柏的手机来电话呢,我看了一下,是推销电话就挂了。” 柏臣点了点头,把果盘放在桌子上:“我切了点水果,小柏没醒,你自己吃吧。” 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陈秋延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挺晚了,便道:“我再等一会儿就走。” 柏爸爸一走,柏恩就从刷得坐了起来,陈秋延无语地把手机丢给了她。 他把之前写好的那几张纸递给她:“照着这上面的方子按时喝七天,后面几张是药膳食谱,都对你的身体有益。” 柏恩用手捏了颗蓝莓丢进嘴里,闻言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他写的真的很专业,不禁吃惊:“你懂还中医?” 陈秋延不禁骄傲道:“我家是有名的中医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之后我又在国外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所以我中西医结合,很专业的。” 柏恩沉默了一下,“那你怎么不用中药帮我退烧,非得给我来一针?” 陈秋延解释:“我这是中西并重,输液不是退烧快嘛,以后再服用中药慢慢地治疗病根。” 柏恩勉强接受,又奇怪地问:“既然你这么优秀,那为什么还要屈才做他的私人医生?” 这样的尖端人才,就算去医院也能混得很好吧。 陈秋延沉痛道:“我原本计划留在国外就职,但是父母都比较传统,非得让我继承家里的医院。” 他手一摊:“我可没那么大志向,哪里能顶得住这种压力,但是进别的医院又太压迫人了。后来就转行做私人医生了,活少钱多,现在除了偶尔被抓去坐诊,生活简直太完美啦。” 柏恩觉得为他担忧的自己是个傻逼。 _ 陈秋延开车回到了别墅时,徐献清正在客厅里哄着闹着不肯吃饭的崽崽,而崽崽动嘴啃上他的膝盖,口水糊满了高昂的布料。 她大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妈妈!” 两岁半的小孩有了点力气,又知道周围人都让着她,自然生出了脾气,听不进去大人的温言劝告。 徐献清又不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两个人用眼神对峙着。崽崽初生牛犊不怕虎,凶狠地睁大眼睛瞪回去。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没有妈妈就不吃饭。 他觉得女儿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便软下心妥协了,对一旁的保姆道:“嗯……那就等她晚上饿了再吃吧。” 刚进门,目睹了全过程并且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陈秋延:“……” 陈秋延故意把步子迈得重了些,徐献清抬头看他:“来啦。”直奔主题问:“她怎么样?” “恢复的挺好的,一醒来就吃了两碗饭,下午还有精神打游戏。”陈秋延轻快道。 “游戏?”徐献清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疏冷地问。 陈秋延暗道一声糟糕,立刻补救:“太太觉得无聊,我陪她解闷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玩了一会儿”。 徐献清却想到了前几天接到的电话,他把柏恩在公安局填写的心理量表寄到一位长期保持联系的精神科专家那里,对方很快给了他回复。 「……如果这份量表是如实填写的话,那您太太目前不仅没有抑郁症状,而且看着还比一般人还要心态积极。」 「只是从后面几张填得乱七八糟的量表来看,也确实不能排除她产生了新的人格的可能。具体情况,还得观再观察察。」 徐献清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少见地拿不定主意:“我感觉现在的她和我妻子以前很像,有没有可能……” 老医生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人的大脑太过复杂,我们暂时还不能完全理解它。或许下次来医院的时候可以再试试催眠疗法,说不定能起效。 “总之,如果病人再出现焦虑、抑郁的情况,再来医院吧。她现在心态良好,不宜多加刺激。要是还有什么变化,再带她找我看看。” 徐献清把手里端着的碗递到旁边保姆的手里,抬眼看向陈秋延,眼神极具压迫性:“你玩的是哪一款游戏?” 第28章 柏恩最近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网友。 她登入游戏的时候,发现有人向她发起了好友申请,id名是x。 柏恩在心底琢磨了一下,点了同意。 对方头像灰暗,暂时还没有上线。 她先做完了每日任务,然后去开新地图。 打了两次还没有闯过去过去,x向她发送了一个组队申请。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个战力,柏恩没犹豫就点了同意。 被传送进地图后,看到自己的新队友,柏恩差点没被对方的id角色闪瞎眼。 对方穿着加载画面广告上最新款的服装,拿着一个牛逼哄哄的武器,等级更是比她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看都像是大佬,不像是会把她放在眼里的人。 可能是大佬心血来潮想玩玩养成,她只当自己是走了狗屎运。 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很有默契地深入怪物的腹地,触发出守卫的小怪。 柏恩刚换上新装备,加上自己逐渐找到了以前玩游戏的手感,在这种低等级地图里也算大杀四方,无所畏惧。 两个人不需要什么配合就碰上了boss。 x惜字如金:我去解决它。 柏恩:行,我来清理小怪。 她把围上自己的小怪全清理干净,视野一移。就看见对方靠着自己压倒性血量,根本不管身后一群小怪的集中攻击,追着boss挥剑。 他的头顶不停跳出“血量-10”的字样,可惜这根本无法撼动他高等级的血条。他把boss逼近最内部,然后两剑解决了它。 解决完地图大boss,他又追着逃开的小怪满地图跑。 柏恩:“……”技术好菜。 她用了几个瞬移的技能,把小怪物全杀死。 屏幕显示出来胜利的字样。 出了地图,x夸奖她:你技术挺好。 柏恩默默地想,都是你衬托的。 两个人又打了几局,柏恩顺顺利利地又升了一级。 她要下线前,对方发来消息:“留个联系方式,之后可以交流一下游戏。” 又不是什么深厚的革命友谊,他这意图很明显不是在游戏上。 要是平时柏恩根本不会理睬他,可是恰巧她最近闲得无聊,便起了“看看他想做什么”的心思,把自己的小号给了他。 对方的社交账号也干干净净的,跟她一样。 柏恩还以为对方会很快地暴露出自己的目的,正准备见招拆招,却没想到x竟然真的每天十分认真投入地和她交流起游戏心得,每天都做很多功课,甚至还为了获得最大的胜利收益制作了攻略。 角色和武器的技能和属性,地图的特色和要点都被他整理成了表格,一丝不苟地分析着。 这份认真确实称得上大佬。 可惜对方的操作技术一直没什么进步,手指时常打结,反应不及时,好在靠着炫酷的武器和一招毙命的技能直接碾压怪物。 据柏恩观察,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民币玩家。有一次她没有足够多的金币用来升级,对方直接给她的账号充了一万金币,也就是一千元。 柏恩大吃一惊,立刻想退还回去。 对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别有负担,我很有钱。” 总之,他是实现财富自由且热爱游戏的可靠成年人(竖大拇指)。 两个人交往起来都极有分寸,交流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次,柏恩忍不住问出心里话:“既然很喜欢这个游戏,为什么不自己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升上来呢?” 要是真的是自己一个关卡一个关卡打下来,他的操作也不至于到这种没眼看的地步。柏恩猜测他大概率是找了代练或者干脆直接买的现成号。 x:“工作之余的解压。” 柏恩在心底默默地想,她难道也是他解压的一环? 反正她不敢问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便发过去消息。 “我下线了,得去买菜回来做饭。”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0节 她照着陈秋延开的药喝了几天,病差不多好全了。但是又心疼父母上班辛苦,平时吃腻了食堂,所以晚饭都尽量由她来做,也好好换换口味。 柏恩带好头盔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去往菜市场。这个时间菜市场里人还不算多,有的全是挎着环保购物袋的主夫或者主妇们。 她如鱼得水地混入其中,没有任何违和感。 在菜市场逛了一圈,她挑了一只现杀好的文昌鸡,又拎了两只新鲜椰子。 回家里,她找出了食谱,边听着歌,边把食材处理好,预备煮了一锅鲜嫩无比的椰子鸡。 快煮好时,她转了小火,用勺子尝了一口,汤汁轻柔、鸡肉嫩滑、再加上椰汁的清爽,卖相极度诱人。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是味道无可挑剔。 柏恩被自己的厨艺高超厨艺所折服,她简直能称得上天才小厨娘! 她美滋滋地拿出手机,对准这锅椰子鸡在不同角度各拍了一张,越看越喜欢,又苦恼于没有人可以分享,便冲动地将照片发给了这位网友。 配字:看我做的椰子鸡[吹响纸哨.emoji] 盈白的椰子肉和鲜红的枸杞浮在澄明的鸡汤上,慢慢一锅温火炖煮的鸡肉冒着热气,香气几乎要透过屏幕。 x很快发了一个的有点馋表情过来,然后把自己正在用餐的照片发了过去。 照片里,他面前摆着还没怎么动的牛排和沙拉,还有各种只有一口的精致餐点,对面还有一份分量很小的牛排拼盘,碟子边摆着一杯鲜榨橙汁和一块造型精致的草莓奶油蛋糕,看着像是给小孩吃的。 对方现在应该正带着自己的小孩到在外面的餐厅吃饭,柏恩想。 x:带孩子来游乐场。 柏恩微微笑,心想他原来还是个挺负责任的父亲,并不是一味沉迷于游戏。 她立刻回道:玩得开心! 徐献清尝了一块牛排,就把叉子搁置到了一边。 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看过柏恩发过来的照片,眼前的食物瞬间变得更加索然无味。 崽崽伸脚用皮鞋尖踢了他一下,不满地嘟起嘴:“爸爸,你不认真!” 她可记得爸爸之前不允许她一边看小猪冒险记一边吃饭,哭了好久都没争取到的事。可是,他现在却在吃饭的时候看手机! 徐献清立刻放下手机,温柔地与她交谈:“对不起,爸爸不看了。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再去坐一次旋转木马?” 崽崽咬着勺子思考:“先坐一次转马,再坐、坐摩天轮!” _ 自从上次柏恩冲动地和她分享照片,两个人慢慢地敞开了话匣子,会分享游戏之外的事情。 毕竟是网友,聊得也不是特别深入。 柏恩时不时向他发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美食,对方则尤其热衷于分享他孩子的日常。 像是—— “宝宝今天把饭都吃光了,好棒。” “宝宝拼的拼图,真厉害[配图]。” “宝宝送给我的画[配图]。” …… 冰冷冷的文字写尽一位老父亲充满苦涩与甜蜜的育儿日常。 最后柏恩总结,他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对方分享女儿分享得多了,柏恩极强的好胜心也被挑起,蠢蠢欲动。毕竟她也有一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女儿! 但是每次她想分享的时候,又默默地删去了对话框里的字。她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更没有资格营造爱她的假象。 她虽然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徐献清,但是并不代表她一点都不想念自己的女儿。 虽然崽崽又吵又调皮,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什么东西都往口袋里装,时不时惹她发火。可是有时候她也是一个小天使,一个爱哭鬼,既脆弱又需要别人。 更重要的是,她爱她。 所以每当看到x能毫无顾忌地分享那些可爱的值得收藏的点点滴滴时,柏恩都无比羡慕。 但她不会主动去找崽崽,对方分明在试探她的底线。一旦她妥协,对方见她愿意为了崽崽付出,便会变本加厉地提出更多的要求。到了那个地步,她就很容易陷入被动,然后被拿捏。 况且她暂时还无法想象自己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样子,也害怕去面对这段不属于她的婚姻。 尤其是现在崽崽也渐渐地在长大,以后也会越来越懂事,柏恩的自尊心迫切地要求她现阶段至少能养活自己。 如果她只是安逸地躲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呆在熟悉且舒适的方寸之间,她就永远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 她迫切地需要创造更多的羁绊和联系,让她紧紧地与世界捆绑在一起。哪怕她真的就是原主的一个人格,也要创造出存在的痕迹,绝不容许被遗忘! _ 晚上,柏恩又在饭桌上跟父母讨论自己就业的问题。 文雅翻了个白眼:“给你留了房子,以后收租足够养活你了。” 柏臣:“你别瞎倒腾,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柏恩怅然地叹息,这一世父母的经济条件又上了一个档次,自己完全不需要操心。 她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米粒,用着“今天天气真好”的轻松口吻道:“我想继续去读书。” 文雅和柏臣都大吃一惊,但是柏恩的神色不是玩笑,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文雅乐道:“有能力的话就考出去吧。” 她一笑,饭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柏恩轻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妈妈你少瞧不起我!” 她才离开校园都没有半年,知识全在脑袋里头呢。 _ 夜里八点多的时候,x给她发了一张在电影院的照片,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正在从爆米花桶里拿出爆米花球。 配字:带女儿来看小猪冒险记大电影3,很无聊。 柏恩想像一下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陪着女儿看着粉乎乎的小猪过家家的情形,不禁莞尔一笑。 想了想,有些好奇地打字问他:“你好像每天都有很多时间带孩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信息:“销售,时间比较自由。” 他又反问:“你呢?你在做什么?” 柏恩动作轻快地打下了这行文字:“之前的我回答不出来,但是我现在打算去考研究生。” 去完成自己未竟的学业,找寻自己的事业。 对方一直很久之后都没有回信息,柏恩并没有在意,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儿。 直到她打算去睡觉时,放置在床头柜上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徐献清”的名字。 这还是那次分别之后,两个人第一次交流。 隔着屏幕,他声音依旧清昶低缓,如之前一样游刃有余。但是柏恩听出了平静之下的忍耐与恳切,“虽然这对你并不公平,但是我希望现在的一切都能保持不变。” 第29章 小区的夜晚还算宁静,远处地平线处霓虹灯如星星般闪烁、繁杂。 柏恩推开了书桌前的窗户,让夏末秋初凉爽的晚风吹起纱帘,送进来盈盈的柔风。 她嗓音平静:“你不打算再和我玩角色扮演了吗?我还挺喜欢的。” 徐献清沉默了两秒,反问她:“你早就知道了吗?” “算是刚知道,崽崽的手腕有一颗小痣,我认得出来。” 之前虽然也怀疑过,但是柏恩很执着地认为他们这些大人物都是日理万机,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哪有天天有那么多时间带孩子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不回来吗?崽崽很思念你。”他说这话时语气低柔,听着情真意切。 他还跟她打上感情牌了,柏恩讥笑一声:“女儿思念我的话,你把她带来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过去?” 电话另一端只有沉默的风声。 柏恩捏了捏眉心,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我会去考的,因为这也是我的人生。” 徐献清语气宽容,如同对待一个不成熟的孩子:“你做不到的,你没有力量。” 柏恩反驳他:“你根本不了解我,为什么要随意地评判我?” 然后也不想再跟他多扯,直接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男人,真是傲慢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步! 她大概也知道对方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她哪里配去支配她妻子的身体和人生。可是谁管他的想法,她爸妈都管不到她头上呢。 柏恩把手机往床尾一丢,睡觉! - 周末上午。 一家三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观看最新上映的电影,一边看一边用专业视角吐槽里面离谱剧情。 门铃忽然响了,三个人都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文雅先洗清自己的嫌疑:“我今天没约学生。” 柏臣接着道:“我约在下午。” 柏恩乐道:“不会是你们以前的学生不请自来吧?” 她把怀里的抱枕丢到一边,然后起身去开了门,等看清一大一小的来人,顿时傻了眼。 崽崽喜气洋洋地扑到了柏恩的腿边,“妈妈!” 徐献清拎着好些东西走进来,对着岳父岳母歉意道:“因为是急事,所以就突然造访了。” 柏恩抱住直往怀里钻的崽崽,心底忽然涌起了不安的感觉。 落座倒茶,几个人寒暄了一阵,徐献清轻描淡写地带出自己的来意:“有一位很资深的精神科专家要来国内做学术分享,正好在宜西停留几日,我想带恩恩去看看。”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1节 柏臣和文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道:“这是好事啊,那就让恩恩去看看吧。” 徐献清弯了弯唇角:“嗯,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让恩恩搬回我们俩之前的小家,这不仅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而且对崽崽的成长也十分有益。” “毕竟,”他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她对崽崽的陪伴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他语气缓和有力,文雅和柏臣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崽崽乖乖地坐在柏恩的腿上,偷偷往柏恩手心塞了一颗冰凉凉、棱角分明的小石头,小声说:“妈妈,这个最大最漂亮,送给你。” 柏恩展开仔细一看,发现是一颗剔透晶莹的蓝宝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柏恩:“……谢谢崽。” 她捏了捏这颗质地坚硬的石头,转向大人们开口:“我很愿意接受治疗,但是我也不明白有什么治疗非要我跟他走才能进行。要和他在一起,我宁愿自己出去住!” 客厅里稍稍安静了一瞬。 文雅没明白为什么柏恩反应会这么大:“都是可以商量的事嘛,你们——” 徐献清声音淡淡:“我不明白你心中有什么顾虑,爸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没有多余地精力再照顾他们任性的孩子。” 柏臣插嘴:“其实吧……” 徐献清不徐不疾地继续说:“只有我能带给你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难道爸妈也不希望让恩恩早点好起来吗?” 这话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柏恩环顾周边,看到爸爸妈妈动摇的神色,心一点点变冷了。 他们两人并没有懂得她目前的困境。 文雅摸了摸她的脸,斟酌道:“我们很爱你,所以希望你能够早点治愈。” 柏恩颤动了一下睫毛,没吭声。 她其实一直都知晓,即使父母现在再怎么疼爱她,也无法改变她不是他们最初的那个孩子的事实。 他们想要那个原本的孩子,不要她。 过了一会儿,柏恩站起来对文雅说:“行,我跟他走。” 文雅愣了愣,懵逼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进自己房间的背影,转而看向自己的丈夫和女婿,问,“我们两家开车也就一个半小时吧。”怎么看她的样子好像跟要跑去天涯海角一样。 柏臣道:“不堵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徐献清轻咳一声,“大概是暂时还不想和你们分开,有点难过吧,我过去哄哄她。” 活脱脱一个擅长为岳父岳母分忧解难的好女婿形象。 柏恩进入了卧室,直直倒进了自己软乎乎的小床上,跟自己睡了一个月的小床告别。嗅着被子温暖的阳光气息,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因为没有力量……吗? 柏恩从心底很深的地方产生了浓浓的愤怒,又很快地泄了气。 她很感恩很感恩上天,很珍惜很珍惜这次生命,很爱很爱世界。 有缓慢的脚步声靠近,停在她的床旁边。 柏恩闷声道:“我会证明,我拥有的力量。” 她的发丝蓬乱柔软,阳光下一翘一翘,让徐献清生出想要伸手去碰一碰的冲动。 柏恩无知无觉地翻了一个身,让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我需要收拾行李吗?” 徐献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如果你愿意。”又接着说,“用不着太感伤,也许你会很喜欢我们的房子。” 柏恩才不睬他的鬼话,又不是他要一个人离开家。 - 徐献清的车停在楼下,帮他们拿行李和开门的司机是一个生面孔。 车子驶出了一段路程,柏恩身体望向车窗外,冷不丁地开口:“我们成功离婚的概率有多少?” “恩恩,”徐献清淡笑,“别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柏恩嫌弃:“你这样叫我好恶心。” 徐献清:“……” 司机:“……” 崽崽:思考。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就叫我小柏。” 徐献清从善如流,又好奇地问:“那你怎么称呼我?”他语气怀念,“你以前都叫我‘献清’或者‘老公’。” 柏恩冷漠道:“小徐或者老徐,你喜欢哪个?” 徐献清:“……” _ 宜西西郊别墅区占据了全市最好的地理位置,两层的精修小洋房泛着珠光色泽,而且还自带着一个大花园。 有人打开门,让车开进去。 柏恩早知道他是豪门,亲眼见到时,仍有些惊叹。 有一位发鬓斑白、身材高瘦的老人为他们开了门开了车门,低着头对柏恩道,“太太,欢迎回来。” 柏恩,柏恩决定转移自己的尴尬,转而问徐献清,“你喜欢这种调调?” 徐献清单手抱着崽崽,关上门,抽空答,“习惯就好。” 他顺便介绍了一下,“他是管家,你跟着我叫他俞伯就行。” 柏恩乖巧地打了声招呼,成功收获了老管家一脸感动的表情。 “……”不理解但尊重。 女主人回来,让原本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别墅变得骚动起来。 柏恩看到有人从门后面偷看她,想了想,她对着对方友好一笑。 成功让对方躲了回去,对着同伴道,“天呐,太太在对我笑!” 听得一清二楚的柏恩:“……” 徐献清却轻皱了一下眉,轻声解释,“怕你不习惯,所以换了一批新的佣人,还不怎么懂规矩。” 柏恩懵懵的:“还要学规矩吗,怎么感觉有点……封建?”她也是保姆带大的,一直拿自己的阿姨当半个亲人。 徐献清嘴唇动了动,没有跟她多作解释。 崽崽兴奋地拉着柏恩的手,往里跑:“妈妈,我带你去房间!” 柏恩的房间在别墅的二楼,不过房间内空空荡荡,只摆着一张崭新的大床。 徐献清跟在后面,适时地开口:“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缺什么到时候就让管家去置办就好。” 柏恩点了点头。 不过她最在乎的还是房间的窗户,走近了去看——巨大的西式圆拱形窗户,正对着房子后面的花园。花园里一簇一簇热烈地盛放,娇艳的花朵,如同一片香水海潮。 花匠正拿着水管为后院的花朵浇花,像是有了感应一般,他抬头向柏恩露出一个质朴的微笑。 心情有变好了一点点。 徐献清推开房间里另一扇木门:“这是才整理出来的衣帽间,大部分都是你以前穿过的衣服,当然以后会再添置些你喜欢的。” 崽崽急急地横插在两人之间,用力推了推徐献清:“爸爸,让我来说,和妈妈说!” 徐献清无奈:“好吧,那你可不要半路丢下妈妈哦。” 崽崽的房间就在柏恩的旁边,一开门,就有一道影子灵巧地落到了她们的脚边。 小家伙伸手把它抱起来给柏恩看:“妈妈,我养橘子养得很好哦!” 橘子不满地“喵”了一声。 柏恩看着毛皮干干净净,明显有些发胖的傻猫,有些欣慰地点点头,毫不吝啬的多夸夸她。 崽崽把小猫丢到了旁边,又牵着柏恩的手往里面走,告诉她这是她洗澡的地方,又把用来洗澡的小杯子和小鸭子找给她看。 画室内,崽崽向她展示着自己的画册。小孩子的画天马行空,大人望尘莫及。 柏恩问:“这个圈是什么?” 崽崽:“是西瓜虫。” 柏恩又问:“……那这个漩涡?” 崽崽:“是蜗牛!” 柏恩:“……”对不起宝宝,妈妈一点都不了解你。 餐馆完她的房间,崽崽又依次介绍了其他的房间。 “这是爸爸的房间,那边是爸爸的书房。”她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这个,是医生叔叔的房间,不过今天叔叔不在。”崽崽仰着脸道。 柏恩跟在她后面,点点头。 “啊,这里!”她牵着柏恩进来了阳台。 阳台是半封闭式的,装点着许多绿植花盆,墙上挂着的,地上架子摆着的,堆起满满当当的花,有的甚至一直从里面垂到了阳台外的墙上。 蓝雪花、雏菊、文心兰……各种各样杂乱地堆在一起,却都爆了满盆的花朵。 不过比起院子里有人精心养护的花朵,这里更像是家的主人亲自照料的。 这些花朵环绕着一架摇椅,上面的小碎花坐垫泛着旧色,看样子有些年头。 崽崽说:“爸爸喜欢在这里困觉。” 柏恩“嗯”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去看看别的。” 崽崽一蹦一跳走在前面。 “这是罗叔叔,他做饭很好吃。”小姑娘指着在厨房工作的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仰头向妈妈介绍。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2节 罗叔叔低着头腼腆道:“太太,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柏恩扶额,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称呼,尴尬地应道:“以后麻烦你了。” 柏恩紧接着又被拉去别的房间,跟所有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已经有些疲惫了,但是崽崽精力依旧旺盛。 她语气神神秘秘:“妈妈,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柏恩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 崽崽牵着她的手轻手轻脚地往花园跑,站在转角处,戒备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之后,她才向柏恩挥了挥手让她跟上来。 柏恩:“……” 小家伙还挺有反侦查意识的。 崽崽拨开灌木丛,露出掩映其中的一个半人高的小木屋,小木屋有一个小小的入口。 柏恩有些吃惊,这里还真有一个秘密基地。 崽崽一头钻了进去,招呼着让柏恩也赶紧进来。 柏恩:“……我在外面就好。” 对不起,妈妈太大啦! 崽崽坐在里面乒里乓啷地翻动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只手电筒,打开,将秘密基地的里面照得一清二楚。 里面摆满了在外人眼中垃圾般的东西,像是玻璃罐头,纽扣、瓶盖、坏掉的手表之类,都整整齐齐的堆在那里,有一种莫名地秩序。 崽崽从里面推出来一只鞋盒子,示意柏恩打开。 柏恩配合地打开一看,嚯,满满一盒的宝石和珍珠,数量惊人。 她艰难地开口:“这是……” 崽崽自豪道:“这是我从家里捡来的!” 丢失了那么多,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柏恩大概知道她送给她的宝石是哪里来的,不过看着她一脸求夸的得意神色,她还是心软地满足她:“我的宝宝真厉害。” _ 崽崽白天在家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到了晚上吃饭时,果然筋疲力尽、支撑不下去,脸倒在了桌子上睡得熟了。 徐献清把她手里握紧的勺子拿了出来,然后让保姆把孩子抱去睡觉。 饭桌上只坐着他们两个人,原本就大的空间更显得空空荡荡。 “她带你去看了吧,那个秘密基地。” 徐献清唇角弯了弯,“原本是家里德牧住过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被她发现了,三天两头往里面跑,我不得不找人把里面加固消毒了一遍。” 柏恩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果然是给狗狗住的地方! 她咳了一声道:“你不管她吗?” 徐献清无辜:“等她进不去的时候自然就会改掉了。” 柏恩觉得也是。 他接着道:“她还喜欢把亮晶晶的宝石藏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小乌鸦,真可爱。”这语气是x没错了。 柏恩沉默了一下,提醒他:“这会让她养成乱拿别人东西的坏习惯。” 徐献清:“……” 他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确定地问:“会吗?” “会的,孩子小时候养成好习惯很重要。” 柏恩坚定地说。 徐献清:“……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第30章 房间内静悄悄的,华丽的装修也难以掩盖房间内空空荡荡的寂寥。 柏恩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石膏点缀的精致雕花,听着窗外风吹林叶柔顺的声音,慢慢感到如同身在摇篮中的困意。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觉,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原本白天就累,床又十分柔软,睡起来十分舒服。 只是感觉被子里有什么在蛄蛹……? 柏恩睁开眼睛,一掀被子,抓包了一个小女孩。 崽崽慢慢把挡在脸上的小枕头移开,眨了眨眼,故作奇怪道,“咦,我怎么在妈妈床上呀?” 柏恩:“……”装得还挺像回事。 “啊,难道是冯阿姨往我床上塞的小孩吗?”她演,柏恩也配合着惊讶,“她也太不小心了,我现在就要去找她问问。”冯阿姨是带她睡觉的保姆。 说完,作势要下床。 崽崽立刻追上来缠住她的脖子,声音有些急,“呀,妈妈,妈妈,人家都睡觉了嘛,都睡觉了!” 柏恩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崽崽神色蔫巴着,“我想和妈妈睡嘛。” 柏恩沉默了一下,“……你确定吗?” 这床看着还挺高的,要是掉下去肯定会很疼吧……? 崽崽坚决地说,“和妈妈睡!” 柏恩点点头,把她拖来的枕头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边,“好吧,那就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崽崽美滋滋地躺在她旁边,柏恩闭上眼睛,知道她还没安分,时不时用手动动她的头发,痒痒的。 “妈妈?” “嗯?” 柏恩应道,却觉得困得不行。 “妈妈?” “什么事?” 她迷糊地想,果然不该让这个小崽子在晚饭的时候睡觉。 “妈妈?” “宝宝,我要睡了哦。” 崽崽安静了一会儿,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问。 “妈妈,你睡了吗?” “。”柏恩索性直接装睡。 崽崽躺了回去,柏恩以为她要睡觉了,却听见她悄悄地开口,“妈妈,我爱你一直远到月亮那里。” 柏恩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动,正欲开口,就听见她又嘀嘀咕咕,“要先去月亮,再去太阳,还要去星星,还有云朵……” “……” - 清早,柏恩感觉自己胸口压着一块儿石头一样,让她喘不过来气,险些以为遭遇了鬼压床。 睁开眼,看见横在自己的肚子上的小孩,她额头青筋抽了抽。 歪了一下头,结果头正好磕在了床脚,发出了“咚”的一声。 床……床脚? 此时,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带着枕头被子一起睡到了地上,而床上已经空空荡荡。 崽崽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抬起了脑袋,“麻麻?” 柏恩把小孩连着被子一起抱回到床上,问她,“还睡不睡?” 崽崽点了下头,又摇头,“冯姨姨要急我了。” 柏恩却想,她一个小孩子跑来这么大动静,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过来。 反正是来找妈妈的嘛。 然而柏恩的病确实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本应该很担心自己可能会有无意识攻击的倾向,不小心伤害女儿,但是心中却莫名其妙地笃定了自己不会。 不过放在外人眼里,她绝不是可信的人。 柏恩这下懂了徐献清昨日说的“不懂规矩”,恐怕是还不清楚她的情况。不过他特意换了一批人,本意不就是想让他们和她来磨合吗? ——是“她”这个人,不是别人,更不是其他人格。 柏恩捏了捏她睡得泛红圆乎乎的脸颊,“以后想和妈妈睡,就过来,不用悄悄的。” 崽崽闭着眼睛道,“咦,可以吗,爸爸的话就不会同意。” “嗯?”柏恩用鼻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崽崽不满地嘟囔:“爸爸好大的床,一点都不分给小小的我!” 柏恩:“……” 对不起崽崽,这次我投你爸爸一票。 - “妈妈,我给你挑!” 崽崽自己还没换好衣服,就赤着脚急急忙忙地往衣帽间跑。 柏恩跟在后面,心想,哦,这孩子还是个热心肠。 崽崽人就一点点,但是主意可不是一般得大。柏恩从头到脚都要按她的心意来穿,稍微不趁她的心意就要开始闹。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3节 等到她被迫穿上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套上一件长毛外套时,脸上彻底维持不住笑容。她跟一只毛绒大熊一样,行动都因为衣物变得迟缓。 崽崽高兴地尖叫了一声,扑倒在她的怀里,“是毛绒绒的妈妈!” 柏恩乖乖地被她抱了一会儿,叹气道:“宝宝,你不觉得热吗?” “不热。”她抱得紧紧的,声音掷地有声,只是鼻尖都沁出汗水,看起来没有什么可信度。 两个人滚在地上打闹,动静极大。很快有有人来敲门,柏恩坐起来,清清嗓,道,“进来。” 徐献清边推门边道:“洗漱完怎么不赶紧下去?” 声音忽然卡住,看了看柏恩一身清奇的打扮陷入思考,最后将视线放在了罪魁祸首身上,煞有介事地权衡:“要不要早点送她去幼儿园?” 崽崽趴在柏恩的身上,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是幼饿园?” 他没多解释,向她伸手,“下来吧,别总挂在妈妈身上。” 小孩到手,就递给了等候在门外保姆,叮嘱道,“穿好衣服才许下去吃饭。” 崽崽瘪了瘪嘴,别过头不去理他。 十月末的天气,柏恩把身上富贵的毛皮大衣脱了下来,随口问:“她原本应该什么年纪去上学?明年会不会太早?” “明年春季吧,早挑好了学校,离家很近。到时候跟着新班级一块,没什么影响。她还那么小,去幼儿园也就是玩,不指望能学到什么。” 徐献清边用手拨过她的衣服边道,然后伸手挑了一件红色系条纹衬衫和羊绒衫给她,对着她比了一下,“试试这套?” “……”柏恩发现他们一家都对穿搭有一种莫名的执著。 她自己对穿着是没啥讲究,舒服就行。 柏恩在卧室里换好了衣服,推门重新回到衣帽间时,徐献清正在看饰品。等看到她时,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她,看得她直不自在。 柏恩原本骨相极其优越,不笑时面容就显得冷,让人不敢靠近。平时穿着宽大的旧t恤倒是显得亲和一些,换成了有攻击性的颜色就称得人俏冷秾丽,让人望而却步。 不过当她向你看过来时,一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温暖和善意,既纯粹又勾人。 但是她显然没有这份自觉,一点都不懂得欣赏自己的美。 徐献清说:“我帮你带项链。”绕到她的后面,动作轻柔地拨开了她的头发。 柏恩郁闷地问:“我又不出门,用得着带配饰吗?” 徐献清随口道:“点睛之笔,好看的。”又看着她的发尾问,“头发是自己剪的吗?” “嗯,怎么了?” 柏恩的头发还是之前为了方便干活儿才用剪刀给剪短的,现在早长到了肩膀处,不过边缘看着不太齐整。 “只是还要稍微养护一下,修剪一下。”他把项链扣上,发出“咔哒”一声细微声响,“不会花上你很多时间。” “好吧。”她点点头。 徐献清想了想,低声解释,“我小时候跟我妈妈在美国生活,她是一位服装珠宝设计师,我从小也耳濡目染些,对这方面就比较敏感。你要是觉得不喜欢,可是和我讲。” 换而言之,看不惯她的穿衣风格,手痒,想帮她改。 哦,柏恩却想,原来他是入错行了。 - 毕竟初来乍到,面对陌生的人和陌生的环境,柏恩就像一只猫一样小心翼翼地确定自己的领地,慢慢地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上次分离时隔一个多月,柏恩也终于接到了沈涿那边的消息,沈正奇还在接受保守治疗,不过有他的外甥女陪在身边,总是比一个人要便利些。 小男孩告诉她,他现在已经是一名一年级的小学生,前几天还掉了一颗牙,很快就能成为大人了。 柏恩听着他天真烂漫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想找崽崽接电话,不过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逛了一会儿,才从管家的嘴里得知崽崽跟徐献清出门了。 只好对电话那头说:“等晚上再让崽崽打给你吧。” 对面的声音变得有些害羞:“嗯。” 柏恩起初还担心过了几个月,崽崽早就把这个朋友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听到沈涿来电之后倒是兴高采烈,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找了出来,让柏恩教她怎么开视频电话。 崽崽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在床上,和沈涿聊天。 柏恩好奇地竖起耳朵,想听听他们小孩子整天到底哪里来得那么多话可以聊。 崽崽:“小哥哥,我给你、给你表演一个钓猫!” 她翻身下床,从床底摸出来一根逗猫棒,然后一脸运筹帷幄的稳重表情,将逗猫玩具甩到了床下晃了晃,逗猫棒发出叮铃的响声。 橘子真从窗户跳了进来,然后扑玩着铃铛羽毛。崽崽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把小猫捉到了怀里。 沈涿:“哇,真厉害!” 崽崽得意洋洋,向他传授经验:“要钓到猫,首先你得有一只猫。” 柏恩满头黑线地替她关上了门。 _ 徐献清的工作虽说并不清闲,但也还算规律。时间久了,柏恩便知道哪些时间他在哪里,能够轻松地尽量避开他,自己躲在房间内看书。 他态度温温和和,让人摸不清楚,有时候看见她的专业书也没有说什么。 柏恩想,他其实不用请求自己不要考,反正他们住一块,随便动动手脚都能让她考砸。 但是她又觉得他不是这么卑鄙的人。她拿不准,索性也就不管了。 这样如同合租般的生活过了几天,某日吃饭的时候,徐献清若无其事地问她,“你准备考的哪所学校?” 柏恩毫不犹豫地说,“宜大,离家近。” 崽崽悄悄地把碗里的菠菜夹到了地上,被橘子吃光,徐献清又顺手给她夹了一筷子,小姑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嗯,我知道了,我会支持你。”他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般说,“但是我有几个要求。” 柏恩放下筷子,正色道:“你说。” 他难得自己先挑明了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对她有利的方向,她自然认真地听。 “第一,不可以隐瞒自己已婚的身份。”不可以在外面交新的男朋友。 “第二,如果你的人格再次转换或者情绪出现问题,我有权利终止你的学习。”到那个时候,根本没必要再学下去。 “第三,绝对配合心理治疗,有任何变化都必须告知我。” “第四,不管什么时候,必须住在家里,不可以忽视家人。” 不可以忽视他。 *** 睡前故事时间。 今天徐献清念了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 小小的姑娘听完之后,沮丧地问她的爸爸:“爸爸,那妈妈是不是不爱我?” “为什么这样说?”男人放下绘本,问她。 “爱要说出来,妈妈从来不说爱我。” 男人短暂地怔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忽悠她:“妈妈说了很多次啊,只不过她说的时候,崽崽你已经睡着了。” “真的吗?!”她有点惊喜。 “嗯,爸爸不会骗你,妈妈很害羞,每次都悄悄讲,是宝宝没听见。” “那我下次一定不睡觉。”她捏住拳头。 “……不睡觉,妈妈会生气的。” “妈妈生气吗?” “嗯,会的,所以我们要乖乖睡觉。” “爸爸,给我晚安吻。” “好。” “爸爸,我爱你。” “我也爱你。” ——黑匣子 第31章 宜西脑科医院,心理测量室内。 柏恩被趴在桌子上,手上点着鼠标,神色恹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她连着填了几小时的量表,手指都点酸了,已经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查出来什么。 徐献清和那个老医生的神色倒是变得越来越凝重,要不是柏恩清楚得知道自己精神很正常,还真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要命的病。 她做完最后一道题,点了提交,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现在这个时间段,医院略显冷清,走廊上几乎看不见其他的医生和护士。 柏恩左顾右盼,觉得无聊,便自作主张地走到了会诊室的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然听见里面的动静,不禁屏住了呼吸,细细地听过去。 老医生道:“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我的名誉作担保,您太太简直是一个比您还正常的正常人。” 徐献清声音冷冷的:“严医生,你的意思是有病的是我?这一切其实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严医生声音的底气不足:“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之前的状态也是我亲眼所见,说不定是她的人格融合或者次人格彻底接替了主人格,反正精神这方面,总是格外复杂……” 徐献清语气能冻死人:“严医生,我很信任您,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两个人又争论了一会儿,柏恩只听见严老医生慢吞吞的声音,“既然如此,或许可以使用催眠尝试唤醒其他人格。” 门外,柏恩的心变得七上八下。 唔,虽然她很一直确定自己没有病,但是万一她真的只是一个人格该怎么办…… 徐献清推门出来,看见她,没说什么,连个平时会用来安抚她笑都硬扯不出来了,直直越过她。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4节 倒是柏恩有一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感,不过见他那副臭脸,她顿时抛下脑中的胡思乱想,冲着他的后背做了一个无声的鬼脸,算是一种小小的回击。 严老医生急步从屋内走出来,见到柏恩,立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太太,请移步。” 柏恩立刻收敛动作,谦逊地低下头:“还是您先请。” _ 催眠诊疗室内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灯光柔和,装饰雅致。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香气,令人神经放松。 柏恩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觉得自己的意识无比清晰。但是又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精神既放松又亢奋。 她看见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似乎又没有听清。她想看看徐献清在干什么,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严老医生语气和蔼地问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感受到什么?不要有什么顾忌,说出来就好。” 柏恩吐出了一个词:“车祸。” “哦……”严老医生继续问,“能描述一下那个场景吗?” 柏恩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是人啊血啊。”她有点困惑地嘀咕:“还有一片纯白的世界。” 严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柏恩一边答,他一边动手把她的话给记录了下来。 _ 半个小时后,会诊室内。 严医生翻阅着病历,郑重其事地对着徐献清说:“我刚刚试图发掘您太太早年的创伤事件,只出现一个关键词‘车祸’,不过她本人的态度十分乐观,我并没有从中感觉到任何创伤和恐惧。也就是说,我并不能弄清楚这个人格出现的原因。” “不过,从催眠的结果来看,您夫人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稳定,就我来看,这对病人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当然,这也意味着会有很大的几率,她可能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徐献清忽然开口问:“一直是这个状态?” 严医生咳了一声,“只是可能而已,您不必太过悲观。依我看,您太太的状态非常好,说不定哪天就能成功治愈,成为医学史上的奇迹。” “奇迹?”徐献清咀嚼起他这个用词,面露讽刺。 房间内空调明明吹得很舒适,医生却擦了把汗,“不这这只是我经验之谈,如果您接受不了这个诊断结果,也可以再去找找其他人,就我知道在国外的好几个相关领域的专家,或许可以介绍给您。” 在旁边听完全程的柏恩,又点看不惯徐献清拿着自己的权势压人。 她姿态松散地坐在椅子上,插嘴道:“哎呀,天下女人那么多,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呢。我看这病估计就是没戏唱,治不了,再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俩一拍即合,当场分道扬镳算了。” “别说了。”徐献清牙齿磕了一下,声音听着让人一疼。 柏恩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能从他这儿掰回一局,当然不会放过,她自认理中客,“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就别再执着了,早晚都会淡的,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不过,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离婚了崽崽该跟谁——” 她话还没说完,徐献清猛然起身,抬手动作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口鼻,病态地制止她想要说的话,那神色仿佛真想杀死她一般。 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严医生神色难看,“唰——”地站了起来,喝了一声他的名字。 徐献清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捂住柏恩的手也开始抖得不停,冰冷冷地失去了力气,颤抖着收回自己的手。 他一向巧舌如簧,此时却神色惊惶得舌头打结,连一个音节都发不清晰。 柏恩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看见他像是在经受着莫大的恐惧,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夺门而逃。 柏恩懵逼地看着医生:“我、他……” 明明该害怕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严医生拖一把老骨头冲到门口,急声道:“他惊恐发作,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快追上去啊!” 柏恩虽然搞不清状况,但是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当即跟了出去。 两个人停在门口上,傻了眼,走廊上早已空空荡荡。 柏恩斟酌着问:“找不到人会怎么样?” 严医生头痛道:“别人感觉害怕会吓得腿软站不住,他虽然感到恐惧绝望,却会拿刀去抵住恐惧源的喉咙。要是等到急症过去还好,就怕再有什么人刺激他。” 柏恩看了看四周,“这个点没什么人,倒是不用担心他跑去人堆里,我们先分头找吧。” 两个人分了两个方向,柏恩慢吞吞地走,心里想的却是,她的崽崽可真惨,摊到了这么不靠谱的一对父母。 她插着兜左右看了看,估摸着他那个状态也跑不了多远,望了望周围几个门户紧闭的会诊室。窗户里都透出来光,只有一间会诊室没有开灯。 她沉吟了一会儿,推开了那个唯一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如果是她想躲起来,肯定会选择藏在安静无人的黑暗里。 走廊暖黄的灯光像溪水一样流淌进入房内,铺满光滑的瓷砖,映出清瘦颀长的影子。 柏恩走了进去,制止了自己想开灯的冲动,想着要是他在,那她就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尽力温柔地不把他吓跑。 极度空旷且安静的空间,连呼吸都放大了。 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行走时带起的气流,徐献清压抑住喉间急促的呼吸声,垂下了头,像是在囚犯等在他的终审。 玩捉迷藏时,最先要确认的地方是门后。 柏恩手靠在门边,阴影落在他脸上,声音静静的,“找到了。” 徐献清想站起来,但是恐惧夺走了他的呼吸,缺氧让他浑身僵硬发麻,肾上腺素和交感神经系统的兴奋令他失去了对现实的认识和掌控。 有人在靠近,他得继续逃。 不然……不然…… 被抓住以后会发生什么? ——柏恩抱住了他。 毕竟是精神疾病,柏恩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安抚他病人的情绪,一个充满慈爱的拥抱最合适不过,于是忍痛将留给崽崽的母爱分出来一点给他。 她有些同情地摸摸他的脑袋,手法极为潦草,将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弄得毛糙,徐献清知道她摸家里猫时也是这样的手法。 他人看着心硬,脑袋却是软乎乎的。柏恩本来只是想摸一下算了,结果放上去就舍不得拿下来。 她听他喘息艰难,简直跟个心脏病患者一样,便说:“好了,没事的,深呼吸,深呼吸。” 徐献清像是在风雪里冻久了的人忽然遇上一堆火,颤抖着反抱住她,把她带到怀里,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用力地抱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生存的氧气。 这样的安慰真起了一点作用,至少他不反抗,也不逃跑了。 他躲在她的怀里颤抖,像是外人眼神中完美名贵的瓷质花瓶露出了支离破碎的另一面——完美地满足了柏恩的窥探欲。 柏恩吞了吞唾沫,感觉自己此刻兴奋的心跳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去他妈的母爱! 她捧起了他的脸:“你抬抬头。” 徐献清懵懵然地听话,仰起头,柏恩就轻而易举地压上了他的唇。 她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的微张的嘴唇,发觉到他虽然僵硬但并没有过分排斥,便遵从本心、得寸进尺地探出舌头,轻而易举地接管了他的呼吸。 他高挺的鼻梁戳蹭到她的脸颊,挠得她痒痒的。 亲完之后,多巴胺回归正常水平,柏恩一下子就后悔了。 都怪黑暗降低了她的警惕心,原本两个人还算泾渭分明,现在好了,原本身份就不清不楚的,这下更是分不清了。 她全心都在懊恼,说话便忘了过脑子,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煞有介事的认真。 “你说,你刚刚算亲的谁,你妻子知道不会生气吧?” 第32章 徐献清脸上多了点煞气,伸手往她腰上使劲掐了一把,柏恩立刻疼得跳了起来,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忘恩负义!”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他下手可是一点力都没收,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 柏恩看了他一眼:“你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去把医生找来。” 等到她的脚步声远了,徐献清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撑着身体站起来,自己从口袋里摸出来药瓶子吃了药。 等到严医生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十分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除了头发衣服乱了些,旁人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刚才发过病。 严医生把滚落在地上的小瓶子捡起来,拧开来看,叹气道:“都让按时吃药了,又擅自停!可恨!” 徐献清神色恹恹地倚在沙发上,看着没什么力气,听到他的话别过脸,看着十分孤倔。 严医生对柏恩叮嘱道:“你平时得多看着点他点,药得要按时吃,保持心情愉悦,还得注意减少压力,尽量少熬夜。”又转头问他,“最近睡眠怎么样?” 徐献清不耐烦道:“老样子。” “失眠!”严医生对着柏恩道,“他这个人啊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也没什么人倾诉,长此以往,可不就要生病嘛。虽然他这个人性格有时候也挺讨厌的,但是心地是好的呀,两个人相处,可不就得包容。” 徐献清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话,“严医生,今天谁是病人?” 成功地让他止住了话茬。 柏恩发现这医生还挺敢说的,由此可见,他跟徐献清关系应该挺不错,是真心为他好的,便道:“我知道了。” 徐献清仰躺在沙发上,胳膊半遮住眼睛,神色有些消沉,过来一会儿却又用很小声说:“眼睛疼。” 柏恩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听到他的话便向写病历的严医生道:“他说眼睛疼,怎么办?” 严医生头也不抬:“那你去把他隐形眼镜摘了。” 柏恩有点不情愿:“为什么是我啊?” 医生义正辞严:“因为我不会!” 她洗了洗手,用纸巾擦干了手走过来,“你抬头,我看看。” 徐献清坐直了身体,嘴唇抿紧,样子有几分可怜又有几分乖。 柏恩歪着头帮他看眼睛,发现他的隐形眼镜果然滑片了,卡在眼角可不疼? 她边撑开他的眼皮边道:“乖乖别动哦。” 另一只手很轻松地把他的隐形眼镜取了下来。 他原本的瞳色很浅,近乎蜂蜜色,很称他的肤色,带的却是颜色很深的隐形眼镜。 柏恩心里直嘀咕,这带了还不如没带好看。 她转而去摘另一只,手却忽然顿住。 徐献清眨了眨干涩的眼球,睁开眼时,另一颗瞳色却是剔透的淡蓝色。 “哦哦……这个我知道。”柏恩后知后觉,“像哈士奇。”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5节 徐献清自闭地闭上了眼睛。 严医生:“……”您可真会讲话。 柏恩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 严医生耸了耸肩:“本人就在旁边,您怎么不自己问他?” 柏恩的拇指蹭了蹭他眼角的皮肤,好奇地又多看了几眼,简直如同造物者的奇迹一样,竟然有人两只眼睛的颜色迥然不同。 徐献清被她直白的打量看得眼神直闪躲,哑着嗓音解释,“以前不是这样,是后来不小心受伤,导致左眼只留有微弱光感和虹膜色素脱失,就成这样了。” 只有微弱的光感,几乎就等同于失明了。 柏恩讷讷道:“哦,我才知道。” 她其实之前见过好几次他没带隐形眼镜的样子,但是都以为他是为了好看才那样带,原来是她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为了掩饰这样的小缺陷而带隐形眼镜,她却一点都不知情。 柏恩有一点点羞愧,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有点坏。虽然说她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但是难以想象他从小到大要经受多少别人异样的目光。更何况每天都要带隐形眼镜,难保不会偶尔出现像今天的情况。 她怜悯和同情的目光让徐献清一阵毛骨悚然,他皱着眉头道,“我本来就有些近视,每天带也并不觉得麻烦。” 柏恩忙不迭地点头,那样子简直像是在维护他的自尊心。 徐献清决定不要再对牛弹琴,在这里也歇了半个小时,他渐渐从心悸麻木的感觉中恢复出来,便对柏恩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_ 别墅里灯火通明,花园里的灯也都开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桂花的香味,草尖的露珠沾湿了行人的裤脚。 徐献清刚从车上下来,崽崽就立刻从门口跑下来,迎了上去,“爸爸!” 徐献清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神色都温柔了许多,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崽崽点点头,骄傲道:“当然有。” 柏恩也从车上下来,凑过去闻了闻她,“刚吃了什么?”有一股香喷喷的黄油和柠檬味。 崽崽扭扭捏捏道:“罗叔叔煎小鱼,香香的,我只尝了一点点。” 柏恩忍不住搓了搓她圆乎乎的脸颊,不禁感慨家里有一个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孩翘首以盼等着她回家,可真是难以形容的幸福。 _ 日子出乎意料得平静如水,柏恩平时除了偶尔回去和父母聚一聚,剩下的时间全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准备初试。 她穿着宽松的长袖短裤,姿态松散地躺在床上,手指滑动着ipad。 床凹陷下去一块儿,柏恩没抬头也知道是他。 他很喜欢在客厅的小阳台上坐着,有时候是去睡觉,有时候是去处理工作,身上总是被沾上一点正值时节的花香,混合着秋天的晨露味,很好闻。 徐献清视线落在她裸露的腿上的长疤上,淡淡莹白的肌肤,却偏偏有这么一道疤痕,像是名贵瓷器的瑕疵,总是会让人觉得可惜。 柏恩见他盯得久了,便问他,“你觉得这很丑吗?”她问得很无心,语调里全是乍然开口的惺忪。 徐献清问她:“我能摸摸吗?” 柏恩心想,这是什么狼.虎之词?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的腿很好看,便矜持地点头示意,“好啊。” 他手指落在她的伤疤上,痒痒的,不带一丝情.欲。原本伤口就极度敏感,他手指碰上来,更像是带上了一层静电,让她忍不住想躲开。 柏恩一副见鬼的表情,这么一双漂亮的腿,他就光摸伤疤,简直是暴殄天物。 “平时会疼吗?”他嗓音压得低低的。 “还行吧,不下雨就没什么感觉。”这是实话,这么大的创伤,她平时几乎能够完全忽视它,可见当时治疗和护理时是极为精细和用心的。 他收回手指,认认真真地说:“我一点都不觉得丑,一点都不。” 柏恩眼睛弯了弯,觉得他这话说得舒心,“我也觉得。” 她平时确实不太注重打扮,不过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就算邋里邋遢,也绝对跟丑搭不上边。 徐献清想起来他来这里的正事了,一看见她就给忘了。他轻咳一声,开口:“最近我得去国外出差,大概要半个月,你跟我一起去,刚好可以见几个医生。”又补充,“不会影响你的考试。” 柏恩还有些傻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那崽崽呢?” 徐献清平静道:“她小时候经常跟我到处飞,当然一起去,正好带她去玩一玩。” 他肯定都安排得好好的,柏恩没什么问题,她在哪学不是学,便点了点头。 _ 美国洛杉矶,太平洋海岸的某个山庄内。 柏恩趴在两米宽的大床上,半盖着一条灰色的羊毛毯,整个人有点懒懒的。 完了,说好的要好好学习呢,她现在只想整天睡觉,然后等着人把饭端到床边。都怪“糖衣”太好吃了,明明知道是炸弹还是要继续沉沦。 崽崽推门进来,爬到床上,学着她的样子趴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崽崽偏过头问她,“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柏恩给出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上班。”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崽崽有点急,“妈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柏恩叹气,“对啊,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崽崽坐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妈妈,你难道是抑郁了?” 柏恩心想,这孩子怎么懂这么多,不过她不是抑郁了,她是厌学了。 “走吧。”柏恩振作起来,抬手把小孩捞到了怀里。 “麻麻?”崽崽茫茫然地回头。 “嗯,我们出去享受海风和夕阳。” 这一片属于私人海滩,周围的治安很好,景致也极为优美。虽然有管家和佣人随时跟随着,但是周围仍然显得安静与寂寥。 崽崽赤着脚,认认真真地跟在柏恩的影子里,拎着管家给她递了一个黄色的小桶,捡着五颜六色的贝壳。 “呀,妈妈!”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柏恩怀里,小桶也不要了。 柏恩原本正在吹着咸冷的海风,内心正酝酿起对生活巨大的热情与热爱,崽崽一个飞扑差点让她魂飞魄散,趔趄摔倒,“怎么啦?” 不过这小孩胆子是越来越大,现在还有她害怕的东西?她觉得稀奇。 “有一个小怪物……咬了我一口。”她可怜兮兮地展示了一下自己食指红红的印记。 “在哪呢?”柏恩往沙地上左顾右盼,没有瞧见。 崽崽伸着手指了好几下,柏恩看清了,是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螃蟹,看不出什么品种。在沙地里艰难地扑通了好几下,才移动了几步。 “它怎么能横着走路呢!”崽崽把头埋在了她的怀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柏恩忍笑道:“这是小螃蟹,你昨天晚上还吃过它的肉,你忘记啦?”虽然只是蟹棒,但是她当时真的很喜欢。 “才没有,我才不会吃丑丑的东西。”她声音委委屈屈的。 柏恩看她真的怕,沉吟一下,企图想办法消弭她的恐惧,“你看,它是不是和蜘蛛长得很像?” “才不像,蜘蛛毛茸茸的,蜘蛛好。” 柏恩一脚把小螃蟹踹回到了海里,声音冷漠,“好了,现在小螃蟹没了。快下去,不许把口水擦到妈妈衣服上。” 崽崽,崽崽默默地把口水吸溜回去,乖乖巧巧地从她身上下来,看见她胸前一片湿濡濡的痕迹,欲盖弥彰地用手擦了擦,又抬头看了看柏恩的脸色,思考了两秒钟道:“妈妈好厉害,我最喜欢妈妈啦。” 然后一溜烟跑得远了。 第33章 柏恩带着崽崽回到别墅时,院子里停着一辆车,徐献清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崽崽跑进客厅,见到他坐在沙发上,眼睛亮了亮,拎着黄色的小桶飞奔过去,把一桶贝壳全递过去,开心道:“爸爸,这个送给你,是礼物。” 徐献清看着小桶里各种各样的螺类和贝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妈妈去了海边?” 柏恩把另外一个小桶放到了地上,坐在了他的旁边,懒懒散散道:“嗯,看她无聊,就带她去外面溜溜。结果小家伙竟然会害怕螃蟹,说什么都不敢一个人在沙地里玩。” 她把螃蟹全放生了,崽崽又怕它们跑回来,结果柏恩就辛辛苦苦地拾了一路上的小螃蟹。 徐献清伸手挑了一块彩色的贝壳放在灯光下细看,“她从没见过,害怕倒也正常。” 把贝壳放回去,顺手将小桶递给一旁的佣人,“洗干净收好。”又看向柏恩拎来的一桶小小的螃蟹,“这个,送过去让厨师处理吧。” 晚饭时分。 崽崽呆愣愣地望着躺在盘子里煮熟通红的雪蟹,有些无措地看着它,喃喃道,“是蟹蟹……” 柏恩满头黑线,他们平时吃饭除非特别嘱咐,每日的菜谱全是看厨师选购当天新鲜的食材,自己拿主意,所以并不清楚崽崽会害怕。现在她就怕小孩会被当场吓哭。 徐献清很淡定,问她:“要不要吃?” 崽崽满脸抗拒,“好丑,讨厌。” 徐献清动手拆了一根蟹腿,“吃吧,反正它辛辛苦苦长成这样,就是给人吃的。” 死去的螃蟹:……你礼貌吗? 徐献清捏着一节壳喂给她,崽崽闭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咬了一口,动作充满小心翼翼,等吃到嘴里就立刻从他手里接过来,边嚼边道,“呀爸爸,它怎么好好吃?” 柏恩:“……”说好的害怕呢,为什么能立刻吃得这么开心? 后来那些从沙滩上捡来的小蟹也全部被做成了蟹黄酱,进入了她的肚子里。 徐献清望着柏恩道,“明天要和我一起出去吗,说到底就是一堆人闲混,顺便谈谈生意,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柏恩想着她得准备考试,而且也不太想和一堆种族不同的陌生人打交道,便道,“崽崽想去的话,你就只带她去吧,正好我留在这儿学习。” 徐献清说不上来想期待她怎样的回答,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柏恩觉得这话说得奇怪,像是为了她才要加快处理工作。她动了动唇,想说自己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不需要他挤出来时间陪她,但是又作罢了。万一他没这个意思,又是她自作多情。 _ 徐献清说尽快处理完工作,他就真的处理得很快。原本预计半个月的行程,才过十天就全部收尾了。柏恩有时候看他睡前要接那么多电话,简直叹为观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6节 不过他事业上的事柏恩又不懂,插不上什么话,也就尽量不去打扰他。 有一天,徐献清去赴宴,回来时都半夜凌晨好几点,柏恩和崽崽早就去睡了,只有管家和助理还等着他。 他把沾满酒精和香水味的昂贵西装外套丢到了沙发上,躺在沙发上仰着脑袋用手指捏了捏突突跳动的眉心,人看着平平静静的,但是心里不落寞是假的。 不过要是真让她们跟着等着,心底又舍不得。 俞管家端过来一个温热的汤锅,放在黑檀木质的小桌上拿开盖子,是一锅熬得奶白浓郁的牛骨汤,“太太知道你今天回来得晚,就让厨房提前煮好汤小火温着,等你回来喝,说是既能醒酒,又能当夜宵。” 徐献清唇角不禁弯了弯,骄矜地点了点头,“还能想起我,怪难得的。” 俞管家接着道,“我看太太的病现在是真的好了差不多,性情也变得极好,我看医生看多了要是适得其反便糟了。” 这些日子天天有医生来登门拜访,柏恩每天抽上两小时接受一下心理咨询,都成例行公事了,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徐献清不置可否,捏着勺柄尝了一口汤,“今天怎么说?” 俞管家答:“太太说,她见过了这么多学霸精英,厌学症都好了不少。” 徐献清:“……” _ 柏恩坐在桌子前写卷子,她喜欢花,桌案上摆着的花瓶插上了几支新鲜的卡布奇洛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天学七八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坐不住,所以她最近想了很多办法来哄她自己学习。 崽崽拖着小拖鞋哒哒地跑进来了,她踮起脚贴心地关上门,然后扶着桌子拽她袖子,吸引她的注意力,“妈妈,妈妈。” 柏恩停下笔,照例问她:“有没有刷牙洗脸啊?” 崽崽把脸凑过去,“妈妈,你闻闻,是香香的。” 柏恩点头,“那有没有吃过早饭?” “嗯,吃了火腿和煎蛋,还喝了奶。”崽崽掰着手指头数,一脸求夸的表情。 心安理得地享受完柏恩的花式夸夸,崽崽又压低了声音道:“妈妈,马上要到爸爸生日了哦。” 嗯??? 柏恩眨了眨眼睛,伸手帮她顺了顺滚炸的头发:“你记得是几号?” 崽崽精准地说出了一个日期。 柏恩沉吟片刻,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当然知道。”崽崽挺起胸脯理所当然道,“我忘了,爸爸会提醒我。” 柏恩:“……”好好好,这个男人可真是一点委屈也不受! - 格里菲斯公园,某个非常有名气的马戏团在此地巡演。 难得徐献清一整天都闲下来(柏恩坚持认为这是他的刻意暗示),便带着崽崽去看她心心念念好久的马戏团表演。 他们早就提前预订好了门票,占据全场最好的观赏位置。 崽崽兴奋地站起来四处张望,华丽四射的灯光印在她白色的小衫上,将她领口绣着的条纹戏棚照得瑰丽。 柏恩看了看四周的观众,撑着下巴对着徐献清道:“我上一次看马戏团还是小学六年级呢,崽崽她能看明白吗?” 徐献清满不在乎道:“她自己吵嚷着要来看,大概是有些明白的。” 崽崽把用系绳挂在脖颈上的粉色相机拿起来,有模有样的对着舞台拍了几张。 她原本想从徐献清那里央求来一部手机,不过被柏恩以“对小孩子视力发育不好”的理由驳回,只获得了一部小相机。 每拍出来的照片就一张张向柏恩显摆,她语气甜滋滋地解释:“我拍给小哥哥看。” 出来玩,倒还是记得自己的好朋友。 马戏团舞台上,表演艺人身着色彩艳丽的服装,进行着高难度的艺术表演,再加上充满民俗气息的音乐,华丽的灯光演绎,点燃了观众席,让整场演出极具氛围。 柏恩原本还带着陪小朋友的念头,但是也不知不觉被精彩的演出吸引进去。 不经意回头间,却看见徐献清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脸上光影浮动着,令人产生一种虚幻的美。 柏恩有些怔,没想到他这么拼。 这种环境下都能睡着,他这是有多困啊? 她不禁有些心软,他这么大一个人了,连一个生日都不能称心如意地过,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徐献清睡得并不安稳,点了一下头,醒了。 对上柏恩的眼睛,有些迷迷糊糊地解释道:“这演出好几年前就是这样,一点新意都没有,无聊。” 柏恩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再同情这男人她就是狗。 等到了演出结束了,徐献清问崽崽:“想不想去后台和魔术师和小丑打个招呼?” 崽崽用力地点点头:“要!” 表演已经结束了,后台的人不算多,但是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各种道具随意拜访,几乎要没有落脚的地方。 而表演过的动物们都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安安分分的,只有少数能够自由活动。 崽崽没跟魔术师和小丑打上招呼,却看着一笼子的三花猫,微微叹气:“为什么我家猫猫笨笨的,不会魔术,也不会表演。” 三花猫无辜地“喵喵”叫着。 徐献清跟她说:“你想的话,也可以把它送来学习学习。” 柏恩:……好恶毒。 崽崽又晃了一会儿,她人小小的一个,稍微一点东西都能把她遮住,要看得很紧才行。 忽然,她眼睛噌得亮起,直直往一个半遮住的笼子那边跑,指着里面打着哈欠的老虎道,“爸爸,爸爸,我想要这个,你能买给我吗?” 徐献清把小孩往靠笼子远些的地方拎了拎,瞥了一眼这只健壮的成年老虎,“这是大人的宠物,等你长大了,可以自己买。” 崽崽不满地嘟起嘴,眼睛骨碌碌一转,忽而老成地叹气:“我就知道爸爸你不会给我买,我早就知道了,家里其实根本就没那么有钱。” 激将法果然很有效,徐献清转头问驯兽师:“how much is it?” 柏恩:“……” 驯兽师:“……” 老虎是不能卖的,不过驯兽师见崽崽可爱,便吹响哨声招来一只小猴子,刚刚还在台上表演过杂耍。 小猴子穿着小孩子的衣服,跟崽崽差不多高。不过崽崽倒是出乎意料地有些害怕,直往徐献清身上躲。 驯兽师只好又把小猴子牵走。 - 清秋傍晚,枫叶落在了广场上。 他们出了戏棚,便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崽崽握着小风车,跑在最前面,张助理辛苦地追在她后面。 而徐献清和柏恩缀在最后面。 柏恩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背影,无语问:“你聘他,就是为了给你带孩子?” 徐献清点头:“他有一个妹妹,想来是有些带孩子的经验。” 柏恩:“……”不知道张助理本人知不知道上司这样想他的。 柏恩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路人,氛围也刚刚好。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便站定了,轻咳一声向他开口,“你伸手。” 徐献清挑眉,脸上的神色好像在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知道,然后展开了骨节分明、肤色白皙的右手到她面前。 柏恩看不惯他的做派,臭着脸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情不愿地伸出来,把拳头停在距离他的手掌两寸的高度,然后张开。 一朵洁白散发着清爽甜蜜气味的小花,轻巧地,小小地,格外惹人疼惜的颤动着,落入了他的掌心。 是柠檬花,他的生辰花。 周围骤然起了一阵风,枯叶坠入秋色里,发出阵阵缠绵悱恻的声音,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听清了。 她说:“徐献清,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被烫了一下。 第34章 徐献清看着躺在手心的小花,语气略带些嫌弃,“这算什么礼物?”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仍然把这朵花细心地放进大衣的口袋里,唇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来,颊侧浮现浅浅的酒窝也出卖了他此时的愉悦。 柏恩耸耸肩,时间比较紧,她又没什么时间准备,确实不太像样。 “你什么都不缺,我就想着送给你一份祝福好了。所以,我允许你向我许一个愿望,我会尽量帮你实现的。” 徐献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认真地问她:“那我可以攒起来吗?” 柏恩点了点头,“随便你。”随即好奇地问:“崽崽送给你什么?” 徐献清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给了我两个吻。”平常只有一个。 柏恩会心一笑,这确实是她会送出的礼物。 _ 繁华的商业街上,步履匆忙的行人来来往往。徐献清提前预约好了餐厅,便直接驱车过来。 路边旁边有个街头艺人在弹着吉他,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掉了一大半面孔,但是看身形极为年轻。 柏恩有些高兴道:“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就特想成为街头艺人,然后环游世界,感觉非常酷。” 徐献清沉默了几秒,问她:“你会弹吉他?” 柏恩轻哼一声:“少看不起人,我会得东西可多了。” 鸭舌帽小哥弹了一首新曲子,有几个路人往他的吉他琴箱里扔了纸币。 柏恩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银币递给崽崽,对她道:“崽崽,你把这个放到那个小哥哥的琴箱里。”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7节 小姑娘一点头:“哦!” 她哒哒哒地迈着步子跑过去,把银币放了进去,然后脚步忽然停住,忽然回头看了看柏恩。 鸭舌帽小哥摘下了帽子,抬起了头,也向他们看了过来。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 _ 尴尬,长久的尴尬。 寂静,长久的寂静。 崽崽用叉子卷了一根意面到嘴里吸溜,灵动的大眼睛往桌子上看来看去。最后,她看向了埋头干饭、置身事外的张助理,小声问:“张叔叔,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呀?” 张助理边嚼边道:“这儿叫啥?这儿就叫修罗场!”他瞥了一眼这小不点,催促道:“好好吃,等会儿说不定就吃不上了。” 崽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抱着盘子继续吸溜,然后又咕噜咕噜喝了小半杯果汁。 柏恩用手撑着脑袋,觉得头疼无比。 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仔细想一想,这两个人长得其实还真挺像的,只是两个人时间恰巧错开了,让她没联系到一起去罢了。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你俩是合着伙演我是吧?” 徐温嘉温柔地抬眼看着她,恬淡地开口:“不是,没有这回事。但是,小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徐献清神色开始不耐烦:“徐温嘉,你会不会叫人?” 徐温嘉嘴唇动了动,“嫂嫂。”又说,“对不起。” 柏恩:“……” 她其实也没什么被欺骗的愤怒,除了刚才知道他俩关系时有点懵,后来一直挺平静的,毕竟那是原主和他们的爱恨情仇,跟她……大概是没多大的关系。 对,她用力一点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柏恩有些在意他那句“一切都是为了她”,说实话她心底也有很多疑问。 柏恩转头对徐献清说:“出去。” 徐献清当即拉起她的手就要出去。 柏恩:…… 柏恩:“我是让你出去,去外面等我。” 徐献清眼睛微微睁大,一副被伤害到的受伤神色,他压低嗓音问,“你要和他说什么?你和他有什么可说的?”今天明明还是他的生日来着。 柏恩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徐献清薄唇抿紧,警告地看了一眼徐温嘉,把正在吃饭的女儿给顺走。 专心吸溜面条结果身体腾空崽崽扭过头,“……粑粑?” 张助理擦了擦嘴角,向徐温嘉一颔首,也跟着出去了。 餐桌上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室内的音乐低缓悦耳,周围有客人窃窃交谈声与笑声,灯光正正好,面对面坐着的是令人放心的熟人,一切都令人神经放松。 柏恩笑了一下,这笑容像一个信号,让徐温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她还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她大咧咧道:“哎呀,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是我以前的熟人了,就是没想到是弟弟啦。” 徐温嘉听到“弟弟”这个称呼,唇角勾起了一个轻嘲的弧度,“后来我一直想和你解释,可惜没有你的电话,联系不上你。” 柏恩嘀咕道:“我当时那个的手机不知怎么坏了,后来就直接换了一个新的,你联系不上倒也正常。” “我想也是。”徐温嘉可太了解他哥这个人,根本不会给他一点可乘之机。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哥……他对你好吗?” 柏恩点头,“还不错吧。” 其实是非常好的,作为丈夫或者父亲来说。 徐温嘉神色略带些苦涩,其实他看得出来,柏恩身体和精神比之前好了太多,面颊带着被精细养护出来的淡淡红晕,整个人像是笼上一层珠光宝气的光泽。 那都是他现在无法给予她的安定和富闲。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柏恩挺直了脊椎,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变得郑重其事:“我比较在意‘我’出车祸之后的事情,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得病’的吧。” 她虽然也问过父母,但是他们都不太愿意提起,只是说她现在就已经很好了,不必去在意过去,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 徐温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车祸不久,你就确诊了解离性人格障碍,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 他仔细分辨柏恩的神色,接着道,“你的童年应该没有留下来什么创伤才对。总之,后来医生把病归结为你经历危险事件之后留下的精神阴影和压力。”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会慢慢好起来,就算是为了宝宝,至少也应该亲眼看一看她。”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人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 徐温嘉压低声音,“但是病情并没有好转,小白的抑郁程度很重,而且还伴随着严重的躁狂症状。我那个时候经常回哥哥家,发现她每天都被注射大量的安定剂,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被困在束缚床上。” 柏恩开始明白自己手臂上的那些针孔是从哪里来的了,看来原主之前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 “我不明白,明明只是生病了而已,哥哥却能做到这么冷漠无情。”他冷笑一声,“他后来甚至开始挑起了精神病院。” 柏恩逐渐有了代入感,有些坐立难安,她默默地想,如果真有这件事,她希望徐献清能为她安排一个舒适的单间病房,医生也要温柔一点的。 “不过后来,她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不发病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她的交流变多了,发现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小姑娘而已。但是哥哥还是一直把她禁锢在房间里,她作为病人,难道不应该以她的感受为主吗?” 柏恩猜到了后续发展,“所以,你就帮着我逃了出来?” 徐温嘉咬紧牙关点头,他想起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的身体,由于静脉注射而青青紫紫的手臂,她那么痛苦地请求他,他怎么能够拒绝。 况且,自从她病了,他的哥哥就再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只是生病了而已,他却像是否定了她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他根本就不配留在她身边。 “那你帮我跑就算了,怎么还把崽崽也带上?”她这么小,他怎么能放心让她带着? 徐温嘉立刻解释道:“我当时也并不清楚,是后来才发现的。之后我也一直找人注意着你这边的情况,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因为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田里有人再正常不过,所以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一直被监视着。 柏恩理了理其中的逻辑,轻皱了一下眉,就依她这些日子和徐献清相处的经验来看,他的话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她有些怀疑看向徐温嘉,“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徐温嘉脸色霎时变了,知道瞒不过她,却又似不忍说,只是看着面前的盘子,半响之后缓缓道,“有一件事,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你说。”柏恩看出他的顾忌,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徐温嘉两只抖个不停的手交握在一起,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大概是崽崽七个月的时候,小白趁着保姆离开的片刻间隙,一个人去了崽崽的房间。保姆回来时,就看见她拿枕头捂住了崽崽的脸,似乎想要杀死她。” 柏恩打翻了一个杯子,饮料淅淅沥沥地从桌子流到了地面上,有服务员过来用餐布擦干净水渍,见柏恩脸色不太好,还贴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 柏恩动了动嘴唇,神色空白地打发这个服务员离开,明明她只是听他讲述而已,她却感觉有一只手攥紧了她的心脏,光是想一想就痛到要死去一般。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所以,你放走了一个潜在的……罪犯和她弱小的受害者?” 徐温嘉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他现在知道,他从此罪无可恕了。只好用忧郁无措的目光望着她,祈求她。 柏恩低下头,在一言不发中漠然地离开了。 _ 推开餐厅的门出来,远远地,柏恩就看见徐献清和崽崽站在异国的街边。那两个人,不管在哪都是那么显眼。 见到她,崽崽立刻撒腿飞奔而来,被柏恩稳稳地接住,又环住她的脖子,凑到她耳边撒娇道:“妈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等了你好久了。” 柏恩感受到她的生机勃勃的心跳,将她抱得更紧。秋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直想哭,声音低低地应道:“哎……” 徐献清打开门,静静地望着她道,“外面风大,上车吧。” 车上,徐献清起初还镇定地目视前方,从容得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他憋了一会儿,看着柏恩清淡的侧脸,忍不住地发问:“你们说了什么?” 柏恩捏了捏崽崽肉嘟嘟的小手,不答反问他:“你是不是断了你弟弟的生活费,让他这么可怜?” 徐献清吃惊:“他连这都说?”而后点评:“真没出息。” 柏恩忽然别过脸闷闷地笑出了声,肩膀颤得不停,一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仍然止不住笑声。 她想告诉他,他们一家人全都爱打扮爱得不得了,除非是真拮据,否则才不会穿明显泛旧的衣服。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她此刻笑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悲伤。可是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汇成眼泪落下来。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抽着鼻子道:“唉,这都怪你,害我笑个不停。” 徐献清蹙紧了眉头,他知道自己弟弟肯定是说了什么,但是柏恩的样子显然是不肯告诉他,不禁有些气恼。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她掉眼泪,他伸手慢慢地把她拉到了怀里,只好先认了自己的错,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 彼时,徐温嘉在家是被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在学校是个一年拿好几张奖状的少先队员。 某天家里的司机被杂事耽搁,要晚些来接他。 于是徐温嘉漫无目的地走在渐渐暗下来的街巷,离学校渐渐远了一些,直到他被几个初中生拦进了小巷子里,还有点愣。 他自小在长辈庇佑之下,事事顺心得意,同学师友都对他极为照顾,故而从来没想到恃强凌弱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领头的黄毛看着他手上带着的显眼的手表,啧啧道,“看着这么新,肯定值不少钱。”这时候电子手表还是稀罕货。 徐温嘉六年级,懂法,有点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报个屁的警,哥几个都是未成年,等放出来不把你往死里打!”显然他们是惯犯,油盐不进。 徐温嘉意识到和他们讲不通道理,便打算把手表摘给他,反正这样的玩意,他有很多,犯不着为了这点东西受罪。 “喂。”后面来了一个人拍了拍黄毛的肩膀。 黄毛不耐烦地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踹倒到了地上。 徐温嘉赶紧往旁边跑了跑,以防被波及到,然后一个装满书的书包就砸他身上,跟一块砖头一样,让他身上一痛。 女孩抽空对他道:“帮我保管一下,别弄脏了,我妈会说我。” 他抱着书包,定睛一看,嘿,小碎花双肩包,还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女孩上去给那三人的裆部各踹了一脚,痛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她动作娴熟地撂倒一个小混混,皮鞋碾在他的腹部,语气慵懒戏谑,“跑不跑,不跑我就废你,反正我是未成年嘛~。” 两个混混拖着另一个跑走了,临走还放了狠话,让她等着!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8节 女孩朝他们竖了中指,“傻x!” 然后她插着兜往回走。 徐温嘉早就看得目瞪口呆,看到她过来,有点不自然地并了并腿,脸上浮上了一片红晕。 她瞥了一眼徐温嘉,向他伸手。 徐温嘉呆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给她。 “你脑子也跟着坏了?”她好像很无语。 徐温嘉一想,是哦,男款手表,她肯定不喜欢。 又手忙脚乱地翻起自己身上的口袋,找出来了一百块钱的零钱,小心翼翼地展平,递到了她的手里,讷讷道,“我还有很多放在家里。” 女孩攥着这把钱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学生,留着多买点作业本吧。”把钱塞进他帽子里,逗他玩一样。 然后从他胳膊上把自己包给拽下来,徐温嘉这才想起来她包还在他这,脸一时更红了。 见她要走,徐温嘉急急地追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琢磨了一下,警惕地看他,“干嘛?我可不售后,我只是见不惯以多欺少。” 徐温嘉乖巧道,“我给姐姐你送锦旗吧,要是没有姐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锦旗,多有面子啊! 女孩欣然地点头,叮嘱道,“我叫柏恩,宜大附中初三二班,班主任叫李成功,你可别送错人了!” 徐温嘉给记清楚,用力地点点头,脸上尽是崇敬之情。 - 司机来时,看见徐温嘉,顿时大吃一惊,“小少爷,出了什么事,怎么身上这么脏,还有你的帽子……” 徐温嘉忽然想起来她往自己帽子塞了什么,一伸手,从帽子里摸到了那把钞票。 他不甚在意,把刚才的事跟司机说了,又失魂落魄道,“那一瞬间,我感觉世界都亮了起来。她一走,感觉又暗了下来。” 司机原本一直皱着眉头,听到他这话,忍不住开玩笑道,“小少爷,我看你这是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啊,是不是想把人娶回家?” 徐温嘉像是一下被点通了,猛然地点头,“对,对。”他恍然大悟,“我喜欢她呀,我以后要结婚就得和她,其他谁都不愿意!” ——黑匣子 第35章 柏恩回来之后就发起了低烧,请了医生来看,却又是普通的感冒。她免疫力弱,最近又降温,感冒发烧都不奇怪。 只是他们原本计划回国的时间又因为她的病情往后推迟了几天。 低烧和鼻塞让她说话都嗡嗡的,只能头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过眼看着考试在即,她不禁有些焦急,便把平板拿到床上来看。 徐献清在她旁边转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她的电子产品全都给没收了,“你这是自我感动,做的是无用功,等你病好了再给你。” 这是什么大家长做派? 柏恩有点急,“我可不打算去考第二次。” 徐献清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问她,“真考不上,你怎么办?” 柏恩深沉道,“我爸爸在乡下应该还有二亩地,我就跑去务农,总能养活自己。” 徐献清:“……”看来最好还是期望她考上。 但是态度仍然十分坚决,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那等你好一点再给你看,再睡一觉吧。” 柏恩不太高兴他这样的管束,但是又拿他无可奈何,她现在真是砧板上的咸鱼,任人宰割。 闭着眼睛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她本来就是好动的性子,这几天又睡得实在太多了,躺着都成了一种折磨。 崽崽身体弱,徐献清没许她过来陪着柏恩。反倒是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转移到她的房间,坐在她原本看书写字的位置,桌案的花也都照常换新的。 柏恩耷拉着眼皮和他掰扯,“你要不还是带着崽崽先回国吧,反正我在这也有人照顾吧?” 徐献清背对着她,专心地看着电脑屏幕,头也没回道,“我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丈夫,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异国?” 柏恩轻轻哼了一声:“你这样做是想让我愧疚吗?” 徐献清淡淡问她,“你会愧疚吗?” 柏恩拉着被子看他,“怎么不会,我当然会觉得有负担。毕竟如果不是我,就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了。唉,你这种人的时间自然和我这种不同” “我真感动。”他语气没什么起伏,起身坐到了她的床边,眼睛阴沉沉地紧盯着她,“我应该说这样的话吗?” 柏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生气了,她忍不住避开了他的目光,她都这么善解人意了,他还跟她生什么气。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是什么样的人?” 他平时作风一贯雷厉风行,此时同她计较起来就显得咄咄逼人,但是看着她苍白柔软的侧脸,心又忍不住发软,话却没法再收回来。 柏恩听他话说得这么凶,“啪”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压住眼下的火气抬着眼看他,脸上因为激动浮现出血色。 “虽说众生平等,但是每个人在世界上所占的权重就是有所不同啊。你作为你们公司的董事长,多少人仰仗你的决策,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而我就无足轻重得多,哪怕有一天我在世界上消失了,也根本就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徐献清忽然叹了一口气,总算知道了她的心结。这么固执地想要世界的一席之地,恐怕老早就开始看不惯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他了。 她的好胜心这么强,反倒让他怀念,这么过年过去了,似乎只有这一点是完全没有改变的。 他面色柔和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因为觉得她可爱。柏恩觉得被冒犯到,脑袋一抽便不客气地上嘴一口咬住。 徐献清松开了手,看着虎口上圆润的牙印道:“家族企业的兴衰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我只是命好被推到这么高的位置而已,能力未必比旁人多上多少。你要是喜欢的话,董事会的位置让出一个给你又何妨。” 柏恩不满道:“你给的,我才不要。” 他继续徐徐道:“我没你心里想得那么重要,你也比你自己认为的要重要得多。这一点根本无需去证明。” 柏恩知道他顾及着自己的想法,说出的话是谦逊了。不过她确实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太稚气了,又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仿佛逃避了一般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催促你就是了。我好好养病,早点和你一起回去的。” 徐献清回到椅子上坐着,电脑上的文字一点都不看进去了。 她从头到尾都想着尽早独立,无非是她始终认为他靠不住,所以干脆一点不倚靠他。他有这么难以让人信赖吗?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自信心遭到了严重挫败。 _ 柏恩自知身体虚弱,便经常有意识地加强平时的锻炼。 她刚在健身室里打完一套太极回来,就看见崽崽早早就坐在房间里等她了。 看见她推门进来,崽崽立刻抱着保温杯迎了上来,督促道:“妈妈,要吃药啦。” 柏恩从前吃药都是想起来才吃一顿,现在家里有个爱操心的小孩,结果顿顿都不落下。 她立刻作投降状,从桌子里翻出来药片吞下去:“看,妈妈吃完啦。” 其实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柏恩觉得靠自己的免疫力完全可以支撑过去,但是医生却叮嘱要把药再吃上两天。 吃完了药,她动作随意地翻起了整理起在桌子上面被翻乱的书 “妈妈,你干嘛要这么辛苦?”崽崽皱着鼻子问,“是爸爸养不了家了吗?” “……”柏恩决定趁孩子小,及时纠正她的三观,思索一番道,“我们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是为了拥有自己的生活,追寻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理想。” 崽崽神色迷糊,“不懂。” 柏恩又问:“宝宝,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崽崽思考了一阵说:“张叔叔说,我以后要继承爸爸的钱。有了钱,我给寄几买脑斧。” “……” 她的震惊不亚于知道崽崽房间里随便一只玩具熊都要一万多的那一刻。 她艰难地问:“那假如以后不用继承爸爸的钱,宝宝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崽崽捏紧了小拳头:“那我要寄几挣钱买脑虎。” 柏恩眼皮一跳,这孩子对老虎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继续谆谆教诲:“所以崽崽你为了买老虎去工作会变开心,而妈妈为了赚钱去工作了也会开心,我们的开心都是一样的,你能理解吗?” 崽崽撅起嘴巴,摇了摇头:“我想妈妈不辛苦。” 柏恩不得不跟她解释:“做喜欢的事情一点都不辛苦哦。”她有点讲不下去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她:“今天和张叔叔去了什么地方啊?” 崽崽兴奋道:“去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好玩吗?” “好玩!我们看了狮几、脑斧……”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又目露憧憬道,“那里迟早是我的!” 柏恩:“……” 我果然,不擅长教育孩子…… _ 十二月中旬,三人终于珊珊启程回国。 此时宜西市已是入冬,天色寡淡,路边悬铃木叶片只零星几片,城市壮观得犹如一场帕瓦罗蒂的歌剧。 尽管柏恩已经做好了准备,穿起厚厚的羽绒服外套,但是出了机场之后还是被冻得一哆嗦。宜西的冬天是湿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浑身直发颤。 徐献清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人看着却比她体面多了,笑盈盈地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一圈一圈给她围上。 柏恩眼神怀疑地上上下下扫视他,发现他真不觉得冷,安慰自己他肌肉比自己发达,总是要再耐冻一些。 “妈妈,冷吗?”崽崽看她缩着身体,白嫩嫩的小手抓起她的手,“我捂捂。” 她简直像一个小火球一样,身上有发不完的热,手心还暖暖地出着汗。 好在很快上了车,车上暖气打得很足,才救了柏恩一命。只不过没坐上多久,她又觉得自己身上热得不行,里面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她脸上被捂得红红的,终于忍不住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喘起了气,忍不住嘟哝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徐献清把车内空调调得低了一些,握住她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手:“还得一会儿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柏恩轻轻“嗯”了一声,眼皮耷拉着,睡着前最后的想法是—— 讨厌冬天,好讨厌冬天。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39节 - 柏恩坐在沙发上,伸着手让陈秋延……把脉。 他收回手道:“摸你的脉象,虚软无力。我看是气虚导致了体内气的温煦和凉润功能失调,所以畏寒畏热。加之思虑过重,又染风寒,导致阴阳两虚,肝郁气滞。” 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用食补慢慢养着,我再开点药补补。最重要是你平时得多休息,少思虑,这样气血恢复得才快。” 柏恩听他说了一大段话,总结下来不过就是“体虚”而已。依她的经验,平时吃点钙片,多活动活动就差不多了。 “我看看你的腿。”陈秋延蹲下来,柏恩把自己的裤子卷上去。 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小腿,按了按几个地方,问:“这里疼吗?” 柏恩摇了摇头。 他站起来道:“要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我再帮你扎几针,活活血。” 柏恩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把自己卷起来的裤子放下去。 徐献清的视线在她腿上那条伤疤上停了两秒钟,然后起身,“行,明天我让罗叔煎药,你早些回房休息罢。” 柏恩朝他摆摆手:“你明天还得去公司,就别光顾着我了,我有的是时间睡觉。”又接着道:“明天我打算带崽崽回家看一下我父母,我怕他们会担心。” 徐献清点头:“好,到时候我让张玚送你去。” 正好能多一个人照顾孩子,柏恩也就没什么意见。 他一走,柏恩和陈秋延相处就随意了一些,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可比夫妻关系要坚固和信任许多。 更何况,两个人时不时会一起打打游戏,比起徐献清那里更多了一点共同话题。 陈秋延慵懒地坐到了她旁边,朋友一般开口,“怎么样,出国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柏恩回忆了一下她看过的那些医生,嘴角抽了一下:“……没有。”又吐槽,“没病都能给治出病。” 他点点头:“我想也是,严医生已经算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没办法,那旁人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我倒觉得你保持现在就挺好的,只不过徐老板就得自己想开一点。” 柏恩一想到他就窝心,嘴硬道:“谁管他!” 第36章 柏恩上辈子身体素质极好,如今却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不禁有些郁闷。 那药味弥漫在厨房,经久不息地渗入木质家具中,成了一股独特的苦涩味,柏恩光闻一闻,就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况且闻着苦,喝着更苦。 柏恩看了看装在白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又看看陈秋延,“陈医生,我就不能直接食补吗,就非得喝这个药?” 陈秋延人看着年轻有些地方却很死板,不买她的账,“你现在病症看似好了,其实病根却未除。我给你开的都是调养的药,药膳要吃,中药也得喝。” 柏恩:“……”说来说去,其实就是说她虚吧。 崽崽推着小火车进来,看到柏恩神色踌躇,眨巴眨巴眼,问:“妈妈不愿意喝药吗?” 柏恩当即端起来药来一饮而尽,要强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只是放到桌子上冷一冷而已。” 边说着,手里却从柜子里摸出了几颗巧克力,往嘴里塞了几个,过过苦味。 崽崽凑过来,张着嘴道:“妈妈,我也吃。” 柏恩便只喂给她两个,怕她蛀牙,并不给她多吃,看着她只穿了件毛衣,便对着跟在后面的保姆道:“冯阿姨,把崽崽外套找来吧,我带她出门。” 冯阿姨笑道:“前些天恰好有送来了一批换新的冬衣,我全给理出来了,现下正好给大小姐穿出门。” 柏恩早已对称呼免疫,点了点头,多问了一嘴,“谁买来的?” 冯阿姨道:“去年的早穿不上了,每年都是先生自己选的。” 崽崽点着头,兴奋地抓着柏恩的手道:“妈妈,我要自己挑。” 她火车也不玩了,直接丢到了地上,撒腿往房间里跑。 进了房间里,一柜子花里胡哨的衣裳,小孩穿刚刚好。崽崽说要挑,也没怎么选,上去就看中了一件粘满闪光亮片的红色外套。 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看着不太好抱。 她低着头伸手拉上自己的拉链,又调了调自己头顶的毛线帽:“妈妈,这个好看吗?” “……好看。”她穿什么都挺好看。 原本人就小小的,长得玲珑可爱,设计再新奇的衣服都能轻松驾驭,套着件大红色亮片的短袄,也称得皮肤愈发白嫩,让人忍不住想亲亲她。 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淘汰得也快。不过她衣帽间里却见不着她更小时候的衣服,柏恩问冯阿姨:“那她小时候的衣服都放哪儿呢?” 冯阿姨解释:“崽崽衣服小了不能穿了,先生都允许我们挑挑合适的带回去,剩下的若没人要就捐出去。不过大小姐的衣服大都没穿过几次,价格也都不便宜,我们都是带回去给自己孙女穿。” 柏恩点着头,心想这样也是合适,不然每年都换一批衣服也太浪费了。 她这边收拾好了,便牵着崽崽的手去门口上车。 别墅里安装中央空调,四季都控制在合适的温度上,人在里面几乎忘掉了季节,只有到了外面才能意识到季节变迁,已经是早冬了。 柏恩刚喝了药,便觉得身体里暖暖的发着热,也不觉得冷。她看张助理往后备箱里拎着好几箱礼品,不由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张玚扶了扶眼镜,笑道:“太太您回自己家当然不用备礼,这是先生送的礼,算是打个招呼。” 柏恩心说徐献清还真是过于讲究。只是他们住得靠近,开车不过一个小时路程的,难道她回一次就送一次?那消耗的速度估摸着是抵不上这送礼的速度。 _ 文雅和柏臣这天下午正好也没有课,于是计划着去沛湖附近的红杉林逛一逛。 可巧不巧,却有一位柏臣已经毕业了的学生登门拜访。对方只说不占什么时间,正好来了宜西便来探望探望。他平素寡言,但是脾气温,好说话,就应了下来。 文雅知道后禁不住数落了他两句,明明早说好了女儿要来,却还要再接待别人。 柏臣闷声被她训完,才给自己辩解几句,人家来一趟不容易,只是来看看老师,不过一起吃顿便饭,也不占什么时间。 两个人在一起都三十多年,文雅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性,并不指望他改。当即以此为要挟,让他包揽了家中一个月的家务。 柏恩到了时,那位学生也正在客厅里喝茶。 两个人打了照面,对方已经猜出来她的身份,笑着迎上去:“是柏恩吧,我是沈蔚,承蒙过令尊许多照顾。不知道你今天要来,真是打扰了。” 沈蔚相貌英俊,穿着时髦,举止温文。走进了,柏恩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点了点头,对他第一印象不错。 心想她和姓沈的真有缘,又想他也是个讲究的美男子,肯定与徐献清聊得来。 张玚跟在后面,待到看清对方的相貌,镜片下的眼神却闪了一闪。 沈蔚却以为他就是柏恩的对象,还伸手过去:“幸会。” 张玚含糊地应了两声,有点头疼地与对方握了一下手。 几个人依次坐下了,一时将客厅塞满了。 文雅却先热情地亲亲抱抱了自己的外孙女,崽崽推了推她的手,软声道:“外婆,痒。” 沈蔚笑呵呵道:“我家的小子也这么大,可惜今天嫌冷没带出来,不然两个人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柏恩望着躺在文雅怀里捏着开心果壳玩的崽崽,心想她确实缺同龄玩伴,便好奇地问:“你家的是已经上了幼儿园吗?” 沈蔚摇了摇头:“年纪还太小,打算让他明年开春再上。” 柏恩“啊”了一声,“好巧,我们也是这样打算的。”又问,“那他现在平时都只一个人玩?” 沈蔚解释:“家里保姆也有个差不多的孩子带在身边,两孩子处得还算融洽。” 她点点头,感叹:“这样倒也不错,不过我平时都是让小张带她出去玩,自己都没什么时间哄她。” 张玚忽然被点到,腼腆道,“崽崽好哄得很。” 沈蔚跟她大倒苦水:“我那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气跑了好几个育儿师,实在拿他没辙。” 柏恩吃惊,对比之下才见自己女儿的乖巧:“我倒没过分教育过她,只是近来被宠得愈发娇纵,要什么就给什么,虽然没什么负担。但是总觉得太轻松地满足她,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 他略一挑眉道:“女孩子娇纵些又何妨?省得被蝇头小利蒙蔽。” 柏恩思考着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她现在年纪尚小,见什么都新鲜,也容易满足。等长大了一些,不管再贵重的东西在她眼里都会显得平常,就得追求更名贵的东西。再大了,估计她只能看得上稀世珍宝。” 沈蔚有些意外,笑道:“咦,都说隔辈亲,老师也不能免俗吗?”是误会了柏臣过于宠溺自己的外孙女了。 他刚才仔细打量过他老师的女婿,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气场极为温和,确实是能和老师本人合得来的人。只是来走亲戚这么正式的场合穿得这么简朴,家庭条件十有八九一般。 但是柏恩和她的女儿穿着的衣服虽然看不出牌子,但是料子看着却很细腻,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他便自然而然地推测是老师对他们的小家多有补贴。 柏恩摸了摸脑后勺笑了笑,倒是怕他觉得啰嗦,见柏臣便预备进厨房烧菜,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水果洗来吃。” 她自小父母工作就忙,一家人也就是在厨房饭桌的这段时间能好好地聚在一起。故而一家三口的厨艺都极好。 客厅里只剩了张玚和沈蔚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崽崽极有小主人的样子,翻找出遥控器开了电视,奶声奶气地问沈蔚:“叔叔,你爱看什么?” 沈蔚觉得好笑,又觉得她可爱,温和道:“你自己看就好。” 崽崽“哦”了一声,让张玚给自己搜《小猪历险记》。 张玚拿着遥控器翻找的功夫,沈蔚又逗她。 “小朋友,今年几岁?” “有三五岁吧。”她酷酷道,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沈蔚忍笑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徐款嘟。”她噘着嘴答。 沈蔚神色愣住,又问了一句:“叫什么?” 崽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徐款冬。” 张玚冷淡地坐在一旁,反正他今天的工作就是保护好崽崽,其他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放在后面。不过他也不知道沈蔚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误打误撞地碰上了董事长的妻女。 这下,那单生意估计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蔚也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大错特错了,不由得惊愕。 圈里人都知道正清集团新掌权人早就有了夫人,她却从未在公开宴会上露过面,倒是将幼女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视如珍宝,宠爱至极。 虽然他的女儿在社交账号上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但是名字却早就暗暗传开了。又不是容易重名的名字,年龄也对得上,是被他阴差阳错地撞见了。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0节 沈蔚的额头出了一点汗,原来见到张玚第一面感到面熟不是错觉,先前确实在公司里面见过,只不过当时印象不深而已。 那这人便十有八九是徐献清的助理。 柏恩连回父母家都有亲近的人陪同,也足见他对妻子感情甚笃,爱护有加。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先到他不过是心血来潮地来探望一下师长,都能碰到送上门来的机会。 第37章 原本为了柏恩,文雅早早买了一大堆食材,现在再多一个人,摆在桌子上倒也不显得轻慢。 油光诱人的油焖大虾,汤汁浓稠的爆炒花甲,色泽晶莹的东坡肉,味美开胃的香菜拌牛肉,藜蒿炒腊肉……一桌子丰盛的佳肴,看得让人食欲大振。 沈蔚作为客人自然赞不绝口,感慨:“外面可难吃到这样的家常菜。” 柏臣禁不住人夸,又把自家酿的石榴甜酒拿出来,分给他们喝:“新酿的,快尝尝。” 柏恩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缩在角落里捧着碗吃得满嘴流油,末了还要再加一碗。 文雅帮她盛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她:“恩恩,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啊?” 柏恩不满地嚷嚷道:“妈妈,你干嘛问这么扫兴的事啊?” 文雅乐道:“我问一句怎么了,还戳到你自尊心啦,我和你爸当年可都是保研,没想到你——” 她忽然噤了声,转而道:“既然决定去做了,便不可半途而废,别自己话讲得漂亮,真去做了,反倒畏畏缩缩成什么样子?” 柏恩被她训得抬不起头,她妈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她小声为自己辩驳:“我学了呀,不过时间确实有点紧啊,况且你们又没把我生成天才,落榜多正常啊。” 文雅皱着眉道:“我觉得也没那么难吧,我实验室里个个都是研究生啊。” 柏恩:“……”喂,妈妈,你这就太过分了吧。这跟一个大学生表示自己宿舍里的人全考上大学有什么区别? 沈蔚笑问:“最近确实很多学校都开始研究生初试了,小柏也要去考吗?” 他十分自来熟,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开始称呼柏恩为“小柏”了。 柏臣道:“她闲久了,找点事做做也不错。” 柏恩闷闷道:“别管我啦。”她当时想得倒是挺好的,但是真做起来都是很难的。 沈蔚问:“怎么不申请国外的学校,混混学历不是挺轻松?” 柏恩乐观道:“我恋家呀,不想跑太远。” 沈蔚点头:“外面确实不如家里舒服。” 石榴酒甜而不腻,口感清爽,柏恩喝了一口,觉得好喝,又抱着杯子连喝了好几杯,甜甜的像果汁一般。 她的内心不禁怅然,便把酒消愁,喝多了一些。 张玚只把这果酒当成小孩子的饮料,也就没有多提醒她注意身体。 崽崽见她喝得起兴,便嚷嚷着也要喝。柏恩斜睨了这小不点一眼,便给她倒了小半杯,小姑娘没什么防备,当下就一口全闷进嘴巴里,然后瞪大眼睛望着她。 张玚一个不注意,回过神来却看她灌了一杯酒,连忙找来垃圾桶让她吐出来。崽崽吐完酒,皱着鼻子嘟哝:“舌头辣辣的。” 文雅给崽崽重新倒了果汁,过过酒味,又责备地看着女儿,“这么大人,还跟自己孩子开什么玩笑?” 柏恩讪讪地笑了下,要去摸摸女儿的脑袋安慰一下她,人却早就委屈地跑去了文雅怀里。 倒是沈蔚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体贴道:“酒的度数虽然小,但也醉人,还是要少喝些。” 柏恩觉得脸直发热,便点了点头。 沈蔚却没有刻意地再和她多聊些什么,只讲柏臣在他大学时对他的照顾。他真心道:“要是没有老师,就没有今天的我。” 柏恩知道自己爸爸是广结善缘,老好人一个,每年有许多学生上门拜访,不过他真做了什么,她却并不太清楚。想开口问,眼下又不是一个时机,便作罢。 沈蔚很懂得调动桌上的氛围,所以几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和谐。 - 晚上坐车回别墅时,柏恩同崽崽坐在后座上,两个人相互靠着,都昏沉沉困得不行。 崽崽打着哈欠道:“妈妈,睡了,晚安。” 这下连睡前故事都省了。 车开进院子里,别墅内灯火通明,早就有人等着了。 柏恩把崽崽抱给冯阿姨,让她带着孩子去洗漱。 客厅里,徐献清坐在沙发等她,见她回来,便叮嘱道:“厨房里熬了药,睡前喝了吧。”声音里带着点冬夜里清冽的冷。 柏恩垂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含糊道:“肚子喝不下了。” 徐献清听她声音不对劲,走过来凑近她的脸,仔细地瞧她灯下酡红的双颊和泛着水光的眼睛,问:“喝了酒?” “一点果酒,”柏恩没注意到两个人挨得多近,室内温度偏高,她嫌热脱了外套抱到怀里,嘟囔道,“好困,不行了,我得去睡觉。晚上喝酒比吃安眠药还管用。那药留着,我明天再喝。” 说着,便赶紧上去二楼。 徐献清看着她没心没肺的背影,叹息道:“这时候还真羡慕她。” 煎好药正等着的罗叔为难道:“那药……” 徐献清道:“倒了吧,明天再煎新的。”又转头问张玚:“怎么回来这样晚,她在那做了什么,讲来听听。” _ 转瞬间就要到了柏恩考试的日子,虽然他们现在住的水云居离考试地点不算太远,但是为了省下时间,还是在学校附近订了酒店。 柏恩提前一天收拾了行李,亲亲抱抱自己的女儿,便自己住了过去。 临近考试,她的焦虑反倒减轻了不少,安慰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徐献清虽然一开始反对她去考,但是真到了快考的时候,看样子要比她还要紧张。酒店的床单枕头被子全仔细地换成柏恩睡惯了的。 柏恩把自己的书往茶几上摆开,干完这点事,就觉得累得不行。 徐献清从卧室里面出来,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问:“不舒服?” 柏恩揉着肚子:“肚子有点痛。”又摊开身体,“好累,我歇歇。” 徐献清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她:“你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柏恩呆了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然后往厕所里跑。 没几分钟,徐献清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她的消息。 【柏恩:可不可以去楼下帮我带包卫生巾?(跪)】 徐献清看着这条消息,沉默良久,回她:【点个外卖?】 【柏恩:太慢了,而且酒店旁边就有便利店。】 消息发出了,却一直没有回复,柏恩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只是等得焦躁,都要忍不住喊人了。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了一张图片,是便利店货架的照片。 【徐献清:要哪个?要几个?】 柏恩松了一口气,跟他一一讲了。 没过一会儿,徐献清回来了,敲了敲厕所的门。柏恩开门把手伸了出去,赶紧把东西接进来。 她从厕所里出来,客气地和他道了谢。 她坐回到沙发上,发现茶几上多了一个药袋子,便拎到怀里打开看:“这是什么?” 徐献清跟她解释:“旁边正好有药店,我顺手买了止痛药和红糖。” 柏恩点点头,“哦”了一声,心下忽然一暖,心想他关键时候还挺靠得住。 立刻拆开药盒,就要先吃上一颗。大概是动作太急,药板的铝箔纸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她“啊”了一声,低头一看,血珠渗了出来,手指火辣辣得疼。 徐献清今天眉头就没松开过,拽着她的手把人拉进了卫生间,放到冷水下冲了冲,一直把血冲干净才罢休。 他盯着她,眼神阴沉沉的,嘴巴动了动,柏恩感觉他大概想训斥自己,不过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柏恩乐观道:“小意外就是会猝不及防地发生,哈哈。” 徐献清没应她。 柏恩看了看手指上那条伤口,忽然泄了气,她运气怎么忽然这么背呢。难道这是她考砸的预兆? 她转而开始猜测:“你说我明天赶考路上不会把身份证弄丢了,或者出门就遇上车祸吧?” 徐献清淡淡道:“身份证丢了就补临时身份证,好好看路就不会被撞,别瞎想这些了。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行,我让家里阿姨过来陪你一块住。” “这倒不用。”柏恩还没这么脆弱。 她不禁被他的冷静所感染,将这些意外抛到了脑后,安心地吃了药,喝了红糖水,再用多余的精力把明天考试科目的重点给过了一遍。 徐献清默默地摸出手机,向助理发出了一条消息:【去问问水云居旁边那座山头现在承包下来要多少钱?】 助理立刻回了消息:【老板,您要开发旅游项目,还是要建山庄?】 徐献清言简意赅:【拿来种地。】 柏恩老家离得远,还是在近处找个地方让她过过瘾算了。真跑远了,才是麻烦。 第38章 初试一共两天,柏恩早有经验,心态又稳。 抛去中途出的许多意外,她总算有惊无险地考完了。 冬季天色暗得早,柏恩用围巾遮住脸,好抵御呼呼吹来的冷风。 她穿了件深色的羽绒服,跟着周围同样考完的考生一起顺着人流鱼贯而出。 原本生理期她就很容易感到累,此时刚考完,心上一松,两日积累的压力和疲惫全涌了上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1节 她拎着包,脑袋漫无目的地瞎想起来,复试之前都闲得很,难得没有任何压力,她要怎么样好好玩一玩呢? 不过眼下她正饿着,能先来一碗热腾腾的甜汤喝最好。 柏恩咽了咽口水,步子走得快了一点。 远远地,她瞥见了一抹小小的身影,如同落在人间一朵绯色的云彩。 忽然,这云朵发现了她,便直直奔她而来。 “妈妈!” 崽崽裹了件红色的棉袄,整个人看着圆乎乎的,神色兴奋地撞进了柏恩的怀里。 她来势汹汹,柏恩来不及顾上手里拎着的包,便撒手扔在地上,伸手将她稳稳接在怀里,人趔趄地后退了两步。 崽崽揽着她的脖子,嘴唇凑上她的脸颊亲了亲,然后头埋在她肩上撒着娇,“妈妈,好想你。” 徐献清怕她这两天打扰到柏恩,只让她在晚上打过一次电话,故而她有两三天没见过柏恩了。 张玚帮她把包捡起来,笑盈盈道:“太太,先生早在车里等您呢。” 柏恩把小孩给抱稳,人还有些愣愣的,没想到他们会来接她。 视线一移,果然看见路边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帕里斯帝。 她掂了掂小孩的重量,问她:“和爸爸等了多久?” 崽崽睁起无辜的一双大眼睛,“不知道,才刚起床。” 看来是在车上睡过一觉了。 张玚帮柏恩拉开门,然后绕到前面把她的包放在了副驾驶上。 徐献清抬手把柏恩怀里的小孩拎下来,对张玚吩咐道:“直接回水云居。” 柏恩疑惑地抬头,“不去酒店?我东西还都在那里呢。” 徐献清淡淡道:“已经找人帮你收拾好了。” 柏恩神情一言难尽,“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留点隐私?” 徐献清敷衍道:“留了。” 柏恩原本生活就整整齐齐,极有条理,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原本只打算带几本书,两套换洗衣物就行。 但是徐献清讲究惯了,帮她收拾了许多有的没的带过去,简直比她本人还要清楚她的行李。 柏恩郁闷地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瘫倒在了座位上。 徐献清从旁边拎出一个保温桶递给她,“考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吧。” 柏恩有点意外地伸手接过来,拧开了盖子,热气升腾出来,浓郁的鸡汤味顿时充满车厢。 徐献清微微放下了一点窗户,好让香气跑出去。 柏恩捧着保温桶喝了一口,鸡汤微微回甘,应该是加了红枣和板栗一块煮的,汤鲜味美。 她回头,“宝宝,吃不吃板栗?” “妈妈,要!” 崽崽坐在座位上晃着小短腿,点头。 柏恩用汤勺从里面捞起来一块,被她美滋滋地伸头叼走了。 她继续捞,然后从里面捞出来一块海参。 “……”会不会太补了一点? _ 吃过了晚饭,柏恩瘫倒在沙发上,陪着崽崽看动画片。 橘子窝在她的脚边,捂得她暖暖的。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发出来微弱的光亮。 徐献清坐在了她的旁边,柏恩头都没动一下,抱着崽崽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开了位置。 他往她面前递了一杯温热过的奶,“趁热喝。” 柏恩觉得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多想,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摇着头递回去:“有膻味。” 她舌头灵敏,尤其不爱吃羊肉喝羊奶。 徐献清拿过杯子闻了闻,皱眉道:“加了蜂蜜,味道不重啊。” 然后随手递给了躺在柏恩怀里的崽崽。 她迷蒙地抬头,本能地捧起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然后豪气地放到茶几上,用手擦了擦嘴上的奶渍。 徐献清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空杯子,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柏恩一眼。 柏恩:“……” 她捏紧拳头,可恶,这是在小看她吗? _ 第二天。 吃完早饭,崽崽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徐献清的侧脸,对他道:“爸爸,要好好工作哦。” 徐献清浅笑,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她放回到地上,叮嘱道:“乖乖在家,好好听话。” 柏恩看着他们又是抱抱又是亲亲,不为所动。 晚上就回来了,这也太过夸张了。 柏恩陪着崽崽玩了一会儿玩具,发现她兴致不是很高。 她温柔问女儿,“怎么啦,不开心?” 崽崽扑到她的怀里,忽然闷闷不乐道:“妈妈,是不是不喜欢爸爸呀?” 柏恩吃惊,两岁多的小孩未免懂得也太多了,便认真地问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崽崽解释:“爸爸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多亲亲他。爸爸妈妈都会亲亲我。可是妈妈从来不亲亲爸爸。” 她一口气说了好长的句子。 柏恩噎了一下,愤怒地想,那个男人整天都教孩子什么歪理。 她把崽崽抱到了腿上,努力纠正她的思想,告诫她:“不要随便让别人亲你。” 崽崽晃着腿,嘟哝道:“我只让喜欢的人亲亲。” 柏恩欣慰地点了点头,又说:“别随便喜欢别人。” 崽崽执拗地问:“妈妈,你爱不爱爸爸?” 爱不爱,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只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应当是她。 糊弄一个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小孩是很容易的,但是柏恩不想那么做。 至少,她不想对崽崽撒谎。 所以柏恩悄悄地告诉她:“其实……我们亲的时候,你都不在场。” 这话也不是假话,他们不仅要亲嘴,还要上/床,不然哪能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崽崽捂住嘴巴吃惊,放低声音道:“背着我亲,好坏。” 柏恩:“……”随你怎么想吧。 崽崽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妈妈,陪我去宝宝乐园吧。我想去呀,我好久没去了,小哥哥小猫猫都不陪我玩,很寂寞呀。” 她恃宠而骄,躺在她怀里又是卖萌又是撒娇。 柏恩拿她没办法,便问保姆:“附近有没有什么带孩子玩的地方?” 冯阿姨道:“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大商场,只是今天司机和小玚都不在,恐怕出去不是那么方便。” 别墅其实处在一个风景区内,依山傍水,面积很大,一出小区就全是开阔的路面,平时出行全靠开车。 柏恩淡定道:“没事,我应该有驾照的吧,我打电话问问徐献清。” 虽然她的手机里一直存着徐献清的号码,但是几乎没有打电话给他,所以徐献清看到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时,微微怔愣。 柏恩开门见山道:“我有驾照吗?我想带崽崽出去转转。” 徐献清皱眉:“你一个人带她出去太危险了,让保姆跟着。” 柏恩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那我就是有驾照啦,不要担心,我经验丰富着呢,你把驾照放在哪儿了?” 办公室内,徐献清有点焦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呼吸又重新坐了回去。 沉默了两秒,还是把放置地点告诉她。 柏恩推开了他书房的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里面。室内装潢低奢,好几个实木的书柜摆在墙边,密密麻麻放满了书籍。 她咂了咂舌,坐到了书桌的椅子上,按着他的指示,打开了右手边的抽屉。 里面果然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证件,柏恩从中翻出来自己的驾驶证,手忽然碰到了一个盒子。 她好奇地低下头,发现那是一个有些发旧的黑色木质小方盒。 ??什么东西? 她原本想着还是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但是好奇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又安慰自己,反正外人眼里他们是夫妻,名正言顺,有什么看不得的。 便随意地打开了盒子。 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她眨了眨眼睛,怔在了原处。 这方盒子是一个对戒盒,暗紫色的天鹅绒布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钻戒。 她知道对戒的另一只现在仍带在徐献清的无名指上。 念念不忘啊。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2节 她合上了盒子,关上了抽屉,决心当成什么都没有看见过。 她拿起驾照,回应电话,“我找到了。” 徐献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再带一个人,柏恩全当是耳旁风,她把崽崽往车后面的儿童座椅上一放,便熟练尝试着将车驶出了车库。 熟悉了一阵操作,柏恩就得心应手地将车辆驶在路上。 商场内年轻人很多,人来人往,也有许多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 柏恩牵着崽崽的手直奔着亲子馆。 崽崽眨了眨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便被柏恩提进了海洋球池。 柏恩:“玩没玩过这个?进去试试?” 崽崽个子小小的,大半个身体被海洋球埋没。周围全是比她大上许多的小孩,她缩在角落里,神色既害怕又好奇。 她正左顾右盼,眼睛忽然一亮,指着远处道:“呀,妈妈,是老虎呀。” 一只毛茸茸的玩具老虎趴在那里,周围没有什么小朋友靠近,看来并不怎么受欢迎。 柏恩鼓励道:“去那边,妈妈给你照相。” 崽崽高兴地点点头,只是抬了脚还没走上一步,就踩到海洋球直直地跌倒了。 虽然不疼,却被吓得不轻。 她张开嘴正要哭,却见柏恩乐呵呵地掏出手机给她左来一张右来一张。 崽崽瞪大眼睛,磕磕绊绊地走过来遮她的摄像头:“不许、不许拍。”她还没摆好姿势! 柏恩欣赏了一下她拍的照片,嘴上道:“删掉了,已经删掉了。” 这么可爱,删掉才怪。 崽崽放心了,有了第一步,后面就容易多了。她胆子渐渐大了,玩了一会儿,柏恩见她累了,就把她抱出来休息。 两个人没有吃午饭,都有点饿。 柏恩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崽崽不客气地点起餐:“要巧克力,小蛋糕,还有,还有冰淇淋!” 大冬天吃什么冰淇淋? 柏恩在商场里找了一家人不多的西餐厅,慈爱一回给她点了一小份巧克力慕斯蛋糕。 蛋糕还没有崽崽一个拳头大,柏恩怕她吃太多甜,便道:“宝宝给妈妈尝一小口,好不好?就一小口。” 崽崽脸色发白,用力地把小蛋糕护到了怀里,凄惨道:“你一口,你一口就没了,才不要给!” 柏恩:“……”她有这么过分吗? 两个人正吃着,柏恩接到了徐献清的电话。 对方的声音显得极度无奈:“在哪?” 柏恩报了地址。 他淡淡道:“别乱跑,等着我。” 崽崽咬了一口可颂,有点高兴地问:“是爸爸吗?” 柏恩说:“是”。 她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一个人带小孩出来玩的兴奋劲儿全消失了。 只是她的的确确又是一个病人,他的忧虑是这么现实,他对她生活方方面面的干涉又那么合理。 徐献清来的倒很快,崽崽远远见了他,就像个小炮仗一样飞扑过去。 徐献清轻巧地抱起她,风度翩翩地落坐在柏恩的对面。 柏恩把菜单推过去:“吃吗?” 徐献清扫了一眼菜单,便潦草地点了两道,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主要是陪着她们吃。 吃饱喝足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爸爸,雪,下雪了!” 崽崽仰起头,伸出了手,零星的雪花慢慢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和酒窝里,化成了晶莹的水珠。 徐献清帮她带上了帽子,“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越落越多,越落越大。商场外行人匆匆,头顶和肩膀上全落上一层积雪。 灯光下,橘黄色的雪显得明丽又温暖。 世界却安静得仿佛只有他们三个人。 _ 晚上,徐献清拿着新绘本给崽崽讲了一个新的故事。 崽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听完了,但是似乎仍然没有什么睡意。 徐献清合上书放到一边儿,对她道:“睡吧。” 崽崽盖好自己的小被子,扭扭捏捏道:“爸爸,给我晚安吻。” 徐献清低下头亲亲她的额头。 小姑娘开心地缩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口无遮拦:“爸爸,你等会是不是也要和妈妈亲亲?” 徐献清眯了眯眼睛,拨了一下她的头发:“为什么这样说?” 崽崽捂着脸害羞道:“妈妈说,你们悄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亲亲。” 徐献清:“……” 他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低声哄她:“嗯,是的,快些睡吧。” 第39章 柏恩睡觉前喝了中药,最近吃饭全都补得不行,大半夜又燥又热,睡不着觉。 她的棉睡衣被汗水黏在了身上,让她直想跳入外面堆积起的雪地里一了百了。 终于在多次辗转反侧之后,柏恩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坐在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摸了摸喉咙。 嗓子有点干。 便连手机也没带,摸着黑下楼去找水喝。 刚走到客厅,却撞上了一个硬挺挺的胸膛,绸缎的睡衣透着微烫的热度,吓她一跳。 柏恩被撞得一懵,感觉像是碰在一堵墙上面。 对方打开了手机,幽冷冷的光,足够让她认清楚他。 她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小声问他:“你这么晚你怎么不睡觉?” 徐献清极清醒地反问她:“那你呢?” 柏恩理由充足地答:“下来喝水。” 他点点头:“我也来喝水。” 柏恩:“……”好敷衍。 但是她知道他睡眠不好,对他很宽容,也许有夜间闲逛的习惯也说不准呢。 柏恩摸黑摸到了厨房的灯,打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找了玻璃杯接着温水。 原本自己正要喝,见到徐献清跟了过来,呆呆地站在她旁边,便客气地问他,“你喝不喝?” 徐献清又点头。 “……”你要喝不能自己倒吗? 柏恩只好把接好的水递给他,又重新接了一杯。 她边喝着水,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 他一身黑色的居家服,衬得皮肤冷白。领口微微露出精实的肌肉,肩宽腿长,姿态却从容优雅。头发全服帖地垂下来,让俊美到锋利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她盯得有些久了,自己也觉得过分。 他妈的,怎么越喝越渴。 她顺着他的眼神聚焦的地方看过去,厨房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好方便他们看见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纯洁美好得如同置身于童话。 他睡觉前摘掉了隐形眼镜,此刻,眼睛映出了苍白的雪光,如同一明一暗的火焰徐徐跳动。 柏恩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只是觉得瑞雪兆丰年,明年估计会是丰收年,毕竟今年夏天的洪灾导致了不少农民颗粒无收。 徐献清握着杯子,回过神来开口,“今年能带崽崽去山上滑雪了。” “嗯?嗯。”柏恩点头,吞了一口水。 他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崽崽出生那天也下了好大的雪,说起来,她生日也快到了。” 崽崽要三岁了。 柏恩以为他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崽崽的生日,附和地点头,“对,得好好想一想要送她什么了。” 两个人一时没什么话,中央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在夜间十分明显,仿佛要与她的心跳重叠到一起。 她疑心他能听见她的心跳,一清二楚。 不过孤男寡女,柏恩暗想,一般情况下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才不辜负此景良宵? 鬼斧神差地,脑子里忽然想起来了白天崽崽对她说得话—— 喜欢一个人就要多亲亲他。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这个时机,真的很适合接吻。 亲吗?亲吧。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3节 反正上次他也没怎么反感,不是吗? 柏恩原本就是想一出做一出的性格,当即就开始想着应该怎么开口,或者直接吻过去会更好? 忽然,徐献清回头问她:“你有没有生日?” 柏恩顿了顿,如实答:“春分那天。” “哦,那是和她一样的。” 他抬手喝了一口水,灯光下,无名指的戒指折射出冰冷冷的光芒,像一桶冷水猝不及防地将柏恩从头浇到尾。 什么突然的悸动,什么直冲上脑的荷尔蒙,什么接吻的冲动,“哗”的一声,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不留情面的事实,是大雪过后被车辆碾碎的泥泞路面。 她捧着水杯,感觉到了一阵透心的凉从心脏传到了指尖。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自作多情? 她喝水喝了好一会儿,徐献清放下杯子,疑惑地问她,“不去睡吗?” 柏恩哽了一下,把杯子放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_ 第二天清早,别墅里的佣人们纷纷觉得奇怪。男主人和女主人关系明显越变越好,怎么才过两天,又冷上了。 只是他们也都不敢说什么,尽职尽责地把早饭送去柏恩的房间。 饭桌上,崽崽歪着脑袋,咬着勺子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要和我们吃饭呀?” 徐献清握着筷子顿了一下,他……也没想明白。 难道是昨晚他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他只是问了一句她的生日,想为她也过生日而已。 但是看着女儿有些难过的神色,便安慰她:“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妈妈可能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你懂吗?” 崽崽瞪大眼睛:“妈妈不开心吗?” 徐献清压低了声线,揉了揉她的发顶:“嗯,宝宝多哄哄她。” 崽崽点点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抱起自己的小碗:“我陪妈妈吃饭,哄妈妈。” 于是他就看到女儿端着碗,毫无留恋地跑上了楼。 徐献清:“……” 他觉得他现在也需要哄。 含着笑地摇了摇头,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热粥。 然后他忽然怔住,抬了抬头,眼前偌大的长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前所未有的空空荡荡。 *** 宜西市隆冬天,风不算太大,街上飘着小雪。 徐献清记得那个时候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和他吵架。后来她气急,一个人跑出了他们的家。 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终于接了,声音闷闷的,应该正裹着围巾。 “你干什么,烦不烦?” 他立刻先认了错,道了歉,“我以后做什么都先问问你。” “我不要你道歉,你别总这样,你就嘴上说了好听,一点也不改。”她急躁地直跺脚。 “我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别人全都不待见,来找你借钱,你就给?他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你借他那是有去无回!那以后难不成随便一个姓柏的,你全给?” 他说:“毕竟是你的亲戚,况且他借的不多,我既然给了,肯定就没准备要回来。” “……你,你刚才不是认错了吗?!你这还是不服气嘛!”她语气激动。 他皱着眉,立刻改正,“你别气,我会催着他还,以后有事都和你提前说。” 她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闷闷地散在风里。 他又一连串地追问她,“你去哪儿呢?怎么去的?现在到哪了?” 她嫌他啰嗦,“我坐公交回爸妈家。” “怎么不开车,你一个人坐公交太危险了。” 她似乎松了松围巾,电话传来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只有你才会觉得坐公交危险。” 他说:“到家了发条信息报个平安,等我晚上下班再过去陪你。”又叹气道,“还是把爸妈隔壁那家房子买下来吧,不然房间太小,等宝宝出生以后就住不下了。” 她语气懒懒的,“邻居都是退休了的老人家,早就住出了感情,你说让人搬就搬?再说,这么旧的小区,没必要买,净是赔。” 他好声好气:“不是钱的问题。” 她没再理他,但是也没有挂断电话。 “你在做什么呢?”那边好久没出声,他小心翼翼问。 自从她怀孕,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就这样小,她平时小磕小碰也没少过。 他一直很焦虑,她不以为然,人类没那么脆弱! “我在等红灯。” 他叮嘱:“小心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老操心。” 他们又说了两句,她才挂断了电话。 后来他才知道,在挂掉电话的几秒钟后,一辆车由于刹车失灵撞上了她。 接到了消息,他以最快地速度赶到了医院,她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警察给他看了车祸现场的照片,满地的血迹,他头皮发麻,不明白为什么不幸总是那么轻易地就降临到她身上。 那个剖出来的婴儿,就巴掌那么大,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推进了nicu。 病危通知书,他那天签了两张。 岳父岳母、他的父亲和弟弟全到了,那时候他们对他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只感觉浑身上下全都没有力气,心脏痛得连呼吸都愿意舍弃。 他反反复复地想,想不通,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手术室里出来一位穿着手术服医生,戴着口罩,声音疲惫,“你们都是病人家属?” 周围静下来,等着医生说话。 她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病情。 失血性休克、多处肋骨骨折、左腿粉碎性骨折和多处擦伤。 但是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她问:“哪一位是病人的丈夫?” 他站起来。 医生对他道:“病人在麻醉之前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她说,让你等等她。” “什么意思?” “不知道。” 第40章 柏恩自己跟徐献清闹着别扭,但是后来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也没什么好气的。 人家什么都没做,才是真无辜。 但是让她去主动缓和关系,她又不愿意,她自己也有自尊。 只好不温不火、细水长流地跟他耗着。 倒不是指望他能来哄她,只是恨恨地想,趁着机会,就保持这种疏离的态度也挺好,省得她自己整天想东想西。 便刻意地避着他,即使在饭桌上吃饭,也是一言不发,从不主动与他讲话。 落在别人眼里,那还是在气头上。 徐献清被冷落了,自然心知肚明,只是每每想要主动去找她,她又总是避开了,只好一拖再拖。 柏恩现在闲下来,按理说她想去哪玩便可以去哪,可是她也没什么朋友,远的地方更是去不了,生活极为清净单调。 她于是整日陪在崽崽身边,倒真成了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了。 手机忽然响了响,是沈蔚发来的消息。两个人上次在长辈家中交谈甚欢,柏恩原本就爱交朋友,自然而然地就留了联系方式。 两个人平时也会聊聊天。 她打开聊天页面。 沈蔚:【看我找到了什么!】 柏恩曲起手指回他,【什么?】 沈蔚转给她了一个链接:【宜西市理科状元的选择,国大农学院!】 沈蔚:【嘻嘻。】 柏恩看到这个标题,神色微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点开这则新闻,里面赫然是穿着校服,满脸稚嫩的……她,配上一段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文字,直接带她穿越回了遥远的学生时代。 柏恩眼前登时一黑。 她已经能够想象出来对面是如何促狭地笑她。 这是什么远古的黑历史? 看时间已经是十年前了,亏他还能扒出来,看来还是用心找了的。 沈蔚:【我早觉得你名字耳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了。怎么样,怀不怀念?】 柏恩艰难地打字,【我也要找你的。】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4节 沈蔚迅速地回了消息,【你可找不到,我学习可没那么好!】 柏恩郁闷。 对方不和她开玩笑了,转而问她:【我知道一家很出名的饭店,周五正好空闲着,来不来?】 柏恩欣然地答应了他,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便与他约好了时间。 伯恩抱着手机,陷在了崽崽房间里的软沙发上。 抬头觑了一眼正强行抱着猫咪,往它身上贴亮片的崽崽。 以迅雷之势再次点开了他发来的链接。 好怪,再看一眼。 照片上的少女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笑得极为灿烂,眉间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正是在最轻狂的年纪,岁月灼灼其华。 原来是当年的市理科状元。 柏恩打小成绩也好,但是没有好到这么拔尖。 这一看,就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了。 忽然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初试,原本她还有几分自信,但是脑中越回想越觉得不安。 只觉得她当时写的答案漏洞百出,反复回忆着题目,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题。 从网上把试卷又下载下来看了几遍,再合了几遍分,才安定下来。 她暗暗地吐了一口气,忽然伸出胳膊压在自己的脑门上,压抑住心中阵阵不安。 柏恩从小好胜心就很强,事事争先。 她不怕争不过别人,她只怕自己连争的机会都没有。 在心里建设良久,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她从前极少主动去了解原主,觉得没什么意义,她的一切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其实柏恩心里清楚,她害怕。 害怕知道她太好了。 害怕自己会觉得对不起她,以后再也无法心安理得。 她害怕消失的恐惧和害怕自己不配得的恐惧一样多。 她飞快地浏览过那些与她有关或无关的信息,简直有些无法自控。 “妈妈?” 崽崽拉了拉她的衣角,一声轻唤将柏恩从决堤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她浑身一抖。 “妈妈,你要困觉吗?” 柏恩抬起了头,耀眼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崽崽正忧虑地望着她。 她是一无所知的孩子。 柏恩将手机丢了出去,然后将她抱在了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肩膀上。 崽崽觉得痒,咯咯地笑了起来,推了推她的头,“妈妈,你睡床上,别睡我身上。” 柏恩心头一松,摸了摸她的头,想了想,又亲了亲她的脸蛋,认真道:“我爱你。” 她第一次说,我爱你。 “妈妈,我也爱你。” 崽崽骤然被表白,受宠若惊,当即表明了自己态度。 柏恩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是我爱你,你别忘了。” 趴在地板上的橘子扫着尾巴轻轻叫唤了一声。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被弄疼的幽怨。 “我才不忘。” _ 柏恩和沈蔚约在这周五中午十二点。 这天天色迷蒙昏沉,飘着一点小雪,听不到一点声音。 柏恩帮崽崽围上毛茸茸的围巾,牵她上车。 她现在已经默认了司机跟从,不过只允许他等在车里。身边带一个父亲辈的人,能玩开心就怪了。 柏恩报了地点,便透过车窗看景色飞驰。 沈蔚选的这家饭店是临近湖边、飞檐斗拱的楼台式样的酒店,一共有五层,客人可以走到楼周外廊上俯瞰整个湖泊。尤其是现在冬季,湖面结上薄冰,落上薄雪,别是一番赏雪的好风景。 他们在门口碰了面,简单地打过招呼便一起进了包间。 这里主营的也是淮扬菜式,他们点了菜。 等菜的功夫,崽崽闲不住,开了里门往外面跑。 柏恩只好也跟上。 楼廊上,崽崽沿着栏杆蹦蹦跳跳,发出不小的声音,还和隔壁出来赏雪雪的客人打了招呼,她渐渐长大,现在一点也不怕人。 崽崽正趴在雕花木栏往下看,忽然抬手指了指下面:“妈妈,我好像看见了小张叔叔。” “咦?”柏恩探头向下看,没看到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崽崽噘着嘴不满道:“我才没错呢。” 又一个劲儿往下张望,“爸爸是不是也来了呀?” 柏恩想,这倒有可能,他平时应酬什么的,肯定少不了喝酒吃饭,在这里碰上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要工作,还是别凑上去为好。 沈蔚从室内出来招呼她们进去,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 柏恩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他了,晚上就可以见他啦。” 落了座,一共也就三个人,没太多讲究。 崽崽眼巴巴地盯着一盘桂花糯米藕,柏恩便夹了一块糯米藕到崽崽的盘子里,看着她跟个小仓鼠一样咬了一口。 她嚼了嚼,视线又移向冬瓜虾仁汤,柏恩便又给她盛了汤,她夹了一块虾仁,又如法炮制地又咬了一口。 吃了一口又留在了盘子里,崽崽咬着筷子,还不满足,指了指远处的一道素烧鹅道:“妈妈,还要那个!” 柏恩:“……” 柏恩的语气冷冰冰:“吃完再夹给你。” 崽崽神色萎靡,用细嫩的手指捏起碟子里虾仁,塞进嘴巴里,眼睛没精打采地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 他们吃饭时聊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作为已婚已育的男女更是绕不开孩子。 聊着聊着,柏恩不禁好奇地问他:“你做的什么工作,怎么有这么多时间陪孩子?” 沈蔚不好意思道:“我是自己创业,当一个小老板,时间还算自由,其实也挺忙的。” 柏恩感叹:“那你真厉害,创业很难的。” 见她感兴趣,沈蔚接着道:“我能有现在,幸得老师教诲我。大学那会儿,我家里有钱,天天花天酒地,可劲造,期末连挂了四科,一点都不怕。” 他唇边带上一丝讥嘲的笑,“我那个时候感觉钱就是万能的,我有钱嘛,就想用钱买过。挂的三门都顺顺利利地买通了,就偏偏在柏老师这碰了壁。” 柏恩心想,这耿直的性格还真是她爸。 “他当时就问我,‘你就用这三瓜两枣买我的良心?能买得起那些认真备考学生的公正吗?’那个时候我也是年轻气盛,还敢继续往上加价。” 柏恩忍俊不禁,依照她爹的性格,接下来肯定是一段长长的说教。 “老师说,不管多少钱他都不要。又说我连计量统计学和金融经济学都学不通,以后有人拿假数据糊弄我我都不知道,多大的家业都得折我手里。” 这话说的重,柏恩疑心他爹估计经常被人拖巷子里打。 “后来他划了重点,亲自押着我一章章学过,最后补考拿了六十分。”他笑了一下,看着柏恩道,“你猜后来怎么了?” 柏恩哪里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蔚说:“那个学期,还没等到我去败家,我爸就先破产了,在外面欠了几百万。我后来才知道,是我大伯看不惯父母偏心我爸,才故意联合别人搞垮了我们家。” 虽然他说话时面色极为轻松,但是柏恩却知道这几句话里沉甸甸的分量。由奢入俭难,他一个挥霍惯了的二代忽然遇见这种变故,肯定是受不了的。 “我妈走得早,我爸又是窝窝囊囊,整日纵情酒色的,不顶事。那时我家里还有个准备高考的妹妹,周围的朋友也没个真心,家里落败了就疏远我。那个时候,我特别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都想买一份保险,受益人写我妹妹名字,然后随便意外一下死了算了。但时就老师知道了以后,就来开导我。” 说这话时,他神色微微局促。 崽崽听不懂他们大人的话,脸枕在柏恩胳膊上,撒娇道:“妈妈,还要吃。” 柏恩又给她夹了两筷子水晶肴肉,瞥了一眼她面前的小碗,问她:“还喝不喝芋头汤?” 崽崽用力点了点头,捧着碗道:“还要,还要一个玉米。” 柏恩也夹到她的小碟子里。 而后放下筷子,静静地问:“之后呢?” “他和我说,好了,你这下是不是以为你什么都没有了?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嘛,我都以为他是来落井下石的。但是他说,我年轻,脑子好使,也有人脉,十年二十年总能还上。那个时候挣钱,想拿高薪,就得创业。” “后来,他常指点我,有什么机会也都不忘我。” 柏恩不禁想,她爸爸可真是菩萨心肠,难怪年年上门拜访的学生那么多。又想,她爸爸也就是纸上谈兵,自己去做肯定不行,还是沈蔚这个人行。 “我运气不错,后来就干成了,自己也是一个小老板,不过钱也没怎么赚到。”他耸了耸肩。 柏恩说:“很励志。” 沈蔚矜持地点了点头:“也还好,大部分还是运气好。” 柏恩知道,一部分是运气,更多是才能。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5节 “你呢,是不是才考完?” 柏恩笑了笑,“是考完了,不知道能不能过。” 沈蔚也笑,“你别谦虚,你们这些脑袋好使的,几年不学,我们也赶不上。” 柏恩摇了摇头,“你这是带了滤镜的,我只是普通人。” 崽崽从旁边插嘴道:“妈妈,尿尿。” 柏恩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手和嘴,对他道:“我带她出去一下,你等一等。” 沈蔚点点头,细心问:“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柏恩:“我刚才进来时留意了一下,能找到。” 大厅装修得古朴大气、金碧辉煌,空气中有淡淡的古木香气,令人心神放松。 崽崽自己去了厕所隔间,柏恩只在外面等着她。 等她拎着自己的裤子蹦蹦跳跳地出来,柏恩才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拉到低矮的洗手池旁,“好好洗洗手。” 崽崽磨磨蹭蹭地洗完手,又放在干手器下吹干净,步骤仔仔细细的,一步不错。 柏恩牵着她回去,拐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 “ba——” 崽崽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就被捂住了嘴,挟持着躲到了别的地方。 “嘘——”柏恩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崽崽还没搞清楚状况,迷迷茫茫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柏恩的掌心,弄得柏恩手痒痒的,就松开了手。 柏恩绷着脸,用眼神告诫她。 崽崽看懂了,揽过柏恩的脖颈,很乖地问:“不是爸爸吗?” “……是他,但是他在工作,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好吧。”崽崽闷闷不乐。 柏恩摸了摸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嗯,我们等一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过去。” 就在两个人安静下来之后,一道疏淡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语气故作疑惑,“等谁走?” 第41章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好整以暇的视线,柏恩和崽崽下意识地相互捂紧了对方忍不住要尖叫的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徐献清瞧见她们恐怖的样子,微微叹息,似有不解:“躲着我干什么?” 崽崽先反应过来,立刻从柏恩怀里跳下来,扑倒徐献清怀里,仰起头眼里冒着崇拜的星星,“爸爸好厉害,一下就找到我了~” 徐献清唇角弯了弯,摸了摸她的头,“下回不许躲爸爸。” 后面又跟来了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挺亲切,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挺着将军肚,手里还盘着两个核桃。 虽然他比徐献清矮上一截,但是气场一点不输于他,甚至更加从容老练。 “我说徐董是看到什么人往这边走,原来是令千金也在这儿。” 徐献清淡淡道:“不好意思,陈叔。我原先不知道她们会来,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碰见。” 又把崽崽牵到身前,“来,款冬,要叫陈叔公。” 崽崽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颊边的酒窝就跑了出来,她声音甜软,极讨人喜欢,“陈叔公好。” 陈叔哎呦了一声,“好久没有看见了我们款冬了,一眨眼竟然这么大了,长得真是白嫩可爱,跟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 徐献清淡淡一笑。 陈叔又看向柏恩,问:“陪着令千金的这位是谁,人看着面生,以前没见过啊。” 他是个人精,一眼看出柏恩身上的衣服是定制的,面料价值不菲,肯定她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姑娘,绝对不可能是保姆或者私人助理。 她头发乌黑秀丽,肤色盈白透着健康的淡粉色,绝对是养在温室里的结果。 不仅如此,五官也极其优越,有一种介于精巧和大气的冷感,像淤泥里开出来独一朵白莲,美得只想让人将她捧在心尖上。 尤其是一双眼睛生机勃勃,灿若繁星,尤为难得。 陪着徐献清的闺女,难不成是亲戚? 仔细看看,还与款冬有些相像。 徐献清没说话,反而晏然自若地看向柏恩。 柏恩嘴唇动了动,知道他要她自己说,便低着头笑着答:“我是款冬的妈妈啊。” 徐献清手掌亲昵地压上她的后脑勺,其中掌控和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含笑道:“嗯,她在家里闲闷,便带孩子出来玩。” 靠近时,柏恩嗅见他身上冷冽的酒精气息。 陈叔有些意外,要知道虽然徐献清早就结婚了的事是人尽皆知,但对方到底是谁却一直是个谜。 只是他也曾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好像是他的这位妻子精神上有些毛病,所以一直深居简出,从不抛头露面。 可是如今一看,流言真不可信,人家分明是个窈窕佳人,应当只是低调而已。 被他误打误撞地碰上,倒是难得的缘分。 便与她客气了两句,“先前一直没有见过,幸会幸会。” 柏恩也不太懂应酬这类事情,与他并不熟悉,矜持地微笑了一下。 陈叔继续道:“我夫人平素在家,爱好办一些晚宴聚会之类的,到时候我让她给你送去请帖,你若是感兴趣便过去,全当是结交朋友,消愁解闷。” 柏恩不懂这些,只好先客气地应承下来。 几个人又站在那寒暄了几句,陈叔着急回公司,便要先告辞了。 徐献清道:“妻女都在这里,我就不陪您下去,我让小胡送送您。” 小胡是他工作上的助理,算半个总经理。 陈一摆手,“我也没这些讲究。” 徐献清颔首,“到时候我让人把合同给您送过去。” 等送走了他,徐献清才又摸了摸崽崽的脑袋问,“跟妈妈来吃饭?” 崽崽哼哼唧唧道:“还有妈妈朋友。” “哦。”他淡淡地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语气温和地征询柏恩的意见,“中午也没怎么吃饭,方便我过去吗?” 柏恩语气透露着冷淡,“随你。” _ 沈蔚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门忽然被敲响,他还觉得奇怪,都是熟人怎么这么客气? 等到徐献清走进来时,他不由得惊怔,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徐总,您怎么过来了?” 柏恩更呆,怎么上哪儿都能遇见认识他的,看来都用不着她想着该如何介绍了。 徐献清配合地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在附近吃饭,恰巧遇见了妻女,贸然过来不会打扰了吧。” “怎么会打扰,吃饭要热闹才好。” 沈蔚神色还有些恍恍惚惚,“原来她们是你的妻子和女儿,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真是失礼。” 徐献清似笑非笑道:“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沈总你不知道才正常。” 柏恩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大概能猜到他们应该是工作上认识的。 世界真小,他们真巧。 几个人打了招呼,落座吃饭。 沈蔚要让人把菜撤下去换新的,徐献清摇了摇头,接过一双新筷子道:“太浪费了,这样吃就好。” 柏恩闷着头,闻言嘴角抽了抽,他说的什么鬼话,竟然忽然变得勤俭,分明就是在拿乔。 果然见他只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人看着没什么胃口。 柏恩懒得理他,倒是崽崽把自己堆着几个糯米藕的碟子推给他,他才又吃了几口。 沈蔚原本柔滑世故,三言两语道明了跟柏恩之间清白的朋友关系。 徐献清细致地听着,不时点头,末了笑了笑,“小柏心思单纯得很,多亏你多照顾她了。” 沈蔚听出来对方对他的敲打之意,神色有些不自然,知道自己算计人家不厚道,厚着脸皮道,“您不提,也都我应当做的。” 柏恩却感到郁闷。 他们两个聊得看样子要比她好。 徐献清又把她形容得柔柔弱弱的,好像必须要有人保护一样,她也不喜欢。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各自分别。 沈蔚先行离开,柏恩收拾东西要慢一些。 出了包间,徐献清抱着崽崽走在前面,她安静地落在后面,走在张玚旁边。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徐献清单手抱着崽崽,另一只手接过张玚撑开的伞,转头看向柏恩,“到伞下面来。” 柏恩只好凑过去。 走到车边,徐献清便示意她先上车。 柏恩不吭不响地钻进车门,在后座坐好。 心想,怎么,他下午要回家吗?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们上车。 一抬头,却看见徐献清把崽崽塞给了张玚,隔着车窗,声音又低又缓地传进来。 “你带崽崽去附近逛一逛。” ?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6节 要干什么? 柏恩用力推了推门,没有推开,车门被锁了。 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她从没有想过他竟然有这么卑鄙的时候! 崽崽被抱走了。 徐献清从外面打开了门,几片雪花顺着车门飘到黑色的真皮车垫上,消融成水。 他坐到了柏恩的旁边,手中捏着车辆的遥控器。 对她开口,腔调显得懒洋洋的。 “好了,这下你跑不掉了。” 柏恩被锁在了角落里,躲无可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不会,我酒量很好。” 柏恩笃定他肯定是喝醉了。 “让我出去。” 徐献清细细地打量着她,明明是自己一直很努力地在养她,怎么就是养不熟呢? “你好好跟我说,这几天都在气什么,我再放你出去。” 柏恩深吸一口气,辩驳道:“我没生气。” 他觉得她固执、不愿意说,便一改温和的面孔,冷笑道:“那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耗下去吧。” 他脸色压下来,眉眼间聚起郁沉,带着令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柏恩不吃他这一套,他也只会吓吓她,拿她没办法。 “你讲一讲道理,我是真没生气。” 徐献清闭目养神,看样子是一点不相信她说的话,要跟她耗到底。 柏恩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气急,反问他道:“我就算真生气了又怎么样,人好好的不就行了?你怎么就这么多事,又要这又要那。况且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顺你的意思?” 徐献清被她问住了,浓眉紧蹙,“不是这样的道理……” 柏恩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占着理的。 “哼,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我问你,要是我和你妻子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个人消失,你选谁?” 他薄唇抿紧,唇色发白,一言不发。 柏恩觉得好笑,故意把话说得刺人,“这有什么难选的,你可真没良心。她和你恋爱、结婚、生小孩,你现在还犹豫,她碰上你可真倒霉。” 徐献清眼睫颤了颤,“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柏恩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乱。 “我不是在意,我只是感到不平。” 他直视她的眼睛,追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她眼神乱飘,声音很小,“那你不也……不也多余地待我……” 刹那间,车厢内变得极其安静,只有空调送风的嗡嗡声。 徐献清没有说话,也许是没反应过来,也许是默认。 柏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呆了呆,直起身子盯住他问:“那我能在你心里占几成?” 他刚才有点被心底陡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还以为是在分利。 “你三她七……?” 柏恩勃然大怒,当即要上手去揍他。 徐献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不改色地伸手拦下她,“我错了,我是开玩笑。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理一理。” 柏恩狠狠瞪他:“让我出去!” 徐献清和她对视了两秒,自知理亏,开了锁。 柏恩立刻开门从车上跳下去了,几步就跑远了。 徐献清从车上追下来,看见她走的方向,不是去坐她来时的那辆车。 想要去追,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便翻找出自己的手机,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 人还没哄好,又给气着了。 电话一连打出去了好几个,柏恩才不情不愿地接通。 “你干什么,烦不烦?” 徐献清嗓音压抑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似乎有些冷,原地跳了两下,“用不着担心,我要回爸妈家住几天。” 受委屈了找爸爸妈妈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怎么去?” 她语气不耐烦道:“当然是坐公交。” 才不坐他的车! 徐献清浑浑噩噩地抬头,迷茫地开口,“不行,你一个人坐公交太危险了。”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忽大忽小,有些失真,她似乎往投币箱里投了硬币,发出“当啷”一声响。 “——只有你才会觉得坐公交危险。” 电话挂断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素白。 雪花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落下来,那么轻那么缓,落在他的发顶、肩膀,落在他凝固的姿态上,落满他的眼睫,落进他无措的内心。 今年的雪,为什么是烫的? 第42章 冬雪夜。 小区室内暖气开得暖洋洋的,灯光雪光。 柏臣出去参加一个学术活动,得两天之后才能回来,故而家中只剩下文雅和柏恩两个人。 柏恩坐在饭桌上,吃着妈妈做的饭,心中泛起一阵感动。 果然,她自己过得好好的要什么男人? 真是想不开! 文雅盛好饭,坐到座位上,斜睨着看她一眼,“你们吵架了?” 柏恩立刻炸毛否定:“哇妈妈,你乱说,我才没有!” 文雅哼笑道:“你是我生出来的,还能骗得了我,快从实招出来。” 柏恩用筷子夹了一颗晶莹的米粒塞进嘴巴里,恨恨地嚼着,知道瞒不了她。 “妈妈,我才发现,他人品有问题。” 文雅不禁惊讶,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说徐献清?” “是呀是呀,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点都不专情。” 柏恩刻意隐瞒了自己的那一部分,跟她抱怨。 文雅更惊讶,有些无心吃饭,搁下筷子,思忖道:“就我看,他不是个见异思迁的轻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妈妈你又没和他住在一起,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她语速飞快,越说越气。 文雅皱起眉,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几乎是哄着她,“我不清楚,所以你能详细讲一讲吗?” 柏恩将头埋进碗里,“妈妈,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我不明白,所以要你讲给我听呀,做妈妈的心情,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柏恩想起她的小姑娘,鼻尖一酸。 真奇怪,她明明又没有怀过崽崽,但是她天天跟在她后面叫“妈妈”,她就真的愿意做她的妈妈。 虽然没有外人在,但是自己感情上的事情,柏恩并不好意思直说出来,便支支吾吾道:“我感觉,只是感觉他对我有点意思。但是他不是都有心上人了吗,怎么还来撩拨我,这道德吗?” 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独立的人。 文雅也呆住了,未曾考虑过这一问题。 事实上,did患者在婚恋上一直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伦理问题。 大部分患者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病情严重到无法正常社交,就也没办法得到正常的婚恋关系。 可供参考的案例就更为少见。 文雅也有些犯难,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但你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一刻动摇过。” 母亲对女儿的爱是无限大的,但是亲情和爱情更是有本质上不同,爱情是狭窄的,小到只能容得下两个灵魂。 她眼神浮现出忧虑,“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柏恩斩钉截铁道。 文雅低低叹息了一声,“恩恩,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既然如此,我会去打电话和献清说的,你们最好还是分居一段时间。” 柏恩想早该这样了,忙不迭地点头。 _ 另一边。 徐献清正哄着崽崽睡觉。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7节 今天念的是《永远永远爱你》。 徐献清声音磁性清润,读书时不急不缓,极为温柔。 “……她来到原先捡到蛋的树林里,把宝宝放在地上。‘再……再见,宝宝。’妈妈转身离开,心里一阵一阵地疼。” 他声音一下顿住。 这故事似乎不太适合读给小孩子听。 抬头,崽崽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伸出细小的手指着慈母龙妈妈问,“为什么要疼?” 徐献清只好答:“因为慈母龙对霸王龙宝宝有了感情。” “有了感情,就会疼吗?” “……嗯,有感情是会心疼的。” 他又接下去念了几页,看了看时间,将绘本收了起来。 “好了,要睡觉了。” 崽崽拉好被子,乖乖躺好,回头问他:“爸爸,妈妈呢?今晚想妈妈搂我睡。” 徐献清站起身,垂着眼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翻身。” 崽崽乖乖侧躺着,徐献清帮她帮被子两边折好。 “抬腿。” 她用力翘起两条小短腿。 徐献清把被子掖好,“乖,明天带你去找妈妈,现在要好好睡觉。” “哦。” 崽崽的声音闷闷不乐。 他关上了灯。 从女儿的房间里出来,徐献清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径直去了放映厅。 他坐在皮质座椅中,电脑连接放映机的hdmi接口,将硬盘中的数据传上去。 一张一张的胶卷照片投放在幕布上,将他清瘦的身形镌刻成剪影。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的面孔,全都无忧无虑,意气风发。 徐献清是高一上学期末才转到了第九中学。 那天的夜里下过雪,地上全是积雪,融化成冰。 不急不躁地从车上下来,来接他的人是年级主任,对方絮絮叨叨关切的话说了一大堆。 徐献清压根没注意他,只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往教学楼走过去。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学生。 后面忽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音逼近,忽然对方“啊”了一声。 徐献清皱起眉回头,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对方的脚就扫到他的腿上。 大理石地面原本就滑,他整个人就要往后面倒去,对方又急切地叫了声“小心”硬生生把他扯到她的方向倒了下去。 雪水溅了一身。 徐献清只感觉自己压住一片柔软的躯体。 “柏恩!”主任怒道,“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啊,我是不想迟到啊。” “你都迟到了,再跑得急还有什么意义,要是把人撞伤了该怎么办?” 柏恩自己觉得委屈得不行,迟早了挨骂,努力不迟到还要挨骂,况且明明自己才摔得重,况且对方个子那么高那么重,压在她身上疼死了。 只好咽下满腹要反驳的话,龇牙咧嘴地扶他起来。 等到看清被自己撞倒的学生样子,忽然呆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地会这么滑,你没事吧?” 徐献清不吭声地从地上起来,垂下来的头发半遮住了盖在左眼上的医用眼罩,平添几丝阴冷忧郁。 旁边传来几声笑声,有人在走廊处背书,看见了这边的情景。 二楼的一个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向下喊:“柏恩,你怎么又迟到!” 是她的班主任。 女孩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腾”地站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向年级主任道:“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又对徐献清道:“我是六班的柏恩,你要是被撞坏了就去找我,我会赔的!” 然后拎起书包飞也一般地爬上了二楼。 主任气急,又回头问徐献清:“献清,没被撞伤吧?” 他摇了摇头。 主任又道:“柏恩是个好学生,她肯定是不小心的,你别放心上。” 是怕他会对她意见。 徐献清点头,“我知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您不用陪着我。” 主任搓了一下手:“行,那你慢慢去就好。” 徐献清抬了一下头,对方已经跑到了班级门口,正被班主任训。 他垂下头,慢慢地上去。 他在七班。 傍晚,徐献清因为受伤,就申请了不上晚自习。 司机先去隔一条街的附中接正上初一的徐温嘉,再去接他。 他一上车,徐温嘉便帮他接过了书包,迫不及待地问他:“哥,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徐献清挨着他坐下,认真地想了想,低声道:“还行。” “进九中的都是学霸,哥你才回国,跟不上很正常的,慢慢来就好。”徐温嘉怕徐献清不敢跟他讲实话,便拐弯抹角地安慰他。 他们虽然是年龄差距不大的亲兄弟,但是实际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而且性格也天差地别。 徐温嘉眼尖地瞧见他膝盖上的污渍,“哥,你裤子怎么脏了?” 徐献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想起来是早上摔倒不小心染上的污渍,就解释:“不小心滑到的。” “你也太不小心啦,下雪天路面肯定滑呀,你摔的不重吧?” 徐献清想起来自己全压在对方身上,诚实地摇了摇头。 徐温嘉话说多了有些渴,从包里拧开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 喝着喝着想起来自己的要紧事,回头问他:“哎,哥,你是在几班来着?” “七班。” “啊,你怎么在七班?”徐温嘉不满地嘟哝起来,“我不是让爸把你转去六班,怎么在七班啊!” “……有什么区别吗?” 徐温嘉瘫在座位上,掰着指头道:“六班成绩好呀,嗯,而且六班的氛围也好,老师也好,同学也好,反正六班就是比七班好。” 司机笑呵呵地插嘴,“大少爷,你不知道,小少爷的心上人在六班,才觉得那里哪哪都好,天天恨不得不上学跟过去。” 徐温嘉羡慕地看着他:“我一想到哥你竟然能和她在隔壁上学,我就羡慕的不行。” 他抓着一头卷毛,沮丧道:“可恶,为什么爸妈把我生得这么晚,要是我们俩能换一换就好了,真是羡慕死你了。” 徐献清垂下眼睑,不搭他的话。 司机知道徐温嘉娇生惯养,周围人全顺着他,说话就没个轻重。可是对自己刚遭受过打击的哥哥说这种话也有些过了,便在其中打圆场。 “小少爷,你要是哥哥,说不定还碰不着人家呢。” “哎,也是。” 又关切地问徐献清,“哥哥眼睛还好吗?” 徐献清道:“还行。” “那还是要好好休息,大冬天起床这么难,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你这么早入学。” 徐献清轻轻瞥了他一眼,明明之前天天跟在他后面问什么时候能入学的人就是他。 休了半年学重回到国内的学校,每天按部就班地上课放学,倒是与他之前在国外的生活没什么差别。 徐献清相貌生得出众,但是性格孤僻,整个人都显得难以接近。 又是插班生,眼睛还有问题,旁人对他好奇心过了,更没人主动与他搭话。 他自己倒是乐得这样的清闲。 一月份,学校举办了元旦晚会。 徐献清没有去,反倒是徐温嘉跟自己的几个朋友混了进去。 听说他心上人也会上台表演节目。 徐献清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是那天晚上徐温嘉一回来,就嚷求他一定要帮他带一张晚会的dvd,他要好好珍藏起来。 于是当班长统计全班谁想要晚会的dvd光盘时,徐献清顶着旁人玩味的目光,成了全班唯一一个冤大头。 两百一张的光盘,明摆着是学校在赚黑心钱,就没多少人会去买! 徐献清没什么感觉,他是帮别人买,而且只是举手之劳,旁人的目光,他根本不在乎。 只是他以为这就完了。 谁知徐温嘉又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这元旦晚会还有该死的幕后花絮,还是独家的。 徐献清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又绷着脸去找拍摄的同学拷贝了一份文件。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8节 那同学简直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拍出来的东西还有人这么稀罕,当即慷慨地把自己拍摄的得意之作全发给了他。 末了,还感动道:“我去,徐献清,看不出来你这人平时闷闷的,人却这么有眼光。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我就全发给你好了。就是你看完了,给我提点意见,不用客气的!” 徐献清冷着脸点了下头。 后来拿回去连文件都没点开,一股脑地全塞给徐温嘉。 一直到徐温嘉得寸进尺地让他往对方桌子上塞各种小礼物,徐献清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不过当年那些视频,一直好好地被保存在他的硬盘里,和他后来为她拍的照片视频放在一起,竟然也有了特殊的意义。 徐献清从最早的视频开始看起,十几年前的影像画质现在看来太过古旧,他只找到有她的那段看了看。 柏恩很擅长弹吉他,和另一位女孩的配合也天衣无缝。她在音乐方面极有天赋,高考之后还去做了义演,只是后来她成了整天下地的农学生,很少再弹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这段演奏,整个高中,只有高三那一年的元旦晚会他到场了。 因为她是主持人,因为她邀他去看。 徐献清倚靠在座椅中,很细致地看这些影像,看着光影浮动,声音嘈杂,人群熙熙攘攘。 这是那段所谓的幕后花絮。 只是拍摄这段视频的人水平真的不怎么样,镜头摇摇晃晃,光圈也没有调到位,画面忽明忽暗,对着杂乱的后台这拍一下那拍一下,毫无重点。 终于—— “……哦柏恩,你这是要上场弹吉他吗?” 镜头怼到了穿着衬衫短裙,翘着腿抱着吉他的女孩身上,裸/露的皮肤几乎白到反光,她抬头对着镜头笑骂:“靠,陈世严,我难不成扛吉他上台演杂耍?” 举着相机的男生问:“那你今天要演奏什么曲子呢?” “这可是我精心打磨了二十年的原创曲目,”柏恩笑嘻嘻地伸手揽过另一个女孩的细腰,“和我们大美女何何一起合奏哦~” 镜头又晃得厉害,对准了另外一个相貌极为精致漂亮的女孩。 “何何,那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呢?” 被称作“何何”的女孩低头看一眼她的搭档,“那就……希望今天恩恩和我,一切顺利!” …… 徐献清的胳膊撑座椅里,久久凝视着放映的画面。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然后结婚又是一年。 明明认识了八年之久,但是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让他几乎想不起来她原本到底是什么模样。 怎么会认不出来? 怎么能认不出来? 她笑容惯有的弧度,她生气时的小动作,她有时讲话时的腔调,都像是从十年前走出来一般。 走出来,又走到他面前,跟他开玩笑。 第43章 柏恩吃过了饭,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这几个月的事情不断在脑中翻江倒海,她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又睁开眼睛盯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 失眠。 她睡眠一向很好,近来心事变多,越来越难睡着,还不如以前带崽崽两个人在青草湖旁边生活惬意。 怪不得以前有人讲过,一切烦恼都是来自于人际关系。 她从前与世隔绝,只顾好自己眼前三分地就行,哪有这么些事情要去想,要去解决? 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个身,柏恩像一条咸鱼一样趴在床上喘息。 良久之后,她伸手从柜子上将自己的手机够下来,打开一看,跳进来一条信息。 徐献清:【我在楼下。】 柏恩微微睁大眼睛,因为她调的静音,所以并没有收到提示,这已经是半个小时的消息了。 她急急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几步走到窗户边,膝盖垫在椅子皮革垫面上,拽开了窗帘。 灯光下大雪纷飞,几乎叫人难以看清外面的景象,楼下草坪边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旁正站着一个撑着伞的男人,车上伞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对方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忽而头抬向她看来。 柏恩被看得心头一惊,顿时感到心虚,“唰”得拉上了窗帘。 她抱着膝盖缩在了椅子上,脚趾忍不住动弹了两下,心脏则咚咚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跳出胸膛。 把头埋进膝盖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找出来。 一看时间,凌晨一点多。 她手指用力地打了字,回了消息:【你是变态吗?】 然后犹觉手机烫手,把它丢得远远的,落在床边上。 手机却很快震动起来,是对方来了电话。 柏恩看着电话一直响了半分钟,深吸一口气,又去把手机捡回去了。 就这样晾着也不是个事儿。 电话接通了。 对方声音含着雪气,“你怎么这样说我?” 柏恩坐在床上,捏着被角问他:“你来做什么?” 徐献清声音原本就好听,他现在刻意放得温柔,极为惑人,“我想见你。” 顿了顿,又补充,“迫不及待的那种。” 柏恩小声骂他,“有病。” 徐献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反而得寸进尺地问她:“你下来好不好?” 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皱着眉有些不情不愿,但是说实话,她又担心他真在外面冻病了,回去传染给崽崽。 便威胁道:“你最好想点好听的话讲给我听。” 挂断了电话,柏恩随便挑了棉裤和厚厚的棉袄换上,穿着棉拖匆匆地下楼。 跑出小区的大楼,雪花正随风飞舞,飘入每一个角落里。 徐献清见到了她的身影,便几步上前为她撑起伞,免得之后再病上了。 柏恩微微抬头,还没看清他的脸,手就先被握住了,冰冷冷冻得人直哆嗦。 “先上车。” 徐献清打开门,让她先上去。 车内还带着空调未散去的余温,比室外温暖一些。 路灯的灯光投向了车内,似明非暗地,令人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这样的黑暗令人发憷。 柏恩觉得他今晚真是奇怪得很。 三更半夜冒雪找过来,这种毛头小子凭借这种一腔热情做出来的傻事,他这样的讲究人大概该是不屑来做的,太冲动,并且也太不体面了。 况且柏恩不醒过来,他难不成要一直等下去,或者根本不介意她知不知道? 他是个商人,应该心知肚明这是亏本的买卖。 她想看见他的表情,又对这车不太熟悉,便礼貌地问他:“……要不要开灯?” “先等等。”徐献清忽然整个人靠过来,捧住了她的脸,手指像一块正在回暖的冰块。 柏恩被吓了一跳,后悔跟他上来,忘了他也有不做人的时候。 “你好好说话,动手干什么?” 徐献清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之间下肌肤渐渐升起来热度,眸色转深,“你知道吗?有些话,做的总是比说的要来的清楚。” 柏恩的大脑晚上没有白天时灵敏,半天转不过来,磕磕绊绊道:“什么,你说的什么意思?” 她后面的话全讲不出来,徐献清又冷又软的唇贴了上去,他冰凉的手指压在她的耳垂上,反复碾动。 明明他整个人那么冷,柏恩却感觉到滚烫滚烫的热意一直从心脏烧到全身,星火燎原原来只要送一阵风。 他逐渐加深这个吻,直到柏恩察觉到唇瓣刺痛,后知后觉到肯定是被亲肿了,才浑身发抖伸手推开他,不知是愠怒还是情/动。 她力道对于徐献清而言近乎于无,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抗拒,慢慢松开她。 黑暗中,他们无声地对峙了两秒钟。 徐献清思忖片刻,伸手打开了车灯。 柏恩用力踩了一下他的皮鞋,“关上。” 他听话地把灯又给关上了,反正他想看到的也全看见了。 不过见她这么生气,又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疑惑地问:“你那天晚上和我生气,难道不是想和我接吻但是没接成吗?” “你你你……” 他真是清楚怎么用一句话气死她,柏恩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徐献清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深呼吸,总生气对身体不好。” 柏恩推开他的手,望向窗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回过头语气凶狠地问他:“你就来做这个?!” 要是真的,她就掐死他,柏恩冷酷地想。 徐献清想了想,决定继续认错,语气诚恳:“昨天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柏恩冷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有人把这话准备了一箩筐,见谁都送上一句。我才不领情。” 这真是难办。徐献清回想起以前他哄她时,把她弄爽了多半气就消了。 现在不行了,现在会起到反效果。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49节 于是他自知理亏,轻柔细语道:“我生日那天,你不是许了一个愿望给我,现在我想要你的原谅,你能不能帮我实现?” 柏恩一噎,当时主动答应了人家,根本没想到现在这情景。如今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有苦说不出,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 徐献清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要没和我生气,现在应该还住在我们的房子里,是不是?” 柏恩觉得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好先应承下来。 “你没和我生气,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一块儿吃饭,对不对?” 柏恩又点头。 “你没生气时,很关心我……” “够了。”柏恩皱眉打断他,“你别得寸进尺,我不是圣诞老人。” 徐献清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柏恩无语,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委屈的人。 她明明才下定好决心,不要无谓的纠葛,一定要疏远他,但是他一来,就轻易地打乱了她的想法。 她想不明白,他现在忽然来找她,吻她,然后向她道歉,要她原谅,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上天见她过得太舒坦,专程派这样一个人来磨炼她? 那她冤得没处说。 大概是由于深夜,徐献清整个人都温蔼软和了许多,说话也要一个一个问她,“我有一些东西想给你看,一定得让你看,等白天我来接你回去,好不好?” 柏恩“嗯”了一声,虽然不懂他想要干什么,但是她现在也没理由拒绝。 徐献清又伸手去碰她的手,他的手已经捂暖得差不多了,可以将体温传递给她。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下。 柏恩猝不及防,舌头打结道:“你怎么又……!” 徐献清眼眸低垂,摩挲她的手掌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行。”柏恩气呼呼地把手抽了回来,“你再这样,我真对你不客气!” “小柏,你脾气好差。” 他将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回去。 两个人说完了话,柏恩便开门下车,将羽绒服的帽子带好,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一点留恋都没有。 徐献清一直看着她房间里灯开了几分钟,又灭掉。 一个人坐在车中静默良久,僵硬的躯体才终于感到了一丝倦意,下车绕到驾驶位上。 虽然现在太晚,回去还得惊动管家和佣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去找酒店,但是崽崽起床找不到他,肯定得着急。 _ 第二天,因着昨晚的失眠,柏恩起来时不可避免地顶起了两个黑眼圈。 文雅看到了,被她吓了一大跳,“恩恩,你没事吧?不再睡一会儿?” 柏恩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走到了饭桌上,吃完饭又躺在了沙发上补眠。 文雅看她这样,问她:“出不出去赏雪?” 柏恩闭着眼摇头:“妈妈,我等人呢。” 文雅愣住,问她:“谁啊?我认识不?” 柏恩有气无力道:“就徐献清啊。” 文雅揉了揉眼,看了一眼手机,满眼茫然。 她闺女不是昨天才和他吵过架吗? 虽然电话还没打出去,但是她早就做好了去充当恶人的准备。 怎么短短一晚上,柏恩就开始在家里等着人家,一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的样子了? 文雅搞不懂,索性就不管,女儿是病了但又不是傻的。 对她道:“我可是约了朋友的,你不去,就得一个人看家了。” 柏恩向她挥了挥手,“妈妈,你去吧,玩好。” 文雅走了,柏恩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竟然就睡着了。 不知道在沙发上躺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她感觉到有一只小手不安分地扒拉她的眼皮。 对方用气息对另外一个人道:“爸爸,妈妈都睁开眼睛了为什么还不醒?” “……”柏恩一时不知道该继续睡,还是佯装醒来。 幸而有人靠近将在她脸上作威作福的手捉住,声音略显严苛,“乖,别乱动你妈妈,去别的地方玩。” 客厅里起初还有小家伙跑来跑去的声音,后来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人了吗? 柏恩动了动眼皮,从沙发上坐起来。 抬头,第一眼果然没看见人。 下一秒,“醒了吗?” 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她豁然回头,对上他温和的眼眸。 柏恩讷讷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他把电脑合上放到茶几上,然后伸手为她倒了一杯水,坦然答:“正好在门口遇见了岳母,她就把钥匙给了我。” 柏恩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哦……” “岳母和我聊了几句,”他语气淡然地提起,“她说跟我讲你不喜欢我,叫我别为难你。” 柏恩一口水差点呛住,咳了几声。 崽崽听到声音,握着蜡笔从她房间里跑出来,见到她惊喜道:“妈妈,你醒啦!” 然后拱进她的怀里撒娇。 柏恩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支支吾吾地想糊弄过他的问题。 徐献清凝视她片刻,轻松地笑开,“我逗你而已,她只跟崽崽讲了好多话。” 崽崽迷茫地抬起头,又对柏恩道:“外婆,外婆问我吃没吃过。” 柏恩松了一口气,心头又觉得怪怪的。 那他怎么能精准地说出来她会做的事情,是误打误撞,还是对她太过了解? 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_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回到了水云居。 徐献清随手要把崽崽丢给保姆带。 崽崽气鼓鼓地瞪着他,人跟个小炮仗一样,个头小声势足,“你,你们养小孩一点也不用心!” 徐献清神色顿时变得微妙,拍了拍崽崽的脑袋,盘问她:“你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话,嗯?” 崽崽自己生着气,不理他。 徐献清利诱道:“你说的好,等会儿吃完饭多给你一块儿小蛋糕。” 崽崽立刻来了精神,绞尽脑汁,半晌之后咬着手指,不确定道:“小张叔叔……?” 徐献清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让柏恩不禁为张助理捏了一把汗,这年头,助理也不好当。 崽崽满足了,抱着猫咪去外头玩雪。 柏恩跟着徐献清去到了别墅的琴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里,仍然被室内奢侈的装修震撼,很古典的设计风格,和窗外的景致很相称。 但是就像柏恩不相信徐献清读过他书房里所有的书一样,她笃定他肯定也不是全会那些锁在壁橱里的昂贵乐器,尽是装腔作势。 徐献清让她坐在钢琴旁的的椅子上,自己则在钢琴前坐下。 他随意地按下一个白键,发出了一个悦耳的音节,问她:“马上到崽崽的生日,我弹一首生日歌,你听听好不好?” 柏恩有些不解,就是这事?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徐献清正襟危坐,音乐就自然而然地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流露而出,熟悉活泼的琴音在空中悦动,从这个二楼的窗户一直传到了楼下。 握着铲子试图铲雪埋住小猫的崽崽不禁抬起了头,问守在一边儿的保姆,“姨姨,什么声音?” 冯阿姨温柔道:“崽崽,是你爸爸在弹琴啊。” 崽崽“哦”了一声,对音乐不太感兴趣。 把要溜走的小猫给捉回来,她伸手秃噜了一把猫脑袋,好奇道,“橘子,你力气怎么又变大啦……” 猫咪不满地回头冲她叫了两声,没什么气势。 生日歌的旋律起初弹得十分温馨,他的手指动得很缓,但是随着乐曲推进,他弹奏得也越来越急,手指快得能看见残影,但是每一个音都压得很准。 柏恩知道了他是会弹的,水平能达到职业水平。 等她渐渐从刚开始的音乐带来的感染中回过神来时,他手下的曲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首曲子。 钢琴曲生机勃勃、充满潦草的生命力,仿佛叙述着一位冬雪里流浪的旅人,亲眼目睹到欢愉跳跃的阳光,终于在一个明亮的春天,靠岸。 柏恩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这曲子怎么这么耳熟。 她从小兴趣极为广泛,父母又从不吝啬于为她报兴趣班,便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音乐也算一个。 学久学深,自己编曲演奏便不在话下,这首她有一些印象。 当时她上学路上,看到一群还没有她年岁零头大的小孩排着队出门放风筝,而她大好春光却只能去教室里上课时,心中忿忿做出的曲子。 刚写出来时,她沾沾自喜了好一阵,放久了却又觉得这谱子写得没意思,搁置在了一边。 徐献清最后几个音节重重地按下去,钢琴的尾音像一条厚重的裙摆扫过她的脚尖,让她呼吸都忍不住停顿。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0节 柏恩抬头,看向坐在琴椅脊背挺拔的人身上。 他技术很好,一下就弹出来了她想要的感觉。 但是曲目虽然熟悉,但是也有很多细节也不全相同,大概只是英雄所见略同吧。毕竟这曲子肯定不是她作的,她可才来这个世界没过多久。 只是他专程弹给她听,是为了什么? 徐献清没有多留悬念,直白道:“这是你以前写的曲子。” 柏恩正洗耳恭听,等听到了他的话却又不太敢相信,“不可能!” 不可能,这太过离奇,她无法相信。 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温和地点出来,“为什么不可能?你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柏恩答不出来,慢慢地走去了窗外,从这里能看见被雪覆盖的花园一角。 崽崽正在她秘密基地的旁边铲雪,她穿着的衣服臃肿,自己呆在里面太局促,从冬天起不愿意往里面跑。 小猫跳到了小木屋的顶部,懒懒地窝着。这个位置,崽崽够不着它,猫却又伸着尾巴撩她。 一大一小,都能明显看出来比夏天那会儿变了许多。 时间在小孩子身上最明显。 柏恩察觉到徐献清迈步来到了她的身后,听见他轻声说:“六月十一日,大雨,当时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撞到了沛江附近的栏杆上……” 他合理猜测道:“许就是那个时候,你撞坏了脑袋。” 柏恩沉默片刻,“你别瞎猜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要真是撞到了脑袋,那医生能检查不出来?” 她可是上上下下都检查过,根本没问题。 但是她内心却也隐隐认同他的想法,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的父母。 如果有人告诉她,你下辈子得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生活,她肯定不乐意,她运气差,碰见个吃人的世界,她上哪去说理? 但是万一那人又说,你不去,你爸爸妈妈的孩子得是其他人,这她受不了,必须得去,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 徐献清也心知肚明,但是这种事急不得,便看着他们的女儿道:“我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搞清楚。” 他等三年都等得,再等一等又怎样? 第44章 崽崽的生日在农历十二月十六日。 柏恩早在心底默默琢磨起要送给她什么礼物,左思右想一番,决定给她配一辆车。 这个年纪,也该有一辆车了。 到她生日这一天,柏恩便起得格外早。 宜西市冬天的雪断断续续了大半个月,院子里积起厚厚的雪层,别墅内极其安静,这个点大家还都没有起来。 柏恩轻手轻脚地推开崽崽的房门,打算悄悄地把礼物摆放在她床前的地毯上,等她早晨醒来时第一眼就能够看见。 进门后,她发现地毯上早就摆上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礼物盒,大部分都是佣人送的,可见他们对这个家小主人的喜爱。 柏恩把自己从网上买来,然后在房间里自己组装好带辅助轮的自行车给拎到那一堆礼物盒中。 现在才早上六点多,远远没到崽崽该起床的时间,此刻她睡得正熟。 柏恩眸子转动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在床前,看她侧身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紧闭,睫毛长长得像一把小蒲扇,脸颊泛着苹果开始成熟时的红,静谧美好。 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放在被子外面无意识攥起的小拳头。 余光瞥见了摆放在她床头柜上的花盆,几朵瘦弱的黄花带着新鲜的冰雪融化的水汽,旁若无人地开得旺盛。 款冬,意为冬天款款而来。 款冬花,是生于冰下、雪中的极顽强的花朵。 花朵小小的并不起眼,花瓣也不艳丽娇嫩,柏恩却觉得它可爱极了。 她摆弄了一会儿这饱含心意和祝福的小花,良久之后,离开了房间,悄无声息地为她关上门。 下了楼,柏恩有些意外地发现厨房里的灯还开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麦香和奶油香甜气息。 她走进去,稀奇地发现在厨房里忙活的人是徐献清。 他正在将烤好的面包脱模,细致地切成等厚度的面包胚。见她来,又重新低下头,“醒的这么早?” 他平时极少下厨,柏恩都快忘记他会做饭,就更没有想到过他会做蛋糕。 “这是给崽崽的生日蛋糕吗?” 徐献清点头。 柏恩卷起了羊毛衫的袖子,上前道:“那我也来帮忙吧。” 徐献清抬头,用锯齿刀指了指放在厨房岛台成箱的水果,“空运来的水果,你清洗一下然后切开。” 又把蛋糕的样式找出来给她看。 柏恩也有一些烘焙经验,一看就明白了。不过,这蛋糕的样式看起来还挺难的。 她将草莓,蓝莓,树莓都挑出来,分别洗干净,放在玻璃碗,极为好看。 找出水果刀把草莓沿中间仔细地切开,闲聊问他:“自己做起来还挺麻烦的,怎么不去买?”尤其他又不缺钱,提前预订太容易了。 徐献清开始往面包胚上抹上奶油,闻言,便解释:“我觉得自己做会更有意义一点,况且她一年只用过一次生日,一年只麻烦这一天而已。” 柏恩又问:“那每年都这样吗?” 徐献清抬眼平淡地应道:“嗯,确实年年都这样。”以前是只为她做,后来只为他们的小不点做,不过—— “明年也做给你。” “哦。”柏恩默默地把切好的草莓丁递给他。 徐献清用抹刀将草莓平铺在奶油上,然后娴熟地转动底盘,将奶油抹匀。整整盖了四层面包片,然后用奶白色的奶油将蛋糕胚覆盖完整。 厨房内散发着诱人的奶香味,现在这已经是个非常美味的蛋糕了,只需要稍加修饰就更加完美。 徐献清握着裱花袋,用淡粉色的奶油挤出繁复华丽的花纹,手腕平稳有力,不带一丝颤动,就像在艺术家在对待他的艺术品一样一丝不苟。 他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就挤好花纹,又用一些水果、饼干和糖霜装饰,最后用盒子装好,放进冰箱里保存。 柏恩看完他整套动作,不禁惊叹于他的耐心和精准,仔细回忆,她便发现他对待每一件事情都格外专注,倾注全部。 之前同她玩游戏时也是如此。 又在心底对比了一下两个人对崽崽生日的重视以及心意程度,他完胜。 她不禁懊恼,也许应该更用心一点。 _ 崽崽早早就期待起今天,所以醒来得也格外早。 一看见床边堆得满满的礼物,便兴奋得也顾不得穿衣服,赤着脚便去找了柏恩,“妈妈!” 柏恩正迎上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鞋也不穿?” “妈妈,要先祝福我。”她纠正。 柏恩听她的话,“宝贝,生日快乐。” 然后格外霸道地横抱起小孩,带她去把衣服穿上。 早上,罗叔叔专门给崽崽煮了生日面,她咬着面条往嘴里吸溜。 崽崽年纪还小,也还没什么朋友,但是有许多徐献清的亲戚朋友还有合伙人陆陆续续地送来了礼物,全被管家收下了,放在崽崽的房间里,等着她晚上拆。 八点多一点,别墅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一个打扮朴素、看着跟路边下棋大爷没什么区别的中年人迈着大步进来,中气十足地往那儿一立,让人不容忽视。 徐献清当即皱眉,似有嫌弃,“你怎么来了?” 中年人吹胡子瞪眼,“我孙女生日,我不能来吗?” 正帮着崽崽系鞋带的柏恩的动作微顿,悄悄地打量着他,哦,那他就是崽崽的爷爷了。 不过也真够奇怪的,孙女被人拐跑,都找回来这么久了,也不上门来看看,不像是做家长的样子。 柏恩又转念一想,他们家人个个都是忙人,一时没顾及上倒也正常。起身坐回到沙发上,默默地做起背景板。 大半年没见过,崽崽早就忘记了他,直到一旁人提醒,她才乖乖地叫了一声“爷爷”。 徐父也就是徐令章上前两步,亲热地把她抱起来,“来,给爷爷亲一亲。” 他嘴唇周围有硬挺的胡茬,扎嘴,崽崽皱着鼻子伸手推了推他凑过来的脸,和他保持了好大一段距离。 徐令章被嫌弃了也只好作罢,抱着她笑眯眯地和柏恩打着照顾,“恩恩,身体还要紧吗?我家里忙,一直没得空上门来拜访,可别怪我呀。” 事实上,他一直拖到现在才登门拜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心虚。徐温嘉做的这事,确实不厚道。他后来的做法也令人寒心,是真对不起他,要是上门肯定不受待见,这不上赶着讨嫌嘛。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崽崽的生日,不管怎么,徐献清也得给他这个老子几分好脸色,所以今天可是他们缓和关系的好机会。 柏恩还是第一次见到徐献清除了他弟弟以外的亲人,觉得好奇。 她估摸着他现在应该也有六十岁了,可是整个人看着精神很好,眼睛炯炯有神闪动精光,笑起来模样很和蔼,说话也很客气,看起来很好相处。 不过她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应他什么,只好温和地笑了笑。 俞管家和另一陌生的男子一起把门外的东西给抬进来,整整齐齐好几箱,打包得严严实实。 “这是给崽崽的礼物吗?这也太多了……”柏恩看着这么多箱子,吃惊道。 徐令章摇头,乐呵呵道:“这些全是送给你的,崽崽的要另算。” 啥? 给她干嘛? 柏恩还在状况之外。 徐令章跟她解释:“之前一直没来拜访,也没来得及备礼,正好趁今天这个日子一块儿补上,也就是一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一些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1节 柏恩没主意,转头看了看徐献清。 他冷淡地颔首,“送你的那就是你的。” 柏恩只好回了一句,“谢谢。” 徐令章有些不乐意,“这不应该叫我一声‘爸’呀?”外头可是一堆人抢着当他闺女儿子呢! 柏恩一想也是,正准备开口,徐献清却沉下来脸,“又不是做生意,还在这交换上了?” 徐令章是来缓和关系的,见势头不妙,便顺着他的话继续好声好气,“我的错,是许久不见生疏了,这事以后再说。” 又赶紧道,“我给我们款冬备了一份大礼,她肯定喜欢,不如先去看看。” 徐献清对他爸爸不甚亲近,态度也冷淡的,柏恩搞不清状况,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跟着走,她现在已经懒得计较他对她自然而然的亲近了。 徐令章抱着小孙女不肯撒手,边走边道,“又找了个新厨师,尤其会做粤菜,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正好在一起尝尝,看看他做的到底正不正宗。我们款冬爱不爱吃粤菜呀?” 崽崽稚声稚气道:“爷爷,月亮不能吃。” 他哈哈大笑,回头,碰上徐献清的冷脸,蹭了一鼻子灰,便讪讪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是不可爱嘛。” 又回头对管家道:“老俞,你也一块跟我来嘛。” 他们各上各的车。 柏恩和徐献清上车,一块儿坐在后座。崽崽被徐令章抱去,看起来老大不高兴,不过管家陪在身边,倒也不太害怕。 两人坐定,柏恩小声开口问他:“你爸爸知道我……这样吗?” 徐献清点头,“知道,但是他不太关心。” 柏恩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样就好应付了。 “你爸爸还挺开朗的。” 跟他性格截然相反,要说像,倒是和徐温嘉像极了。 徐献清扯唇道:“他是个话痨,平时就唠唠叨叨吵得很,你别把他话放心上。” 她眨眨眼,“……你和他关系不好?” 徐献清想了想,对她道:“好不起来,他私下里小动作太多了,恶心。” 柏恩不禁张大了嘴巴,她这种和父母关系极好的人是永远说不出来这话。况且听他这意思,他还想拿捏对方,两人不像父子,倒像竞争对手。 徐献清瞥见她神色,捏了捏眉心,“我从小和妈妈相处久,他和徐温嘉相处久,目前父母在分居。” 虽然控制大权被他抓在手里,但是徐令章没有偏心是假的,更是心疼从小和自己亲近的小儿子。 他从小早慧,一向理解他,只是这一回他做的太过了,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柏恩知道这话题并不美好,便转移了话茬,“我们这是要开车去哪呢?” “礼物嘛,无非就是房子或者车吧,崽崽又不缺,一点新意都没有。” “……”其实还好吧,她也只送了一辆小小的自行车而已。柏恩有些心虚。 她轻咳一声,看向窗外,“等会儿应该要吃午饭吧,怎么不把你做的蛋糕给带上?能一起吃的。” 徐献清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目,人看着有些倦,“他配不上。” 第45章 徐献清这回猜错了,徐令章是用了心为她孙女挑的礼物。 两辆车一前一后直直地驶入了城郊的一所私人动物园,大门漆上了崭新明亮的颜料,看样子应当是买下来之后才翻新。 柏恩默默在心底感叹,这种豪气,他们家那点家底是比不了的。 徐令章牵着崽崽的手走在前面,笑呵呵道:“小款冬,这座动物园是爷爷专程买下来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崽崽左顾右盼,既好奇又兴奋,边走边跳道:“喜欢!” 徐令章洋洋得意道:“不过这还不算完呢!” 他可是用心打探过她的喜好,她怎么可能不满意? 几个人继续沿着干净的石路往里走,负责人带着他们边走边介绍。 虽然眼下是冬季,但是大部分动物都没有进入冬眠,而是懒洋洋地趴在笼子里。从它们的体型外貌也能发现它们被养得很好,毛皮油光水滑。 只是动物园有些区域并没有动物居住,稍显冷清。 徐令章摸了摸崽崽的脑袋道:“以后我们款冬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一点都不用委屈自己。” 崽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继续往里走,七绕八拐,又进了最中心的保育园区。 负责人推开了门,带他们走进去。 “这个时候保育员应该在给它喂奶。” 柏恩落在后面,闻言眨了眨眼。 幼崽? 小动物保育室,在卫生整洁、设备先进的房间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保育员正亲昵地抱着一个瘦小的虎崽子用奶瓶喂奶。 不过虽然能看出来这只虎崽子应该也才出生没多久,但是体型已经是成年猫咪的大小,未来毫无疑问会成长为一只猛兽。 徐令章笑说:“这虎崽子是从北方山林那块儿发现来的,没在附近发现雌虎,就一直养在救助站。款冬喜欢,这边又什么都齐全,就赶紧让人空运过来。” 他眼神慈爱地看着孙女,“唉,幼崽这东西嘛,要从小养才亲人。” 崽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 小老虎比家里养的猫咪还要大一些,毛发白金色渐变,浑身布满深色的条纹,眼睛湛蓝湛蓝充满水光。 它现在又瘦又小,能看见身上的骨头,看着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呆头呆脑的。 保育员把小老虎抱回到床上,笑盈盈地对崽崽说:“要不要上手摸一摸,轻轻的就可以。” 崽崽点点头,轻轻地伸手顺了顺它后背的毛皮,手感柔软温暖,几乎能从手底下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她眼睛亮得惊人,“它是我的吗?” 徐令章点头道:“整个动物园都是你的。” 她一下兴奋地扑到了徐令章的怀里,语气甜滋滋:“我好喜欢,谢谢爷爷!” “哎呀,你这孩子,以后还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和爷爷说就好。” 徐令章笑得开怀,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和孙女打好关系,儿子对他另眼相待岂不是迟早的事情? 徐献清皱着眉,还挑着刺,“那么多员工和动物,还有设施和园区修缮,得投进去不少资金,后期就算营业,也未必能收回成本。您这是要崽崽往里面倒贴钱?” 徐令章梗着脖子道:“我能没想过吗?我哪能让我孙女受委屈,以后要是亏了全算我的,若是盈利了全是款冬的,这下如何?” 徐献清眉宇舒缓开吗,颔首道:“那合同得好好拟一拟。” 看样子是毫无愧疚地要宰他爹一笔。 崽崽摸着虎崽子简直爱不释手,直到保育员姐姐说小老虎要去睡觉她才停手。 动物园是倚着一个山坡坡建的,园内地形错综。等他们坐在游览车上,把这园子转了个遍,大冬天浑身都汗津津的。 往里面走得深一些,能看见一处独立的小洋房,上面挂着游客止步的字样。 有人见他们来,赶紧推开了门,恭敬地打过招呼。 徐令章边走边道:“这边房子也装修好了,以后款冬想住过来也方便。” 房子是翻新的,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胜在温馨舒适,也宽敞。 临近中午,他们就在餐厅里用餐。 厨师是南方人,烧得一手他们本地的好菜,譬如蜜汁叉烧、上汤焗龙虾、清蒸东星斑之类的,说是昨晚上刚到的食材,新鲜得很。 徐令章在饭桌上也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赶紧让人把他早准备好的酒拿上来。 在座的除了崽崽全都能喝上几口,徐令章亲自给柏恩倒上一白瓷杯。 柏恩在长辈面前装乖惯了,他亲自倒酒给她也不好推拒,就喝了一杯。 白酒又辣又烈,有些呛人。 徐令章见她喝完,赞道:“爽快!”又要给她倒。 徐献清伸手挡下,“她身体刚养好,跟你喝一杯足够了。” 徐令章不好再倒,一笑道:“罢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好好喝一喝,我可记得恩恩以前酒量极好。” 柏恩怕真自己喝醉了,见他挡下来,松了一口气。 她用公筷夹了几筷佐料清淡的菜放进崽崽的碟子里,看着小崽子两只手捣鼓着筷子往嘴里送菜,筷子夹不住,掉在桌子上,她用手指捏起来塞进嘴里。 她最近才学着用训练筷吃饭,还不是十分熟练。 徐令章又开口道:“献清,马上要年上了,可别忘了把恩恩和款冬带回去让长辈们瞧瞧。还有你弟弟啊,大过年,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国外过。你是作长兄的,心胸得开阔一些,让一让弟弟。” 话里话外,都有责怪。 做哥哥的狠心断了那边的生活费,让弟弟自力更生,好好反省,也是无可厚非。但是点到为止,也该差不多了。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也没必要太计较。 徐献清淡淡地打断他的话,“今天是崽崽的生日,不谈其他的。” 徐令章脸皮抽动了一下,笑容显得不自然。任谁热脸贴冷屁股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自己家的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管不动! 他转而向柏恩挤眉弄眼,大约是希望她能站出来说两句。 柏恩用筷子扒拉着米饭,额头冒汗,不敢说话。 她用余光看向徐献清,他正伸手细致地帮着崽崽擦擦手,心思没放在他爸身上,看来他对父亲和弟弟相当有成见。 柏恩稍稍代入了一下他,觉得徐献清做的很对,便继续闷头吃饭,全当是没有看见。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2节 下午,他们在园区的湖域赏雪垂钓。 徐献清手把手教崽崽钓鱼,只是她那么小,哪里学得会,只耐心等了两分钟就瘪起嘴不高兴,要撂杆子。 这空闲时,徐令章就专程把柏恩叫到了一边儿。 徐献清看见了,垂着眼眸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盯着湖面。 柏恩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走。 两人停在靠近湖边的一处茶室的廊下,由于动物园很长时间没有开放,所以这家茶室也落上了锁,略显萧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稍微侧头就能看见徐献清和崽崽在湖边垂钓的情景。 徐令章先轻咳一声,开口道:“恩恩,我叫你来,也是想代温嘉向你道个歉。他这孩子任性惯了,做事情没个轻重,我都好好教育过了,绝没有下次。” 柏恩笑着点头:“这我相信您。” 他苦笑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你肯定也明白孩子不在身边的痛苦。温嘉长这么大,还没有离我这么远过,那孩子单纯,我担心得紧呐。” 柏恩皱起眉,她是记得徐献清曾经说过他以前一直和母亲在国外生活,现在看来,他这个爸爸是一点不心疼。 她顾及他是长辈,于是挑了些好话讲,“您要是想念他,就多往那儿飞几趟,或者干脆久住在那儿,这不挺好?” “恩恩,你知道这不是一个道理啊。”他摇了摇头,“我最想看见的是他们俩兄弟和睦,而不是现在这样两人挨得远远的。” 柏恩知道他这种地位的人什么不明白,懒得与他掰扯道理,直接问他:“所以,您是想让我缓和缓和他们的关系?” “如果这样,再好不过。毕竟你也是他嫂嫂。” 柏恩抬眼看向湖边,语气坚定道:“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和您说清楚,我是徐献清这边的人。” 言下之意,徐温嘉怎么样,不关她的事。 远处,忽然传来小姑娘激动的欢呼声。 徐献清提起吊杆,一条强健有力的鲤鱼带着淋漓的水珠在空中甩起尾巴。 崽崽在他旁边蹦蹦跳跳,比鱼儿还有精神。 光毫不吝啬地为他们镀上金边,水光粼粼,一直延伸至天际。 徐令章知道了她的意思,轻轻叹气:“我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献清没娶错人。” 第46章 天色渐晚,徐令章送他们回去。 崽崽今天运动量超标,但是精神仍然十分亢奋,在车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恨不得一直住在动物园里。 柏恩笑着应她的话,十分有耐心。 晚上,罗叔烧了一大堆小姑娘爱吃的菜,又把早上新鲜做好的蛋糕端上来,给别墅里每一个人都分了一点。 今天小主人过生日,连空气都和悦许多。 吃完饭,崽崽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起今天收到了礼物。 外公送了她一个小金锁,她带到脖子上,几个铃铛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外婆送了一架天文望远镜,盒子太大太重,被丢在一边。 她的奶奶也从国外寄来了礼物,是一套俄罗斯套娃,菩提木质,纯手工绘制的图案,还附赠了一张“三岁快乐!”的贺卡。 被她搬到了床柜子边上当成摆件。 另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礼物,房间简直要堆积成一个小型杂货店。 崽崽拆开了一个小盒子,把里面东西举起来,“咦?表表!” 徐献清抬头看了一眼,开口道:“嗯,这是我送给你的,平时出门带上,跑丢了要记得打电话回来。” 柏恩:“……”还挺未雨绸缪。 崽崽“哦!”了一声,把这不起眼的表丢到了一边,继续拆。 之后就全是小孩子的玩意,尽管她房间里已经堆了很多毛绒玩具,但是她还是最心意手感柔软的毛绒玩具。 柏恩总结出她就是一个小毛绒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崽崽忙活了好久,极具小主人风范地把自己收获的物品一一清点完毕,才瘫倒在了房间的毛绒绒的地毯上,手里还不忘撸暖呼呼的小猫。 柏恩见她困了,便让保姆带她去洗澡,自己再把她弄乱的房间好好清理一下。 崽崽洗完澡,换好睡衣,乖乖地盖好小被子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柏恩,等着她讲故事给她听。 往常都是徐献清给她讲睡前故事,毕竟柏恩一念书困得比崽崽还快,往往是自己先睡着了,崽崽她还睁着眼睛等着下文。 但是今天她起来得早,白天又运动多,崽崽上床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所以便自然而然由柏恩代劳睡前故事。 柏恩从书柜的一角抽出来一本看着簇新的绘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平铺直叙地念文字,像个上课时被点起来读课文的学生一样木讷。 好在崽崽的注意力全在彩色的图画上,才把她哄下。 见她要乖乖睡下去,柏恩关好房间里的灯,轻轻带上门。 下了楼,楼下佣人还在打扫着卫生。 医疗室内,徐献清和陈秋延正在看崽崽今天清早起来量好的身高数据。 柏恩走进去,见他们在交谈,便自顾自地拿起来记录数据的册子来看。 上面差不多每三个月就记录了一次身高和体重,上一次是空缺下来的,什么原因,柏恩清楚,有些心虚。 陈秋延道:“款冬目前这个身高还是有些偏矮,但是在营养和运动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应该很快会达到正常水平。” 又笑道:“身高还是主要由基因决定,你们又不矮,不必太过担忧这个问题。” 徐献清颔首,侧头问柏恩:“睡了?” 柏恩点点头,“刚哄睡。” “嗯。”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勺,“你也快去休息吧。” _ 临近年关,上门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徐献清最近工作越发繁忙,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在家,所以几乎全是由管家代劳收下。 柏恩懒得一个个和他们寒暄,只躲在楼上,偶尔陪着崽崽出门,或者应沈蔚的邀约去品尝美食。他最近也忙起来,后来联系也变少了。 当然这段时间,各种宴席和聚会都少不了。有钱人家讲究,有什么事都要送请帖。 慢慢地,管家那边儿就收了满满一抽屉。 柏恩好奇地翻了翻,有送给徐献清的,还有送给她的,更离谱的还有送给崽崽的。 她问管家:“这些都不用管吗?” 俞管家尽职尽责地回答:“本来这些聚会宴席都是各家用来彼此联络感情的,先生不靠这个交好。不过太太你若是有兴趣,上门看看也好。” 柏恩想起上次在饭店偶遇徐献清的类似长辈的人,还答应了他要去参加他太太举办的晚宴。 不过她当时只是随口应承,但难保对方没有放在心上。 便把最近送来给自己的请帖抽出来,然后上楼去找徐献清问一问。 现在正是休息日下午,崽崽正在前院骑她的自行车,保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她出了一点差错给摔着碰着。 柏恩径直去了书房,习惯性地先转把手,没有转动。 她有些意外,因为徐献清平时几乎不会锁门。不敲门就进来的人,他压根不会计较,其余的人也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十分自觉。 来都来了,柏恩有些迟疑地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问,“谁?” 他果然是在忙。 柏恩便隔着门胡乱应道:“没别的事,我就想看看你在不在里面。” 真是瞎话,门都锁了,里面肯定是有人。 她转身正要走,门却开了。 徐献清今天穿了一套衬衫马甲,衬衫每一丝褶皱都恰到好处,妥帖地包裹着成熟男性强劲的上身,完美展现了衣料下饱满性感的肌肉,肩宽腿长,像个要上t台走秀的模特。 今天他少见地带上了框架眼镜,原本俊美的面貌多了斯文。一双异色的眸子瞳色很浅,眼底神色被镜片遮挡得不甚清晰。 柏恩能感觉到他正紧紧盯着她,带着一种强烈到不正常的压迫感。 她早习惯了他在家里也穿着一丝不苟,这种装束带来的压感对她早不奏效。 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敏锐地发现他面容苍白,带着一种淡淡的病色,举手投足少了平日里的从容优柔。 她细细地关注,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在犯病。 柏恩了解过惊惧症,知道它在精神病里也算是一种很无害的病了。更何况他积极治疗,定期去心理咨询,比她更懂怎么在发病时缓和自己的症状。 况且现在环境是再安全不过的,还是让他自己消化吧。 “我不打扰你。”柏恩扭头就要走。 “来都来了,走什么?”他瞥见她手上握着的一沓请帖,伸手过去。 柏恩还以为他要她手里的东西,停住了脚步想递给他,他却直接越过她的手,蹭过她的腰侧,“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恐惧不会消失,恐惧只会转移到她身上。 徐献清低头把柏恩圈在怀里,俯视她飘忽颤动的睫毛,心跳像是会传染一样,把她的也感染得剧烈急促,呼吸都困难,人看着是那么可怜。 他知道自己生病时恐惧惊怯无可躲避无可抑制,但是一看见她就觉得有了一刻的平静和喘息。 他的病根在她。 徐献清伸手托起她的臀.部将人抱起来,他身高直逼一米九,抱起她轻而易举。 柏恩小声惊呼,指节一抖,手上抓着的请帖就一份一份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跟秋天的落叶一样。 她有点僵硬和不自在,但还是神情严肃地捧住的脸,“你冷静一点。” 徐献清眸色带着淡淡的迷惑,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张,“我很冷静。”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3节 然后把人抱去办公用的实木桌上。 柏恩贴着了冰凉凉的桌面,感觉这场景像是某种限制级电影里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紧绷蜷缩,羞耻得头晕目眩。她想,他们之间也许不应该发展那么快。 抬眼,就见徐献清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眼熟的木质小盒子。 柏恩:“……”其实她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他们俩没有什么默契。 好在默契不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徐献清将打开木盒,将这枚合她尺寸的戒指拿出来。 他很礼貌地问她:“可以带上吗?” 柏恩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先不提这戒指所需承担的责任,她自认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保持一点距离会更舒适。 当然,她还有更深的忧虑,她不全信他的话,万一他根本就是想错了,她其实什么都不是,那么到时候处于被动的人是她自己。 徐献清神情有些失落,将戒指重新放回抽屉内,迫不及待道:“那接吻吧。” 忽然被吻住的柏恩:“……”他们真的很没有默契,他们当初怎么结婚的? 徐献清抱着她深吻,单手将碍事的眼睛摘下来丢到地毯上,把人抱着又走了几步路,将她压在柔软的皮质沙发内,用极有安全感的姿势,圈占猎物一样将她拢在怀里。 对方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占有她每一寸呼吸,柏恩和他贴得极近,身上温度都被欲.望染得升高了一些,怎么样动都觉得不太舒服。 一开始抱得还很正常,柏恩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热意让她浑身的温度又升了一度。 她脸红红的,偏过头躲过他的唇,恼羞道:“快松开!” 徐献清抱紧她,“我是病人,你怎么不让让我?” 她气得仰倒,他力气这么大,怎么不让让她? “别乱动。”徐献清面不改色地挑着好话讲,只是原本苍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点红色,“我只抱一会儿。” 柏恩泄了气,默默地和他挤在这张沙发上,好在还算宽敞。 窗帘半掩着,室内光线昏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已经调整好呼吸,除了衣服乱了一些,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上演过一段激.吻。 大概因为满足,还有最初猛烈的惊惧症状已经过去了,徐献清状态也精神了许多。 他伸手从地上捡回眼镜好好带上,又随手拾起一张掉落的邀请函,拆开信封,将里面烫金的贺卡抽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想去就去吧,不过你恐怕不会喜欢那种场合。” 柏恩现在对这些纸片全无兴趣,目光落在搁置在茶几上的书,伸手拿起来翻了两页,用来平心静气。 徐献清便又不甚珍惜地把贺卡丢回到地上,低声问她:“对了,之前一直没问你,我们怎么过年?” 每临到阖家团圆的节日,怎么过年去谁家过就成了夫妻之间的大问题。若是商量不好,势必会降临一个鸡飞狗跳的节日。 柏恩盯着书页的内容,这是一本古文,还用的繁体字。她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蚂蚁一样在纸张上爬来爬去,令她眼前一黑。 闻言,她不甚上心地问他:“往年都是怎么办?” 徐献清伸手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安安静静地答:“结婚之后,你的病没稳定过,所以我只带崽崽回去过一次,家里亲戚没见过你。不过,岳父岳母由于一直陪着你,这两年也没回过老家。” 柏恩仰头看着他的下巴,眉心蹙了蹙,“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她之前一直是个学生,一心扑在学业上,更没有谈过恋爱。她爸爸妈妈的人际关系又简单,她对于结婚之后种种麻烦的事情更没什么概念。 徐献清缓声道:“我家里一向有开年会的传统,要提前过去过小年,你可以和我同去,等到正月再回岳父岳母家里住一段。” 柏恩听着没什么问题,便点点头,又推开他的手,“你别挨我太近,屋里又不冷。” 徐献清将她松开来,又伸手贴了贴她的后颈,“流汗了。” 柏恩倚靠住沙发点头道:“是啊,两个人黏在一起怎么会不流汗?” 他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转而问她:“书能看得懂吗?” 柏恩自知自己没什么文化修养,看这书也看得眼睛疼,但仍然嘴硬道:“你又看得懂多少?” 随手指了一行问他。 徐献清看了一眼,“这篇是班固为建构当时的诸子学理论所作,这句大意是指一个人如果能通习六艺学术,再钻研透上面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就可以通晓天下一切道理。” 字都认不全的柏恩选择了沉默,她决心不要为难自己,将书搁在一边。 他微笑:“别想多了,我上学时语文就比你好。” 柏恩忿忿道:“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在国外吗,哪里有留过学的样子?” 徐献清说:“你冤枉我了,我是在美国读了小学初中,但是课余时间,都被管家拘束在家里教导语文,教学十分严苛,一点都不得偷懒。” 他满以为柏恩会对他另眼相看,却听她赞道:“俞伯真是不显山露水,他只做你的管家还真是屈才了!” 徐献清:“……” 第47章 腊月中旬,万里荒寒,世界成了灰白色的废墟。 一家三口乘坐飞机再往南去。下了飞机,老宅那边很快来了车接他们。 崽崽躺在柏恩的怀里,神情倦怠打着哈欠。她今天天还没亮时就被柏恩从被窝里薅出来。 “妈妈,什么时候才到爷爷家呀?” 柏恩不知道,抬头看向徐献清,他开口安抚她:“快了,再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看来还要好久。 柏恩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睡吧,睡醒就到了。” 然后自己就靠在后座上睡了过去。 车子七拐八绕地穿过城区,然后开到了一处风景区,穿过了“游客止步”的标牌,往山上去。 阔气雅致的江南大宅门,青瓦落满白雪,宅内腊梅开得正盛,散发阵阵幽香。这栋老建筑能住得下百十号人,规模很大,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列入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现在已经有了些年味,屋檐下挂着花纹繁复颜色喜庆的八角灯笼,雪还没有落败颜色,应该是新挂上的。 司机帮他们开了门,有人迎上来帮他们拎着行李。 柏恩牵着崽崽的小手,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不像是访亲,倒像是来旅游。 徐令章满脸喜气地跨过门槛,从屋里面出来,“总算是来了,让我久等。” 崽崽还认识他,开心地叫了一声“爷爷”。 几个人分别打过招呼,徐令章赶紧让人带他们去这几天要住的房间。 一路上,假山亭廊延绵不断,倒真像是一下子穿越到另一个时代。 柏恩听徐献清讲过,他们家是从清代延续至今的家族,后来祖辈从商,家业一直传到现在,经久不衰。 家族里面也出过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辈反倒是越来越低调。 管家引他们进一个院子,一个大卧室,还带书房茶室。 听他说,这还是徐献清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陈设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 柏恩环顾一圈,发现房间内还十分现代化地安装了空调,不过这边儿不许烧煤的冬天确实难熬。 柏恩脱下身上的外套,坐到八仙桌上:“有空调就好。” 徐献清冷笑:“我爸他是个死脑筋,一向不愿意在祖宅内装空调之类的电器。我去年来时,崽崽那么小,都还没有这个待遇。” 柏恩“啊”了一声,“不是每个房间里都有吗?” 徐献清摇头,“空调耗电厉害,要是全装上不知道要耗多少电,电量过载容易烧断线。况且大部分人一年只来住几天,没必要安装。” 柏恩胳膊支着脑袋,一边听着他讲话,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从小成长的地方。 透过花窗,院内一片茂林深篁,雪中一片青翠,看着极有幽静氛围,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崽崽往床上一倒,翻滚来翻滚去,将铺得整齐的铺盖弄得皱巴巴的。 徐献清伸手掀开摆在八仙桌上的点心盒,招呼她过来,“这里有点心,饿不饿,要不要吃?” 崽崽眼睛一亮,从床上翻身下来,跑过来挑了一块花朵形状的点心,咬了一口。 她神色期盼地望向门外,问:“爸爸,我能出去玩吗?” “可以,不过不许跑远,只能待在院子里。”他瞥了一眼她带在手上的手表。 崽崽得到了应允,当即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柏恩好奇地捏了一块糕点尝尝,问:“是你家厨师做得吗?味道还不错。” 虽然是中式糕点,但是很显然是经过调整,很符合现代人的胃口。 徐献清有些不忍心地揭露事实:“现买的,全国连锁店。” 柏恩:“……哦。” 又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儿,便出去看看女儿。 刚刚还见到崽崽在庭院内的雪地里堆雪玩,现在却只能看到地上留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点心。 看门口的脚印,应该是玩着玩着就自己溜出去了。 她有些头疼,又有点后悔,看孩子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 _ 就在刚才,崽崽看见门口有一只三花猫身姿轻盈地经过,眼睛立刻一亮,便迈着短腿追了出去。 小猫动作灵敏,却走走停停,看着像是故意引她一样。 又专门挑着狭窄的灌木丛或者竹林之间穿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梅花印迹。 崽崽眼睛只专心地盯着这些脚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 忽然听见了一群六七岁小孩叽叽喳喳交谈的声音。 “徐英光,听说主系的继承人是个没断奶的女娃娃,现在家主这么厉害,你们这一支肯定又没希望。”有个男孩幸灾乐祸道。 被提到名字的男孩不屑道:“都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她比我们都小,家中长辈未必都会支持。再说,我们年纪还轻,谈这些未免太早。” “哪里早,我妈妈说了,年轻人有想法有精力,以后继承人的年纪只会越来越轻。大伯伯不就26岁时不就接手了爷爷的生意。”另一人不以为然道。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4节 又有一个女孩声音清脆道:“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总想要现成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像我,就下定了决心以后要建自己的公司,到时候只我一个人说了算。” “切,陈茵你也就嘴上说得好听,你又不姓徐,根本没机会。” “徐成毅,你这是瞧不起人!”陈茵怒道,追着他打。 徐成毅抱头逃窜,抱怨道:“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你若真有本事就试一试好了。不过听说那奶娃娃的妈妈是脑子带病的,说不定会遗传,反正我以后才不想去辅佐一个小精神病!” 崽崽看了看雪地上杂乱斑驳的脚印,却唯独不见猫的影子,不禁犯了难,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正遇上这一群小孩。 那群孩子顿时停住脚步,看着这个正低头拍拍自己身上雪花的小孩,一时雅雀无声,有些惊惧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可怕就可怕在她不懂是非,指不定就什么时候说出去,简直跟定时炸弹一样。 里面年纪最大的徐英光被作为代表推了出来,他看着这个只一点点大,很认真地在清理自己身上雪粒子的奶团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这么小,能知道什么事?他有些哀怨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只见他们全紧张地看着他,好像盛衰荣辱全在他这一问。 好吧,谁叫他在里面年纪最大。 他轻咳一声,柔声问她:“小妹妹,你刚来吗?” 崽崽点点头,往他们身后看,“我在找咪咪。” “哦,你说的是阿福那只三花猫吧?”陈姓小姑娘从后面插嘴道。 “没见着。” “可能去爷爷屋里了吧。” “你找那猫干什么,它偷吃你东西?” 这群小孩紧跟着七嘴八舌道,想赶紧帮她解惑,然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难得在这个家里碰上一个一看就是能任自己团弄搓揉的小屁孩,全都不肯放过。 有顽皮一些的,还要伸手捏捏她软软的脸蛋,冰凉凉的手感冻得她一哆嗦。 “你几岁?” “你爸爸叫什么?妈妈叫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不说话?没听说亲戚里有生哑巴的呀。” 他们的声音绕在崽崽耳边,她皱起秀气的眉毛,觉得生气。 看准了一个把她弄疼的男孩的手,忽然张嘴一口咬住他的手,徐成毅立刻痛叫了一声。 徐英光立刻捧着小孩的脸,将他的手解救出来,斜睨着他道:“谁让你欺负人家?” 徐成毅捂着自己的手,梗着脖子道:“我这不叫欺负,我是喜欢她!” 几个孩子又闹腾起来,争执着谁对谁错,好一阵儿才安静了下来。 徐英光继续为难地开口问她:“小妹妹,你刚下有没有听见我们说话?” 崽崽张口重复了一句“小精神病”。 几个小孩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完了,这一听就知道在说谁,被大人知道了回去还不得剥掉他们一层皮。 他们一言不发地围在一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成毅,眼神里全是责怪。 徐成毅着急地用口型对他们道:“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最重要的是得弥补!” 又看向他们里面头脑最好的徐英光,“英光,你说怎么办?” 徐英光深吸一口气,出主意道:“三岁小孩是好忽悠的,我们只要想办法混淆她的记忆,再多哄哄她,她一开心指不定就全忘了。” 徐成毅竖起拇指:“你说的有道理。” 深思熟虑几秒,回头对她道:“小妹妹,我们刚才在聊家里小鸡最近病好了,现在变得很精神,不是你听见的‘小精神病’。” 陈茵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成毅不明所以,只觉委屈。 徐英光知道他靠不住,转而对着小姑娘嘘寒问暖:“冷不冷,饿不饿,哥哥姐姐们带你去玩好不好?” 崽崽环视他们一圈,又重新低下头玩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我要猫咪。” 她要那只三花猫。 立刻有两个人自告奋勇,主动跑去找。 徐英光牵起她软乎乎的小手,“哥哥们去找了,你要不要先去荡秋千?” 崽崽感觉他手心暖暖的,并不讨厌,便点点了头。 几个人不敢把她带到大人面前,只好胆战心惊,一边躲着人一边往秋千那边走。 到了秋千这边,几个人轮流推着她荡,全都小心翼翼的。 没过多久,崽崽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地对着徐英光道:“饿。” 徐英光立刻问她:“要吃些什么?” 她舔了舔唇,想了想,道:“要喝奶。” 徐英光伸手掐眉,神色严峻地环绕着周围的同伴们,令他们不禁挺直了腰板。 “大家回去自己的院子,看看都有什么零食牛奶和玩具,别被大人发现,能带多少是多少。” 他们知道这正是存亡之际,神情严肃地答了一声“是”,都跑了回去。 _ 崽崽跑出去时全沿着窄路走,柏恩沿着脚印竟然一时还找不到她的踪影。 不应当吧,那孩子怎么说都不会跑那么远,难不成是被别人捡走了? 她有点忧虑,顺着路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足迹走,不抱什么希望地找。 拐角处,她看见了一个瞠目结舌的画面。 她的女儿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瓶旺仔牛仔,时不时喝上一口,周围挤了四五个六七岁小孩,手里拿着各种玩具演示给她看。 周围地上还散落着各种零食和牛奶,要不是现在季节不对,柏恩都要以为他们在野餐。 更离谱的是,有一个孩子还抱了一只三花猫猫,跟个护卫一样站在崽崽旁边,方便崽崽随时能撸到猫。 柏恩神情一言难尽,看来小家伙在外面过得十分潇洒舒服,难怪不想着回去。 第48章 柏恩见崽崽在外面玩得正开心,便也不急着带她回去。 她之前一直担忧崽崽没有什么玩伴,现在有这么多人陪着她,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崽崽晃了两下秋千,很快地发见了柏恩,踮着脚从秋千上跳下来,声音不小地喊了一声“妈妈”。 柏恩还没什么反应,周围一群小家伙们立刻神情紧张地刷刷看过去,让柏恩几乎以为她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她原本不想打扰他们,但是眼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便无奈地从树丛后面走出来。 她朝崽崽张开双臂,小姑娘立刻像个小苹果一样砸到她怀里。 徐英光见家长来了,硬着头皮迎过去,极有礼貌地开口:“小妹妹真可爱,我们正在陪她玩呢。就是她好像不太愿意跟我们说话,到现在连名字也没告诉我们。” 这话他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小姑娘不待见他们,哄了半天也不愿意跟他们讲些太多的话。 只光开头那一句“小精神病”就把他们吓破了胆,希望她能懂事别说出去,又希望她什么都不懂揭过去。 他现在和大人讲这通话,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这是谁家的孩子,也方便他们之后监视这个小不点。 柏恩一听,这孩子怎么这样,问她:“怎么不答哥哥姐姐们的话,交换姓名是做朋友的第一步哦。” 崽崽仰头,嘟着嘴巴抱怨:“妈妈,他们吵我头痛。”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捂了一下脑袋,表示她说得没错。 柏恩扶额,帮她揉揉脑袋,试图跟她解释:“哥哥姐姐是喜欢你才和你讲好多话的,他们陪你玩你不开心吗?来,把名字告诉他们。” 崽崽吸了吸鼻子,脚踢着地上的积雪道:“我叫徐快都。” 她总是读不好的自己名字,柏恩好笑地代她道:“她叫款冬。” 结果这些小孩全都瞪起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瞅了一眼崽崽,又看了看柏恩,简直要晕倒到地上。 恐慌一时弥漫在他们这个脆弱的小群体中。 徐英光最先反应过来,稳住心神对柏恩道:“我爸爸叫徐雨信,按照辈分,我得叫您大伯母的。” 柏恩觉得这小孩真乖,笑着点点头。 后面一堆小孩也开始争前恐后地叫人,伯母婶婶一通喊,给柏恩叫得不好意思。 一下多了这么多后辈,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不禁感慨这些小孩多乖多热情呀,再看看自己垮着脸的女儿,想不通她怎么不高兴呢? 柏恩心塞地问她:“崽崽是更喜欢一个人玩吗?” 崽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旺仔牛奶,抬手把吸管塞进嘴巴里喝了一口,满足道:“不是。” “她应该挺喜欢和你们一起玩的。”柏恩不想再打扰他们,找了块空地坐着,慈爱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接着玩着吧,我就在旁边坐一坐。” 徐成毅见她真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欲哭无泪道:“我怎么都想不到这小丫头是大伯家的孩子,我们背后讲的坏话都给听去了,现在怎么办?” 陈茵咬牙道:“祸从口出,我认栽了,反正也就在这住十几天,我们那么多人伺候不了她?” 旁边几个人也觉得只这一个办法。 徐英光头疼道:“没办法,暂时只能这样。” 崽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哥哥,我还玩秋千。” 徐英光温和地应了一声,抱她坐上去,然后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推着秋千。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5节 柏恩看他们玩得融洽,尤其这个年纪还愿意带崽崽玩,实在难得。她不禁再次感慨,这些孩子真是懂事乖巧,讨人喜欢。 _ 晚上,主家在厅堂摆了好几桌。 除了个别的几个离不开身,大部分人不管多远都赶了回来。 徐令章作为主人家,忙上忙下,几乎与他说不上话。 除了他,第一次在这边儿露面的柏恩也受到了格外的关注。还没开饭,就一堆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哎呀,你和献清也结婚有两三年了,怎么今天才第一次登门见我们这些家长,是不是不太应该啊?”中年男人走过来笑呵呵道。 徐献清先叫了一声“二伯”,柏恩赶紧跟着他打招呼,应了一句“是不应该”。 随后便是各色人的挤过来,柏恩跟个流水线工人一样机械地打过招呼,头都晕了。她应付完最后一个人,发现自己脑袋里是一个人都没有记住。 她暗暗吐气,幸好不是每年都这样。 她又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徐温嘉,知道他最后也没有从国外回来。 没回来才好,省得见着他尴尬。 难得有了空隙,徐献清拉她到一边儿,对她道:“你坐在我旁边,肯定会被灌酒,带崽崽去小孩那桌坐吧。” 她按理是应该坐在徐献清的旁边的。 柏恩看着他们的热情劲,也有点害怕。 她可不想吃饭时脑袋里还装那么多东西,当即抱着女儿换了位置,坐到了徐英光这一桌。 她一坐过来,那些抱着碗筷、正企盼着开饭的孩子们就全都一抖。 他们真不想连吃饭时都得想法子应付徐款冬啊。 徐英光面不改色地起身给她倒了茶,“大伯母,您喝茶。” 柏恩挺喜欢这个小男孩的,温柔道:“谢谢你。” 他又给崽崽倒了一杯,崽崽也细声细气地跟着说了声“谢谢。” 各色佳肴陆陆续续地上来,放在玉白的碟碗里格外诱人。 寒冬雪夜,门窗外腊梅花开得正旺盛,香气浓郁地钻进厅堂,唇齿间都是腊梅扑鼻的香气。 这些孩子闻着饭菜香气,却不敢先吃,只眼巴巴盯着碟碗,又看向柏恩。 柏恩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多讲究,赶紧先夹了一筷子,让他们快点吃。 崽崽单独坐了一个位置,只是桌子对她而言有些高,只能用筷子往嘴巴里扒拉着菜。 旁边坐着的徐成毅见她很快就吃完了柏恩夹给她的菜,十分有眼力见地重新给她夹上。 她吃一点,他就夹一点。他不禁为自己的贴心所感动。 碗里的菜一直不见少,反倒越吃越多。 崽崽气急,用自己仅会的词汇量骂人:“不许动碟子,你可恶,大坏蛋!” 柏恩见自己女儿忽然动嘴骂人,连忙过来打圆场,“崽崽,哥哥是喜欢你才夹菜给你吃的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快点道歉!” 崽崽闷声闷气道:“妈妈,根本吃不完。” 柏恩轻咳一声,对徐成毅道:“对不起,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崽崽胃口小,你不用照顾他,自己吃好最重要。” 徐成毅自己还委屈得不行,听到柏恩已经这样说,也不好意思再生气,垂头吃着自己的饭,心想这小丫头脾气真大,可真难讨好。 _ 吃过饭,洗完澡,时间也晚了。 一家三口正准备睡下,忽然有人过来敲了敲门。 这个点儿谁会来? 徐献清合上书本,抬起眼帘望向门,声音清寒肃静,冬季巍峨雪山般深沉,“谁?” 门外传来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大伯伯,我是陈茵。” 他看了一眼帷罩相隔的内室,柏恩正在里面帮崽崽换睡衣,便起身过去开门,低着头看着这个堂妹家的女儿。 陈茵见是他来开门,有些发憷,几乎要打起退堂鼓道:“你们三个人是不是有些挤,要不今晚让崽崽和我一块睡?我是一个人睡一间的……” 她声音越说越小,心下懊恼听了自己同伴的撺掇,知道人家家长肯定不会同意。 徐献清抬手掐眉,他倒不知道他们这群大孩子竟然能和款冬玩得来,拒绝道:“她怕生,恐怕不能过去。” 陈茵立刻点点头,“您说的对,我这就回去了,大伯伯您晚安。” 说完,赶紧跳下木廊,跑出院门。 柏恩撩开玉色帷罩,从里面走出来,“我怎么听见有小女孩的声音?” 徐献清关好门道:“是我一个堂妹的女儿,要来找崽崽一块睡。” 柏恩莞尔一笑道:“我觉得挺好,只是要等崽崽再大一点,我才放心。” 徐献清没答话,淡淡道:“他们这些小辈都被他们父母教育得太急功近利了,脑袋里不知道转着什么念头,还是别让崽崽跟他们走太近。” “是吗?”柏恩不太赞同,“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室内装了电灯,光线暖洋洋的,称得她皮肤白皙清透,鼻尖泛着红,看着格外可爱。 徐献清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想亲上去,忽然听见内室有簌簌的动静,是崽崽已经穿好拖鞋要走出来。 但是她大约看见了他们的动作,默默地躲到了木柱后面,像是好奇地等着他们的下一步。 他们透过帷罩能一览无余地看清小姑娘翘首的动作。 徐献清只好作罢,“好了,我们睡觉吧。” 崽崽失望了,掀开帷罩走出来,“你们不亲亲了吗?” “不亲。”柏恩正色说,“大人是不能在小孩面前亲的。” “为什么?”崽崽不死心追问。 柏恩吓唬她,“小孩子看了会眼睛痛。” 徐献清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跟女儿解释:“因为爸爸妈妈会觉得害羞的。”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不觉得害羞……而且为什么……”她问个不停。 徐献清伸手把她捞到怀里,打断她无休止的好奇,“嘘,现在到小朋友睡觉的时间了。” 但是真到了要睡觉的时候,他们又为了应该怎么样分配位置犯了难。因为床的一边儿靠墙,上下床并不方便。 柏恩提议道:“我睡最外面吧,我喜欢自由一点。” 徐献清不同意:“我不想半夜还得下床捞你。” 崽崽不懂什么情况,也道:“我……我也要睡外面!” 两个人偏头看她,异口同声道:“不行,你得睡在中间。” 崽崽气势弱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哦”了一声,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往床中心躺了下来。 柏恩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其实只要有两张床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他没吭声。 最后徐献清睡在了外面,因为他明天会起得早一点,不方便同时经过两个人。 灯关了。 夜极为安静,寒风吹动竹林的簌簌声音极为鲜明。人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身在船上,外面是呼啸的海浪。 柏恩裹好被子缩在角落里玩手机,听着这声音,没玩多久就困得睡着了。 崽崽也睡得香甜,她原本一个人正盖着小被子睡得好好的,大约是嫌一个人冷,无知无觉地把脚伸进徐献清的被窝里,踢了踢他。 徐献清睁开眼,透过黑暗,感觉到她慢慢地滚到自己的被子里。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把她用被子裹好放回去,却感受到她摸索着准确找到了他的胸口,然后趴在上面继续熟睡。 徐献清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漆漆的床顶,忽然想起她小时候难哄,总是整晚啼哭不停。 他那个时候工作繁重,总是将她抱在怀里或者让她趴在他胸前哄着,再趁着她睡觉时间看文件。 大概是那时起就给她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只要不趴在他身上就睡不着,连出差也得带在身边才放心。 之后她稍大一点,他们先分被子,后来分了床,最后等要分房的时候,她整晚都在和他闹,拎着枕头趴在他门口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得一别墅的人都不敢睡。 管家说她还那么小,也不急着分开。 他想得更远一点,总有一些时候,他没法带上她。那时,她甚至得一个人留在房子里面睡。 不知不觉那个小丫头就长那么大了。 徐献清心软极了。 伸手从一旁的桌案取上眼镜带好,借着月光,动作娴熟地用被子把小孩裹好,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放回到两人中间。 第49章 第二天,徐献清早早起来和其他族亲去祠堂议事。 柏恩对他们家的风俗不感兴趣,起得晚一些,带着崽崽溜去厨房简单吃了一点。 吃过饭,带着她去前厅玩,晒一晒太阳。余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便商量着去附近的滑雪场滑雪。 柏恩早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滑雪场,徐献清也提前准备了衣服用具,欣然地带着崽崽同去。 去时,还和那群小朋友坐一车。 柏恩很喜欢他们,把装在背包里的零食分给他们吃。 崽崽紧紧护着自己一大包的奶酪棒,不肯分给他们,等他们手里都分到东西,才让柏恩剥给她吃。 “不是才吃过早饭吗?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哦。” 柏恩剥了第三个的奶酪棒之后,如是说。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6节 崽崽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的神情,轻轻哼一声,背对着她坐。 到了滑雪场,柏恩给她租了一个小小的滑雪板,带她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崽崽乖乖地保持头不动,让柏恩帮她戴上头盔:“妈妈,我骑自行车也带这个。” 柏恩给送她的自行车也配了一个小头盔,崽崽在家里骑自行车时会装模作样的带一下。 柏恩帮她整理好护具道:“嗯,这个更结实一点。” 牵着她出去,柏恩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好老师,便请了一个教练带她玩。 法定节假日,滑雪场的人异常多,好在场地够大,足够他们施展身手。有些家长陪着孩子一起来滑,有些只是等在场地外。 徐成毅迅速滑过来,笑得肆意道:“徐款冬,你快点学会,才能和哥哥们玩啊。” 他擅长运动,滑的单板,各种专业姿势信手捏来。 崽崽极不待见他,他和她说话,她一点也不理睬。 陈茵一脸目不忍视的神色,朝他正脸砸了一个雪球,叫他闭嘴。 徐成毅立刻抓狂地反击回去。 教练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十分温柔地教崽崽怎么保持平衡站立,怎么利用手里的滑雪杖前行。 几个小孩在附近滑来滑去,撩拨她说话。 柏恩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多热情的孩子啊,可惜崽崽并不买他们的账。她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脚下,有些吃力地保持着平衡,刚想走一步,就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到了雪地里。 教练扶起她起来,极有耐心地教导她。 徐成毅吹着口哨说:“你大胆迈步子,多摔几次就会了。” 崽崽一看他就生气,“哼”了一声,很努力迈着小步子过去,又“啪叽”摔了几次。 徐成毅刚笑了两声,然后笑容僵住,赶紧逃走。 雪球不断砸到他身后。 柏恩很悠哉悠哉地在远处滑,时不时注意一下这边的状况。其实她也有点郁闷,因为崽崽一点也没哭,让她毫无用武之地。 一上午,崽崽在雪场学会了横冲直撞。 中午,他们就在滑雪中心的餐厅里吃饭。只是这里的大锅饭味道实在不太好,这些小孩子娇生惯养,嘴都被养刁了,全没什么胃口。 一位年轻女子轻轻地将柏恩拉过一边,说她知道外面有一家咖啡厅,要不要去那里吃饭,至少更清淡些。 柏恩认出她是徐英光的妈妈,又想自己反正没买饭,去哪里吃不一样,就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家长便悄悄地撤出了大部队,徐英光也只好一脸无奈地跟着他妈妈,同柏恩一起出了这边的服务中心。 这家咖啡厅确实没什么人,里面装修的也很别致优雅,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准备点菜。 柏恩看了一眼菜单,眼睛都要瞪出来,这价格未免也太夸张。不过来都来了,她就点两份滑蛋火腿三明治外加两杯热牛奶。 徐英光的妈妈是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名字叫竺蕾,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柏恩都怕大声说话吓到她,也跟着说话轻轻柔柔起来。 服务员很快把她们点的东西上了过来。 崽崽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把刚压好的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大口。 竺蕾给自己点的是沙拉,她动作优雅地使用刀叉,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一口咬下去还没有崽崽吃得多,柏恩猜她吃饭肯定会花很多时间。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竺蕾要称呼她嫂嫂,柏恩赶紧摆手,说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没有什么辈分讲究,直接称呼姓名就行。 “那我叫你恩恩吧。”她有点开心,又看着崽崽问,“款冬现在有没有上学,有没有请过老师启蒙呀?” 柏恩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还没有。” 竺蕾有点惊讶,随后笑盈盈伸手摸了摸徐英光的头,温柔道:“恩恩,你这可就落后了啊,我们英光明年开学可就上三年级了。” 这下轮到柏恩惊讶,她意外道:“英光不是只比款冬大四岁吗?” 竺蕾掩面笑着解释道:“他成绩好,我就让他跳了一级,从一年级跳到了三年级。” 闻言,柏恩不禁感叹:“英光好厉害。” 竺蕾轻声地拦她的话,“你可别夸他,他这孩子一夸就骄傲了。” “小孩子夸一夸又怎么样,他平时学习肯定很用心,说不定还得牺牲出去玩的时间,实在难得。” 柏恩自己这个年纪整天就想着玩,故而真心觉得他厉害。 竺蕾不赞同地摇头叹气:“难得什么,我给他请了好几位老师,又辞掉工作一心陪着他学习,他再考不出来成绩,实在对不起我。” 她这样说,柏恩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斟酌道:“我倒觉得你是对待孩子苛刻了一些,对小朋友而言,每天快快乐乐成长才最重要吧。” 竺蕾笑了一下道:“那就是我们教育观念不同了。” 这句话柏恩是赞成的。 一旁的崽崽伸手拽了拽柏恩的袖子,焦急道:“妈妈,尿尿。” 她刚才喝完了一大杯牛奶。 柏恩知会他们一声,带崽崽去上厕所。厕所里没有其他人,柏恩在隔间外晃悠了一会儿,便出到门外等她。这个角度,正方便她看见竺蕾和徐英光两人逆光的背影。 柏恩有些无聊,稍稍往外走了走,忽然听见竺蕾低声对徐英光说话,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英光,你刚才听见了,那个小丫头是绝对比不过你的,你好好学习,把她甩得远远的,叔叔伯伯们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你千万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徐英光一直垂着头,柏恩特别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会怎么想,他会认同母亲的话吗?他就这样一直抱着让所有人另眼相待的期望活着,是会觉得疲惫,还是会觉得享受呢? 崽崽在洗手间里洗干净了手,走了出来,疑惑地看了柏恩,叫了一声“妈妈”,餐桌那边顿时也没有了声息。 柏恩看着崽崽还有点恍恍惚惚的,没想到她三岁的姑娘连竞争对手都有了。但是,天呐,他们才只是小孩子而已。 崽崽回去时路过了放蛋糕的柜台,顿时走不动路了,眼巴巴地望着柏恩道:“妈妈,我们买一个吧。” 柏恩说:“先把你的三明治先吃完再说。” 崽崽又央求道:“妈妈,你吃饭多,刚才肯定没吃饱。我们买一个,一人一半,好不好?” 因为餐厅太贵,柏恩没舍得多点,此时她用眼睛权衡了一下蛋糕的性价比,这一整个让她吃饱刚刚好,顺便给崽崽留一口,很完美,便点点头。 崽崽挑了一个巧克力草莓蛋糕。 柏恩端到桌子上后,竺蕾又好心说:“这样不健康的食品,吃了会很容易蛀牙发胖的。” 柏恩懒得跟她多讲话,只是简单道:“是我吃,只分她一口。” 崽崽在旁边不满意道,“妈妈,说好是一人一半的。” 柏恩“嗯”了一声,“我一大半你一小半。” 崽崽委屈地吃着自己的三明治。 竺蕾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临走时,她碗里的沙拉跟没吃过一样,柏恩看她纤弱的身板,都要担心她会血糖过低晕倒了。 下午,崽崽终于一鼓作气地学会拐弯和刹车,能够在平地上顺畅的滑行,她虽然滑得慢,但是有模有样,十分开心。 柏恩有些累了,慢慢地在边缘滑动,忽然在场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单手插兜,向柏恩挥了挥手里拿着的保温杯,柏恩立刻滑了过去,问他:“你事情弄完了?” 徐献清把杯子递过去,含笑道:“嗯,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又看向远处的小身影,“她学得好快。” 柏恩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见崽崽正加速往前滑,后面还缀着小尾巴,不好意思跟他解释她是被撩急眼了硬学会的,就为了离徐成毅远远的。 崽崽也看见了爸爸,调转了位置,滑过来,刹车停住。 徐献清问她:“累不累?” 崽崽说:“热。” 下午,柏恩和崽崽没去坐来时的车,而是坐着徐献清的车回去。 崽崽嘴上没喊累,刚上车就睡着了。 下了车,徐献清把她抱回到床上让她先休息。 柏恩把东西拎近屋里,然后又和徐献清讲了她白天听见的那些话,问他:“你怎么看?” 徐献清“唔”了一声,“挺正常的,人人都有私心嘛。” 这不是柏恩关注的重点,她问:“别人的小孩这么厉害,你不着急吗?” 徐献清反问她:“那你急不急?” 柏恩奇怪道:“我当然不急,我又没什么财产。” 徐献清沉吟道:“我在她这么大时,已经会背千字文三字经了。” 柏恩洗耳恭听,等他的高见。 就听徐献清开口道:“我觉得那些没什么用处,她现在这个年纪能从一认到二十,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太过操心。” 柏恩持怀疑态度,“我记得她只会从一数到十。” 徐献清很淡定,“那是半年前,后来我又教了她认十一到二十。” 柏恩抓了抓头发,她被他说服了。 _ 到了正月里,贴春联,放烟花,吃饺子,大人给小孩发压岁钱。 孩子们聚在一起,在雪地里放鞭炮,声音震耳欲聋。崽崽不喜欢和他们凑在一起,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和猫猫阿福玩。 她正给猫顺着毛,小猫忽然跑出去,她一愣,紧跟着追了出去。 柏恩刚才只是稍微被那个会螺旋上升的鞭炮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一回头,孩子又跑没了。 崽崽见小猫七拐八绕,跑进了一个寂寂无声的院子里,它垂着脑袋把地上的东西给叼起来,那团灰白色的小东西顿时尖声叫了一声。 崽崽从地上团起一个雪球丢过去,“坏猫猫。” 被砸中的阿福很委屈,低声喵呜了一声,嘴里叼着的东西落了下来。 崽崽凑过去,发现这是一团幼鸟,便小心地把它拢到手心里。 “谁在外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7节 徐英光听见动静,以为是来找他的兄弟姐妹,便推开窗户。往外看,见是崽崽,神色一愣。 他转而从门内出来,看到崽崽站在他的院子里,手里捧着一只羽毛凌乱的小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大人全聚在厅堂,小孩都聚在一起玩,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徐英光问她:“你自己跑来的?” 崽崽低着头应了一声,“高哥哥,你看小鸟。” 徐英光心说怎么叫他高哥哥,得叫他大哥哥才是! 在心底纠正过她,垂眸,看见受伤的小鸟,明白了。 只是他一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更何况每天那么多受伤的鸟,救一只根本没什么意义,但是看她很珍视的样子,还是对她道:“你跟我进来。” 徐英光自己有一个小房间,桌案摊开了好几本书,刚才应该正温习功课。哪怕是过年这种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刻,他也丝毫不松懈。 徐英光招呼她坐在屋内的小凳子上休息一下,然后弯腰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一个小布包。 ——里面装的是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具。 “我以前在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做过义工,会包扎伤口,你把它递给我看看。”徐英光在桌子前坐好,对她道。 “什么是……义工?” “就是免费去帮助人或者动物。”他解释,“比如我们去看病要付钱的,但是义工会免费帮你看病。” 崽崽听明白了,她有些犹豫地看着躺在手心的痛苦抽搐的小鸟,抿紧唇伸手把小鸟递给了他。 徐英光边动手扒开它的翅膀,边用手指蹭它脑袋上的羽毛道: “你看它这里的白斑,这应该是白头翁的幼鸟。我猜它是跟着妈妈学飞时被风吹掉了,刮破了翅膀。” 小白头翁有气无力地细声叫了两声。 他仔细地用酒精帮小鸟的翅膀消毒,然后又用绷带帮它包扎好。 “等它伤口长好了就又能飞了。” 他重新把小鸟放回到她手心里。 崽崽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谢谢高哥哥。” 徐英光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快点回去,不然伯母会着急的。”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崽崽伸手指向窗外,那里的雪地上留了一串梅花印记,道:“阿福认识。” 阿福早跑没了。 徐英光叹气:“那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她。 等柏恩正沿着来时的路走回院子找崽崽时,意外地碰上送小孩上门的徐英光。等见到崽崽手上捧着的小鸟,更是摸不着头脑。 崽崽把小鸟捧在柏恩面前,字正腔圆地介绍给她听:“白头翁。” 柏恩点点头,知道她今天做了好事,和堂兄一起救了一只小鸟。 她看着这个站姿端正的少年,虽然她一看见他总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她确实要感谢他送崽崽回来,温柔道:“谢谢你送她回来,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再回去?” 徐英光摇了摇头,又道:“伯母,款冬年纪小,你得好好看着她,万一跑丢了或者受伤了该怎么办?” 柏恩讪讪笑了一下,让她一刻不停地盯着人,实在有些难。 不过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诚恳道:“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一直等小少年走远了,柏恩才回过神来,觉得他教训起人,真像个小大人。 - 晚上,徐献清捏着虾干把小鸟给喂饱了,又伸出手指逗弄着这只幼鸟。 不过幼鸟并不太喜欢他,圆滚滚的身子一直避开他,还时不时地偏头啄弄他的手指。 “哪捡到的?”徐献清问崽崽。 崽崽歪了歪脑袋,道:“那个……高哥哥家?” 徐献清莫名其妙,什么高哥哥? 已经洗完澡赤着脚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柏恩插嘴解释:“是她最高的哥哥呀,她在徐英光院子里捡到的,那孩子还把崽崽送回来了呢。” 徐献清“哦”了一声,顿时觉得这只小胖鸟真是麻烦,又吵又笨,还一点没有眼力见。 他打量这只幼鸟,“你把它捡来了,它妈妈找不到怎么办?” 崽崽跟他解释:“它翅膀好了,会自己飞去找妈妈的。” 徐献清斜斜睨了她一眼,“我可不帮你养这麻烦的小东西。” 崽崽撇嘴道:“不要你养。” 说什么鬼话,他养的她,她又养鸟又养猫,跟他养了鸟和猫有什么区别? 徐献清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 _ 白头翁伤得不重,喂它吃过东西,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只是不能飞。 它在窗户边跳来跳去,鸣叫不停。 柏恩说它是在呼唤自己的同伴。 结果第三天,一只成年白头翁就停在了窗户边,不停地叼来浆果和昆虫给它吃,是它妈妈无疑了。 没过几天,柏恩就帮它拆了绷带。 小白头翁的伤势恢复了很好,拍了拍翅膀,在院子里飞了一圈。它又回到了窗户边徘徊良久,舍不得走。 柏恩想,它在这里吃得这么好,当然舍不得。 崽崽轻轻对她道:“再见。” 小白头翁终于是飞走了。 柏恩见她这么平静地放走了小鸟,还有些吃惊。 她问:“你放走它,不难过吗?” 崽崽说:“可是小鸟妈妈来找它,我不让它走,它妈妈会更伤心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 柏恩默默地回去房间里。 _ 春节一过,大家就陆陆续续地收拾行李各奔天涯海角。 孩子们见这些天一直过得平安无事,知道大概不会东窗事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跟着自己家长回家里,并且发誓一定管好自己嘴。 徐献清正在房间内收拾两个人的行李,柏恩忽然走进来,照着衣柜和床底一通乱找。 “你在找什么?” 柏恩茫然道:“我一眨眼,女儿又不见了。” 天地可鉴,她只是不小心又发了一个呆。 徐献清沉吟:“别急,周围全是熟人,别人看到了肯定会送回来。” 柏恩沮丧道:“好吧。” 她想,幸好庄稼不会长腿跑,不然她肯定连地都种不好。 崽崽跟在三花猫阿福的屁股后面,穿过假山、草丛、小桥,她看见熟悉的院子,眼睛一亮。 她循着记忆跑去了徐英光的窗户下面,奈何窗户太高了,她只好从旁边搬来砖头,垫在脚下,然后用石头敲着窗台,企图吸引屋内人的注意力。 “咚咚、咚咚。” 徐英光皱眉听着这声音,谁家的孩子在恶作剧? 他推开窗户,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认出来,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唔,你出来!” 崽崽手指扒着窗台,用力垫着脚,露出巴巴的眼睛来。 徐英光只好道:“你等一下。” 竺蕾撞见了他从房门里出来,问他:“你去哪?” 他只好解释有东西落在了外面,才被允许出去。 徐英光跑去了屋后的窗台下,问她:“你来做什么?” 崽崽从垒高的砖头上下来,解释说:“妈妈说我们今天就回家,不对,是去外婆家里。” “嗯。”徐英光知道他们今天要走,他们也要走了。 崽崽把自己身上外套的拉链拉了下来,她穿的衣服有内口袋,然后把自己藏在衣服里的巧克力,棒棒糖,奶酪棒全部拿了出来,塞进了他手里。 她最近的零食份额全忍下来没吃,留着给他。 “高哥哥,这是我攒下的,都给你吃,谢谢你救小鸟。” 徐英光抱着这堆零食,眨了眨眼,没想到她惦念着他。 小姑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爸爸说,骂别人精神病的都是大坏人,高哥哥你是好人,你别和他们一起玩了。” 她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他呆住,站在了原地,几乎失声。 崽崽又重新把自己拉链拉好,乖乖道:“我能找回去的路了,今天不要你送了,再见。” 她又悄悄地跑了出去。 只有窗台下堆砌起的砖头,还有手里被捂得暖烘烘的糖果,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8节 徐英光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比其他弟弟妹妹加起来还卑鄙。 第50章 柏恩老家在北方的钢铁小城里,房子更是建在乡下。 自从她的爷爷奶奶去世以后,柏臣几乎不和那堆五毒俱全的亲戚联系,所以这个老家指的是她妈妈的故乡。 下了高速,驶入了这座灰色的小城,又开了三四十里,开入了乡间灰色的水泥路,路边是低矮错落的红砖房,墙皮光裸,像个衣不蔽体的流浪汉。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天凝地闭,只能听见村头偶尔的几声狗吠。 这里太冷了,文雅早就叮嘱过他们一定多带衣服,所以他们早有准备,全部都裹得严严实实。但是等到了地方下车,还是被冻得一哆嗦。 崽崽作为一个南边过来的娃,哪里受过这种冻,围得密不透风还不停地抽着鼻子。 好在柏臣和文雅提前接过电话,没睡下,而是在家里留门等着接他们。接到人,赶紧把崽崽抱入室内,屋内有地暖,人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柏臣领着徐献清停好车,进门道:“幸好你们没早来,来了也没地方住,我们光收拾也花了好长时间。” 文雅说:“太晚了,献清你赶紧先去睡。” 说完,带他们去收拾好的房间。 农村自建房哪里都宽敞,床也大,睡他们绰绰有余。 现下已经是大半夜,他们也来不及去洗澡,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睡觉。崽崽早就困得眼皮睁不开,沉沉地躺在床上睡,柏恩帮她脱衣服她是动也不动。 被子十分柔软舒适,带着阳光气息,柏恩也很快入睡。 _ 第二天起来,柏臣和文雅两个人起来做好了早饭——手擀的鸡蛋面条和提前包好的饺子一锅煮。 崽崽的手攥成拳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着厚厚的睡衣从屋里走出来,“外公外婆,早上好。” 文雅双手叉着腰,横眉看向挂在室内的滴答作响的圆钟,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8,用方言对崽崽道:“你妈还在床上磨叽呢?” 崽崽凭靠着冬季动物的本能爬上了沙发,舒舒服服地将头埋进抱枕,蹭了蹭毛茸茸的枕套道:“妈妈,哦,妈妈说她马上就起来。” 然后又抗拒不了困意合上眼睛。 柏臣走过来道:“昨天睡得晚,让她再睡一会儿呗。” 文雅无奈,自顾自去饭桌边。 房间内,刚给崽崽穿好衣服并把她送出房间的徐献清正在将他们行李箱内的衣物拿出来,仔细地挂好,又把洗浴用品以及一些必备的日用品分门别类地放好。 等整理的差不多,柏恩还躺在被子里面,只露出来一个发丝凌乱的脑袋。 徐献清站在床边,看着她的脑袋慢吞吞道:“岳父岳母的手擀面要坨了。” 柏恩有气无力的声音缓慢并且坚定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知道吗,人类、动物、甚至连汽车都会在冬天变得迟钝。我来了北方,才知道以前过的都不是冬天。” 徐献清瞥了一眼装在墙上的温控器,此时面板温度已经升到28度,这已经是能把人热抓狂的温度了。 不过昨天晚上他们确实睡得太晚了。 他坐在了床边,温和地提醒她道:“岳母和我说,你有一个表妹在今天结婚,要你去参加婚宴,我帮你记着,等十点左右我再来叫你一次。” “啊,我知道,我知道到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怎么看都不像会记得的样子。 徐献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门。 然而柏恩还没睡多久,就被热得掀被而起。一睁眼,耀眼的冬日阳光已经在床上安营扎寨,再一看手机,已经是九点半了。 她从朦朦胧胧的记忆中想起来,好像要去参加的婚宴。 喔,婚宴! 她坐在床边,穿好拖鞋,发现徐献清已经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找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 她穿好衣服,关掉房间内的暖气,出去。 房间里只有徐献清坐在沙发上摆弄手上的电视遥控器,有线电视机太过老旧,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台,全放的是《征婚启事》《非诚勿扰》之类的交友节目。 他眉头直皱,柏恩忍俊不禁。 “爸妈呢?”她走过去问他。 徐献清回忆道:“好像是你表舅家新带的三媳妇生了二胎,他们去隔壁村送祝米。” 柏恩头被他念晕了,呆呆地“哦”了一声。 逢年过节,喜事多,倒也正常。 崽崽推门从屋外跑了进来,带着毛茸茸的耳捂,白白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妈妈,外面有一只大马。” 柏恩跟她出去看,发现是一只拉货的骡子,垂着头咀嚼一些枯草,喘息沉重。 一位穿着单薄衣裳身形瘦削佝偻的老人正蹲在枯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吃着粗面馒头。骡子的主人看着比骡子还要瘦。 柏恩心有不忍,她生在繁华,长在繁华,但是她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好条件。 柏恩牵着孩子默默地回到了房子里。 这样的节日里,出来乞讨的人也都跟着变多,但是他不是乞丐,她不能无缘无故去施舍。 中午要去参加婚礼,柏恩索性也不吃早饭,等着吃宴席。 徐献清把一个装这钱的信封递给她,柏恩接过来,踌躇犹豫地问他:“我妈就没叮嘱我别的事情吗?” 她还从没独自参加过婚礼,更何况她也不认识周围的亲戚,这该怎么办? 徐献清道:“岳母说,你看见有人记礼簿,就去把份子钱给了,记她的名字,再找个角落里好好吃饭就行。” 他想了想,又叮嘱:“还有,她让你别找错地方。” 柏恩说:“她真是多心,我又不是傻的。” 徐献清看了她一眼,沉默。 等真开车过去,柏恩才知道为什么叫别找错了。 这块地方小路错综复杂,导航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柏恩看着文雅发过来的地址,对着地图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 她说:“找个地方停一下,我下去问问人。” 这边也难找停车的地方,只好又退到大路,停在麦田边上。 柏恩拦下了一个老伯,报了她表妹的名字,对方上上下下打量她,盘问一番她父母的名字。 柏恩和他说了,他一拍脑袋,“哦,你早说嘛,新郎官叫田阿伍,再往前走二里地,办喜事的有两家,东边那家就是。” 老伯又热心道:“知道你们城里来的爱显摆,但是里面路窄,车开不进去,你们得下来走过去。” 柏恩脸红了红,感激地向他道了谢。 她回到车上,和徐献清说了,他点点头,“那就走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两个人找地方停好车,柏恩把崽崽抱下来,然后照着老伯的指示,很快就看见了装点喜庆的两家门,听见了人群喧闹声,闻见了饭菜诱人的香气。 新郎官把宴席摆在自家的院子里,大锅碟碗直接堆在水池边上,掌勺大厨做什么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吃得也放心。这院子足足摆了十几桌,竟然也放得下。 这边记账人全是找有文化、写字好、主人家信得过的人来记。 柏恩交了份子钱,报她妈妈的名字,记账人多打量了她两眼,笑眯眯道:“好久没回来了,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二舅舅啊。” 说是二舅舅,其实关系挺远的。 柏恩哪里认得这些亲戚,但是村子小,这里人世代长在这里,家家户户几乎全都相互认得,她叫了人,才逃也一样离开这边,生怕又被人叫住。 他们来得还算早,徐献清原本带崽崽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后来一些大娘大妈也坐了过来,见他相貌出众气质不凡,便开口打探个不停,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命好嫁了城里男人。 徐献清平时高高悬浮在上,哪里见过这样场景,那大姨还不停用方言问他话,他也不太听得懂。 柏恩在一旁偷偷笑,徐献清看见了,伸手指了指她,拿她当挡箭牌,微微一笑道:“我是她的男人。” 大姨立刻对柏恩招手道:“妹子,怎么不过来坐,大姨给你留了位置。” 柏恩轻咳一声,赶紧走过去,报了母亲的姓名,那些人顿时清楚了,笑道:“我可跟你妈妈熟得很,我们俩小时候还一起下河摸鱼呢。” 又问她现在家在哪里,她在外面做什么工作,一年挣多钱。 柏恩说自己还没挣钱。 大姨顿时道:“你这是命好,你男人这么俊,又能养家,你在家看孩子,再合适不过。” 柏恩眨了眨眼,又说自己之后会打算去工作的。 大姨又称赞:“那敢情好,孩子大了,你又出去工作,家里负担就轻了。” 柏恩感动道:“大姨,您比我还懂我自己。” 崽崽还是第一次出来坐席,格外好奇,手里玩着一次性塑料桌布,没忍住用手指戳了几个小洞。 旁边的阿婆格外热情地将糖果瓜子分给她,又对柏恩道:“先弄点菜给小娃娃吃,不能让人饿着呀。” 盛情难却,柏恩只好夹了点圣女果到她盘子里——徐献清事先已经帮她烫好了碗碟。 崽崽用筷子用不好,伸手将小番茄塞进嘴巴里咬了一口。 徐献清帮她倒了一杯热茶,叮嘱道:“别吃太多冷的。” 随着外面“噼里啪啦”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响声,周围来送礼的人觥筹交错,碗筷碰撞声络绎不绝。 徐献清有轻微洁癖,不习惯这种场合,更何况这边没有公筷的概念,他更不愿意动筷子。但是面上礼仪还得做得周到,实际根本没吃几口。 只尽心且挑剔地为女儿的碟子夹菜,时不时帮她擦擦手擦擦脸。 柏恩推了一个装满菜的小碟子到他面前,他一怔,转头看她。 她悄悄对他道:“我都是第一个夹的,没有人动过,你可以吃一点。” 徐献清轻抿了一下唇,点点头。 崽崽跟一只小花猫一样舔了舔自己嘴唇,转头看柏恩,“妈妈,我嘴巴好痛,喝水更痛。” 她吃了辣,喝了热茶更辣。 柏恩多给她夹了一些水果解辣,旁边的阿婆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崽崽咕噜咕噜全喝完了。 新郎官带着新娘子挨个和这些亲戚朋友们敬酒。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59节 新娘子穿着正红色中式礼服,柔云挽成发髻,插一只凤凰发簪,妆容精致,笑容明艳,看来非常幸福。 柏恩欣赏着新娘子的美貌,不忘逗崽崽,“崽崽,你看新娘子好不好看?” 崽崽看了一眼,“妈妈更好看。” 柏恩虽觉得她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仍然感动得不行,捏了捏她的小脸,“好乖,嘴巴怎么这么甜?” 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恩恩,到你敬酒了。” 柏恩站起来,和新郎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对方脸早就喝的通红,语调高亢地叫了她一声“表姐”。 新郎官又要向徐献清敬酒,柏恩怕他会嫌那么多人碰过酒杯,正想说他过敏不能喝。 就见他站起来,接过来她手里的酒杯,倒满,嘴唇轻压着她刚才嘴唇碰过的位置,一饮而尽。 新郎新娘又风风火火地去了下一桌。 柏恩没想到他会这么给面子,有些意外,坐回桌上,继续尽心尽力为他抢每道菜的第一筷。 酒席散尽,崽崽吃圆了肚子,路都不肯走,非挂在徐献清身上不可。 - 深夜,万籁俱寂。 崽崽早已睡下,徐献清没入睡,只是虚虚地盯着天花板。 柏恩听见他为崽崽掖被子的窸窣动静,含糊地问他:“怎么还不睡?” 徐献清道:“我们没办过婚礼。”他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如水,柏恩生生从里面听出了几分嫉妒。 第51章 临近大学毕业,周围的同学有的选择继续读书深造,有的早早就签好了第三方合同预备就业。 柏恩读书时成绩优异,如果不是中途休学一年,保研到本校轻轻松松。但是她没有选择去读研,而是早就选好了自己的实习基地,打算去基层闯荡出事业。 她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火速地收拾好行李,打算和自己的男朋友——他已经提前修够了学分,在美国拿到自己的硕士学位——趁着最后的长长假期好好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两个人先在欧洲的一个小城碰面,然后在那边消磨了青春的时间,七月份和他一起回国。 两个人恋爱一年之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大平层,当然最近一年由于徐献清在外留学,平时只有柏恩自己一个人住。 柏恩一个人根本用不了太大的空间,但是徐献清的行李陆陆续续地空运回来,立刻将房子填得满满当当,繁杂而有秩序。 飞机的发明造福了异地恋的情侣,徐献清忍受不了异地恋的苦楚,几乎每周都会往返一次,两个人重新住在一起也根本不觉得生疏。 下午,将房子收拾整洁的小情侣出门采购晚上做饭要用的食材。 柏恩边挑着小青菜,边问徐献清,“你毕业以后预备做些什么?” 在欧洲几个免签证的国家游玩时,她没提这事,但是回到了国都,他们不得不考虑一些现实问题。 徐献清语气坦然道:“我会回宜西,公司总部在那边。” 又有些闷声闷气地问她:“你呢?” 柏恩轻快地答:“我签了一家很不错的公司,只不过是在平海。” 徐献清伸手接下她买好的菜,看她又迈进了一家水产店,让老板帮她称两近活虾。 他“哦”了一声,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通勤要多久?” “通勤?呃,你是说从平海到我爸妈家吗?”她接过老板打包好的袋子,然后付了钱,“公交加高铁,应该就五六个小时吧。” “怎么这么远?”他声音里抑制不住地掺杂些恼怒。 柏恩笑了笑,“是会苦一点累一点,不过我是年轻人,没关系。” 但是她清楚工作之后,两个人的恋爱恐怕会更难进行下去。 回到合租的房子里,柏恩掌勺,徐献清帮她打打下手。 她看着塑料袋活蹦乱跳的活虾,忽然伤感道:“真的要杀掉它们吗,好残忍。” 徐献清感到莫名其妙,接过她手里的剪刀,“那我来。” 柏恩不死心道:“要不让它们再活一晚吧?” 徐献清动作娴熟利落,很快地处理好一只虾,嘴上稍显冷酷道:“新鲜的才好吃。” 两个人吃不了多少,但是柏恩仍然炒了五六个菜。 但是吃饭时,她却没什么胃口,耷拉着脑袋,扒着米饭道:“我见过它们的尸体,不忍心吃。” 徐献清皱起眉,搁下了筷子,“你生理期快到了?” 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柏恩想了想,不确定道:“还——没吧。” 她的周期一向不准。 他拧眉,继续问:“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柏恩报了一个大概的日期,又说:“正常的,我青春期也总这样乱来。” 徐献清说:“还是去看看中医,身体要好好调理,我明天带你去。” 柏恩很不以为然他风吹草动的态度。 吃完了饭,洗完澡,柏恩挑了一部男女演员颜值俱佳,含有少量剧情的动作电影,要和他一块看。 徐献清听着里面的女演员千娇百媚、绵言细语地叫.着,平静地说:“从生理的角度来看,刺激性的电影会使体内分泌多巴胺,从而获得快感,但是经常看的人却可能自食恶果,患上色/情成瘾。” 柏恩呆呆地张开嘴,咬在嘴里的被子掉了下来,“是吗,我不信。” 徐献清凑过来,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声音沉沉地告诫:“不许一个人看。” “嘁,老古板。” 他握住了她的脚踝,剩下的话就化成了一声惊呼。 _ 第二天,徐献清开车送她去中医院看诊。 老大夫问了他们几句话,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 “你这个,你这个是喜脉啊。” 柏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老大夫奇怪道:“怎么不可能,现在还没有百分百的避孕手段,除非你们其中一个去绝育。” 柏恩不得不忍气吞声。 徐献清要更冷静一些,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用力压了压。 老医生忙着看下一个病人,打发他们去了隔壁的妇产专科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二话不说就让柏恩去做了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果然是早孕。 柏恩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报告单上“宫内妊娠约8周”,觉得格外刺目。她人生至少近五年的计划里,都没有一项是去孕育孩子。 徐献清站在她身旁,轻轻对她道:“我们先回去吧。” 出了医院,仲夏阳光刺目地泼洒下来。 上了车,车厢好一阵寂静。 柏恩抽了抽鼻子,问他:“怎么办?”又说:“完蛋了,我肯定会被我爸打死的。” 又一阵沉默,只有夏季蝉鸣不停歇地在城市内鼓动。 “要不……打掉吧。” “我们结婚吧。” 几乎是同一秒钟,他们开口。 徐献清猛地咬住牙,她的话简直向他脑中霹雳作响的火星上浇了一罐汽油,气愤、羞恼、绝望、忧虑……冲上头顶,将刚才心中隐秘的狂喜冲得一干二净,令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行路,只赶紧找到空地停下了车。 空调慢慢停了下来,车厢内温度依旧冷得像坠入冰窖。 柏恩几乎是冷酷地有理有据道:“我们还没有经济能力,虽然父母可以接济我们,但是我不想让他们快退休的年纪再养一个婴儿。而且,而且我们还年轻,我还刚签了工作。” 等生下孩子,还得八个月,这期间绝不可能去基层工作,就等于直接放弃了这次机会。 更何况……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现在根本还没有怀孕的真实感,下定决心后身心的痛感会很快结束。 徐献清用力捏紧了方向盘说:“医生说他已经有了心跳。” “嗯。” “我一直有投资和工作,收入足够养活你们两个。” “嗯。” “恩恩,”他又说了一遍,“要不我们结婚吧,留下这个小孩。” 柏恩不吭声,没有应他,回应是需要负责任的。 车辆又缓缓驶动,开回他们的房子。 在徐献清这种完美主义者眼中,求婚至少是要有鲜花,有钻戒,有观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灼热得发晕的上午,得到女朋友怀孕的消息。 他没法跟别人提起,对,我求婚那天送了她一张怀孕的报告单。这不会是个有趣的玩笑。但是他必须要在今天求婚,必须要向她负责。求婚是必要的步骤,只是因为意外提前了一点。 但是这简陋的伴随着强烈责任感的求婚并没有得到回应。 柏恩从车起就开始一言不发,似乎在做长长的考虑。此时,她进到房间内,想直接趴到在沙发上休憩,但是考虑到肚子里住进了不速之客,还是自觉地平躺下去。 徐献清垂着眼睫,半跪在地上,牵起她的手,放在苍白的唇边碰了碰,“恩恩。” 柏恩推开他的手,她现在不太乐意看见他,“今天你去做饭好了。” 徐献清的满心焦灼,只好全吞入腹中,踱步去了厨房。只是他根本无心去做饭,开始上手搜领结婚证的必需证件,他想,不管要不要小孩,他们都结婚。 一整天,房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这个孩子对他们而言太过沉重了。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0节 睡觉时,徐献清不再敢像平常一样动手动脚,只是舔舐她的唇瓣,怎么亲都亲不够,仿佛这样的柔情能使他暂时忘掉白天的事情。 “好了,睡了。”柏恩受不了他黏黏糊糊的劲儿,扭开了头。 _ 第二天,柏恩比平时提前两个小时醒过来,她最近嗜睡,之前只以为是夏天乏力。 徐献清仍闭着眼睛,她无意叫醒他,轻手轻脚地将他箍在她身上的手拿开。 她今天有出门的计划。 想了想,她还是给他留了一张纸条,然后独自出门。 她不知道,她关门离开时,床上的人就已经静静地睁开了眼睛,心脏揉碎一般难受。 柏恩在外面呆了一整天。 下午时,她接到了徐温嘉的电话。 电话里,对方语气轻快,“我放暑假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柏恩思量了一下,报给他一个地址。 徐温嘉打车到了市中心最受欢迎的室内儿童乐园,仍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他找过来,看见柏恩靠在围栏边上,跟一个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讲话,低着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他走过去打了招呼,当初的少年人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柏恩得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 徐温嘉看着这些叽叽喳喳吵闹不停的小孩,不理解地嘟哝道:“恩恩,你在这里干什么?” 柏恩边用手逗着那个小孩子,边道:“啊,我来看看小孩子可不可爱。” 他开玩笑说:“怎么,你打算转行做幼师?” 柏恩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看着他说:“差不多意思吧。” “嗯?” “我怀孕了。”她平静地说。 简直一个晴天霹雳砸到了徐温嘉头顶上,将他砸得找不着南北。虽然柏恩早就明确拒绝过他,甚至已经和他哥交往了四年,但是他心中总还存在一些妄念。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根本就没把他当成男人看过。他还抛掉全部自尊心,没有脊梁骨一样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几乎像一个痛苦呻.吟,他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柏恩说:“好像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是昨天才发现。” 他忍住怒火道:“是不是太早了,你们还没结婚。” “嗯,是意外。” “你们要留下她吗?” “献清肯定想留下来,他问了我结婚的事情。但是我,你知道,我还没做好准备。你们家……唉,算是我高攀了。而且,他以后会遇上更好的人也说不定。” 柏恩并不自卑,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比她优秀漂亮的人多如牛毛,他们双方的父母都不会赞成他们的婚姻。 徐温嘉勉强宽慰她:“你想太多了,我妈不会管我们的婚姻,我爸大概只会气一阵子,但是他拿我哥没办法。叔叔阿姨他们是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柏恩“唔”了一声,“但愿如此。” 徐温嘉听得心脏突突狂跳,他真希望今天从没到过这儿,但是他又无比庆幸他来了,她的心里话第一个说给他听。 他忍不住问:“你要答应他?” 柏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勾起自己的头发。 _ 市中心华丽奢靡的珠宝店内。 徐温嘉陪着柏恩来取她提前定制的对戒。 柏恩报了名字,柜员立刻殷切地去将戒指取来,连同gia证书一起呈递给她。 柏恩拿起这个崭新的黑色小木盒,打开来看,戒指没有过多的设计,几乎过于简朴,但是这就是她的审美风格。 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地雀跃,絮絮叨叨地同他讲话:“我签的那家公司离宜西太远了,所以我就想在就职之前送给他的,好好哄一哄他,但是没想到现在会用来求婚。我量他的指围,他竟然以为我喜欢他的手指,啊,他真是个自恋狂。” 徐温嘉看了一眼那对戒指,嫉妒得几乎发疯,他感觉这世界完全弄错了,其实从头到尾她喜欢的人是他,她最终要求婚的人也是他。 柏恩见他不说话,踌躇地问他:“我是不是太主动了一点,他会不会不喜欢?” 徐温嘉尽量维持着风度,从容道:“我觉得可能确实会有一点,一般都是男方向女方求婚,所以也许他会有被捷足先登的懊恼。”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他在说什么鬼话,如果她向他求婚,他大概会狂喜而死。 柏恩若有所思。 不过等他主动,要等太久。 从珠宝店里出来,柏恩看了一眼时间,“我想,我还需要一些鲜花。” 徐温嘉真想直接甩开她,然后自己离开。但是他又想,她是孕妇,他让她一点没什么关系,只是这次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冷漠。 柏恩毫无所觉他的冷淡,指着店内已经包好的一束鲜花,兴致勃勃地问他这一束怎么样。 徐温嘉看了一眼,用人工染色的满天星装点着红艳艳的玫瑰花,丑得简直没眼看,真想知道他哥收到这束花时的表情。 他心情忽然平衡下来,她眼光那么差,难怪没看上他。 徐温嘉看了一眼这店里的花,花是新鲜、娇嫩、美丽的,但是店主的审美实在不在线,简直在暴殄天物。 他便自己挑着花包起来,由于柏恩对玫瑰十分执着,他便挑了许多白玫瑰和粉玫瑰,与各色丰富的洋桔梗极有层次地穿插在一起,再插几小束小雏菊和蓝星花,用折射光彩的玻璃包装纸,光彩熠熠,生机动人。 柏恩连连点头,连店主都被他的审美和技术折服。 “对了,要不要给这束花取名字?”店主问。 徐温嘉看向柏恩,她想了想,“那就叫‘春天’吧。” ——她是春天出生的,要去送‘春天’这束花。 “挺贴切的。”店主笑道。 买完花,徐温嘉陪她回去,但是只送到了楼下,“你自己上去,小心一些。” 他可不想去做他们的观众。 柏恩说:“谢谢你今天陪我,还帮我包了花。” 徐温嘉应了声,大度地表示这只是举手之劳。 柏恩早有一些话想和他说,便道:“我毕业了,但是你才只大一而已。你别,别再把我放在心上了,我不值得你的青春。” 说完,她转身要走了。她在他面前总不吝啬秀恩爱,因为他在她面前真像个执著讨糖吃的小孩子,怎么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糖了呢,真想他死心。 她的话令徐温嘉的心头一刺,他拉住她的手,掌心收紧,抓得她几乎发痛。 他一字一顿道:“要是我哥有一天没那么爱你,要是你选错了,我真会不甘心,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情。” 柏恩摇头,“你总这么任性,但是小孩子也该有长大的一天。” 徐温嘉气得离开。 _ 仲夏的傍晚格外漫长,傍晚阳光像一盏盏提灯跳跃进他们的客厅。 徐献清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她的字条,苦坐苦等。 【我出去随便逛一逛,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跟着我,我会尽快回去的。】 整整一天,他就这样坐着。她不知道,这样的字条和苦等对他而言是多么恐怖。他最害怕这样的徒劳,连一丁点插手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等待着她的宣判。 他想,也许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但是他并不应该露出一点失望和难过,他得先温和地关心她的身体,再赞同她的选择,如果她要求,他会迫使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过这个孩子。 ——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丰富的想象力。 柏恩转动钥匙,推门进来。 为什么灯没开,他在睡觉吗? 她的心忐忑地跳个不停,抱紧自己买好的花,试探性地问候一声:“献清?” “我在,我在的。”他的声音从幽暗中传来。 柏恩松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花放在了茶几上。 徐献清只匆忙地扫了一眼这束花,入目一片白色,顿时知晓了,心中一痛,不敢再多看一眼。 柏恩见他反应不对,目前氛围好像也不对,但是她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便决定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 她很郑重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将徐献清吓了一大跳,要扶她起来,“你不用、不要这么愧疚,我、我都明白。” 是他做得不够好,她没能完全信任他。 柏恩眨眨眼,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捧到他面前,快乐道: “徐先生,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他怔住。 盒子“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一对闪着星光的戒指,简直是世界上最璀璨最美好的颜色。 柏恩见他良久未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献清,我想和你共度一生,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底气明显不那么足,她没想过他这种反应。 徐献清只想用行动和她说明白,她是一个笨蛋。 柏恩这下才知道了为什么全是男方单膝下跪向女方求婚,因为女方欣喜地扶起自己的心上人时,对方能自然而然地吻上去。 而不用像她一样,哪怕站直了也够不到,非得对方低头才能顺顺利利地接吻。 柏恩大脑被吻成一堆浆糊,戒指也不知道掉到哪里了。喘息的时间里,她还贴心地问:“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话挑起了徐献清的窘迫,他重重地咬她一口,柏恩吃痛,只好悻悻作罢,保全他的自尊心。 两个人重新互通心意,比往日更加亲密。 徐献清试戴了他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他暗下决心,要一辈子戴着这枚戒指。 柏恩和他说正事:“怎么办,你怎么和父母说?” “直接发给他们婚礼请柬。”他不假思索道。 她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她爸妈开心携手去参加婚礼,发现新娘是她,简直硬生生从童话变成恐怖故事,立刻否定:“你行,我可没这个魄力,我真怕会被他们揍死。”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1节 “我觉得他们是很温柔的人。”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一闯祸,我妈就拿鸡毛掸子抽我,被打一顿还不完,我爸还得唠叨我好几天,翻来覆去念叨,可恨极了。”后来她才学乖,能做坏事,但绝不能被发现。 “他们知道我在和你交往,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同居。而且他们不会接受未婚先孕的。”柏恩吞吞吐吐道,越想自己越完蛋。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恶极了。 徐献清明白,没有那个姑娘父母会同意的,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财力作为筹码说服对方。 “所以我们得尽快回去,和他们说清楚,越早越好。” 他也很担心,岳父岳母会将他看成道德败坏、悖逆不轨、想拿捏他们女儿的轻浮男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商讨了细节,达成共识,决定尽快动身回宜西市。 第52章 某个风和日丽的休息日。 柏恩打电话回去,捏着嗓子甜甜道:“妈妈,我下午带男朋友回家,你和爸爸不要乱跑,在家里等我哦。” “哦,好哇,那我提前买好菜等你们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她妈妈欣喜地满口答应。 柏恩摸了摸自己乱跳的心脏,紧张极了,下午就是她的生死存亡之际。 “你不和父母说一声吗?”她眨眨眼看着一旁的徐献清。 徐献清瞥了她一眼,找出来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用通知的语气道:“爸,我最近要结婚了。” 对方勃然大怒:“逆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 挂断,安抚她。 “会不会吓到宝宝?” “不会吧,我猜她还没有分化出耳朵。” 电话又重新拨过来,徐献清思忖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对方语气明显客气了许多。 “是哪家姑娘,我见没见过,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 “你见过。”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对方傻眼,“什么玩意,她不是温嘉女朋友吗?” 徐献清冷笑着再次挂断电话。 柏恩正捧着杯子喝水,闻言差点全喷出来。他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义愤填膺道:“他怎么能误会成这样,太过分了!” 徐献清颔首道:“他确实是老糊涂了,你不要和他计较。” 下午,徐献清开车载她回家。 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礼品全部拎下来,跟柏恩一块进去。 一进门,柏恩就抱住了文雅,甜滋滋道:“妈妈,我好想你呀。” 文雅依她养孩子二十三经验,警惕道:“怎么忽然叫得这么亲热,不会在外面闯什么祸吧?” “怎么可能,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柏恩立刻把男朋友拉出来当挡箭牌,“呐,这是献清,你们之前见过。” 徐献清十分谦恭道:“叔叔阿姨,下午好。” 文雅神色缓和转好了一些,开玩笑道:“来就来了,怎么带这么多礼物,别人要误会你是来娶我们家姑娘的。” “是的,这正是我的来意。” 徐献清腼腆一笑,将东西放在了门口的角落里。 文雅“啊”了一声,看向女儿,责备她没提前和她说,柏恩只当作没看见。 柏臣倒是冷静许多,道:“先别站着,过来坐吧。” 女儿的男朋友登门,大概都是有奔着结婚去的意思,他早有预料,更冷静一些。 说着要给他们倒茶。 徐献清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玻璃茶壶,为他们倒了茶,礼让他们坐下。 柏恩也伸手要,他轻瞥她一眼,低声道:“你不许喝。”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白温水。 柏臣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道:“你们才刚毕业,谈结婚的事情,现在还是太早了点啊。” 徐献清倒完了茶,文质彬彬道:“我是觉得时机正合适,所以才来提的。” 随后将自己的手提皮包拿过来,将里面的文件一份份拿出来,向他们道:“叔叔阿姨,这是我的体检报告,学位证书,无犯罪记录证明和不动产权属证明。另外我还带了几张专利证书、著作权登记证书、法律职业资格证书……请你们过目。” 柏恩没想到他搞这一出,搞得跟面试现场一样,憋笑憋得肚子疼。 他又拿出来几张打印好的文件道:“这是房屋赠予的合同,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都将无偿地赠予给她,作为她的婚前财产。” 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那堆合同之上,少见地羞涩道:“这里有三百万,是聘礼。我知道这些很少,但是我之后会把工资卡也交给她。” 文雅和柏臣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柏恩则完全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决定,她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如果这些全部转赠给她,他浑身上下估计只剩那些知识财产了。 “你们现在孩子结婚,聘礼只意思一下就行,怎么给这么多?”柏臣还是第一次看到上门提亲,全部财产无条件转赠的。 徐献清正色道:“这些东西在婚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一些必要的生活保障,当然我也想证明我有能力给恩恩好的生活。” 文雅开口:“说实话,怪突然的,吓我们一跳。你父母呢,他们怎么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也知道你很优秀,原本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们是不管的,但是婚姻是不一样的。” 徐献清平缓道:“我父母都支持我的决定,也放心将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办。我也很清楚结婚以后要担起的责任,是有充足的准备才会在今天登门拜访的,请你们不要担心。” 文雅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拉起柏恩道:“你跟我单独去说!” 母女俩进到了卧室内。 柏恩小心翼翼地问她:“妈,你是反对吗?” 文雅看着她冷笑道:“我还要问你,怎么都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冒昧地上门,是自信我们不敢赶他出去么?” “哇,妈妈,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成见?他人不是很好吗?” “人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和我们不合适啊,来提亲,父母都不到,这么傲慢,以后你们怎么相处?况且他今天才二十四,人生刚刚开始,天天在外面交际,说不定哪天又换了个人心动。你呢,天天叫你拾掇自己都不愿意,生活习惯也全不同。而且你们之前一直校园恋爱,差距在学校里是最看不出来的。就近了说,你签的那个工作,实实在在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是周单休,人家天天坐办公室,不一样的。我看,结婚是不合适,谈谈恋爱,享受一下青春就算了。” “妈妈,你想真周到。”柏恩赞同道,“但是我还是打算结婚,你说的这些困难,我又不怕。再说,结婚又不是不能离婚。我难得遇见喜欢的人,当然不想错过。” “还有,你不需要担心我那边的工作了,我不打算去了。” 文雅稍稍缓和一些,“怎么忽然改了主意,那地方真不是女孩子该去的,你不记得大学时的意外吗?” 柏恩“唔”了一声,吞吞吐吐对她道:“我怀孕了,预备生下来的。” 文雅头脑“嗡”得一声,牙齿直哆嗦,气急道:“难怪你们急着结婚,原来是这出了问题。” 柏恩伸手帮她顺顺气道:“问题不大的,又不是因为怀孕才决定要结婚的。后来我一个人也想了好久,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得很开心,所以未来的人生计划里也是有一个小孩子的,只是现在他来得早了那么一点点。” 文雅真拿她没办法,她小事上全顺着他们,但是一遇见大事,全是自己的主意。 “你不知道,生养一个小孩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不仅仅是需要钱这么简单。” 柏恩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其实很简单的,只是需要爱这个孩子。” 文雅抱着她,眼圈忍不住红了,“我想你一辈子单身算了,一辈子做我们小孩,而且我要做外婆,听起来就一下子变得好老,其实我看着还算年轻吧。” 柏恩很乐观,安慰她:“你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你别我结婚想得太可怕,我还是你的小孩,这还能变吗?” 另一边。 柏臣捧着杯子,温暾地问徐献清:“你大学是化学相关的专业啊?” “嗯,因为我家一直是做石化、化纤方面的生意,我没什么偏好,就报了这样的专业。”徐献清一改往日骄矜,低眉顺目道。 柏臣点点头,宜西的龙头企业他还是知道的。 “恩恩自己的私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结婚不是儿戏,不过我觉得你不错的,对她很好。我就是觉得有些太急了,可以再等一等。”他比文雅好说话得很,并且很看好他,觉得门户没那么重要。 徐献清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和她都是成年人,都明白这个年纪做决定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所以我们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可以放心。” 他们两个人都是有想法、有主见的人。柏臣爽快道:“其实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我回头和她妈妈说说,劝劝她。” 文雅牵着柏恩出来,垂头丧气道:“我们哪里能管得了你们年轻人,要结婚就结婚吧,你们什么时候结?” 柏恩高兴道:“明天吧,明天民政局上班,我们去领证。” “这么快?”柏臣皱起眉头,“先订婚,再领证,最后办婚礼,要一点点按照流程来的。” 文雅将他拽到了一边,和他讲了几句,他神色陡然一变,闷头进屋里,不再和他们说话。 徐献清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你和他们说了?” 柏恩点头:“对,坦白从宽嘛。” 他低声道:“没有订婚,但是我会好好筹备婚礼的。” 柏恩说:“喔,其实我觉得婚礼也不是必需的。” 徐献清皱眉说:“这是一定要的。” “可是,办婚礼要准备很多东西,还要花很多钱和很长时间,将这些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吗?”她疑惑道。 “你不用操心那些,我会来办的,我会和叔叔阿姨商量的。”他说。 他们后来准备在来年春天办婚礼。 他们后来也没有办成婚礼。 _ 北方小城乡下的冬夜里,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但是风一直撞击着玻璃窗户,发生沉闷冷冽的声响,像是喑哑的呼喊声。 “我们没办过婚礼。”徐献清又重复了一遍。 柏恩有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严肃道:“你说的不会是那种有司仪在台上高喊‘请各位来宾掌声响起,热烈欢迎新人登场!’或者‘某某女士,请问你愿意嫁某某先生为妻吗?’的那种婚礼吧?” 徐献清:“……我想大概不是所有婚礼司仪都是如此。” 柏恩怕吵醒崽崽,压低嗓音说:“我觉得不办是明智的,这是形式主义,是消费主义的陷阱,你不要看别人办了自己就跟着办,将办婚礼的钱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吗?” 徐献清不赞成:“许多人一生只办一次婚礼,根本谈不上什么消费和形式,而且一生只一次的场合,为什么要错过?”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2节 “我想你大概是有钱没处烧,崽崽都三岁了。” “她这个年纪正好能给我们做花童。”徐献清自动忽略掉她前半句话,把女儿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柏恩和他说不通,只是说:“好吧,那你先和她商量好再说吧。” 第53章 “呜妈妈……” 黑暗中,崽崽忽然呆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小的身影像是黑暗中最浓重的一笔。 她有些模模糊糊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回头看了看柏恩正睡得香甜的背影,最后选择伸手拍了拍徐献清的脸,“爸爸,爸爸。” 徐献清睡眠很浅,睁开眼睛轻声问她怎么了。 崽崽小声吮泣,略带些可怜的哭腔道:“好痛,我肚子好痛。” 徐献清头脑顿时清醒了大半,起身开了台灯,向她伸手,她顿时憋不住泪水,大力地扑进他怀里。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什么时候开始难受?” 他问她,她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抽一答,答不上来。 不过让她说,确实是强人所难。 徐献清带她去了卫生间,给她找了一个小凳子放在马桶下面,温言细语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方便好不好,我在门口等你。” “我不要,我不要。”她抓紧他的衣袖,又抹了抹眼泪。 徐献清只好在一边陪着她,他知道她肠胃是有些不好,可能是白天吃了一些生冷的,被刺激到了。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急急地站起来,开始往马桶里吐,像是把胃里全部的东西都吐出来。 徐献清立刻伸手帮她顺了顺背,发现她瘦小的身体一直在变冷发抖,汗水把棉睡衣都打湿了黏在身上。 她吐了好一会儿,一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呜呜噫噫地放声大哭起来,打心底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小孩子。 徐献清捧着她的脸,伸手用纸巾帮她擦干净眼泪和嘴巴,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小孩子哭起来是一心一意不留余地,全然不会意识到这样的哭声会怎样捣揉家长的心脏,牵扯着神经让他们和她一起疼痛。 柏恩蓬乱着头发跑进来,焦急问:“怎么回事?” 崽崽见到她还未说话,又开始吐,现在只能吐出一些稀薄的胆汁,脸颊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柏臣那边也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 徐献清正一边抚着她脊背,一边接电话:“……有一点低烧,对,下午还好好的,嗯,我知道了,我再观察观察,好的,挂了。” 挂掉电话,转头对他们道:“我刚才问了秋延,应该是感冒并发胃肠功能紊乱,先止吐再吃点药,要是再不见好就得去医院。” “哦。”柏臣点头,“那我去给她烧点米粥,等会儿缓过劲是要狠饿的。” 徐献清颔首道:“麻烦了。” 柏恩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有些无措道:“那我要做一些什么?” 徐献清把流了一身汗的小孩抱起来,对她道:“我带了常用药,放在柜子里,你去找找。”随后报了几个药名。 柏恩之前一直不理解他怎么出去总要带那么多东西,现在有些明白,这些还真能派上用场。 她找到了药,看了一眼用量说明,去接热水冲给她喝。 徐献清将崽崽抱到沙发上,问她还想不想吐。 崽崽捂着嘴巴,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帮你揉揉肚子,会好一点的,想吐要提前和爸爸说。” 她坐在他怀里,点点头,又伸手擦掉滴在鼻尖的眼泪。 他手掌心柔软灼热,贴在她冰凉的小肚子上慢慢地揉推,力度均匀,不轻不重。 “爸爸,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感觉我要死了。我呜呜……” 她哽咽,忍不住泪水,又稀里哗啦地哭。 徐献清耐心地哄她:“你不会死的,你只是生病了,不要害怕,会好起来的。” “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感觉难受得要死了。”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哭嗝。 “我向你发誓我不会骗你。”他疼惜道。 柏恩用热水冲好药,端碗过来,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要喂给她喝。 崽崽扑闪着湿哒哒的睫毛,抿紧嘴一口都不要喝,伸手揪住徐献清睡衣的衣领,躲进去擦了擦眼泪。 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乖乖喝药才能快些好起来的。” 柏恩说:“我给你准备了糖,喝完再吃就不苦了。”说完,拿出一个小糖罐。 崽崽悄悄地将徐献清的衣服布料拿开露出眼睛,向她伸手。 柏恩不理会她预备白嫖的手,向她讲清楚条件:“你要先喝完药我才能给你哦。” 她委屈地嘟起嘴巴,垂头丧气道:“我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孩子。” 柏恩:“……” 小孩,难搞。 生病小孩,加倍难搞。 徐献清看药都快要凉了,对她道:“你直接喂给她,叫她自己喝,太残忍了。” 柏恩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直接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崽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控诉道:“你们……咕噜咕噜……坏蛋咕……你们就欺负咕噜噜……” 一连被灌了两小碗药,崽崽抱着糖罐子瑟瑟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不愿意理睬他们两个。 徐献清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的温度,“还想不想吐?” 从刚开始吐到现在一个小时,只让她喝了药,应当不会太有强烈的呕吐感。 崽崽不理他。 “还饿不饿?”他继续温柔地问。 崽崽把糖罐子递给他,“我要吃。” “你现在不能吃,还得再等一等。”他戳了戳她可怜的小肚子。 “你是坏蛋。”她气得背过去,支撑不住情绪,又要抹眼泪。 徐献清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道:“好有精神,看来是不那么难受了。” 又向她伸手:“我没有欺负你,你要不要来我怀里睡?” 崽崽真不想理他,但是又想要他的温暖,只好冷着小脸挪过去。 徐献清将她抱在怀里,又扯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好,睡吧。” 崽崽被折腾了好一会,也实在疲惫,又躺在她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闭上眼睛。 柏恩出来时,她已经睡着了,眼睫上的泪还没有完全干,徐献清正把她抱在怀里的糖罐子给抽出来,放到一边儿。 她对他道:“灶台上温着粥,等她醒了再盛给她喝吧。” “好。” 柏恩又问他:“你不去休息吗?我看她好一阵不会再醒过来。” 徐献清轻声道:“你去休息吧,她习惯这样睡,而且我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况。” 柏恩回了房间,然后抱着被子躺在了他旁边。 徐献清:“……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躺下来,理所当然道:“我也挺习惯这样睡的,到时候你还可以把我叫醒搭把手。” 好在沙发够大,她睡在上面并不怎么委屈身体。 次日凌晨四点左右,崽崽被饿醒,推了推徐献清急切地要吃东西。 他抱她去厨房,开灯,盛了粥,看她狼吞虎咽。 “等会儿回床上去睡。” “哦。”她不情不愿地应声。 柏恩一点都没听见动静,不知道怎么样睡的,从沙发上睡到了地上,被路过的徐献清捡起来重新送回卧室。 一点忙都没帮上,还倒添了麻烦。 _ 回了宜西,他们暂时住在了动物园里的家里,崽崽整天去和她的小老虎一起玩。 毕竟这里还在招商修整,大概能够在夏天之前正式运营,到时候人多起来,就不容易呆在这里了。 只是她的病拖拖拉拉,过了很久才好全。她仗着自己生病,大有为所欲为,占山为王的预兆。不顺她心,连哭带闹,又学会了用健康威胁,衣服不好好穿,还要光脚往外跑,柏恩盘算着什么时候好好打她一顿,让她吃痛长长记性。 徐献清制止她这个危险的念头,和她讲道理:崽崽三岁了,有了一点自尊,用武力是不行的。但是他们当然也不能完全顺着她,只让她知道做那些事情没用就行。 这样一直到了二月末。 崽崽的幼儿园在三月一号开学,而柏恩的研究生初试成绩早几天公布。 她那天气定神闲先为自己泡了茶,又拿了一本她压根不感兴趣的书坐在花园的阳伞下,佣人路过见了都要多问一句,“太太,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柏恩有些恼恨周围竟然没一个和她一块考研的人,大大少了共同讨论的乐趣。 崽崽骑着自行车从她旁边经过了,又退了回来,“妈妈,你书拿倒了。” 柏恩赶忙把书重新摆正,教育她道:“书不光能拿来看,它还能起到了一个修饰的作用,你明白吗?” 崽崽不明白,骑着车跑远。 好在还有人会注意,接连收到了文雅和柏臣的消息,他们做导师,自然而然会关注到这种事情,很好奇她的成绩。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3节 柏恩拽拽地将截图发过去——她是初试第一。 第54章 今天是工作日。 徐献清并不用坐班,如果不是非要去公司,一般情况下,他更愿意在自己的书房里轻松地处理邮件和工作任务。 他很厌恶有人不请自来闯入他的私人领地,但是张助理已经轻车熟路,正推门从他的书房里出来,见到她,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算是打过招呼。 张玚工作很努力,学历很高,而且几乎没有怎么休假,柏恩觉得徐献清应该给他升升职,而不是一直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譬如带孩子。 但是她也只在脑袋里想一想,他在任用人才方面,肯定比她在行。 柏恩推门进去,徐献清正皱着眉看着一份项目汇报表,听到她进来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沉浸在手上的文件。 她鲜少见他这么为难的神色,脚步微顿,问他:“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徐献清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要开工,我得亲自过去,大概会那边停留三天,也就是说要花上四五天的功夫。” “什么时候去?” “后天。” 柏恩意识到,他会错过送崽崽幼儿园开学时间。 “她得去上学,”他慢慢道,“我没法再跟平时一样把她一块带上,或许应该为她请假……” 柏恩感到一些意外,没想到他会为这样的事情为难,她思忖道:“我一个人带她是没问题的,而且她以后也没法一直跟着你,总不能每次都让她请假吧。” 他仍然不舍道:“除了那次,她还没有离开我身边超过二十四小时。” 那次是指被她装进行李包带走的那一次。 柏恩心想,幸好崽崽已经可以上幼儿园,会有很多同龄人陪着她,他们以后能陪伴她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不用担心,她很坚强,而且适应能力很好。”柏恩答。 徐献清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垂眸看她越来越红的脖颈,缓缓叹息道:“你说得对,看来这次只能我一个人过去。” 又接着道:“刚才看你在下面晒太阳,心情很好吗?” 柏恩被他摸得有些痒,想起来自己想告诉他的事情,“嗯,我今天的初试成绩出了,爸爸妈妈要我们过去吃完饭好好庆祝一下。” 徐献清开始亲吻她,“这当然好,但是好消息怎么不先告诉我?” “我觉得其实很……不值一提。”至少她觉得在他眼里应该是这样。 “我觉得很好,很值得庆贺,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他开始隔着衣料碰她,现在还是白天,崽崽就在下面的花园里玩,柏恩只要走去窗户边就能看见她,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柏恩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保守的人,也觉得他是,现在她怀疑起这个观点。 “嗯……你别乱动,呃。”她浑身抖了一下,咬破了他的嘴唇,铁锈味在他们的口腔内弥漫开。 “想要什么礼物吗?”他贴着她的耳朵又问了一遍,“衣服,首饰或者其他什么的?” “不,不需要。”她的衣服够多,感觉这辈子都不用再买新的。 “好吧。”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徐献清手上加了一点力气,将她推进自己刚才坐过的皮椅上,柏恩忍不住靠住椅背缩了缩。 他自然而然地单膝跪在地上,帮她脱掉了鞋,柏恩看见了他又黑又直修理得很利落的短发,她知道摸起来会看起来软得多。 他抬手别开她牛仔裤的金属质扣子,吓了她一大跳,本能地要躲开,他动手安抚她说:“放松一点。”然后左手顺着她流畅饱满的腿廓停在她的膝.窝处,抬起。 他眼眸不再克制沉沉欲.色,喉结动了动,几乎是慷慨道:“你可以踩在我的肩膀上。” …… 柏恩头脑还有些眩晕,几乎要记不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她为这种陌生的感觉面红耳赤。她不想再坐在这张椅子上,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无措地在书房里乱转。 徐献清去浴室漱净口,出来,书房里已经没有人了。 _ 柏恩躲进了卧室,心底很后悔去找了他,甚至希望不管谁随便来一点急事拖住他,等会就不用再和他坐在同一辆车上,一起渡过漫长的几个小时。 她的祈祷好像起了效果。 徐献清敲了敲门,柏恩不愿意开门,站在门的旁边,清清嗓道:“什么事?” 他隔着门对她道:“抱歉,我下午得出去一趟,赶不上晚饭,但是晚上会过去接你们。” 柏恩心下一松,连忙应声。 _ 市中心的寸土寸金的老小区内。 文雅摸了摸她的脑袋,喃喃道:“真没想到,真看不出来,你平时看起来这么呆……” 柏恩神色一言难尽,忍住了想反驳她的欲望。 她自认为,她和“呆”这个字,没有一点能挂上钩。 柏臣动手剥了荔枝塞给崽崽吃,闻言笑道:“她每次一遇见大考,总能考得很好。” “是吗?”柏恩不满道,“这说明我实力够硬,而且心态够好。”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她原本就是一位研究生。 “你如果有心仪的导师,那现在就可以去联系了。”文雅提醒她。 柏恩有点纠结,“我再看看吧。” 虽然她分数够高,但是她年纪也够大了。她马上二十八岁,正常情况下顺顺利利地读下来,这个年纪已经能够博士毕业了。 不过年纪问题在学术圈是最不值一提的问题,她还在想未来要走哪条道路——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就业。她得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并不如上一世那样健康强壮,现在甚至连阴雨天都能轻而易举打败她。 她同她的父母说了自己的忧虑,希望他们的丰富的人生阅历能给她一些建议。 “当然是继续读下去,你可以选择硕博连读。”文雅说。 “为什么?”柏恩不禁好奇地问她,因为她几乎没怎么经过考虑。 她理所当然道:“我承认科研非常艰苦,但是你很会考试,读书对你并不难。而且你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的家庭,一直呆在学校里,很安全……我们也很放心,况且——”她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我真希望你能换一个更轻松的专业。” “你在说什么傻话,妈妈。”她发现她妈妈像上一世一样反对她,甚至更强烈。 “你才是个傻孩子,我们好不容易从田地里走出去,你却要走回去。” “这根本不一样,你在偷换概念。”柏恩无语。 柏臣轻咳一声,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恩恩,你别听你妈的话,兴趣和能力都是很重要的,它们会引导你去发现你缺少什么需要什么,你有很多选择,不必着急。” 就像他所说的,柏恩可以很轻松地选择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没有任何压力,所有人都会支持她。 她的全部幸运值都加在这里。 _ 徐献清出差前,和崽崽说明了情况,商量得好好的,约定好她会在家里好好上幼儿园,乖乖地听妈妈的话,然后他会在五天后按时回家,给她带很多小礼物。 但是她睡前完全忘了他们之前做过的约定,很焦急地在找他,柏恩完全没有应付这种事情的经验。 崽崽晚饭也没有吃几口,趴在她的小被子上呜呜地哭,保姆倒是娴熟地帮她顺气,温声哄她。 “太太您以前不在的时候,她也哭成这样。”保姆无奈道。 柏恩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她刚回来时对一切都不习惯,留在父母家里,徐献清带走她的那段时间。 他没和她说过,她也没有主动关心过。 因为她睁眼见崽崽第一面时,她还称得上乖,晚上也没怎么哭。现在想一想,崽崽当时肯定是害怕极了,她的眼泪对柏恩不起作用,却又只能依靠她,所以一动不动,乖得不行。 现在不同,这里每个人都在意她的眼泪。 柏恩接到了徐献清的电话。 他现在在酒店,西北春季的风很大,吹得玻璃颤动,发出阵阵嗡鸣声。 “崽崽在哭吗?” 他的声音在玻璃呜咽的对比之下堪称温柔。 柏恩答:“嗯,她可能还需要适应一阵儿。” “你把电话交给她,我和她说说话。” 柏恩过去拍了拍小孩子的肩膀,将手机递给她,“是爸爸。” 崽崽两只小手抱住手机,抽噎道:“你,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我们先前说好的,”他提醒她,“你明天要去上幼儿园。” “你不带我走,谁来保护你?”她有点崩溃,哭得更厉害。 “不,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你会不会死在外面?我会不会没有爸爸了?”她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自顾自地吓自己。 她害怕他死掉的时候,就会去找他,看他好好的,再去一边玩,她一直都很有责任感。 “不会,我不会死掉,至少没那么轻易死掉。”他无奈极了。 自从他给她念了一本关于死亡的绘本,她总是提心吊胆,这不太好。 “你担心我,就打电话给我,我不是给你一块手表吗?” 她跑下床,从自己的玩具箱里找出了他送给她手表,捏在手心里,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 折腾到大半夜,崽崽总算是睡着了,或者说,是累睡着了——哭也很耗费体力。 保姆将打瞌睡的柏恩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接过自己的手机,一看,他们两个人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真惊人。 “人还在吗?我挂了。” 那边很快传了男人熟悉的声音,“晚安。” 对方沙哑低沉的嗓音让柏恩想到了那天下午的发生的整个过程,她的脸红了红,匆忙地回了一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4节 第55章 “你书包里装了什么?” 第一天去幼儿园的早上,柏恩如是问她。 “没有,里面只有我的笔盒,没有我的小猫咪。”崽崽抱紧了她的小书包,抿紧嘴和她对峙。她的书包是柏恩专程给她挑的小黄鸭造型,此时里面不断有东西在蠕动,柏恩确信她听见了几声猫叫。 柏恩额角抽动,带小孩,真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她试图和她讲道理,“你不能将它带去幼儿园里,会有小朋友会害怕它。当然,它还有很大可能在外面跑丢,成为一只流浪猫。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把它带过去?” “因为没人陪我去幼儿园。”她垂头丧气,沮丧道。 柏恩辩驳道:“怎么会没有人,里面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如果我在里面找不到好朋友,是不是就不用去幼儿园了?” “……当然不是!” “我不想一个人去。”她无赖一样躺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柏恩支支吾吾,急得满头大汗,“我当然是陪你一块去,只是你会一个人进教室而已。” “所以我说不要一个人去。”崽崽要被笨蛋妈妈气死了,翻了一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 柏恩在客厅踱来踱去,又看了看时间,她之前信誓旦旦地和徐献清说自己没问题,能带好她,但是现在她想确实应该给她请一个假。 她到现在还没想通,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张玚进来,看清客厅的场景,转而问柏恩:“太太,今天不去了吗?” 柏恩没答是或不是,有些头痛说:“你有办法让她去学校吗?” 张玚带孩子的经验丰富,带崽崽的经验更丰富。他走过去蹲到闹脾气的小孩面前,向她伸手,语气温柔道:“叔叔带你去儿童乐园,好不好?” 崽崽眼睛一亮,问他,“可以带猫咪吗?” “不可以哦,里面只允许小朋友玩。” “好吧。”她把书包丢到了一边。 成功将小孩哄骗上了车,张玚继续煞有其事道:“这个乐园是不可以大人陪同的哦,我们只能在门口等,到时候会有哥哥姐姐把你领进去,等你结束,一出来就能看到我们。” 如此圆滑又自然的欺骗,柏恩内心不禁充满了钦佩,徐献清留下他帮忙带孩子,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_ 幼儿园门口。 崽崽第一百遍提醒柏恩,“你千万别忘记我。” 柏恩摸了摸她的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忘记,然后目送她不情不愿地被老师领进去。 这里的每一个教室都有监控,家长能够从手机上看到小朋友的情况。崽崽的新班级一共有十个人,有一半人坐在椅子上哭。 但是她没哭。 柏恩看见了有一个小女孩向她示好,向她分享了自己积木,崽崽将那些积木推开了,小女孩哭着去找了老师。 她磨了磨牙,真是小混蛋。 幸好之后老师又笑盈盈地过来协调了她们的关系,两个小朋友终于安分地坐在一起涂鸦,两个毛绒绒的脑袋碰在一起。 很好,很和谐。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柏恩看了一上午,看她中午连饭都乖乖吃了,顿时感觉浑身一轻,她终于要迎来久违的单身生活了。 _ 幼儿园下午三点放学,柏恩提前去校门口接她。随着轻扬的放学乐曲响起,一个个豆丁大的小朋友鱼贯而出。 柏恩远远地就看见缀在后面的崽崽,神色严肃地看着她前面的同伴,像看一群无知的羊羔。 柏恩轻咳一声,问她:“你在想什么呢?” “妈妈,张叔叔是不是骗了我,这根本不是儿童乐园。”她的小手抓紧柏恩的手,软乎乎的,像块棉花糖。 “……为什么这么说?” “一点意思都没有,幼儿园。”后三个字她咬得极重,表达了自己被欺骗的愤怒。 她的妈妈永远也不知道,当她询问旁边的同学,“为什么他们在哭?”,而对方回答“因为这里是幼儿园”,她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柏恩思忖片刻,意识到崽崽可能并不是喜欢社交的小朋友,但是好奇怪,明明过年的时候,她和自己的哥哥姐姐相处都很好。不过可能由于他们年纪都比她大,全自然而然地照顾她。 - 第二天,崽崽去上学的排斥心理少了一点。 柏恩觉得她乖得要命,完全出人意料。她已经完全能够预料出她的幼儿园生涯将会如何一帆风顺,她是一个乖宝宝。 所以当下午柏恩接到老师的电话,得知她在学校里和自己的同班同学打架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柏恩匆匆赶到了他们的园长办公室,园长态度和悦地接待了她。她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很多。 她一见面就亲热地握住了柏恩的手,“是款冬妈妈吧,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老师也有责任,真是对不起。” 柏恩说:“没事。”又问:“款冬在哪儿?” 园长说:“两个小朋友都在办公室,另一位小朋友的家长马上也到了。” 柏恩进去办公室,看见园长办公桌一边站着一个小孩子,大概已经被训斥过,情绪全蔫蔫的。那个和崽崽打架的男孩子,卷曲金发,阳光下皮肤白得反光,她猜测他可能是一个混血。 小姑娘站得笔直,手指贴紧裤缝,低着头,没注意到她进来。 柏恩注意到她早上为她编的两个小辫子现在已经完全散开了,衣服的领口也被扯得松松垮垮皱皱巴巴,她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她打架了。 她小时候也经常打架,现在头一次体会到了她父母的心情,愤怒和心疼杂糅,简直要让她发疯。 “徐款冬。”柏恩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崽崽抬起头,眼睛亮了亮,向她伸手,想要她抱。 柏恩没有管她伸向自己的手,轻声道:“我听老师说,是你先动手打的同学。” 她的眼神一暗,抽了抽鼻子,别过脸。 柏恩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小孩子,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她的眼泪就掉到她的手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像下了一场温暖的雨。 “不管怎么样,你得向他道歉,知道吗?” 崽崽低声说了什么,但是她抽噎得厉害,柏恩仔细听了好几遍都没听清楚,直到她展开手心,露出一片被攥得汗津津的带有折痕的拼图,她才弄懂。 ——他弄坏了她的拼图。 拼图染上了一点血渍,柏恩头皮发麻,将她手拿过来反复检查,发现她手指侧面有一条红红的细痕,大概是两个小孩推搡中不小心被指甲划破的。 “但是这也不是你动手打人的理由,你明白吗?你还是要向他道歉。”柏恩绷着脸,不打算让她轻易卖可怜逃过。 她正和小孩讲着道理,外面园长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轮胎滚动在大理石地面生硬的声音。 一个高大金发蓝眼的男人推着轮椅进来,瞬间令整个室内都变得逼仄,难以喘息。连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小男孩都放慢了呼吸,看起来被吓得厉害。 园长请他们落座,给他们倒好热茶,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其实这种小矛盾在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之间发生是很正常的,而且好在我们老师及时分开他们,小朋友也都没有受什么伤。我问过他们两们起纠纷的原因,是辛纬想帮款冬拼拼图,结果不小心弄坏了,是吗?” 园长看向混血小男孩,他神情略带倨傲地看了崽崽一眼,点了一下头。 “老师知道被弄坏拼图很生气,但是生气要说出来,而不应该向对方动手,这样的举动是不对的,你知道吗?”园长又看向崽崽。 崽崽坐在柏恩的身边,盯着自己晃动的脚,抿紧唇,看起来挺有几分不服气。 园长继续温柔道:“那就款冬先向辛纬道歉——” “不必了。”轮椅上瘦削的女性开口打断园长调解的话,她面容轮廓深刻,气质比声音还要冷硬、肃杀、不留情面。 她只是冰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所以你还手了吗?” 辛纬闻言,整个人不禁绷紧了,解释道:“是的,但是是她——” “啪——”没有听他说完话,女人便甩了他一巴掌,声音响亮清脆,震慑住了在场的成年人。而男孩头被扇得一偏,将试图辩解的话尽数吞下。 崽崽被吓得一下勾住了柏恩的脖子,跳进了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柏恩只好摸着她的脊背轻拍着安慰她,其实她也被惊得一呆,几乎不能弄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个小男孩不能算有错。 园长直接站起来,极度为难道:“辛纬妈妈,你怎么能……至少不该……” “有什么问题?”她冷冷地开口,“我的孩子,我想怎么教育便怎么教育。” 这场调解便因她结束得很迅速,这和柏恩的想象大相径庭,虽然很显然,她是受益方。男人推着女人离开,男孩则慢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柏恩牵着崽崽去了厕所,帮她清洗了一下手和脸,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最后告诫她:“以后不许打人。” 崽崽被那个巴掌吓到,眼圈鼻头都红透了,“妈妈,你会不会打我?” “我不打人的,”柏恩表明立场道,“我从来不打小孩子。” 她牵着女儿下楼,却发现他们一家人都还有没有走,丈夫正弯腰吹了吹刚才妻子用来扇耳光的手掌,小男孩站在一边儿一脸烦躁。 柏恩这一幕实在诡异且不正常。 她低声问崽崽:“那个小男孩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她记得,同样小声道:“闻辛纬。” 轮椅咕噜咕噜的声音再次靠近,柏恩想牵着崽崽快些走,女人却叫住了她,“柏女士。” 柏恩停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她,很新鲜。 对方扫了一眼一见到她就躲进柏恩身后的崽崽,伸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和你丈夫倒还算熟悉,如果以后这孩子又闯什么祸,可以直接联系我。” 柏恩吞了吞口水,接过来,“好的。” 看见对方离开,柏恩才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面用烫金印刻着两个字——闻霏。 _ 回到水云居,两个人吃过晚饭。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5节 崽崽犹豫再三,还是拽了拽柏恩的衣袖,“妈妈,你别告诉爸爸。” 她不想让爸爸知道她在外面是个坏小孩。 柏恩应了一声,去叮嘱张玚别告诉徐献清她打架的事情。 他点点头,“好,我会提醒他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点抓狂地想,好像这样……也行。 睡前,崽崽抱着小枕头钻进了她的被窝里,柏恩微微叹息,把她捉进怀里。 “不许打架哦。” 崽崽应得乖乖的。 - 只是没两天,柏恩又被叫去了幼儿园。 崽崽有些不安地坐在沙发里,这次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园长从抽屉里将几枚宝石搁在桌子上,严肃道:“这些是款冬给我的,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和辛纬的家长。” 柏恩眼前一黑,她还学会了贿赂。 她艰难地开口:“又是因为拼图或者其他什么玩具吗?” “不是,这次是因为辛纬在她附近玩的时候,不小心夹到她的小辫子,她很生气,推了辛纬,当然,这次辛纬没有还手。两个孩子也没怎么受伤,但是我还是有义务想提醒家长——” “虽然我们园里的孩子家境都很好,”园长看着那堆宝石意有所指说,“但是太早让孩子了解到财富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年纪尚小,带在身上也很危险,而且平时也有可能会引起周围同学的攀比心。” 柏恩陷入了很长的沉默,瞪着那几枚宝石,“我知道,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园长将这些价值不菲的宝石原封不动地归还给她。 柏恩灰溜溜地接过来,带着女儿离开。她从小被训到大,没想到都做妈妈了还是如此。 “妈妈,我们别来了吧。”崽崽边下着阶梯边道,“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柏恩眼里写满气馁,问她:“你怎么老打辛纬?” “我没打他。”她撅起嘴感到委屈,她只是想推开他,况且她根本没推动。 柏恩看过监控,两个小朋友平时交集很少,都是各玩各的,可能就是存在一种特殊的磁场,让他们两个人不太对付吧。 “那也不能推人家,有什么问题要和人家好好商量。”她语重心长地教育她。 “妈妈,他看着好凶,和他妈妈一样,我肯定和他讲不通。”自从上次她见过闻辛纬妈妈,就见过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柏恩闻言,还想装作严肃,可是终究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竟然有些理解她,但是又怕自己教育不到位,连忙板起脸补救道:“你不和他相处,怎么能知道他是什么人?明天是休息日,你不许出去玩,呆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 崽崽晃着她的胳膊讨价还价,“妈妈,那我们一起去动物园的家里困觉吧。” 柏恩牵着她的手,看向外面,那里停了一辆熟悉的车,“不许,你不好好反省,我就把你打架的事告诉你爸爸。” 崽崽变乖了,亲亲柏恩的手腕,“妈妈,你知道的,我是最听你话的小孩。” _ 晚上,徐献清提前在外面预定了一家私房菜。 包厢内灯光很亮,餐厅装点得奢华但不显庸俗,他们在包厢内落座,徐献清将菜单推给柏恩,她选完,他才跟着又添了几道。 侍应生接过,静悄悄地离开,关上了门。 菜上得不算快,但是点给崽崽的布丁还是先送了上来,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徐献清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指蹭了一下她圆圆的脸蛋,问她:“上学开心吗?” 崽崽正摇头晃脑地舔着勺子,闻言转头看他,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的脸,她开心吗?” 徐献清短促地笑了两声,漫不经心道:“开心一点,嗯……你还是个小宝宝。” “那小宝宝能不上学吗?”她面露希冀地问。 “不能。”他冷漠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有交到朋友吗?”徐献清又问。 她撇起嘴,“没有,没有朋友!”声音又大有委屈。 柏恩和她说过,上幼儿园就是为了让她交到朋友,但是她却一个朋友都交不到。 “抱歉,我戳到了你的伤心事。”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但是其实……我也没有几个真心朋友。” 柏恩原本正在吃饭,闻言差点呛到,这是应该讲给小孩子听的话题吗? 崽崽上上下下怀疑地看着他,不相信他的话,“那你幼儿园毕业了吗?”不交到朋友也能毕业吗? “嗯,我没上过幼儿园。”徐献清思考道,“不过虽然你现在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以后会有很多敌人陪伴你的。” 柏恩听不下去,打断他们的谈话,“交朋友不是任务,而且你们到底在谈什么?天呐。”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徐献清,“你不要再教坏她。” 他轻咳一声,“抱歉,她太可爱了,我会注意的。” 柏恩捧着崽崽的脸,严肃道:“别管朋友不朋友的,别为难自己,你问一问自己,幼儿园有没有其他你喜欢的东西?那些就值得你去上。” 崽崽认真地思考,然后说:“我讨厌幼儿园,讨厌闻辛纬。” “闻辛纬是谁?”徐献清插嘴问道。 “是她的同班同学,他们有点过节。”她压低声音解释。 崽崽表达完自己的真心想法,很开心,将布丁全部吃光。 柏恩叹气道:“希望你明天就能忘掉这些话。” _ 周一,崽崽不愿意去幼儿园,柏恩为她请了一天假。 周二,她仍然不愿意去,躲进柜子里,把衣服弄得一团糟。被发现之后,又抱住门把手不松手,哭得可怜道:“不要,我不去。” 柏恩问她为什么。 她说不喜欢。 柏恩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这样的一个阶段,但是她真的很头痛。只能安慰自己这只是幼儿园而已,不去上就不去好了。 “也许应该让她换一个班级。”柏恩对徐献清道。 徐献清一直注意她在学校的情况,沉吟道:“再上一周试一试,不行就退学,请家庭教师。” 她说:“但是她看起来完全不想再上一周。”崽崽很排斥去幼儿园,甚至不愿意再靠近汽车。 “我觉得我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他坦诚道,“只能等她自己愿意。” “是吗,我觉得她性格更像你,你也许能理解她。” “不像,我小时候可不是爱哭鬼。” 但是柏恩发现他神色明显变得愉快,他大概愿意明天哄哄她。 然而周三早上,他们发现崽崽不见了。 管家火速地调出了监控,崽崽吃完早饭后,往自己的秘密基地里钻,玩得很开心。看管的保姆便一时疏忽起来,没注意到她从矮木屋里收拾好东西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的个头比同龄人都要小一些,很轻松地从大门的栏杆挤了出去,没有人发现——这是责任分散的后果,太多人盯着她,便以为自己可以松懈。 徐献清看着监控,面色瞬间沉下来,眉间骇人的锋利感更盛,问保姆:“她拿走了什么?” 保姆簌簌发抖、面色煞白答道:“……带了一些糖果、几枚宝石戒指、还有一只小企鹅。” 柏恩不禁震惊:“她哪绑来的企鹅?” 管家低声解释:“是玩偶啊。” 柏恩闹了笑话,脸红了红,看了看监控上的时间,宽慰道:“还没走远,也就丢了半个小时而已。”这里的安全程度挺高,出事的可能性不大,指不定过一会儿就能被保安遇见带回来。 管家点头:“已经联系警察和物业保安,几个出口的监控正在盯着,也已经让人出去找了。” 他看了一眼徐献清,接着道:“只是手表、水杯、最近爱抱着睡觉的gund的树懒……这些一个也没带。” 柏恩插言问:“那些怎么了吗?” 管家又解释:“装了定位器。” 柏恩再次震惊,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徐献清闭目捏了捏眉心,“怪我,不知道她竟然这么讨厌上学,竟然不惜出走。” 柏恩继续安慰道:“没这么严重,谁小时候没离家出走过几次?” 监控室内顿时变得安静,几个人齐刷刷地盯着她看,直看得柏恩以为自己真犯了什么大错,羞恼道:“我那个时候还小,长大点就不会了!” 她暗暗吐气,真是自己做了家长,才懂自己小时候有多欠揍。 第56章 警察将小区内所有监控调了出来,一个个进行排查,很快发现了崽崽的身影,她耷拉着脑袋,被一个小男孩拉着往前走,方向正是她的家。 闻辛纬觉得自己真有些多管闲事,徐款冬这周第一天没去上学,他是不屑一顾的,幼儿园里每天都有人请假,这实在太过正常。 但是她第二天仍然没去,他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记得上周五,他只是拿着自己的拼插的玩具从她旁边经过,不知道怎么就勾住了她的头发。他没注意到,下意识用力,结果就扯下了她两根头发,她生气地推了他一下。 他理亏,没还手,全当和她两清了。 可惜他班上那些呆瓜同学什么芝麻粒大的事儿都得向老师报告,他都说过不碍事了,可是老师还是照例教育她。后来不知道这家伙又做了什么,又被请了家长。 他觉得她有点笨,还手这种事当然要趁着没人在的时候悄悄做,不然肯定会有大人自以为是地冒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难不成是被家长教训了吗?他暗暗想,决定悄悄过来看她一眼,确定她还活得好好的再回去。 他不敢和妈妈讲条件,便去找了爸爸帮忙。拿到了地址,想起来自己舅舅闻堰好像和她住在一个小区,便拜托他把他带进来。 闻堰见到闻辛纬一个人过来,大为震撼,“怎么不让你爸爸陪着,你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来。” 闻辛纬推开他想将他抱起来的手,皱眉,随随便便抱他,真没礼貌。 闻堰只好伸手给他,眉眼含笑道:“你朋友住在哪儿里,我陪你去吧。”说实话,他接到电话时诧异无比,没想到他这个外甥竟然还有这么关心别人的时候。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6节 “不是朋友,是同学。”闻辛纬纠正他,他独立惯了,而且还遗传他妈妈说一不二的性格,当即又道:“你不要跟过来,我能找到,自己过去。” 闻辛纬来过他家里几次,闻堰知道他认识路,只是看着他松开的手,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如果你想,等会儿可以把她带来家里吃饭。” “不,我会直接回家。”闻辛纬冷漠地拒绝了他,低头插兜沿着路边走,现在天气已经回暖,许多户人家围墙内的花朵娇娇柔柔地伸到外面,满路馨香。 他想,就在她家门前路过一下,看一眼就回去。 只是还没走到,就看路边停了一朵彩云一样的小萝卜头,撅着屁股专心地盯着一群蚂蚁搬家,洋红色背带裤的一条肩带松开,滑落到一边。 不远处还有被她丢在地上的小背包。 崽崽似有所感,抬头,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是震惊。 “你怎么在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崽崽跳了起来,抱紧手里的小企鹅,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是个怎么样的坏蛋。 闻辛纬看了看周围,见她要跑,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凶,崽崽怕屋及乌,想要挣开。 闻辛纬见她有几分害怕他,不禁松了手,她便拾起包一言不发绕开他往前走。 闻辛纬蹙眉跟上,语气深沉地猜测。 “你离家出走了?” “我们还是小孩子,离开大人是活不下去的。” “你很快就会被抓回去,你的爸爸妈妈会揍你。” 他根据自身丰富的经验断言。 崽崽停了下来,瞪着他道:“我妈妈和你妈妈才不一样。” “哦,我知道了。”闻辛纬懂了,慢吞吞应道,“你根本不想离家出走,你只是想让他们担心吧,真幼稚。” “你真是个坏蛋。”崽崽被他的话戳得跳脚。 “你这样是为了逃学?”他不依不饶地问着,跟在她身后,一把捉住了她在空中晃动的书包带子,将人拉住不动。 崽崽气急,真想和他打架,但是她不傻,看得出来他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前两次她也没有占过上风,于是只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背包,“你没礼貌!” “我没礼貌?”闻辛纬板起小脸,“明明是你又打人又骂人,一点都不讲礼貌。” 两个人就着“到底谁更没礼貌”这件事争执了一会儿,谁也说不倒谁,倒是崽崽把自己另一条肩带也挣开了。 眼见她裤子要掉下来,闻辛纬索性直接放弃书包,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帮她拎了拎裤子,将她的脚尖都拎得离开了地面。 崽崽呆住,一时忘记挣扎,书包落在了地上。她讷讷地看着他满脸不耐烦地帮她扣好背带裤纽扣。 “你这样的笨蛋还想离家出走?!”他凶了她一句。 崽崽被放回到地上,气得发抖,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是笨蛋,“你才是笨蛋!” “是吗?”他拿起书包拍干净,然后帮她背好,挑衅道,“我会从一数到一百。”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崽崽彻底绷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个头没他高,力气没他大,现在竟然连数数也比不过他,她竟然是个这么没用的小孩。 “你哭什么?”闻辛纬蹙眉,先前和他打架时也没见她哭,“因为我数数比你好?那我还会弹钢琴,下围棋,游泳……你要不要都哭一遍?” 崽崽幼小的内心受到震动,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有一座不可翻越的山立在她前面。 闻辛纬想把她送回去,但是到底把人弄哭了,指不定她家长有多生气,烦闷得不行,万一她再去告状—— “你怎么样不哭?”他低声问她,翻出来纸巾帮她擦了擦脸。 崽崽根本不理他,。 他看了一眼她抱在手里的毛绒玩具,抿了抿唇,低下头,将一头金发送到她面前,忍辱负重道:“你要不要摸一摸,很柔软。” 他面无表情地想,她要是敢拒绝,他就把她丢在这,不再管她。 浓密蜷曲的金发在阳光下金灿灿地闪着光,崽崽眼泪都忘记掉,忍不住伸出了手放在上面揉了揉,绸缎一般的触感,十分柔软温暖,几乎让她爱不释手。 有完没完,他被揉得心烦,见她不再掉眼泪,抓住她的胳膊制止她道,“好了,我带你回去。” 崽崽没脾气了,现在闻辛纬在她眼里,成了一只会走会动的泰迪熊。 闻辛纬拉着她往她家的方向走,没走多久,就碰上了匆匆赶过来的张玚,身后还跟着保安和警察。 张玚刚才监控画面里就认出了这位小少爷,知道他对崽崽还算照顾,三言两语和他讲清楚情况。 闻辛纬早知道得差不多,见崽崽是认识他,便放心地把她交过去。 闻堰赶紧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辛纬过来时也没有保镖跟着,他可不敢真放心让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乱逛。他活动了一下刚才不停偷拍导致有些发酸的手指,轻咳一声,满面春风道:“哎呀,早知道她是偷跑出来的,我就该早点通风报信,幸好被我这外甥给碰见了。” 张玚向他一颔首,迟疑地看着闻辛纬道:“闻小公子是来专程拜访款冬的吗?要不要来坐一坐?” 闻辛纬别过脸,硬硬邦邦道:“不是,路过。” 太太先生等得急,张玚也无意与他们多交际,便告辞了。 等看着他们走远,闻堰奇怪地问他:“来都来了,怎么不进人家看看?” “不感兴趣。” “那给舅舅抱一下吧。” “不要。” “给舅舅亲一下。” “不要。” “辛纬,刚才舅舅拍了好些照片,要不我洗出来送给你朋友家长一份,再给你妈妈发一份吧。” 闻辛纬脚步猛然停住,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然后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字,“舅舅……抱。” 虽然声音太小,但是闻堰到底还是听清了,志得意满地将他捞到怀里。小朋友,还是乖乖地被抱住最可爱。 - 另一边。 俞管家等在门口,焦灼地踱来踱去。 等看到崽崽蔫头耷脑、平安无事地被领进来,顿时松了一口。 崽崽心里想起闻辛纬跟她讲的话,真有些害怕他们会动手揍她,心情忐忑地走进客厅,却见柏恩出乎意料地向她招手,语气温柔:“过来。” 崽崽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顺从地被柏恩抱进怀里,小手下意识依赖地揪住她的袖口。 “怎么一个人跑了出去,嗯?”柏恩态度堪称和悦。 崽崽偷偷地抬眼看了一眼她,底气不足道:“……不想上学。” “嗯……既然不喜欢,就应该和爸爸妈妈说清楚啊,我们又不会读心术,怎么会知道你小脑袋里装得什么呢?” “我知道错了。”她眼睛扑闪扑闪的,讲话时很认真,捧着柏恩的脸仰头亲了亲她的下巴,“我下回一定好好上学。” 柏恩要说的话全卡在喉咙里,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原本她和徐献清串通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非好好教育她不可,没想到她竟然变得这么懂事,叫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崽崽捏紧了小拳头,语气坚定道:“闻辛纬能上幼儿园,我也能,我比他更好。”她一定要比闻辛纬更有用! “呃……”这是忽然起了好胜心吗?柏恩有些纳闷。 徐献清将她从柏恩怀里拎了出来,让她站好,居高临下地问她:“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一个人跑出去更危险?” 崽崽求助地看了一眼柏恩,见她偏过头不为她解围,只好绞着手指道:“……知道。” “所以你是故意跑出去,想让我们担心吗?” “……不系。”尾音微不可闻。 “你运气稍不好一点,摔倒磕在石头上撞死,脚滑掉进人工湖里淹死,站在车辆死角被车碾死……”他垂眸看着她,一字一顿,满含怒气,“我和你妈妈就会重新有别的小孩。” 话音落下,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柏恩直接愣住,她不禁想起了自己,如果她小时候出了什么事…… “不要!”崽崽终于忍不住,眼泪像珍珠一样一滴滴滚落了下来,她上前扯住他的衬衫,泣不成声,“你们……不要……我才不许……别的小孩呜……” 她低头不停地用手擦着眼泪,浑身哭得发抖,徐献清盯着她半分钟之久,才伸出大手从她流了很多热汗的脊背抚上微微潮湿的后脑发尾,弯腰将她拢到怀里,低声道:“吓唬你的,别哭这么厉害。” 那天,负责的保姆主动离职,管家放她走了。这种职位,如果被雇主主动解雇,总不好去找下一个主人家。 _ 惊蛰之后,几场春雨下过,天气越来越暖和。 崽崽渐渐适应了她的幼儿园生活,虽然和闻辛纬仍然不太对付,但是至少学会了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这让柏恩一下子多了很多独处的时间。 复试将近,柏恩回到自己家里拿一些复习资料,柏父柏母全在学校里吃食堂,她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面馆吃饭。 这家面馆在这条街上开了二十多年,口味正宗,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此时是下午,几张桌子都还没有坐满。 柏恩注意到对面有一个姑娘一直在盯着她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她起身结账准备离开,对方也赶紧把面嗦完跟上她。柏恩皱眉,意识到对方确实一直在暗暗注意她。 如果不是柏恩清楚自己过于普通,还以为自己是明星在外面碰上狗仔了呢?不过对方跟踪方式实在是拙劣。 她拐进了公共厕所,然后把自己装满书的书包从窗户丢了出去,自己也从这里着跳了出去。背好包,绕去了另外一条街上打车。 出租车驶过这个公共厕所时,柏恩还看见那个姑娘在厕所旁边徘徊。 她感到有些糊涂,她能想到男性尾随她的原因,但是她实在想不清女性尾随她的原因,而且对方看起来很柔弱,对她没什么威胁。 回到水云居,柏恩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书、消磨时光。 没过一会儿,俞管家忽然过来,对她道:“太太,有人来拜访你。” 柏恩放下了书,有点茫然,“可是徐献清不在啊。” “是拜访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柏恩彻底坐直,沉默片刻,看着他道:“你觉得我会认识她吗?” 俞管家做不了决定,便道:“你不想见,那我就让她回去了。” “算了,”柏恩揉了揉眉心,“那我就和他聊一聊吧。”让别人白跑一趟好像也不太好。 片刻之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拘谨的姑娘,柏恩认出她是今天在外面跟踪她的那一位,与上午不同的是,她还背了一大口袋的重物。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7节 第57章 炎炎夏季,暴烈的阳光洒在了层层叠叠的梯田上,漫山遍野的深青色,一群由老师带队的调研团队便驻扎在了这处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里,站在山坡上,他们几乎能越过国界看见缅甸。 山里山路不好走,他们下了大巴车,便在村民的带领下,靠脚一步步进村。一个拎着行李包的女孩用肘部顶了顶旁边的柏恩,抱怨道:“怎么还不到,好热,脚走得好疼,我真后悔跟你来了。” 虽然有树林遮阴,但是仍然抵不住盛夏的燥热,汗水从额角一路划到下巴,然后又滴到领口,吸进去的空气比吐出去的还要热。柏恩舔了舔干燥的唇道:“向颜,我看快到了。” “我真想回去。”向颜哭丧着脸,“我本来就不白,这下又要黑几个度。” 柏恩笑道:“就算暑假养白了开学还得黑回去的,你就认命吧。而且你是很健康的肤色啊,不容易晒伤。”她就很容易晒伤,涂了防晒霜也没有多大作用。 向颜走不动了,落在队伍最后面,柏恩也只好放慢步子陪着她,她崩溃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要在这里呆二十天,整整二十天,没法购物,没法吃喝玩乐,我不想测数据、薅草、抓虫子、天天进田,正常人都会疯掉的!” 柏恩看见她的难过和悲伤,安慰她:“想一想……嗯,补贴,奖学金之类的,呃,还有情怀,梦想……之类的。” 带队的林老师向她们喊了一声,“后面两个人别掉队了,荒郊野岭走丢了可没处找!” 她们赶紧跟上了队伍。 一直从上午走到了下午,终于看见了村子。村子落后得有些出人意料,简直像是上世纪的农村,许多农户甚至没有安装电话,而他们在这里调研期间,也只能分别借住在村民家里。 林老师拿着点名册一个个点完名,然后叮嘱他们,“一定不可以落单,特别是女生,要结伴行动。等会儿给大家安排住宿,两个人住一间。” 林老师出钱,他们在一个村民家里简单地吃了中午饭,便去自己住宿的地方。由于村子里的房子全都差得很平均,柏恩和向颜两个人便也没怎么挑剔地住进了一个村民家里,这家农户只有两个人,是一对年迈的母子。她们叫他们“杨二叔”和“杨奶奶”。 杨奶奶讲着方言跟他们说明一下怎么上厕所怎么洗澡——这里还只有最原始的旱厕,洗澡也只有一个简单地隔间冲凉。 这里人都说方言,柏恩提前做过一点准备,听懂还是没问题的。向颜擦了擦眼泪,呆呆地问柏恩她说了什么,柏恩跟她解释清楚。 她们的屋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破床还有一张破桌子,向颜又打着电话向她父母哭诉。 柏恩已经习惯了她的娇生惯养,向杨奶奶道过谢之后开始想办法安装蚊帐——这里夏天的蚊虫能吃人。 累了一下午,她们放好行李,躺在刚铺好的床上休息一天的疲惫。 柏恩先给父母报了一声平安,想了想,给自己男朋友也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 对面没回消息,很快打过来一个电话。 青年带着一点磁性的关切声音透过电波传出来,像羽毛一样扫过柏恩的耳朵,“你们安排好住处了吗,我查了一下那个地方,好像还挺落后的。” 柏恩看了一眼几乎是家徒四壁的房间和一个哭丧着脸的同伴,睁眼说瞎话道:“没有,还好吧,比想象中要好。” “这样吗,那我休息日去找你吧,周五下午的飞机,周一凌晨回去,我们还有两天时间在一起。” 柏恩眨了眨眼,看向院子,有一只大公鸡正在啄食蚂蚁,“我们没有休息天的,而且城镇离这里很远,你没有地方住。” 对面磨了磨牙,“好吧,至少我们每天都能通电话。” 柏恩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极其冷酷,“我会每天发消息给你,电话就免了吧。” 晚上,两个姑娘便从井里打水,轮流用了那个简陋的隔间快速地冲了一个凉。 白天走得太多路,所以尽管床板又硬又硌,蚊帐上面趴了密密麻麻的蚊子吵闹个不停,她们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为了避开大太阳,第二天他们要凌晨五点多起来。 柏恩醒得早,向颜又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两个人去村民家里吃饭,然后跟着团队分组分别去附近不同的田地里,去询问一下当地水稻种植问题以及目前水稻生产形势。 中午太阳毒辣,他们就呆在村里的阴凉处自由活动,下午再出去,然后收工休息。闲暇时刻,他们也和农户一起交谈,了解一下当地的收成还有农户的收益。这样的日程他们需要持续二十天。 柏恩吃完午饭,坐在村里头一棵老槐树下乘凉,拿着一把破损得不行的蒲扇扇风。 向颜忽然问她:“恩恩,你最近有没有丢东西啊?” 柏恩扇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温吞道:“你知道的,我只带必备的用品。” 向颜压低声音说:“我早数过了,带的零食、药品,还有零钱都少了,我觉得肯定被他们家偷拿走了,毕竟我们那门上的锁上了跟没上一样。” “要和林老师说吗?” “不了,丢得东西不算多,而且最近大家都累得很,我不想再麻烦林老师。你注意一下别把贵重物品留在屋里就行。”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会遇见这种事情,柏恩的心沉了沉。 晚上吃过饭回到杨二叔家里,向颜照例开始在蚊帐里打蚊子,她忽然低声尖叫一声“蜘蛛!”,柏恩看了一眼,伸手将那只蜘蛛丢进了门外面,大公鸡跑来将那只蜘蛛啄走了。 向颜脸色煞白,“这地方真渗人。” 柏恩安慰她:“天气热虫子是难免的,正常的,你别害怕。” “我们走之前蚊帐都放得好好的,”向颜恨恨道,“肯定是有人进来翻了东西,蚊帐里才会进东西。” 山村的夜晚并不寂静,虫鸣蝉叫起伏不断,偶尔还会有几声不知名的怪叫。 向颜翻了一个身,低声说:“我明天跟林老师说一声,去镇上买一把新锁换上,不然总不放心。” 柏恩应道:“好,我明天和你一起过去。” 次日,她们又跋山涉水去镇上买了一些必备用品,顺便帮同学也带了一些东西。 只是崭新的锁落在木门上,并没有给向颜带来安全感。 她用手晃了晃木门吱呀乱响的转轴,忍不住爆粗口:“他妈的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把门踹开!” 柏恩说:“不会有人为了偷东西踹门的,别再自己吓自己了。” 来了山村里第十天,每天都吃馍馍野菜,正值长身体的年轻人全有些吃不消。林老师专门多给了农户一些钱,让改善一些伙食。不过去外面买肉太远不划算,农户便杀了自家养的两只鸡,炖给他们吃。 这一开荤,向颜实在忍受不了,天天琢磨着怎么再吃上肉。 柏恩带着帽子,走在窄窄的田埂上观察水稻,就见向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色惊慌,步伐凌乱。 “怎么了?”她边刷刷地写好数据边问向颜。 “我本来想掏个鸟蛋,呃,顺便看能不能捡到鸡蛋,结果我就看见,我看见……”向颜上下牙关磕碰了两下,才将话说完整,“杨二叔的柴房里关着一个人!”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吼了出来。 柏恩手里的笔掉进了稻田里,静默两秒之后,她弯腰捡起来,甩了甩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向颜面色发白,语无伦次道,“蓬头垢面的,看身形像个女人,被绑在那里。” 柏恩冷静地说:“这肯定得报警,我们先去和林老师说。” 林老师听完之后,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电话给派出所报警。 山路不好走,派出所派出的两个警察过了很久才到。向颜和柏恩便带着警察去找杨二叔对峙,向颜躲在柏恩的身后,帮警察指了路。 杨二叔听他们为了这事过来,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声音粗哑道:“真是闹笑话了,这是我闺女,有精神病,会害人,一直关在里头。” 有警察撑腰,向颜大着胆子道:“那你打开给我们看一看啊!” 杨二叔开了门,阳光照进这个就不见天日的柴房里,照到缩在柴堆里穿着脏破的女孩身上。她一碰见这光,忽然发疯一般,嘴里叽里咕噜地叫什么什么,要往外面爬,生了锈的铁链晃动声激烈地响了起来。 向颜被那个瘦如枯木的人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躲在柏恩怀里,痛哭流涕。 杨二叔重新关上门,“有精神病,给锁上了的。” 这种事情,警察就管不着了,跟林老师说明几句,便离开了。 _ 三个人沉默地离开这里,没走出几里地,向颜忽然绷不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我不住了,我要回去,我不想再在那鬼地方呆了。” 林老师叹气,“我去和其他农户沟通一下,给你们换一个地方住吧,向颜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先回去,没关系的。” 柏恩忽然开口:“林老师,刚才杨二叔都没有出示病单,怎么能认定对方是病人呢?”刚才匆忙之间,她看清对方的眼睛,并不像是痴痴傻傻或者充满恶毒的,怎么能这么草率地断定对方就是精神病患者。 林老师只好和她们解释:“精神病院离这里太远了,况且这里的人别说精神病了,稍重一点的病就得听天由命,拿不出来病单很正常。” 柏恩低低“哦”了一声,然后去陪向颜一起收拾东西,换去别人家住。 向颜捉住她的胳膊疯狂晃了晃,“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吓人了!” 柏恩摇摇头,“你要走便先走吧,我还不想回去。” 向颜跺了跺脚,没办法,只好陪着她一起。 晚上,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块睡,柏恩有些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她实在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是精神病。 她翻来覆去想不明白。 山林里又一阵古怪的声音,向颜嗓音颤抖着,“恩恩,那是什么声音?” 柏恩凝神听了一会儿说:“只是风声而已。” “颜颜,”思考良久,她慢慢斟酌着开口,“你真的觉得那个女孩是精神病吗?” “是吧,不然呢,总不能是正常人被那样关起来吧,我们都报过警了!” 柏恩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_ 日子平安无事地走过,转眼还有两天她们就能回家。 “你快点!” 向颜紧张地左右张望,猫在墙后面,然后伸手招呼柏恩。 她被柏恩说服,决定在临走前过来看一眼,确定女孩到底是怎么样再回去。如果她们不来求证,以后便不会有机会了。 柏恩走得坦坦荡荡,无奈地看着她:“杨二叔出去赶集,杨奶奶在田里浇地,这里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什么人的。” 山里的人采购什么物资都要出去赶集,她们便趁着这个时机过来看一眼。 两个人跨过矮篱笆,然后鬼鬼祟祟地摸索进去。 柏恩见她怕得急,直截道:“你在这里望风,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就行。” 向颜点点头。 门上落了一把很大的铁锁,柏恩慢吞吞地从口袋里取出回旋针,然后手指用力将回旋针掰直。她看了看锁芯,这边用的锁多是防盗功能很弱的a级锁,但是很显然对方特别在这张门用了心,锁有些复杂。 柏恩捣鼓了十多分钟才给弄开,小心地将锁给取下来,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臭味让人望而却步,柏恩没往里走,只是隔着空气仔细地打量那女孩子。 对方见到门开,十分激动,再次急切地扑过来,但是铁链太短,她的手堪堪只能停在柏恩的鞋子前,她发出了几个“a”“ba”的音节,柏恩怀疑她大概率是个哑巴。 柏恩凝神问她:“你是谁?” 女孩子急得开始抓挠自己一缕一缕的头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在地上翻滚起来,像是在为自己无法表达而痛苦。 柏恩试探性地问:“你会写字吗?”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8节 她停住了动作,抬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开始用手指在泥地上写字,一笔一划,动作笨拙,如同一位刚学会写字的小孩,但是柏恩足以认出那两个字——“华盈”。 对方犹觉不足,开始在默写起了阿拉伯数字一到十,又将自己会写的几个字“日月火土”全方方正正地写下来。 柏恩问她:“你是杨二叔的女儿吗?” 女孩拼命地摇头,然后指了指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链子,呜咽了两声。 那边向颜用气音焦急地提醒柏恩有人过来了。时间紧迫,柏恩也只好急急地叮嘱几句,“我们会救你,这几天你要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重新落了锁,向颜抓住柏恩的手冲出了杨二叔的家,一直跑到山林里才气喘吁吁地停止。 “我靠,你跟她说什么用了那么久,我看见那个老婆婆都拎着水桶回来了。”向颜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 柏恩用脚踢着旁边的一块石头,拧紧眉说:“那女孩子根本不是杨二叔的女儿,是不是精神病存疑,不过那种地方没病都得关出病来。” 她正烦闷,就见向颜忽然浑身颤抖不停,嘴唇直哆嗦,柏恩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了?” “你脚下,你看看!”向颜伸手指了指她脚下,崩溃道。 柏恩撤开脚,低头,发现自己刚才踢的一块墓碑板。一抬头,周围半人高的枯草槁木中,掩藏着一块块新旧不同的石碑,密密麻麻的树冠遮掉所有的阳光,阴风阵阵,她意识到这里是一座坟山。 柏恩动作一顿,规规矩矩地放好自己的脚,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拉着向颜快步离开这里。 两个人牵着手狂奔回到了借住的农户家里。 向颜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办?要和林老师说吗?还是再报警吗?” 柏恩抓了抓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说:“肯定要报警,凭我们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你也知道,上次来的那两个警察根本就不管嘛。”她翻滚了一下,生气地嚷嚷道,“算了,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报一次警吧,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仁至义尽,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多管闲事了!” 柏恩也应道:“是的,得等我们走了再从长计议。” _ 晚上,她们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拎包离开。 向颜忽然“啊”了一声,欲哭无泪道:“我项链丢了。” 柏恩摇摇头,“这么晚了,明天白天再去找吧。况且我们今天去了不少地方,根本找不到的。” “不行,我就带了这么一条项链,”她穿好鞋,下了床,“可能洗澡时丢了,我去看一眼,自己过去就行。” 原本来这个破地方就够窝火的了,如今又丢了项链,她气血上头,说什么也要找到才行。 外面黑灯瞎火的,向颜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出了门。 柏恩有点困,躺在床上打着哈欠等向颜,她透过蚊帐盯着灯泡上扑棱蛾子,光线一闪一闪,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忽然一个激灵,柏恩惊醒,头顶的灯泡仍然亮着,还是那只蛾子在扑棱,但是向颜还没有回来。 柏恩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她给向颜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分多钟无人接通。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转手打电话给林老师将向颜疑似失踪的事情和他说了,想了想,她还把那个女孩根本不是杨二叔女儿的事情和他讲了。 “你锁好门,呆在房间里,别乱跑。”林老师语气严厉地叮嘱她,“我会和村长联系一起去找她的。” 他们这一行人里有十几个健壮的男生,柏恩心下稍微安稳一点。她又看了一眼形如虚设的木门,穿好鞋,把床底放置的铁锹给握在手里,以防万一。 突然,有人拍了拍木门,门上的木屑都簌簌落下,死寂的夜晚格外渗人。 “小柏,颜颜是不是还没回来啊?”声音是住在这户里的陈大嫂,平时待她们还挺温柔的,至少她们俩都不太讨厌她。 柏恩隔着门应了一声。 “林老师让我们一块去找颜颜,你跟我们一块去吧。” “我身体不舒服,”柏恩压着嗓音道,“我会和林老师说不过去的。” 柏恩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这里只有一个用塑料糊起来的窄窗,想从那里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又去把水果刀拿来揣在身上。 陈大嫂又开口:“是感冒了吗,我这边有药,你出来给我看看。” 柏恩继续客气道:“谢谢,不过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女人不再说话,转而是木门的晃动声。 门缝里穿过来一个剪锁钳,将门上的锁剪掉了。向颜的担忧果然是正确的,这里的锁根本就是一个摆设。 柏恩身体靠在了门旁边的墙面上,冷汗岑岑,心跳得很快,几乎让胸口发疼。她趁着这短暂的时间里,将紧急求助信息编辑好发了出去。 门被大力的推开,亮堂的月光下,对方影子先一步涌进了房间里,随后是一双沾满泥泞的大码农鞋,柏恩屏住呼吸,看见他那只粗糙的大手也放在了门板上,要将门关起来或是检查门后。 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慢极了,汗水顺着睫毛滴入柏恩的眼睛里,刺激得她生疼。她捏紧手中的铁锹,手上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多了一点力气,促使将铁锹狠狠地砸上了男人的头部。 一声沉闷的皮肉被撞击声,铁锹头直接脱落,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脆响。柏恩头一次砸人,没有经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好在对方如她所愿地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她握着光秃秃的铁球往门外看了一眼,寒毛直竖,院子里多了好几个村民,杨二叔和杨奶奶都在场,见到她探出头,立刻直勾勾地盯着的眼睛。 柏恩意识到他们是掉进了贼窝,整个村子都是一伙儿的,林老师还去找村长帮忙,恐怕是越帮越忙,她的心刷拉凉了半截。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全是庄稼户,力气根本不是柏恩能够抗衡的,出去是死路一条,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她只能等待救援,能拖一秒是一秒。 柏恩看了一眼大概率是昏过去的男人,找了一根麻绳将人捆起来,然后用口袋里的水果刀抵着他的喉间动脉,咬牙道:“你们敢靠过来,当心我杀了他。” 外面的人全没有轻举妄动,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然有魄力能打晕一个大汉。 陈大嫂上前一步,气势汹汹道:“你这是几个意思,怎么把我男人打伤了,亏我们还把房子让给你们住,没见过这样的白眼狼!” “哦,”柏恩冷淡地应着,反问她,“林老师呢?” “我们村长带着他们去山上找人啦,你把刀拿开,我们也带你去找。” 柏恩不为所动,建议道:“我不拿开,你报警吧。” 她现在真是遗憾自己不算有力气,否则就能挟持着地上的男人离开这里。 他们僵持不动,正当柏恩松了一口气时,杨二叔骂了几句,拖着一把镰刀慢慢地靠近,不屑地冷笑道:“我不信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大学生敢杀人,你要是敢,现在就动手吧。” 柏恩眼皮一跳,心中怨恨地想,这是偏见,大学又不筛选变态。只可惜她真不是变态,她的手指触碰到对方动脉,皮肤下面血管鼓鼓地跳动,她下不去手,即使对方罪大恶极她也下不了手。但是对方大概率也不会杀她——死人是不值钱的。 柏恩再次谈判:“你知道你们绑的那个姑娘家里有多少钱吗?你们想要多少钱他们家都能拿出来。” 杨二叔鄙夷地晲着她,一步步接近,镰刀刀背在地上拖出阵阵刺耳的噪音,“什么钱能赚,我们门清!” 柏恩看见远处有灯光靠近,还差一点,也许只差一点就能获救。她瞳孔剧烈一缩,杨二叔的镰刀猛烈地挥了过来,堪堪地割破一点她的血肉。 她看了一眼周围村民已经拿着绳子围了上来,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呼救道:“砍伤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这种脾气的婊.子,就得剁去四肢拔掉舌头,才能卖出好价钱!”他显然没有一丝优柔寡断,手里的镰刀转瞬间挥到了柏恩的肩膀上,粗糙的刀刃碰到白花花的骨头,发出“噔”得一声,像是真要生生要扯下来她整个胳膊。 柏恩被逼到角落里,痛叫一声,左肩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站不稳。 “别盼着有人来救你们,你以为这里的警察会向着谁?”他将用来收割稻谷的镰刀抽了出来,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尽管柏恩还想再争取一点时间,但是已经有人冲上来钳制住了她,用湿抹布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涌入她的肺部。得益于她学化学的男朋友,她知道这是水合氯醛的气味,这种浓度会害她中毒的吧!柏恩不知是被疼晕,还是被气晕了。 片刻之后,林老师带着学生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看着院子里聚集的一堆人,面色发白,语气不确定道:“我好像听见了呼救声和尖叫声。”他看见院子里乱七八糟的血迹,连打了好几个寒战,发憷道:“这里怎么回事?” “什么尖叫声?”杨二叔憨厚地笑了两声,将被割破喉咙、正滴着血的大公鸡举给他们看,“你们明天要走了,我们想杀鸡给你们吃。” 第58章 春和景明,时节正好。柔柔微风从繁茂旺盛的花园送进来甜甜的花香,勾勒出自由舒展的花天锦地。 柏恩听完对方漫长的叙述,给坐在沙发对面的小姑娘重新倒了茶,微笑地点点头,“啊,你知道得好清楚,是在现场的某个人吗?” 小姑娘挠着脑后勺,腼腆地笑了笑,“不是,我不在现场,我全是后来听向颜姐姐讲的,我是那个被你们救的华盈呀。” 柏恩有点弄明白了,对方大概是上门来拜访恩人。 “那你……”她吞吞吐吐地问,“刚才为什么要在外面跟踪我?” 华盈捏着自己的手指,忸怩道:“这是因为我不知道姐姐你心情好不好,所以想先观察观察。因为我前两年来的时候,姐姐的心情都很不好……” 柏恩呆滞片刻,勉强理解了对方的脑回路,“哦”了一声。 她其实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在网上好奇搜过自己的名字,结果真的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发现一两条关于自己的新闻。只是这件事仅仅有简单的文字报道,读起来并没有她嘴里讲得那么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对了,小柏姐姐,这些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华盈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将自己带来的口袋打开,自豪道:“这是我爸爸妈妈自己种的枇杷,让我一定要带给你尝尝!” 柏恩看了满满一大口袋新鲜的枇杷,客气地道了一声谢。 “还有,还有,”她赶紧又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拿出来,“这是我从庙里给姐姐你求的平安符,可以保佑小柏姐姐你顺遂如意,平平安安。” 柏恩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伸手接了过来,正红色的绸缎帆布上精细地绣着五色祥云,她语气含笑道:“谢谢,那这个我也收下了。” 又看了一眼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顿了顿,接着道:“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 “啊,其实我也没这个意思,姐姐你能收下我就很开心了。”她眼睛弯成两弯月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柏恩继续关切地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在上高三啦!姐姐你要看我的成绩单吗,我妈妈说你可能会要看,所以让我顺便带来了。”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把最近的模拟考试单拿给了她。 柏恩看了一眼,还回去,夸赞道:“成绩很好,很厉害呀!” “妈妈一直让我向你们学习的,姐姐你不要夸我,其实我知道这个成绩很一般。”华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嗯……你家在哪里呢?” “在最南面,要跨三个省才能到呢,不过我每次坐火车都很兴奋,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远……” 高三,这么紧张的时候,还专程过来为她跑过来,看来对她真的很上心。柏恩耐心倾听着她唠唠叨叨地讲了好一堆话,直到管家走过来提醒了她一句,她才注意到时间。 于是不得不在她即将进入到另一个没完没了的话题前打断她:“抱歉,不过这个时间,我得去接我家小孩了。” 华盈立刻紧张道:“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小柏姐姐你先去忙吧。” 柏恩看了一眼她身上洗得发旧的衣服,抿了抿唇,“你来这里有地方住吗?” 华盈掰着自己的指头,拘谨道:“我自己会找地方住的,姐姐你不用担心。” 柏恩心下了然,对她说:“反正这里房间很多,你可以住进来……没关系的。”她和徐献清说一声,应该是没问题的。 想了一下,又开口道:“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接小孩?” 华盈眼睛顿时一亮。 _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69节 幼儿园门口,家长陆陆续续地牵着小朋友离开。柏恩为了错开人流,之前便和崽崽约定了一个稍晚一些的时间。 柏恩进去之后,就看见崽崽正在躺在室内滑梯的底端,无聊地摆弄着自己的手表。直到老师看见了柏恩,温柔地过来提醒了她,她才“腾”地坐起来,将自己丢在一边的小黄鸭书包捡起来,跑过来。 “妈妈!” 柏恩牵起她的小手,温声进行例行问候:“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没有。”崽崽毫不犹豫地答。 “好吧。”柏恩放弃了从她嘴里得知更多的消息。 上了车,崽崽乖乖地在自己的位置坐好,警惕地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华盈,系好安全带,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华盈看着这个简直像个缩小版柏恩的小女孩,轻轻柔柔地试探性开口:“你好?” 崽崽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还在车外面的柏恩。 柏恩上了车,拍了拍崽崽的脑袋,“你要叫她小姨。” 崽崽抱紧自己的小书包,绷着脸道:“小姨,你好。” “她好可爱。”华盈捧着脸道,“而且是个高冷的小可爱。” 柏恩乐道:“是吗,我也不知道她小脑瓜里整天想着什么,不过你别看她整天很严肃,其实是个哭包。” “不是说‘爱哭是小孩子的特权’吗,她哭起来一定也很可爱。”华盈想象了一下,忍不住扬起笑。 “其实还挺讨厌的。”柏恩跟着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说不用哄的人当然会觉得可爱,转而问她:“对了,你吃饭有没有忌口呢?听说你们那边好像不太能吃辣吧?” “我没有忌口的,全都能吃得的。” “排骨,我想吃排骨。”竖起耳朵的崽崽推了推柏恩的胳膊。 “要不出去吃吧,好像有些时候没出去过了。”柏恩想了想,“你有没有特别喜欢想吃的,要不我们去吃火锅?” “好啊,我想吃排骨。”崽崽又急切地晃了晃柏恩的胳膊。 华盈说:“我全都可以。” “那我先预约看看吧。”柏恩找出了手机,还没点开预约界面,就感觉胳膊一疼。她看着罪魁祸首,生气道:“你为什么咬我?” “你都不听我讲话。”崽崽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将落未落。 “是吗?”柏恩刚才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 华盈提醒她:“是的……她刚才说想吃排骨。” “嗯,这是我错了,那你也不能咬妈妈呀。”柏恩皱着眉批评。 崽崽抽着鼻子,“我轻轻咬的。” “那你也让我咬一口。”柏恩捏着她细细的胳膊,象征性地给她来了一口。 小姑娘蓄在眼底的泪水彻底落了下来。 见她哭了,柏恩顿时有些愧疚地解释:“对不起,我刚才只轻轻地咬了你一口。你看,都没留印子。” 又跟华盈道:“好过分,她咬我我都没哭。” 华盈开始怀疑崽崽是哭包这件事的真实性,很明显是柏恩故意撩拨人家,但是她百分百站在柏恩这一边,给她找补道:“可能是因为小孩子皮肤更娇嫩一点吧。” 崽崽自尊心受挫,头埋进柏恩的怀里闹着。柏恩只好哄哄她,承诺晚上一定会让她吃上排骨 “还要、还要吃小蛋糕。”她闷声闷气道。 “你现在不哭,我就买给你。” 崽崽不哭了,从她怀里的坐起来擦了擦眼泪,“妈妈,你要不再咬我一口吧,我还想吃冰淇淋。” “……”柏恩后悔极了。 _ 红日明霞,落日熔金。江面上渡轮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天边只余一抹滚烫的绯红。 正适合傍晚观赏的城市江景的包间内,她们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落日,徐献清才姗姗而来。 门一响动,崽崽便从沙发上跳下迎上去,仰头叫了一声“爸爸”。徐献清弯腰将她抱进怀里,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温和道:“抱歉,我来晚了。” 柏恩站起来与他道:“这是华盈。” 徐献清单手抱住崽崽,伸出另外一只手与她简单地交握了一下。 华盈讷讷地道了一句“你好”。 说实话,自从柏恩结婚之后,她和柏恩丈夫的相处机会也莫名其妙地变得更多。虽然他算得上柏恩的同龄人,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非常怕他。 徐献清看向柏恩道:“是我一下忘记和你说了,不过你们相处应该挺好,看来不用我操心。” 点完单,菜依次送到,侍应生很有分寸地帮他们涮菜。大概是由于徐献清在场,原本话很多的华盈都变得少言拘谨了许多,只有崽崽絮絮叨叨地讲了好一些话。 吃完饭,天色已经全黑,城市霓虹灯将外面照得明光烁亮。 柏恩看时间还早,问他们的意见:“我来时看见有条街上正在摆摊,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华盈没有什么意见。 徐献清牵着崽崽的手,闻言点头:“好。” 柏恩问他:“你要不要换身衣服?”他直接从公司过来,还穿着考究的正装。穿正装逛夜市,多少有些不合适。更何况他衣服都挺贵的,万一碰脏了不能穿怎么办? 徐献清低头看了看,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又解开领带,让侍应生装好,交给自己的司机。 此时夜市已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擦肩而过,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 华盈见什么都感到好奇,看什么都能入神。 崽崽人小,让她自己在地上,不知道要被挤到哪里。徐献清将她抱在怀里,靠着身高的优势,能让她看清周边的摊位。他虽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但是只专心跟着柏恩,倒也不算太煎熬。 崽崽一看见毛绒玩具便不想走路,吵嚷着要。 柏恩一问,手掌大的小玩偶卖她68,感觉摊主在黑她,不打算为她买。 徐献清清清嗓开口道:“那我来付——”他音色偏低,很快被周围的人声压了下去。 华盈大声道:“我来付,我来付吧。”她从口袋里摸出了现金递给了摊主。 柏恩无奈地对她道:“你别惯她。” 华盈摆手说:“没事的,就当我送给她的小礼物。” 崽崽抱着玩偶,满足了。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又遇见了一个卖毛绒玩具的摊位,上面的玩偶比前面的那个摊子更大一些。 崽崽指着摊位上面的一只小恐龙,又说:“爸爸,我要那个。” 柏恩又凶她道:“不许买,你房间都快摆不下了。” 徐献清应道:“乖一点,你妈妈说不买了。” 崽崽趴在他的肩膀上生起闷气,抓了抓他的头发,问他:“又不是你妈妈,你为什么听她话!” 徐献清皱眉道:“再动我的头发,就把你丢在地上自己走。” 崽崽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被扯下来的几缕黑发,有些心虚地张开手掌扬到他身后,乖乖地蜷在了他怀里。 柏恩带着华盈走在前面,可惜他们晚上是吃过饭才出来逛,没什么胃口再吃些小吃。不过女孩子大概都喜欢一些漂亮的小玩意,路上每一个琳琅满目的小摊位,她们都要停下来瞧一瞧,但是真正买的东西却不多。 夜市连着鱼市,红红绿绿的彩色灯光下,各种各样的小鱼在透明塑料袋里游来游去,简直像漂浮在空中一样,鲜活有趣。 柏恩心血来潮地拿出来手机,笑嘻嘻道:“我们来拍照吧。” 眼睛狡黠地骨碌一转,故意亲密地向他喊了一句“献清!” 徐献清一怔,回头看她,正被她乐呵呵地抓拍个正着,一时有些无奈。 柏恩又抓着华盈拍了几张,她翻看了一下相册,摸了摸鼻子道:“哎呀,我真该好好地学习一下怎么拍照。” 华盈的脸蛋兴奋得红扑扑的,主动说:“我来帮你们拍合照吧!” 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又研究了好一会儿,沿着这条街拍了好一阵儿。直到鱼市的尽头,人群稀疏,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崽崽已经有些困了,半眯着眼睛用下巴蹭了蹭徐献清的衬衫,说:“爸爸,我困。” 徐献清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知道,但是不要往我身上擦口水。”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徐献清报了一个地点。 柏恩的瞌睡顿时少了一半,问他:“不是回家吗?” “不回去,今天有些晚了,”他低声道,“我订好了酒店。” 她微愣,从这里开车回去应该也就一个多小时。他做事情又鲜少心血来潮,肯定早有这个打算。 到了酒店,柏恩发现连行李都被打包好了提前送了过来,他果然是蓄谋已久。 柏恩看了看房卡,“呃,等一下,为什么你开了三间套房?”她其实觉得两间就够了。 徐献清点头,将她的手牵进手心,“今天我们一起睡,崽崽给保姆带。”又补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很正常吗?柏恩回忆了一下,他们虽然偶尔会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一直有女儿睡在他们身边。忽然单独睡在一起,怎么想都好奇怪。 徐献清将崽崽和华盈安排好,将她牵到他们的房间里。 将行李摆放好,徐献清问她:“谁先去洗澡?” 柏恩说:“那……那你先吧。”她还得再要点时间缓缓。 柏恩回到床边,低头看着行李箱,脸“腾”地红了起来。大概是只准备住一晚的缘故,衣服并不是很多,所以他们俩的各种衣物全理所当然地纠缠在一起。 她移开目光,走到窗边。因为是城景房,带着超大的落地窗。从这里,正好能够俯瞰到整个城市的晚景。 会下雨吗?柏恩看向乌沉沉的天边。天气预报说今晚局地性降雨。 等到柏恩洗澡出来时,看见了对方为自己准备的睡衣,沉思。 性感的墨绿色吊带睡裙。 很好,她面无表情地想,代入感已经很强了。 柏恩终于洗完澡,迟迟地出来,带着潮湿的水汽。 徐献清见到她的样子,一愣,明明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住,却还装出了一副愧疚的模样,“抱歉,我看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而且,我没想到会这么……短。” 下摆只堪堪遮住一点,露出来的长腿近来又多长了一些肉,看起来很好揉捏。柏恩懒得和他掰扯到底是不是故意这样准备,她反正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看的,他爱看就看吧。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0节 她坐在床边,头发已经吹得半干,散在肩膀上很漂亮。 徐献清的视线落在她的左肩,那里有一块颜色很深的伤疤,墨绿色的肩带压在上面,像是一朵已经枯萎的玫瑰。 很适合用来纹身,他想,但是柏恩肯定不会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也不在乎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疤,也不在乎躯体多少次被撕碎又被黏合。 “……华盈是不是和你讲过了?”他慢慢地开口。 柏恩意识到他是在问什么,点点头,“大概就到我险些遇害,坏人志得意满。” “你不好奇后来吗?”他问。 “这有什么好奇的,后来肯定是我平安无事,坏人被绳之以法!” 徐献清唇角弯了弯,他最喜欢她这样的乐观,温暖且明亮,如同暖炉的火光,把凑巧路过的他都变得熨帖柔软。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酒柜上。 “好啊,我来看看。”她穿好鞋,下了床。 虽然是酒店,但是酒柜里的酒类十分齐全。 柏恩看了这一处调酒台,兴奋道:“这里东西还挺齐全的。” 徐献清微笑道:“因为我偶尔会在这边住,所以这些就一直留着。” 柏恩有些纳闷:“是吗?”她不知道啊,他回家挺准点的。 他顿了顿,细致解释:“这里离公司更近,以前崽崽还小,我中午空闲时方便过来哄她。” “哦。”她低头看了看,发现用具很齐全,材料也备齐了。 柏恩取出一只品特杯和一只香槟碟形杯,狡黠一笑:“请你喝adonis。” 徐献清便真像是客人一样坐在高脚凳上看她调酒,只是看着看着,注意力不禁落在灯光下她细嫩的皮肤上。 柏恩先替他尝了一口,有些纠结要不要再调整一下,索性直接倒给他一点,“你先尝尝?” 他接过杯子,唇贴上杯沿,见到她认真注视他的样子,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含着酒吻了上去。直到柏恩感到有些窒息地推了推他,他才慢慢地松开,舔了舔唇,评价道:“刚刚好。” 然后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带到了床上。 柏恩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他手勾起她的肩带,睡衣便滑落下去。 天气预报是准的,那天夜里果然下起很大的雨。 一动一响含着浓雾般的湿度。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着宽阔的落地窗面,迷迷糊糊地,她听见他贴着她的耳朵说,“二十八岁快乐。” 第59章 早晨来到,阳光照耀抽出嫩芽的梧桐树,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昨晚来过一场暴雨。 徐献清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踏实的觉,像是躺在云朵或者草地里,身心都得到极致的放松。 微微睁开眼,初醒的惺忪加上原本度数就不小的近视,只能看见床前一片朦胧携光的阴影,像是一场春日幻梦或是一曲舒伯特。 倏然,这片阴影动了,拿起旁边的枕头用力地蒙住他的脸,片刻窒息之后,他不费什么力气拿开枕头坐起来,从柜子旁摸索出眼镜,带了上去,无奈地看着柏恩,问:“怎么了?” 柏恩睡觉姿态一向是豪放派,睡着睡着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一个发烫的胸膛禁锢住,腿压着腿,动弹不得,才恍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哪里。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他怀里逃了出去,看见卧室一地的狼藉之后,更是烦躁得不行。 回到床边,盯着徐献清熟睡的眉眼,阳光洒在他脸上,落下几片蝴蝶般的阴影,只是眉头皱着,好像满腹心事。 柏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使坏将他叫起来,但是又想他睡一个好觉不容易,便没有下狠手,乖乖地坐在床边上,等着他醒过来。 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他迷迷瞪瞪地半睁着眼,没忍住自己捉弄的心思,拿过枕头帮他清醒清醒。 “没什么。”她一脸无辜地应道,只是声音略哑。 徐献清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多了,对他而言几乎算起得很晚。下床抽出一件熨得平整的灰衬衫套上,然后是西裤,皮带,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一件件穿好,将浑身的斑驳痕迹尽数遮住。 他坐在沙发上,找出准备好的应急药包,边翻找边温声对她道:“过来。” 柏恩便坐到他旁边,偏着脑袋好奇地看过去。 “润喉糖。”他递给她一个冰凉的小盒子,然后又取出一管镇痛膏,“看看腿。” 她昨晚被他抱住时不小心磕在了桌角,当时只疼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伸手卷起她右腿的裤角,露出一条匀称的小腿,上面落了一块发紫的淤青。 疼痛近乎于无,柏恩伸手按了一下,顶着他责备的目光喊了一声疼,然后若无其事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看他帮自己涂药,他指尖稍用了一些力气揉开药膏。 她含了一片润喉糖问他:“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全推了。” “这个点,她们应该都醒了吧。” “嗯,这会儿大概在餐厅吃早餐,我等会儿让人进来收拾一下,把早餐送进来。”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卧室的地面。 原本柏恩的生日,他只想他们两个人一起过,但是她爸爸妈妈要为她庆生,华盈跟着,他索性给崽崽也请了一个假。 客房员工进来快速地将房间清理干净,而后有人将早餐推进来,往落地窗前的桌子上摆好,低声道了一句“请用”然后慢慢退出去。 柏恩盘腿坐在座椅上,透过窗户欣赏一番被雨洗刷干净的城市,和文雅通话,言笑晏晏。 徐献清安静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吃着他那份早餐。 一直等到她接完电话才开口问:“讲了什么?” 柏恩放下手机道:“本来还想问问妈妈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玩一玩,但是他们上午满课,我看旁边有个商场,要不去看一场电影,然后下午再去家里一块吃晚饭,再一起散步怎么样?” 她心血来潮,将今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徐献清点点头,“那就这么来。” 柏恩立刻喜笑颜开,打开了购票软件:“我想一想,要买四张,还得适合全年龄段看。” 一颗虾仁被递到她嘴边,柏恩张口吃掉了,徐献清把她的叉子重新放回去,将头凑过去,“我看看。” 柏恩将手机递给他,徐献清翻动页面,看见其中一个动画电影,对她道:“这个吧,适合她们两个小孩子看。” _ 中心商场imax影院。 临近开场,但是放映厅还一个人都没有。柏恩暗暗想,大概是因为这部电影是重映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应该看过了。不过这样也好,应该没什么人打扰。 他们在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下来,然后等着电影开场。 崽崽坐在宽大的座椅上,然后把小份爆米花捧在了怀里,“妈妈,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的。”她选的是奶油味爆米花。 柏恩买的是原味的,崽崽对此很是嫌弃。 柏恩低头将她手上的爆米花叼走品鉴,嚼了嚼,感觉这两种味道的区别不算大。 电影开场,他们很快安静下来。 影片大概是讲一个善良的女孩经历种种磨难,仍然积极、勇敢、乐观,并且用爱感化了周围人,最后收获和平和幸福的故事。 虽说是随便选的一部电影,但是柏恩却出乎意料地非常喜欢,画面精致,音乐磅礴大气。 两个小时过去,她还意犹未尽。 片尾曲响起,柏恩忽然伸手推了推徐献清:“你觉得这个男主角像不像你?” “哪里?”他慢慢地将视线从荧幕挪到她的面容。 柏恩本来想吐槽他们都一样臭美又自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决定维护着他的自尊道:“就嗯……都比较帅吧。” 徐献清笑了一声,愉快地应下她的奉承。然后又低头问崽崽要不要去上厕所——她刚才口渴喝了一整盒牛奶。 崽崽点点头,从座椅上跳下来。 柏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带她去吧。” 从电影院里出来,又在商场里随便吃了一些东西,才驱车回到柏恩的家里。 柏恩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发现文雅和柏臣还没从学校里回来,便自觉承担了主人的角色,招呼他们随便坐下。 柏恩打开冰箱,然后向客厅探头:“你们喝点什么,苏打水还是橙汁?” 华盈小声道:“我喝白开水就行。” 柏恩应了一声,拿了两瓶苏打水出来,扔给徐献清一瓶,然后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她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把它递给华盈,“你想看什么随便看。”俨然是将她当成了小辈。 华盈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崽崽,温柔地问她有没有想看的,崽崽眼睛一亮,顿时报了她最爱的动画片的名字。 下午三点一刻,柏父柏母终于回到家里,文雅一进门就“哎呀”了一声,“没有时间去买菜,恩恩要不你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吧,我等会儿把清单发给你。” 柏恩退后两步让开门,看他们匆匆忙忙的动作,应了一声。 华盈怯生生道:“要不我过去吧,我对这里还算熟。” “没事,让这大丫头去,多出去走走透透风,盈盈你留下来帮我们的忙就好。”文雅边将自己手提包挂好边道。 徐献清看着柏恩道:“我陪你去。” 不明情况的崽崽跟风说:“去哪里,我也去!” 最后,竟成了一家三口出门采购食材。 _ 购物中心内。 柏恩拉出来一辆购物车,向崽崽招手:“坐不坐?” 崽崽绕着这车子走了一圈,扒拉着铁架看了一会儿,才许柏恩将她抱到购物车的座椅上。 “我来吧。”徐献清自然而然地接过车,跟在她后面。 柏恩直奔生鲜蔬菜区,然后按照文雅发给她的清单精确地落实好。 她低着头往购物车里扔菜,只是扔着扔着,不禁皱眉,她什么时候拿过一个小南瓜,这里怎么还会有两颗玉米呢? 柏恩怀疑的目光审视过面前的一大一小。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1节 徐献清轻咳一声:“我看有的菜很新鲜也很漂亮,买回去说不定能用上。” 崽崽连忙道:“妈妈,我想吃南瓜蒸蛋。” “好吧,”柏恩语气稍微和缓,“但是这些食材如果不及时用掉是会浪费的,你们别再拿了。” 教训完他们,柏恩又回头捡了一些油麦菜装好。 崽崽无聊地晃了晃脚,然后又将手伸到了蔬菜架子上,徐献清眼疾手快地推了一下车,让她扑了一个空。 “?”这边够不着,那我够另一边。 崽崽又歪到另一边伸手去够蘑菇。 车辆又是一移,她又扑空。 崽崽垮起脸,知道坐在购物车上没什么好处,嚷嚷着要下去。 柏恩没发现这边的小摩擦,又挑着栗子,头也不抬道:“要不放她下来吧。” 徐献清微微叹息,将她抱了出来。 脚一碰到地,崽崽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预备横冲直撞,被徐献清早有预料地一把揪住,指派任务道:“你负责推车。” 崽崽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到车把,闻言紧紧护住自己的小手,理直气壮道:“我是小孩子,我不用做。” 徐献清冷笑一声,“不推车,爸爸等会儿不帮你付钱。” 崽崽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乖乖地去推车。但是她很快发现了推车的乐趣,推得快一些儿,便能挂在车上跑一段路程,而后碰到货架上撞掉几颗洋葱。 徐献清眼前一黑,眼镜都要气歪了,几步上前,抢过购物车的控制权,口吻严厉道:“东西捡起来,不许玩了。” 可惜崽崽根本不怕他,只转着脑筋想着还有什么好玩的。 柏恩挑好了菜,一抬头,车没了,远远地看见他们,走过去摸不着头脑道:“要不我来推车,你们去看看要不要买点其他的?” 徐献清摇摇头,将崽崽重新抱回购物车上,“你还是这样乖一些。” 崽崽抗议了几句,全被徐献清自动地忽视掉了。 柏恩买完蔬菜水果,又带他们去旁边的海鲜市场。 徐献清在人潮里独树一帜得高,周身气度与菜市场格格不入,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柏恩挑好一条鱼走出店,就听见了一个小男孩指着他,问母亲“那个叔叔为什么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好奇怪”,不禁悄悄回头看他了一眼。 今天早上她看他正要带隐形眼镜,就顺嘴说他戴框架眼镜其实也挺好看的,他若无其事地应声,然后放下了盒子,只带着框架眼镜就出门了。 不过隐形眼镜带多了确实对眼睛不太好,柏恩以前带过几次美瞳,感觉磨眼睛很不舒服,所以难以想象他每天都带着该有多难受。 徐献清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孩那句话,正专心地和崽崽说话,镜片后的眼睛偶尔弯了弯,那只异色的眼瞳也泛着温柔细碎的光芒。 哪里奇怪?柏恩生气地想,明明就很好看。 将东西买齐,大人小人手里全拎了不少东西,崽崽难得担当起来,左手拎着苹果,右手拎了橘子,手腕上使足了劲儿。 终于走回家,徐献清将柏恩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示意她敲门。 柏恩抬手刚敲了两下,门立刻打开。 还没看到开门的人,就先听见一声“surprise!”,随后砰砰两声,礼花筒喷出彩带和碎纸屑,落了柏恩满头满身。 柏恩惊呆了,还未反应过来,华盈红着脸递给了崽崽一只小礼炮,教她用手拧。 崽崽学会了,往柏恩身上又补喷了一个,稚气道:“妈妈,生日快乐!” 此时房间里也全变了一个样,客厅里贴满了彩色的气球和彩带,文雅和柏臣握着礼花筒,温柔地微笑着对她道:“生日快乐。” 柏恩心头猛然泛起一阵汹涌的感动,她上前抱住了他们,眼睛都忍不住热起来,“你们是不是早串通好,只瞒着我?” 文雅乐道:“一年只一次,我们还嫌这里不够热闹呢!” 柏臣分担掉徐献清手中的东西,笑说:“快进来。” 布置温馨的室内,桌子上摆着一盒新鲜的生日蛋糕,一束紫萝兰花束——那是她的生辰花,旁边堆着各色的礼物盒。 华盈懊恼道:“早知道我的礼物就不送得那么早了。” 柏恩眼睛弯了弯,“没关系,反正我都会喜欢。” “小柏。”徐献清从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轻声唤她。 柏臣立刻道:“我得赶紧去炒菜。” 文雅后脚跟着进厨房,复盘道:“这次规划一点也不完美。” 华盈也闷头跟着他们:“我、我去帮忙。” 崽崽踮脚趴在桌子上,透过盒子盯着蛋糕,咽了咽口水。 徐献清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项链取出来。这是一条紫罗兰钻项链,罕见稀少的紫罗兰色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炫目的光。 “是礼物。” 他伸手绕过她纤细的脖颈,为她带好,轻言细语道:“我一看见它,就觉得很适合你。” 柏恩不懂珠宝,但是也看得出这条项链价值不菲,手指捏着这颗漂亮的紫罗兰钻,仰头道:“谢谢,我很喜欢。” 崽崽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片刻,猛然想起什么,找出了自己的礼物盒,献宝一样递给她。 “妈妈,这是我的礼物!” “是什么?”柏恩相当好奇,当即兴奋地拆来来,然后石化在原地。 只见一张白纸上用蜡笔粗糙地画出人物轮廓,虽然色彩古怪,但是柏恩仍然能看出来是一个女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觉。 ——标题是《我的妈妈》。 崽崽还指着她的脚旁边卧着的橘猫,解释:“妈妈和胖橘子一起睡觉。” 柏恩眼前一黑,难道在崽崽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形象吗? 她艰难开口:“画得很好,下次别送了。” 徐献清欣赏了一番女儿的画作,夸奖道:“好看,厉害。” 三个人在客厅又闹腾了一会儿才消停了下来。 *** 天上缀满星子,电影散场,放映厅内充满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 何伊蓝下着台阶,头上马尾辫鲜活地跳动,她犯花痴道:“男主角好帅,我宣布他是我的年度动漫里最帅的男主!” 走在她旁边的柏恩有些不屑地发出了一声鼻音,“他简直就像一个花孔雀,虽然美丽,但是也太脆弱了!我觉得苏菲才棒,内心超级强大,当之无愧英勇无畏!” 徐温嘉眨了眨眼,跟着道:“我喜欢稻草人,就像一个守护者一样,能在苏菲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何伊蓝忍不住捧腹笑起来:“弟弟,这种人设只能做配角的!” 柏恩抬眉道:“现实又不是电影,温嘉你别听何何乱说,愿意做守护者的人都非常勇敢。” 何伊蓝吐了吐舌头,徐温嘉则有些害羞地笑了起来。 “徐献清,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角色呀?”柏恩回头看了看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言不发的高挑少年。 徐献清喉结滚动一下,想起她刚才评价过的“脆弱”二字,面无表情地别过头:“……没有。” “啊,好冷漠。”何伊蓝佯装害怕,缩着身体躲到柏恩的肩膀后面。 柏恩嬉笑着推着她。 四个人相互推推搡搡地回家,欢声笑语飘到很远很远。 ——黑匣子 第60章 第二日。 尽管华盈再三推辞不想多麻烦他们,但是柏恩还是不放心,并且执意送她去了火车站。 分别的站台上,火车即将到站。华盈背好自己的背包,忽然小声对她道:“小柏姐姐,叔叔阿姨说你生病,谁都不认识了,叫我别再过来。但是我真心觉得,你一点都没变。” 柏恩轻笑一声道:“是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姐姐还和以前一样很温柔。”华盈捏紧了自己的书包肩带,忐忑道,“我之前以为姐姐结婚以后不幸福才会生病,而且姐夫他也不许我来见你,一直都很担心。但是我现在知道姐姐你现在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柏恩微微叹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你来我都会在,别担心,你现在是高三,好好考试。” 她用力一点头。 火车到站,华盈和她道过别,混入了人流。 柏恩坐车回去,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窗外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不禁让她感到一阵心堵——她是怎么回事吗? 司机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太太,我们回哪里?” 柏恩涌起冲动,对他道:“我想去九中看看。”九中是她并不熟悉的母校。 眼下将近四月,宜西气候多变,春秋极短,今日阳光强烈,让人几乎怀疑到了夏天。 九中的建筑楼都已经有些年头了,毕竟一年年送走学生,岁月将它磨损得厉害。 柏恩并没有打算进去,只是在学校周围独自晃悠。 学校对面是一排小商店,旁边的巷子里全是小吃摊,走远些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商场,里面虽然翻修过,但是仍散发着洗头膏沐浴露的阴凉的腐朽气味。可是依着里面商户的数量,可见这里仍是经久不衰。 柏恩逛了一会儿,学校附近的拥挤的小商店大抵大同小异,不过她已经过了会为花花绿绿的笔和本子心动的年纪,走了好久只觉得又热又累,便停下来想挑一只雪糕解暑。 看店的是个老太太,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收了她三块。 忽然,老太太又有些不确定地将视线放在她脸上,道:“哎呦,你是那个丫头,什么柏什么的。” 柏恩微愣,毕竟正常来讲她从这里毕业也有十年,现在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来,不禁微笑道:“哎,我是叫柏恩。” 老太太有些激动地从她那张和她人一样老旧的椅子上起来,从一堆旧报纸旧杂志翻出来一本厚厚的老式相册,带上老花眼镜在里面翻了翻,摸出来一张旧照片指给她看,脸上浮现得色,“别看我上了年纪,可是记忆还跟年轻时一样好。” 柏恩手里捏着的冰凉的雪糕袋子,融化的水珠顺着褶皱落到了她手上,她撕开包装袋含着嘴子,将手擦干净了才去看照片上的人。 照片被保存的很好,上面有数码相机留下的时间,大概是毕业时候一块照的。合照上的五个少年她只认得两个,一个是自己一个是徐献清。 “婆婆,这个我能带回去吗?”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2节 “好喽,反正是你们的东西嘛。” 柏恩看着这张照片,顺手塞进自己的包里,咬着雪糕踏出了小商店。 十年足以抹平掉许多东西了,她逛了一会儿,觉得空荡,便打道回府。 - 十二前年某个夏天的午后。 柏恩伸手将一沓信件递给对面身材高瘦眉眼清俊的少年,低头开口:“你以后能不能别再送了。” 徐献清沉默片刻,拒绝道:“不是我写的。” 不是?柏恩最近几周每隔两天就能收到几封矫作的情书,她读过几封,里面的内容目不忍视,让她起了整整一节课鸡皮疙瘩,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日常学习。但毕竟是那个小孩的一片心意,她便想把信全还回去,没怎么费力气便确认了送信的人。 “我知道不是你写的,但是你能不能别再帮他送了。”柏恩有些抓狂。 他低头看着她捏着信封的手指,忽然又拿出来一张信封,平静道:“好,这是我的最后一次,以后大概会换别人。”按照徐温嘉死缠烂打的功底,大概没那么轻易善罢甘休。 柏恩清着嗓子道:“啊,那你就替我传个话吧,你告诉他,嗯,我喜欢比我大的,而且——” 她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开口道:“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你是他哥哥吧,是不是应该多督促督促小孩的学习呢?”她心理年龄大,见谁都觉得是小孩。 徐温嘉玩心重一些,坐不住,家人又宠溺他,没好好练过几天字。 片刻的安静之后,徐献清伸手接过那些信封,点头:“我会转告他的。” 柏恩讪笑两声,心想这样那孩子总该消停一些了吧。她轻松地摸了后脑开口道:“不是我说,虽然你们性格不太像,但是其实长得还挺像的。” 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并没有多想。后来无意间看见他们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时才豁然开朗。 徐献清抬眼看了她一眼,抬腿便要走了。柏恩与他没什么话可说,最后叮嘱道:“记得多为我丑言几句啊。” 然而到了没有晚自习的周五,远远地,柏恩就看见了那个男孩子向他招手。 柏恩看了一眼手表,摇了摇头,不行呐,她爸爸妈妈可是在家里等着她的,想当成看不见离开。 “姐姐,我在这里呢,我在这儿!”徐温嘉脸上带着亮晶晶的笑容,不停地跳起来招手,试图在人群中吸引她。 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柏恩心里直嘀咕,但是她到底是有一些心软,走过去,将他的手摆得端端正正,凶狠道:“不是不许你来找我,怎么还来?” 徐温嘉理所当然说:“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难道我们不算朋友吗,朋友见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柏恩真拿他那办法,被他牵着往前走。 “姐姐,你家在哪里,我看你每次都走回去,肯定很累,我送你回去吧。” 柏恩冷漠道:“当然是因为家住得近,你送我,这叫画蛇添足。” 徐温嘉吐了吐舌头,拉她上车,柏恩已经习惯了他没脸没皮的样子,想看看他还能搞什么名堂。 柏恩上了停在路边的车,这次除了熟识的司机,副驾驶上还坐着徐温嘉的哥哥。她一时有些局促,少了些要逗小孩的心思。 “姐姐,我回去就听你的话,练了好几百张字,你看看,我练得好不好。”徐温嘉拿出一沓练字纸,上面方方正正写满方块字。 柏恩接来看过,点头,“哇,写得很用心嘛。” “嗯,我以后会写得更好的。”他自然而然地靠在柏恩的肩膀上,身上带着洗衣液清清爽爽的香气,他才刚上初一,个头没怎么长,白白净净的,仍是一脸稚气。 故而柏恩总把他当成未长大、走入迷途的小孩子,禁不住多几分照顾。 柏恩教育道:“光练字还不行,成绩也要跟上去。” 徐温嘉狡黠一笑,颊侧两个酒窝便显露出来,“我就知道该挨姐姐的训,所以我早带过来了。”又把小测的试卷递给她看。 语数英只有作文扣了几分,成绩可比他的字好看多了。 柏恩斜睨了他一眼,不想他有任何希望,“这么厉害,你们学校喜欢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徐温嘉神情一变,立刻表态:“我不喜欢她们的,我只喜欢姐姐。” “可惜了,要是我和你一般大,说不定也会喜欢你,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不喜欢我的人是你。”她半开玩笑道。 “唉!”徐温嘉有些忧愁地叹息,又和柏恩讲道理,“姐姐你年轻,所以误以为年长的好,再过几年等我们都长大,姐姐你会发现还是年轻的才好呢。” 柏恩闻言乐不可支道:“你怎么这么懂,哪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反正就是更年轻点才好呢!”他一锤定音。 “我可不想和你争论,时间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柏恩瞄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徐温嘉忙抱住她的肩膀,“姐姐,你周六周日就没一点空闲时间分给我吗?” “真没空。”柏恩推辞道,“我得去图书馆学习啊,学无止境的,你懂吗?我们做学霸就得付出超过常人的努力的。” “可是我哥哥也很想你陪着我们的。”他又胡乱诌出理由央求道。 原本坐在前排安安静静的徐献清眉毛轻蹙,他好像确实是太惯着他了,怎么净拿他当工具使。 柏恩迟疑地抬头看了一眼问,“啊,真的假的?” 徐温嘉见她有所松动,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我哥就是太害羞了,他其实一直佩服你的。” 柏恩嘴角上扬了一下,“这真没想到,不过我这人一向乐于助人,要是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徐温嘉嘴甜,又讲了好些好话,将她哄骗得飘飘然。 直到下了车,柏恩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她答应了什么。她一拍脑门,懊悔至极。 但是答应都答应了—— 第二天,柏恩还是准时地到了他们约定的地点,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碰头之后,和他们干坐在一起猛学了一下午。 酣畅淋漓地完成半本练习册,柏恩抬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看向外面已经没那么强烈的日头,微笑地想,这周计划完成得这么快,明天可以和何何去逛逛植物园。 徐献清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将几张散落的全英文的草稿纸装进自己的手提包内。 柏恩也有些累了,抱着自己的书包里,看向旁边沉稳镇静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徐献清,忽然道:“徐献清,你是带了隐形眼镜吗?” “咦?”徐温嘉将手里玩腻了的笔扔到一边儿,奇怪道,“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看他带才发现的呢。” 她得意地一笑,“因为他换了好几种颜色啊,正常人怎么可能每天换一种颜色。” “反正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徐温嘉想离近一些看,但是徐献清垂下了眼睫遮掩住了自己的瞳色,只好作罢。 “徐献清,为什么要带隐形眼镜,框架眼镜也不麻烦吧?”柏恩百无聊赖道。 徐献清只回她一个字“丑”。 柏恩乐得笑个不停,只是见他神色严肃,悻悻地收回好奇心,又拒绝了徐温嘉带她吃饭看电影的邀约,收拾东西回了家。 毕业的那个夏天。 柏恩和班级里的几个要好的朋友拍合照。照片洗了出来,其中一个提议说,把照片放进学校对面的商店里,等大学毕业以后谁回母校,就将照片带走。 其中一个女生大声笑道:“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在校门口为了挣这张照片头破血流!” 另外一个夏天。 温度湿冷,墙壁又黏又滑的有些恶心,身体很痛,尤其是肩膀皮开肉绽的疼痛,几乎想让人喊叫出声,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周围黑乎乎一片,旁边似乎还有一个人,不停地弄出动静打扰她睡觉。 十分讨厌。 柏恩感觉有些烦躁,又冷又困,翻了一个身,背后是万丈悬崖,强烈的坠落感令她心口一空,惊醒了。 睁开眼,昏黄的阳光照进了房间里,暖洋洋的,身上有一些汗。 “醒了?”徐献清放下手上的书,专注地望着她。 柏恩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低头,发现自己的肚子上压着一个暖水袋,难怪她一直觉得热。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凉的,却出了很多汗。 “好像是好梦。”柏恩回忆了一下,大部分都记不清了,只有模糊几个碎片,几乎让她怀疑那到底是她虚构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很快就把这些梦丢到脑后,猛然回神道:“我忘记接崽崽了。” “嗯,管家说你在睡午觉,我就让张玚去接了,现在在花园里玩。”他垂头望着她,“我下班回来就发现你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见你没醒,就先帮你捂着。” 柏恩讪讪点头,解释:“空腹吃了一根雪糕,大概是导致了胃痉挛,现在已经不痛了。” 徐献清将她肚子上的热水袋调整好,又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柜子上的挎包,问她:“去九中转了一圈?” “是啊。”她去哪他都知道,还要再问一遍,真奇怪。柏恩懒懒地开口应着,懒得多说字。 “去干什么?” “随便逛逛而已。” 柏恩忽然想起那张照片,那些陌生又遥远的记忆忽然如烟花一样骤然出现,片刻之后又沉寂下去,只留记忆的余烟。 这感觉异常熟悉,自己之前每一次生病,好像都有片刻这样的感受。 第61章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柏恩的心思一时间活络起来,她也许可以找机会测试测试。 临睡前,柏恩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打算洗个冷水澡,这样应该会感冒。 眼看着水渐渐放了一半,徐献清忽然十分自然地走进来,伸手拧开热水水龙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发什么呆?” 柏恩不可置信地回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后我们一起睡。”徐献清用一种理应如此的语气道。 柏恩抗拒道:“不,我觉得一个人更自在。” “床很大。” “这个床没关系,我觉得应该有一点……个人空间。” “我明白了。”他一点头,“你可以来我房间睡。” “……”柏恩看着逐渐热腾腾的洗澡水,安慰自己不该浪费水资源,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最后柏恩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去了徐献清的房间睡。 卧室很宽敞,装修得十分温馨。双人床很宽敞,几乎能想象男女主人是如何地亲密地躺在一起。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3节 徐献清洗完澡出来,看她缩在床边,轻皱了一下眉,“你在避着我?” “当然不是!”都睡在一张床上哪里算避开,柏恩热腾腾地坐起来,脸有点红,“我、我……还有点不适应。”准确来讲,她感到有些害羞。从合租室友转变为同居对象,总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徐献清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含笑道:“别害怕,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又不会逼你。” 柏恩忙不迭地点头,她还真有点担心要像昨天晚上那样一直配合他到后半夜,这会导致睡眠不足的。 关灯时,柏恩企图通过不盖被子的方式获得一个小感冒,可惜室内恒温,她睡得很香甜舒适,睁开眼就是第二天早晨。 吃完早餐,将崽崽送去幼儿园,她在别墅里转悠徘徊了一阵,拉开了放药的抽屉,有些迟疑。 吃几颗不会有问题吧? 她“啪”地重新推好抽屉。 还是算了,风险太大,她现在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况且生病太难受了,这种事情还是别强求好。 _ 眼见复试临近,柏恩摒弃掉脑中杂七杂八的念头,专心投入到面试的准备里。 她到底有了一次的经验,这次异常轻松。考完那一天,她神清气爽地拎着手提包出门,上了早早停在路边的车。 “直接去幼儿园吧。”柏恩对司机道。 到达幼儿园门口,才下午两点多,但是已经陆陆续续地停了好些车。 等待的时间里,柏恩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语气和蔼,开门见山道:“你好,我是宜西大学的周平良。” 柏恩稍稍坐直一些,她刚才还在面试现场见过他,听声音也认了出来。只是复试完打电话给她,这含义不言而喻,她有些意外,道:“你好,我是柏恩。” “小柏啊,你今天面试表现很突出,听说你还没有确定导师,我就想来争取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呢?”周平良态度和悦,无可挑剔。 柏恩早就关注过农学院里的几个科研能力很牛的导师,知道他手底下的学生能力也很强,风评不错,每年产出也很多,但是可能科研压力会很大。 她只犹豫了两秒钟,便组织了一下措辞应承下来。她之后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导师。 周平良笑道:“那我们约一个时间,见了面再好好谈一谈吧。” 又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柏恩有些雀跃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欢快地放学铃声响起。 柏恩难得接她早了一些,便等在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向室内。 班级里两张大桌子,摆买了五颜六色的彩笔和雪白的画纸——他们最后一节课应该是美术课。 放学铃一响,小朋友们便一窝蜂地围去教室墙边的柜子,找到自己的小书包,叽叽喳喳地彼此交谈个不停,然后把画纸揣进了书包里。 崽崽人有些小,不小心被旁边人的挤倒,柏恩正担心着,站在她旁边的闻辛纬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她的后领,将她拎直了。 柏恩稍稍宽心,然后就见到崽崽用力地瞪了闻辛纬一眼,意思明显是不要他帮,不禁有些心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她说谢谢。 崽崽收拾好书包,朝着窗户外面左顾右盼,柏恩就是这个时候,隔着玻璃向她招了招手。 “妈妈!” 崽崽眼睛一亮,兴奋地冲到她怀里,被柏恩稳稳地接住。 她将小孩抱高,亲了亲她的脸蛋:“上学累不累呀?” 崽崽答:“一般累。” 柏恩已经对她无厘头的童言童语免疫,让她同老师告别。 她看见随后跟出来金发蓝眼跟个洋娃娃一样的小男孩,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辛纬,再见呀。” 闻辛纬点点头,一板一眼礼貌道:“再见。” 柏恩拍了拍崽崽的后背,“来,和辛纬说再见呀。” 崽崽紧紧揽着柏恩的脖颈,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闷闷道:“不再见。” 柏恩已经见怪不怪,知道他俩有些不对付,于是冲闻辛纬笑了笑,领着崽崽出去。 上了车,崽崽将自己的小书包抱到腿上,拉来了拉链,将自己上课的图画本拿出来,把自己今天上课的画找出来给柏恩看:“妈妈,你看这个?” “这是?”柏恩看见那两团黄色线条,面色迟疑。她看了一眼图画本的标题,是《圆》,便大胆地猜测了一下,“是月饼吗?” “不是的。”崽崽鼓起腮帮,挨个指给她看,“是橘子呀,是小猫橘子和水果橘子。” 柏恩惭愧道:“你画得很好,是妈妈眼神不好。” 崽崽轻轻“哼”了一声,将图画本丢去一边,然后摸出来一小块装在袋子里的饼干,献宝一样递给柏恩,“妈妈,你来尝一尝。” 柏恩有些惊喜地看着她藏在书包里的饼干,问她:“这是老师发给你的吗?” 崽崽一点头,晃着小短腿道:“上午发的小点心,我想给妈妈吃一个。” 柏恩夹着嗓音问她:“那一共有几个小饼干呀?” 崽崽回忆道:“四个。” 有四个,却还专心地留了一个给她。 柏恩懂了,欣慰道:“是因为宝宝最喜欢妈妈,所以专程留了一个给妈妈吗?”只她独一份,连徐献清都没有! 崽崽摇摇头:“不是,因为妈妈馋。” ??? 柏恩不死心地又追问:“妈妈哪里馋了?有好吃的都分给宝宝了呀。” “可是、可是妈妈每次都吃掉我一大半的蛋糕。”她皱着眉头,有理有据地捏着指头数着,“我吃巧克力,妈妈要咬一口;我吃冰淇淋,妈妈上来一口全吃光……” 柏恩:“……”这是污蔑!她明明是是时刻关爱小孩牙齿健康的天使妈妈,绝对不是因为嘴馋!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问出来她到底最喜欢谁。 柏恩:“宝宝,如果爸爸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崽崽震惊:“你们为什么会掉进水里?老师说不能靠近水边玩耍。” “这只是一种假设。”柏恩轻咳一声,“是没发生,但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打电话给、给消防员。”她上幼儿园也不是白上,老老实实地回答。 虽然不是柏恩想听见的答案,但是她稍微感到了一丝欣慰,这孩子脑子有时候还挺灵光的。 又换了一种问法: “你更喜欢爸爸呢,还是妈妈呢?” “……都喜欢。” “不行,必须选一个。”柏恩残酷道。 崽崽选不出来,神情急切,扑闪着眼睛道:“那、那妈妈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我?” 还学会反问她了,柏恩有些郁闷,有些想糊弄过去。 崽崽忙道:“必须要选一个。” 选一个就选一个吧,经过一阵并不激烈的思考,瞥见她略带紧张的小脸,两面三刀答:“更喜欢你。” 崽崽面露惊喜,拱进柏恩的怀里,捧着她的脸亲了亲下巴,撒娇道:“那妈妈以后和我一起困觉,好不好?” 柏恩将她的爪子从脸上拿下来,故意板着脸问她:“脑袋里怎么净想着这些事?” 崽崽不满地撇起嘴,“你最喜欢我,就不要和爸爸睡,应该和我一起睡。” 柏恩哭笑不得:“那你怎么不去和爸爸一起睡呀?” 崽崽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爸爸很难搞定。” “好啊,你这个坏小孩,竟然学会了看人下菜碟。”柏恩用力地搓了搓她的脸蛋,崽崽咯咯笑着躲到了一边。 _ 晚饭时。 崽崽抱着小碗吃藜麦饭,开口道:“爸爸,我周五能去游乐场吗?” 徐献清夹了几块牛肉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问她:“你又想玩旋转木马?” 崽崽面露欣喜,但是很快抑制住喜爱,反而板起脸:“不,我想去鬼屋,杭妙妙说勇敢的小孩才敢进鬼屋。” 杭妙妙是她的同班同学,短发圆脸,整天拽着崽崽絮絮叨叨讲话。 “想去就去呗,不过我这周五是没空的。”柏恩往她碟子里夹了几根空心菜。 徐献清有些疑惑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柏恩只好将白天的电话解释了一下,她这周五得去和导师见面。 他一点头,“嗯,那周五我先带她去,你有空可以过来。” 崽崽吃了一根卷心菜,又忍不住炫耀道:“爸爸,今天妈妈说她最爱的人是我。” 柏恩正吃着饭,闻言差点给呛着,重重地咳了两声。 徐献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然应道:“我也爱你。” “不,”她冷着小脸道,“她说爱我比爱你更多,以后妈妈得和我睡。” “……是这样吗?”徐献清轻声问,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了柏恩身上,带着危险的质问。 柏恩暗暗叫苦,赶紧摇头,扒了几口饭,“孩子的话嘛,添油加醋,不可全信。” 崽崽有点着急道:“你们连自己的小孩都不相信吗?” 徐献清抚了抚她的后背,“不是有冯阿姨陪你睡吗?”冯阿姨睡在她房间的隔间内,方便有什么动静能及时照料她。 “她又不是妈妈。”她委屈道,“杭妙妙每天都和妈妈一起睡。” 崽崽上了幼儿园,更是明白自己的遭遇实在不公正,几乎是义愤填膺。 “你不要和她比这些乱七八糟的,”徐献清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要比就比身高,比力气,你少吃点甜食,多喝牛奶多吃饭,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剩下的事情要少想,知道吗?” 崽崽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只好恹恹地点了点头。 第62章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4节 周五,阳光晴朗,天高云淡。 宜西大学农学院室内十分阴凉,只有走廊尽头一线阳光射入,平滑的瓷砖倒映出一扇扇紧闭的木门,空气中满是沉木的气味。 柏恩按照周平良给的地址,敲响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 “来啦。”周平良连忙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绕到前面招呼她坐下,然后走到门旁的茶桌上倒了热水,递给她,然后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柏恩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周平良今年五十一岁,架着一副半框眼镜,身材矮壮,小麦色的皮肤,一笑就显得圆脸更圆,看着没什么架子。 他和煦道:“其实今天让你来,也是想和你多交流,我们相互多了解了解。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我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规矩,你就跟平常一样就行,我们随便聊聊。” 柏恩笑了一下,点点头。每位导师都有自己的脾气性格,这直接决定了她未来的研究生生活的质量。现在看来,她这位导师应该算好说话的类型。 “复试成绩是不是已经出来了?”他忽然想起这事,先提一嘴。 “对,成绩还是第一。”柏恩谦逊道。 周平良豪爽地大笑两声,“不愧是我最先看上的,实力没法说。” 柏恩默默想,她以前读研时,不知道参加过多少学术会议。这样的一个面对准研究生的面试,对她而言确实是小菜一碟。 “不过我看你本科念得国大,怎么不留在国都,跑到我们学校来了?”他随意地问了一句。 宜大虽然也是底蕴深厚的老校,但是跟国大比到底还是差一些,更何况他看得出来,柏恩本身有实力去考本校的研究生。 柏恩并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是本地人,就考虑到这边离家比较近,方便和父母家人生活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我也是本地人,真是巧得的。”周平良一笑起来,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其实很多老师刚开始看见你年纪的时候都会感到犹豫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大部分人可能都更愿意将重心放在家庭上,没办法专心搞科研。但是其实我自己年轻时也是绕了好大的弯子,才决定走上科研这条路上,二十六岁才重新回到学校里,所以我是很看好你的。” 柏恩说:“我确实认为一个人决定做一些事情时,年龄是最不值一提的障碍。” 周平良一点头,她面试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她的一些回答和见解,已经远远超出了大部分研究生,绝对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联系她,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抢走了。 但是这些事情他也没说出来,省得她自视甚高。 他们又简单地交流了一会儿未来规划和课题任务,周平良才恋恋不舍地放柏恩回去。 谈完话,柏恩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现在已经四点了。快步出了学院楼,从旮旯地里发现一辆共享单车,骑上。 她虽然之前跟着父母来过两次,但是还不是特别熟悉校园,边看着导航边骑车,正研究着路线,忽然瞥见对面迎面一个姑娘,便急急地捏着刹车,车辆发出一声凄惨的嗡鸣。 柏恩只感觉车辆一沉,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一阵天旋地转后,她掉进了旁边软软的草坪上。 她懵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单车,前轮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路边。 “……”柏恩对着那个轮子瞪眼,她怎么这么倒霉? “你没事吧?”那姑娘向她伸手,拉她起来。 柏恩摔在草坪上,没怎么疼,借着她的手起来,冲她摇了摇头。低头,只看见腿上沾了一些泥渍,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了。 对方趁着这个时候看清了柏恩的脸,愣了愣。 柏恩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拍了拍裤腿,然后捡起轮胎,把这辆破共享单车丢进角落里,气愤地往大门走。 _ 靠近市中心的最大的一所游乐园内,各种喧闹的人声和音乐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还只是工作日,到了假期才人流量更可怕。 柏恩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消息。 这个时候,徐献清正在陪崽崽玩旋转木马。 到了他们所在的地点,她对着转台张望一阵,找到了穿着蓝色条纹上衣,乖乖地扶着支柱的崽崽。今天保姆给她扎了双马尾,随着旋转木马上下晃动,既漂亮又可爱。 找到了小孩,柏恩又四处看了看,眼前一亮,走到张玚的旁边,问他:“就你一个人吗?” “嗯?”张玚目露疑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柏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徐献清一直都站在旁边,黑色帽檐下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幽怨——他刚才正想和她说话,柏恩直接越过他,去找了张玚。 “……”没穿正装,她还真没认出来。 柏恩若无其事地走到他旁边,夸赞道:“你这样穿还挺显年轻。” 他今天少见地带了帽子,穿了件黑色休闲的外套,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不知道徐献清是不是总和一群老头子打交道的缘故,柏恩老忘记他只比自己大半岁。现在稍稍换换装束,倒是年轻了许多。 徐献清瞥见了她裤子上的泥渍,垂眸问她:“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在草坪里。”柏恩现在回忆一下,还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周围没有熟人看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你走路小心一些。”他皱紧眉。 柏恩也觉得自己过于不幸了,悲痛地点点头。 旋转木马停了下来,张玚过去把崽崽抱了下来。 崽崽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扑过来抱住柏恩的腿,软软地叫了一声妈妈。 柏恩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仰头道:“我刚才转了三次。” “这么喜欢呀。” “嗯,妈妈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好啊。” 柏恩兴致勃勃地要拉她上了马车。 工作人员早就眼熟这个转了三次的幼崽,笑盈盈地按停了设施。 柏恩已经很久没有玩过这种安全又温和的项目,但是陪着自己的小孩玩一遍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她拉着你柔声讲着话,心都被暖化了。 下了旋转木马,崽崽兴冲冲地拽着柏恩的手要去闯鬼屋。 柏恩有些无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你这样的小朋友,会被吓坏的。” 崽崽摇头道:“我才不会害怕,我很勇敢的。” “好吧,那你等会儿可不许哭,哭了我可不哄你。” 柏恩还有些犹豫,她这么小,看了之后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她看向徐献清,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他点头,“带她玩一回,省得她惦记,也方便她以后炫耀。” 柏恩:“……”这是做爸爸的人该说的话吗? _ 游乐场的鬼屋主题是《百鬼出行》,标注的恐怖程度是四颗星。 门口排队的全是一些年轻的小情侣。 张玚强颜欢笑道:“我在出口等你们,就不跟着进去了。”他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很有数,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柏恩大咧咧道:“嗐,这都是靠灯光和音乐渲染,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全身自己吓自己而已。” 转身就带着崽崽进去,没有一点迟疑犹豫。 一进去,视野立刻暗了下来,空气也变得冰凉凉,顶部有出风口运作的声音,空气浮动了颜料刺鼻气息和一股塑料腐败味。 里面的空间比柏恩想象的要大一些,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几条分叉路口。前面的几个小情侣各自找了一条路进去。 徐献清低头拍了拍崽崽的后脑勺,“你要来玩的,自己选。” 崽崽指最边上那条路,然后眼巴巴地看向他。 “脚下有楼梯,小心一点。”徐献清先走了几步,转头提醒最不让他放心的柏恩。 走廊上方红色的灯泡一闪一闪,尽头传来阵阵幽冥风声,偶尔还有几声鬼叫。 也没什么吓人的嘛,柏恩走了几步,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扶了一下墙,然后就不期而遇地与一只橡胶手十指相扣。 此时头顶红光闪烁,一双青白且血淋淋的手便清晰地映在她眼中,视线一移,整面墙密密麻麻地镶嵌满了血手,好像争先恐后地拖拽着游人。 柏恩:…… 柏恩:道具,全是道具。 她小心翼翼地想将自己的手拿出来,握在她的手忽然颤动了一下。 “啊!” 柏恩只觉得心脏骤停,尖叫声比想法更诚实,她猛地退后甩开这只手。 走在前面的徐献清和崽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她,崽崽疑惑地问:“妈妈,你遇见鬼了吗?”稚嫩的声音穿着阵阵回音,莫名诡异。 柏恩看着墙上扭曲震动不停的假手,脸皮一抽:“不是。”又提醒道:“墙上的假手会动,你们别乱碰。” 崽崽将脸贴在徐献清的手掌上,将被空调吹冷的脸蛋捂暖,开口问:“爸爸,我能摸一摸这个吗?” 徐献清点点头,允许了。 崽崽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翘在她面前的一只手,回头对柏恩道:“妈妈,不会动的。” “是吗?”柏恩不解道,“难道是坏了?” 她上手碰了碰,这只手又瘦又软,突然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比之前那只还要像真手。 柏恩牙齿颤动,强笑道:“这还挺逼真的。” 徐献清沉默片刻,还是提醒她:“这次好像是真人。” 披头发散的女鬼拨开头发,露出死白的面容,暗红灯光下眼角挂着长长的血痕,在这样场景下极其渗人。 柏恩倒抽了一口凉气,退后两步,挣开手往前跑了几步,决心不再乱摸任何东西。 女鬼又努力吓了一会儿被留在原地的父女,崽崽有些发抖将头埋进了徐献清的裤子布料,一声不吭。女鬼听不见尖叫声,又悻悻地回到原位,准备吓后面的人。 他们跟上柏恩,走完这段路程,终于看见了一道门。柏恩刚踏进门槛,伴随一阵冷风,头顶忽然一道白影从她头顶“唰”得扫过,然后糊上了徐献清的脸上。 柏恩:“呀!” 徐献清:“……” 崽崽小小地惊呼一声,“爸爸,这个是、是阿飘。” 徐献清偏了一下头,好让这个滑轮运转的道具能够顺利地往后,“不是,只是假发和白布。” 他们踏进了新的房间,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见房间内刻意做得很旧,墙上涂满红颜料。柏恩推测这是一间杂物间,堆着大大小小生锈的铁箱子,房梁上悬下来一个个风干尸体,要很小心才不会碰到。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5节 柏恩看着屋内的铁箱,断言道:“这里面肯定藏着人,你们别打开。” 徐献清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打量一下,问她:“门好像是关上的,是不是要找钥匙?” 柏恩:“……”看来他们必须要翻这些箱子,这鬼屋做成这样像话吗?? 崽崽自告奋勇,撸起袖子道:“我来找。” 徐献清拉住她:“你别乱碰,我先看看。” 他打开了一个箱子,伴随刺耳的音效,一个面容凄厉的人头弹了出来,人头做得很逼真,带着刺鼻的气息,几乎要撞上他的脸。 徐献清定了定神,伸手到箱子里摸索一阵,没找到,又去打开另外一个箱子。 柏恩见他一连打开了几个都是惊吓盒的套路,便伸手开了其中最小的一个铁箱子,心想这个应该更安全吧。刚掀起一条缝,一只女鬼猛地推开箱子,咆哮着蹦了出来——原来箱子底部很深,刚好能容下一个人在其中缩着。 柏恩感到了一阵被扼住喉咙的窒息,随后便被鬼追着满房间跑,边跑边尖叫。 另一边,徐献清终于找到了钥匙,快步过去开了门。 崽崽躲在他旁边,焦急地喊道:“妈妈加油,再坚持一下。” 门一开,柏恩几乎夺门而出,还没来得及歇一下,脚腕忽然又被捉住,她颤颤巍巍地低头,只见脚边匍匐着一只缓慢蠕动的恶鬼,正咧嘴向她笑,露出满嘴长长的獠牙。 柏恩再次尖叫,冲了出去。 崽崽捂住眼睛,小心翼翼地跨过恶鬼。 恶鬼对小朋友很友好,又裂开嘴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可惜她没看见。 漆黑的走廊内,崽崽牵着徐献清的手,羡慕道:“爸爸,妈妈每次都能发现鬼,好幸运。” 徐献清眼眸一动,点头:“嗯,你妈妈在哪儿都招人喜欢。” 不远处,又传来柏恩的尖叫声。 第63章 游乐场园区餐厅。 柏恩捏着吸管,悠然自得地拉着女儿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人家工作人员辛辛苦苦来吓唬我,我不配合一下多不给人家面子呀,是不是?” 崽崽不上心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着她面前的冰饮,“妈妈,我能尝一小口吗?”她只有一杯甜牛奶。 “只尝一小口。”柏恩又拿了一个吸管,递到她嘴边。 崽崽咬住吸管猛吸一大口,甜品酒杯里的饮料顿时少了一大半。 柏恩目瞪口呆,看着她含着一大口饮料吞不下去,冻得整张小脸都皱巴起来。 徐献清从旁边拿了杯子撂到她面前,捏着她的腮帮道:“赶紧吐出来。” 崽崽把饮料吐进杯子里,苦着脸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牙齿,“好痛。” 徐献清捧着她的下巴看了看,眉峰紧蹙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崽崽嘟哝道:“我只喝一口而已。” 柏恩哼笑一声说:“做人不能太贪心,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就你这个小不点,还想学我?” 崽崽郁闷地将头埋进胸膛。 他们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店员小姑娘忽然拦住他们,向他们解释,近期在本店任意消费,可以参与门店抽奖,特等奖是溧山两天一晚免费游。 徐献清压了一下帽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刚想开口,柏恩已经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问她怎么扫码。 徐献清:…… 店员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笑着道:“参与之后如果中奖,我们会通过短信的形式通知的,您到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柏恩抱着手机开心地点点头,虽然她抽奖从来没有中过,但是从不妨碍她非常爱参与这种活动。 在游乐场停到七点多钟,才回到了水云居。 临睡前,徐献清和崽崽又开始为柏恩晚上到底该和谁睡争辩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崽崽穿着睡袍,赤脚将自己的床上的枕头全丢到地上,气呼呼道,“妈妈一直和你睡,一点都不公平!”她能容忍妈妈不跟自己睡,但是忍不了妈妈每晚都和爸爸睡在一起。 “你想怎么样?”徐献清反问道。 “要一人一天!”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柏恩觉得还是把一碗水端平最好,提议道:“我看我还是一个人睡吧,我还挺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 徐献清眉梢微动。 崽崽忙道:“好,就这样,公平!” 保姆将卧室重新收拾整齐,徐献清留下来念了两页绘本,见她有些没精打采,问她:“困了?” 崽崽乖巧地点点头。 他便将她理好被子,然后关灯出门。 崽崽躺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便抱着自己的枕头下了床。警惕地看一眼保姆睡的房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卧室的门,踮脚摸上柏恩卧房的门把手。 使了点劲,没打开,崽崽还不死心,又继续用力。 柏恩正在猜谁会先跑过来,听见门把手被用蛮力晃得响个不停,想自己猜对了,过去给她开了门。 “呜妈妈。” 刚开门,崽崽就勾着她的脖子抱住她撒娇。 柏恩有些哭笑不得,抱住她将她拉到自己的床上。 “妈妈,讲故事吧。” 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崽崽在床上来回翻滚,明明刚才听过了,现在又缠着柏恩讲。 柏恩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现编一个出来哄她睡。好在她年纪小,好糊弄,柏恩从小美人鱼讲到林黛玉,她也乖乖地听得很认真。 听见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柏恩的心一软,帮她掖了掖被子,忍不住亲亲她睡着之后天使一样的脸蛋。 门忽然咔哒一声响,被推开了,打断了柏恩忽然泛滥的母爱,徐献清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柏恩:“……”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熟睡的崽崽,压低声音道:“就知道她要耍心眼。” 柏恩心道你不也是,仰头问他:“你要把她抱走?” 徐献清捏住柏恩的下巴吻了吻她的鼻尖,“不。” 然后将她整个人扛到了肩上,单手将崽崽的被子盖好,带她出去。 柏恩想起来自己现在没穿鞋,明早起来大概会没鞋穿,要他把她放下来。 “别惦念鞋了。”徐献清胳膊绕过她的后背将她亲密地压入自己怀里,托着她的臀部,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低声道:“把腿缠上来。” 柏恩被迫贴贴,感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卸掉,有些无力地环住他的脖颈道:“你好过分,她才刚睡着。” “都睡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人抱回自己的房间里,又觉得怎么都抱不够,将头深埋在她的肩膀处,手指四处碰一碰,揉一揉。 柏恩被摸得发软,问他:“现在不做吗?我想睡觉。” 徐献清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身上的软肉,闭着眼睛道:“唔,那我抱着你睡。”他忽然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抱着她,就已经足够好了。 柏恩倒是想睡,只是刚要睡着,又被他捉弄醒。虽然她每天都自然醒,不存在睡眠时间不足,但还是有些火气。 气血上头,她用力地将他推倒压下去,单手撑在他耳边,肩上的头发散落下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怎么样才能睡?” 徐献清视线突然飘忽起来,语气害羞道:“那今天就这样来吧。” 柏恩:“……” _ 第二天。 柏恩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受伤的小孩趴在她的床边。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又一觉睡到了九点多,“吃过早饭了?” 崽崽幽怨道:“妈妈,你就是偏向爸爸。” , “……不是这样的,”柏恩语无伦次地解释,“反正,大概,是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总之,下次我一定陪你!” “好吧。”崽崽扑进柏恩怀里抱住她的腰,蹭了蹭,“我还把妈妈的鞋送过来了。” 柏恩有点尴尬,揉了揉她的软发:“好哦,谢谢宝宝。” _ 自从拟录取名单出来之后,柏恩每天过得如同松散的弦一样,在家里拾掇拾掇花花草草,陪着孩子出门遛遛弯,沈蔚偶尔还会约她出去尝尝几家藏在城市旮旯里的餐厅,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柏恩给阳台上逐渐旺盛起来的花草浇完水,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信息,柏恩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上周在游乐园抽奖的反馈。 她点开信息仔细看了一眼,忽然从摇椅上坐直,眼睛瞪大——她竟然中了特等奖! 比起能够免费旅游,她心中充满的更多是人生初次中奖的欣慰和激动。 在客厅来回踱了几圈,柏恩当即决定开车去到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本刮刮乐,当场全部刮开。 良久之后,她两眼无神地坐在一家咖啡厅内的小圆桌上,手指抵住额头。一整本竟然一张都没中,怒亏一千元,这她能报警吗? 柏恩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态。出了商场,顺手将这堆刮刮乐塞进可回收垃圾桶,开车回去。 晚间饭桌上,柏恩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她要去参加抽奖抽中的溧山免费一日游。 崽崽咬着筷子:“我也想去。” 柏恩说:“可惜是单人票,只能我一个人去啦。” 徐献清淡淡道:“先吃饭,过后再讲。” 柏恩自以为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他没有立刻支持她,还是让她感到有一些郁闷。不过她又想,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她自己出去,她做出让步也不是不可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6节 吃过饭,徐献清将崽崽哄去房间里睡觉。 他回到卧室,见到柏恩正坐在沙发上吹头发,便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吹风机,手指撩起几缕半湿的头发,细致地吹干。 他开口:“别去。” “为什么?”柏恩瞪大眼睛回头想看他,他伸手护住她的脑袋,没让她转头。 “不安全”徐献清声音在吹风机的声音中显得不太清晰,“你如果嫌家里闷,等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带女儿一块出去爬山,你想爬哪个山都行。” 柏恩决定还是和他讲清楚这次出行对她的重大意义,“可是这是我第一次抽奖抽中除了参与奖之外的奖项,它还是特等奖,说不定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我过去。” “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徐献清加重语气,“你要是喜欢,我买个抽奖箱放在家里,你每天都去抽一次,总有一天会中奖。” “那样的,我又不稀罕。” 柏恩有点恼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同意,只是两天一夜而已,快一些的话她甚至只在外面呆上一个晚上。 徐献清看她态度坚定,松口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们和你一块去。” “我现在明白了。”她气愤道,“只要你跟着那我就是安全的,你不在我就不安全。你是我什么人,你是我的保镖吗?” “法定监护人。” 徐献清关掉了吹风机,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由于刚洗完澡而有些泛红的侧颊,克制住情绪道:“我对你负有监护的责任。” “监护!”柏恩微微提高了音量,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我以为我是个身心健康的成年人,起码在你眼里算是个正常人。” 沉默片刻,他避开她那双质问的眼睛:“我不想和你谈这些。” “原来是这样的,你不想谈就可以不谈,想避开就避开,因为你是监护的人,所以我就只能听你的?” 柏恩想到自己每次想做什么,怕他担心,都会提前告诉他,觉得可笑,原来对方只当是理所当然。 “……不是这样。”他嘴唇颤栗,试图辩解。 “监护人,监护人。”柏恩反复地念着这个词,忽然冲到床边的抽屉里,将那些没用完的避孕套撕破扔到了垃圾桶,讥嘲道:“你和监护对象上床的感觉好吗?你会因为能把对方完全放在股掌之间而兴奋吗?” “别说了,够了,不是这样……” 徐献清想伸手抱住她,可是这么近的距离,现在的他却根本做不到了。他从来清楚地知道,心痛是生理上极致的疼痛,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痛到四肢百骸,彻心彻骨。 “你既然从来没把我当成正常人,就该早点和我说清楚,省得我自作多情,满脑幻想。”柏恩仍旧咄咄逼人,“我确实知道,你不是这样,你是正人君子,清白无辜,为了照顾我,整天担惊受怕,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全是被我一个人拖累,全是我的错!”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完全确信自己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人。但是她无法忍受他每天清晨和她道早安时,也许会用审视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遍遍衡量她是谁,她与之前的她又有多像。 她感觉到一种无法责备任何人的委屈,在胸膛中胡乱冲撞,让她产生一阵想呕吐的欲望。 明明这份说不定某天醒来就会消失的恐惧,最害怕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柏恩胡乱找了件衣服穿上,绷紧了脸,转身想打开房门出去。 徐献清的手先她一步放在了门把手上,几乎将她圈在怀里,他哀切地低声央求道:“我知道这回是我的错,所以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明明这里是你的家,为什么你一生气就要走?” “你让开。”她咬牙道。 他本能地觉得不该让她走,固执地将她困在怀里,不肯动。 柏恩感觉自己心率过高,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男人的面容,她猛一点头:“是的,你也就只能对我用这种手段。不过可惜了,我不缺监护人,也不想再为难你,你松手,我们彼此留点体面!” 徐献清僵立在原地。 柏恩不管不顾地打开门出去,然后快步地离开,佣人没人敢拦。 徐献清僵硬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有些茫然地问旁边人,“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出了大门,晚春的冷风一吹,柏恩有些清醒了。 但是她冲动之下吐出去的那些话,却好像仍在耳边阵阵地回响。冷静之后,她开始反思自己今晚是不是过于敏感激动了。 脑袋乱糟糟得想不明白,柏恩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然后闷着头往前走,一次也没回头。 因为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说过的所有话,不仅仅是在侮辱徐献清,也是在侮辱她自己。她如果后悔了,最对不起的人是她自己。 第64章 “恩恩,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 文雅温柔关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和房间内的电器运作的声音含混到一起。 柏恩坐在阳台边上的椅子上,捏紧手机道:“妈妈,我很好的,你不用操心。” “款冬呢,在不在你旁边,让我和她说说话。” “她不在,”柏恩说,“被带出去玩了。” “哦,好吧,你也多带她过来玩玩啊。”文雅语气稍显责备,“我们周六周日也没什么事,帮你们带带孩子,你们俩也能轻松一会儿。” “唉,我知道的,妈妈你就别操那么心啦。” 挂断了电话,柏恩轻轻叹气,将手机扔到了床尾,有些忧郁地看向窗外,望着宽大的玻璃窗外一片透光的浅绿发呆。 公寓正对着一棵树冠宽大、叶片浓密、正舒展枝条向四周伸展的樟木——柏恩一周前搬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处光秃秃且土壤板结的花坛,足见物业对绿化的不用心。前两天不知怎么地,忽然来人施工,将花坛铲平,转而将这棵生长正健壮的香樟树移到这里。 柏恩有些气愤,搞不清楚这些小区物业怎么想的,这棵树原本长得好好的,就为了绿化被挪到这种地方,挪来挪去净瞎折腾,伤根伤叶,估计要长不好了。 眼下即将入夏,根茎还未适应,樟木叶片全软软地垂着,看着极其可怜。 自那晚出走,柏恩自觉没有颜面再去找父母,便一个人找了公寓租住。她这时候就庆幸起自己有个把身份证藏在手机壳后面的小习惯,不至于再低三下气地回去。 柏恩担心手机里会被装定位,所以很快就找了一家二手手机店,将原本的手机卖了,将里面的手机卡也一并丢弃,向父母扯谎自己的手机丢了,只和他们联系,将吵架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 但是她内心却没有任何摆脱掉束缚后的自由感和轻松感,她时刻挂念着女儿,偶尔还会冲动地想回去将该她带走。不过理智很快地浇灭冲动,否定了这种行为。崽崽对徐献清的依赖对比她只多不少,而且她可能更习惯独自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柏恩发了一会儿呆,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厨房,从租房赠送的冰箱里找出早上咬了一半的包子拿起来又咬了一口,鲜肉馅的,冷藏之后泛着腥甜。她扔进微波炉里热一热,拿回来吃。 她吃了两口便觉得胃部不适,将包子丢下去,冲进浴室对着马桶呕吐了一阵。 真不该吃这种便利店的预制包子,柏恩将手伸到洗漱台上捧着清水擦了擦嘴,但其实她最近吃什么东西都想吐,胃容不下任何食物。 她应该是生病了,柏恩透过面前的镜子静静地看着明显变得有些憔悴的自己,不过凑巧她失眠,睡不着觉,什么梦都做不了。 看了一眼时间,柏恩穿好鞋袜,拎着包出门。 她在便利店找了一份收银的工作,简单,轻松,不用动脑,一天只需工作个四五小时,很适合用来过渡和放松,不至于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坏了。 虽然这份工作有些微不足道,但是这其实是她心中第二想做的工作——每天能遇见各种各样的人,遇见一个个或温馨或悲伤的故事。只是现在真的在这上班,每天遇见的人都是行色匆匆,奔波劳累,连吃东西都得边吃边走。 不过便利店店主倒是个温柔帅气的年轻男孩,叫林知恒,据他自己所说,自己本科毕业以后受不了那些没有意义的文职工作,就得到父母支持,开了这家便利店自己做老板。 柏恩之前来面试,才介绍自己两句,对方就支支吾吾红着脸让她就直接入职,看着比她还没有经验,十分草率。 她的工作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工作到晚上九点,人多的时候就忙一些,没人时便比较自在,看看书或者追追剧都行。 “小柏,你吃这个芒果吗?”林知恒捧着果盘从后厨回来,便利店每天剩下来的食物,他们会带回去自己吃,但是柏恩现在没胃口,让她带回去也是浪费。 “不,还是你带回去吧。”柏恩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眼眸淡淡地一扫,拒绝道。 “哦,但这其实是一颗熟到恰到好处的芒果,留到明天的话大概会烂掉,现在它最好吃的时候,你真的不要尝尝吗?”他将果盘端近了一些,芒果的气息很香甜。 柏恩忍不住笑了一下,拉下口罩,拿起叉子吃了一块:“很甜。” “你在减肥吗?”他将剩下的芒果吃掉,“我以为年轻人都抵抗不了夜宵。”每天剩下的饭团三明治,她也几乎没怎么拿回去过,害得他自己吃又胖了一点。 “只是夏天没什么胃口而已。” 林知恒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又道:“什么时候把你女儿带过来玩呢,我想送给她东西,你又不收。”他伸手将摆在柜台上的一只玩具小狗拿到手上揉搓两下,语气有些哀怨。 柏恩当初来面试的时候。 对方问她多大吗? 她答二十八岁。 婚育情况呢? 已婚已育。 对方说:“哇,完全看不出来,我以为会应聘这个时间的人都会是单身人士呢。你老公会同意吗?你的孩子应该还很小,能舍得你吗?” 柏恩拿起外套就要走,“介意的话我去问问别家。” “我没这个意思。”他也急急地站起来,“你面试成功了,今天就可以上班。” 柏恩坐回去讨价还价:“薪资呢?” “嗯,那就一个月三千吧,双休。”他草率地一锤定音。 柏恩就留下来这里工作了。 回过神,柏恩回道:“她睡得早,来这边太辛苦了。” “照片呢?好歹让我看一眼嘛。”他嚷嚷道。 柏恩换了手机,哪还有照片,无奈道:“我不爱拍照,你别和我闹了。” 林知恒见她连照片都拿不出来,对她到底有没有女儿持怀疑态度。 不过他也是有分寸的人,见她不愿说,也不再追问。 下班前,林知恒伸手将一个袋子递给她,“这是店里做酸梅汤剩下的材料,我分成了小份,你每次煮一包,很适合夏天开胃。” 柏恩有些讶异,想拒绝。 他别开脸,直接把东西送到她怀里,“没关系,你收下吧,反正也不值钱。” 柏恩语塞,伸手接了下来。 独自步行回家的路上,柏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不理会路边窜出来的野猫,有些神游。 她的脚步略微顿住,发现小区下面的药店还没关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还是看看有什么药能改善一下她现在半死不活、提不起精神的状态吧。 药店店主是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扒着碗吃晚饭。 见她进来,擦了擦嘴,问她:“要什么药?” 柏恩闻见了饭菜味,不禁怀疑起这家店的专业性。但是进来都进来了,她便尽量地描述了自己的症状:“不知道是不是夏天的缘故,最近没有什么食欲,一吃东西就想吐,胃里不舒服,而且胸口也有点闷闷的,偶尔会感觉喘不过来气。” 中年女人上上下下打量她问:“这个月的经期是不是还没来?” 柏恩一愣,她周期一直不准,根本没在意这件事,“……应该没吧。”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7节 店主看她反应了然了,借着问下去:“性生活频率呢?上一次什么时候?” 柏恩的脸忍不住红了红,小声道:“我们有措施……” “男人真在这事情上耍心眼,你能防得住?”女人的神情像是对这种事情了如指掌了,不屑道,“验孕棒十块钱一盒,要不要?” 柏恩感觉她诊断得过于草率,让她想一走了之,但是忍了忍,她还是买了两盒,付了钱,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出租屋,柏恩皱眉研究使用说明书。 等看到结果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恼地将验孕棒丢进了垃圾桶,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心想总算出现了一件好事。 她不想去医院,便拿着手机开始搜索起自己的症状,看来看去,只看见一句有用的,就是“早睡早起,加强锻炼”。早睡早起,有点难。又搜“如何改善失眠”,除了安眠药,还是“加强锻炼”。 柏恩将发烫的手机放在了肚皮上,明白了,她明早就起来锻炼。 _ 次日,外面下起了大雨。 柏恩面无表情地拉开窗帘,看雨滴劈里啪啦像黄豆一样一点都不讲礼貌地敲打她的窗户。 她状态好时,大概不会放心上。但是现在她真觉得生气,难道天气会读她的心? 摇头笑开,为自己孩子一样发脾气而感到好笑。 柏恩坐在阳台边上,捧着脸看了会儿外面的香樟树,一晚上的雨将它打得了无生机。她怅然地想,它再不适应这里的土壤,会活不过这个夏天。 _ 第三天,天终于放晴。 柏恩去公寓附近的公园晨练,一个冬天都没有运动,只跑了两公里就累得没什么力气,扶着腿气喘吁吁,流了一身汗。 “小柏,好巧!”身后传来年轻熟悉的声音。 柏恩转头,看见了林知恒穿着运动短袖短裤,带着护腕,迎着朝晖眼睛亮晶晶地向他跑过来。 她有气无力地向他打招呼,“早。” 林知恒跑到她旁边,充满活力道:“你也住在这附近?” “嗯。”她点点头。 “你出来跑步不应该穿牛仔裤,万一不小心受伤怎么办。”他皱眉道。 这话似曾相识,好像以前某人也时常挂在嘴边。柏恩低头,她本来只带出来一套衣服,后来又买了两套换着,没上心挑,都一个款式。 “你说得对,我该换条裤子。” 林知恒见她平时只有两套衣服换着穿,以为她有困难,小心翼翼道:“要不我陪你去挑运动服吧,反正我时间都空着。”他的便利店有店员,时常做甩手掌柜。 “我还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柏恩刚运动完,面色粉扑扑的,讲话时嘴唇会不自觉地翘起一点,就像是对他微笑一样,镇静又温暖,嗓音挠得他心痒,这样的魅力是他在同龄女孩中从没见过的。 林知恒看呆了片刻,轻咳一声,“那就当多买件衣服好了,你白天应该也没事吧?” 柏恩想以后下雨天多,她衣服可能会不够换,于是点了点头。 林知恒要先回家换衣服,柏恩这才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小区里,只是不在一幢楼。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小区离便利店很近,而且价格也合适。 林知恒请她进来,他平时大概会招待很多客人,入门鞋柜塞了很多的一次性拖鞋。柏恩换好鞋,跟着他进来。 悄声打量,发现他的房间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装修得很有情调。 房间的沙发上窝着两三只猫,见到柏恩进来也不怕人,还会悠闲地甩着尾巴过来“接客”。 柏恩眼眸一弯,弯腰摸了摸它们。 “你先随便坐,我换衣服。” “嗯。” 林知恒见他们玩得很好,放心地转身进了卧室,很快地换上t恤和休闲裤出来。 他向猫咪拍了拍手,唤它们过来,几只猫根本不理他,只能无奈笑道:“真不给面子。” 柏恩摸了摸长毛金渐层,小声道:“我也养了一只,是土猫。” “土猫也很好,不娇气,好养活。”林知恒微微翘起嘴唇。 柏恩叹息:“就是太能吃了。” _ 两个人一起去了一家运动用品专卖店。 开在商场下面,占地面积极大,现在人还不算多,他们能很悠闲地在这里闲逛。 柏恩绕着这家店看了一圈。 只是货架虽然摆了一排又一排,除了颜色,根本无法分清上面挂着的衣服款式有什么不同。她对衣服的要求就是能穿且舒适,而且大部分都是父母和徐献清帮她买好了,自己倒还真没什么挑衣服的经验。 林知恒歪着脑袋问她:“你是要长裤还是短裤呢?我觉得短裤会更好一点,凉快。” 柏恩想了想:“都行。” “那都挑一件吧。” 柏恩看有人帮自己挑,就开始偷懒,注意力不知不觉地被售卖运动器具区给吸引过去。 有个四五岁左右小朋友正在试骑一辆自行车,在场地里骑了一圈又一圈,旁边他的家长正给他拍照。 有点想念。她微微垂下眼睫,好藏下自己的情绪。 “你觉得这件好看吗?”林知恒转头问她,发现柏恩根本没在看衣服。 等了一会儿,柏恩回过头,发现林知恒在看她,一愣:“你挑好了?” 他一笑:“这是你自己要穿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我觉得都差不多。” “好吧,那就听我的吧。”林知恒将衣服放进了购物篮。 临近中午,在商场里逛了一会儿,林知恒问她:“要不要在附近吃点东西?你饿不饿?” 柏恩心不在焉答:“不太饿。” “你心情不好吗?”林知恒站定,问她。 柏恩捏了捏眉心道:“抱歉,很明显吗?” “因为我吗?”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摇摇头,对他说,“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_ 晚上九点多,他们将便利店打扫干净,准备关店回去。柏恩还有一些精力在心底腹诽他关店这么早,在这一带没什么竞争力啊。 林知恒对她道:“我们离这么近,一块回去吧。” 柏恩将扫帚放好,点点头。 因为要和他一块回去,柏恩便等在一边,看着他拉下卷帘门。 这时候外面只有零星几个出来散步的人,晚上气温稍微有些冷,林知恒将自己脱给她。柏恩真是招架不他的热情,推辞不过便披在了身上。 柏恩没抬头,便也没注意到林知恒离她极近,落在外人眼里非常亲近。 路途不远,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聊起经常光顾便利店的客人,或者聊一些今天出现的小事故,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相互道别之后,林知恒轻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往家赶。快要到时,忽然发现门前立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就像是专程在等待他一样。 他微微诧异,他今天可没约什么朋友。 对方听见他脚步的动静,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他。 林知恒脚步本能一顿,感受到对方气势逼人,好像是来者不善,可他想不起自己平时得罪过什么人。 他迟疑不决地开口:“你是——” 对方缓步向他走来,皮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响在空寂的走廊格外明显,连带着气氛都变得紧张。 他眼眸阴沉森然,一字一顿,咬字极重道:“林店长,能不能不要再勾引有夫之妇,我们还没离婚。”谈到“离婚”两个字,浑身克制不住地泄露几分暴戾。 他又细打量他一眼,透出浓浓的轻蔑道:“不过就算以后离婚了,也轮不着你。” 林知恒心头一惊,只觉得猛受了一记闷棍,让他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的身份。并且他也立刻意识到,对方明显是一个无论相貌、阅历、经济水平以及社会地位都明显优于他的男人。 现在正像某种强大的雄性动物一样毫不掩饰地展露实力威慑对手,将自己猎物圈在自己的领地。不消多言,他已经明白自己完全没有优势和他竞争。 见他还算识相,徐献清烦躁恼火地转头离开,不想再为他浪费自己一个词句。他早就清楚,一把她放回到人堆里,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贴过来缠上来,全当他是摆设吗?! 想起她买了验孕棒,他的步子渐渐地快了起来。 更别说,柏恩现在说不定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趁人之危撬墙角,真他妈够贱! 第65章 便利店差不多两三天补一次货,专门的配送员会将成箱的货物送到便利店门口,柏恩的工作内容也包括将这些箱子搬进仓库,并且补充货架。 毕竟工作量大,林知恒一般都会留下来帮忙。 “太重了吗?” 柏恩见林知恒搬得吃力,伸手接了过来,利落地搬到一堆箱子上面,排列地整整齐齐。 林知恒:“……” 林知恒:“不是,最近游戏打多了,腱鞘炎犯了。” “那你还是好好休息,我自己能做得来。”柏恩没管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水,神色平静地做着体力活。 林知恒默默地给她让路,检查起货架上的商品,又忍不住时不时抬眼偷瞧她。他有些犹豫要不要问她关于她丈夫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引人误会。 “怎么最近早上都没碰见你?”柏恩边搬货边问随意地问他。 她最近天天早上都起来跑步,直到饥肠辘辘再去吃早饭,早餐店老板都眼熟了她,时不时送个豆浆或者茶叶蛋给她,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而且随着胃口变好,连内心似乎也变得开阔轻松许多。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8节 “啊,嗯。”林知恒移开视线不敢看她,“约了朋友去其他地方跑。” 其实是因为害怕会遇见她,一看见她,“勾引”这两个字就不自觉地往脑子里钻,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不敢逾越半步。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冤枉,毕竟他以为柏恩是已婚人士只是说说而已。最近网上不是流行起一个说法,伪造婚育史更容易面试成功嘛。 不过她确实非常年轻又漂亮,而且她的漂亮是温柔清冷的类型,是那种平静时显得有些清冷,但是你莫名确信向她搭话之后,她一定会很专注地盯着你的眼睛回应你的温柔。 他真傻,这样的姑娘,大概是不缺少追求者。 柏恩默默地将活儿干完,然后十分礼貌地问他自己能不能把临期的冰面包带回去。 “当然,那些都是可以的。” 柏恩便拿了两个装进便利袋里,打算回出租屋放到冰箱里储存起来,可以当成明天的午饭。 林知恒将店门锁好,和她一起回去。毕竟两个人住在一个小区,柏恩一个人回去也不算太安全。 只是近几次他就规矩极了,总害怕周围会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便默默地同她疏离了社交距离。 柏恩发着呆:……忽然正常起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林知恒忽然出声,音量很小:“小柏……姐,你是和你丈夫是不是吵架了吗?” 柏恩沉默片刻,一边想着她表现得很明显吗,一边应道:“算是吧。” “哦,那等你们和好了,你是不是就不干了啊?”他傻傻地抬头问她。他刚才突然意识到柏恩经济条件应该比他想得要好得多,大概不太需要这份工作。 柏恩忍不住地笑出声:“你面试真是太草率,不过也是我没和你说清楚。这份工作我应该能做到九月份,到时候我开学。” “?”林知恒迷惑。 柏恩见他疑惑,继续解释道:“我去年参加了宜大的研究生考试,今年九月份正式入学。” 林知恒大为震惊,他招聘广告是写明了要求高中以上学历,故而没想到她是名校的准研究生。 他问:“那小柏姐你本科是在哪儿读的?” “好像是……国大吧。” 林知恒更加震惊:“是是是那个我知道的国大吗?” “是吧,不然还有第二个吗?”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堪入耳的惊叹词,“我现实里第一次碰见你这种级别的学霸,你干什么不好,跑我这里来,哎呦!”为她暴殄天物而叹息。 柏恩摆摆手:“到社会上,学历没几个用。” 林知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我要你这个层次,我就拿自己这块招牌,开全国连锁便利店,招一百个员工!” 柏恩听他的豪言壮语,并不觉得好笑,反倒附和夸赞:“有志气!” 闲聊了一阵,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 柏恩拎着面包回到公寓内,锁好门,换上鞋,然后走进厨房,将面包整整齐齐地摆进了冰箱里。 她站起来,走到阳台将早晨晾出去的衣服给收进来,阳台外面吹着呼呼的冷风,香樟树被吹得哗哗作响,让人恍惚以为置身下雨天。 外面温度很舒适,柏恩将衣服放回到房间里,便换好居家的短袖短裤在阳台吹风。她不禁张开双臂,尽情感受晚风如何柔软地穿过她的身体,带起皮肤一阵细微的痒。 忽然,她感觉手指好像是碰见了什么。 柏恩借着阳台的灯细看过去,原来樟木的叶片竟然不知不觉地恢复精神,叶片也变得□□饱满,叶丛中缀着细小淡黄色的花。 ——树适应得很好。 生命。生命。她凝神地望着这棵一开始被她宣判死亡的樟木,感慨它竟然就这样满不在乎土壤的贫瘠,依靠本能,默默地扎下自己的根。 良久之后,柏恩忽然笑出声。连日以来的绞痛和郁结都烟消云散,回头想一想,发现也不过如此。 树犹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借口再停滞不前。 室内灯光昏暗柔和,柏恩在房间内站立一会儿,找出了空调遥控器,将制冷温度调到了最低的16摄氏度。然后转身进浴室冲了一个滚烫的热水澡,裹着浴巾湿淋淋地出来,赤-裸身体坐到了正对着空调冷风的椅子上,浑身滴答地落着水滴。 身上滚烫的水滴渐渐地冷却,顺着发尾、脚尖落到地板上,她恍若未觉,把手机找来打了一局游戏消磨时间。 她伸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是冰凉的。 犹豫片刻,她放下手机,重新进到了浴室里,未给自己的躯体调整和缓的时间,又冲了一个热水澡。 滚烫的水汽从浴室涌出来,柏恩一触到卧室的空气,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头有些疼,连带着受过伤的左腿也阵阵刺痛。 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吧。 她迟疑片刻,将头发吹干,关灯上床睡了。 _ 八岁时。 由于父母工作忙,学校又离得近,小柏恩二年级开始就自己上下学。 有一天她放学之后,便一个人偷跑去河边玩,掉进了水里,喝了一肚子河水,被路人的捞了上来,没死。 再睁开眼睛,小柏恩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手上脚上都用红绳系着铜钱,坐起来,胸前挂着的一个做工华美的平安锁叮铃作响。 此时电风扇正呼呼地吹着风,她好奇地左顾右盼,一时没想通天气怎么变得这样热。 她跑去了客厅,发现日历已经翻到了七月份,不禁大喜,在房间里连声叫嚷着“妈妈”“妈妈”。 文雅立刻从厨房里出来,警惕地望着她,从一旁的架子上端下来一盘香灰,捻起一点往她身上洒。 小柏恩觉得呛人,咳嗦两声,懵逼地望着她,“妈妈,你干什么?” 文雅动作一顿,“你认得我是谁?” “我再怎么傻都不会不认得自己妈妈吧。”她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开心道,“我睡了一觉,竟然睡到了暑假,我也太厉害了!” “……”这语气是她的宝贝女儿无疑。 文雅将手里的香灰放回去,几步上前紧紧将她抱到怀里,颤声道:“唉,你爸老说这是迷信,我看还挺管用的。” 那个暑假里,父母全提心吊胆,将她管得严严实实,连她朋友约她出去玩都不许。他们怕她再犯病。 后来她一直平安无事,父母才和她细说起这件事——她落水以后,醒来就跟换了一个人,看遍了医院都找不出来原因。后来实在没办法,找上了巫医神婆,各种土法子试了一个月,才把她救回来。 讲给柏恩听那会儿,她已经算是个大孩子,有些自己的看法,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她私下里觉得他们说得不对,因为她有时候会做梦,尤其是在生病身体虚弱的时候,会梦见八岁时落水的那天。 她在水里扑腾,看见有一个虚影靠近了她,声音在她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问她能不能把身体借给她玩几天,玩两天就还回去。 小柏恩那时根本不想上学,便欣然地同意,又忙提醒他:我快淹死啦! 虚影的脑袋摇了摇:别怕,我不让你死。 只是醒来之后,记忆总模模糊糊的,只零星得知个大概,而且时间一久就又全忘了。这样离奇的事件,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柏恩便直接把它当成自己的臆想,置之不理了。 直到二十四岁—— 她刚出校门就出了车祸,倒在血泊里对着晴空瞪着眼睛时,面前又出现了隐隐约约的虚影,几道窃窃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似乎正争辩着谁能获得她身体的使用权。 柏恩费劲地动了动嘴,发现出不了声,便在心底暴躁地表示我要死了,你们谁都得不到! 是哦,要死了,好可惜。 好可惜,这种死透的救不了。 …… 不过,柏恩没死透。再次睁开眼,她成了一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孩,拥有同上一世一样的一对父母。 她很快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与原来世界极度相似的世界里。 一开始,她还为自己得到新生而惴惴不安,不过很快就安然自得,并且能理直气壮地表示:她平时运气那么差,世界多补偿她一点怎么了?! 于是过上了以前的老日子,她继续闯祸、打架、交朋友。除此之外,她多了一个蔑视同龄人的兴趣,那些为自己弄脏衣服而哭泣的小笨蛋,她才不和他们玩,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也因此,在她的幼崽时期,柏臣和文雅总担心她不合群。为了让父母放心,她也只好自降身价,和那群带着口水兜的同龄人相处。 小学、初中,全与上一世大差不差。 高中时期,她遇上一个人,第一次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 天呐,在一群长着青春痘的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少男少女堆里,对方简直出淤泥而不染。 在她坚持不懈地追求下,他们成功恋爱。 大三时,她趁着暑假跟着自己的指导老师参加一场调研活动,结果在村子里出了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在强烈的疼痛感和濒死感中,耳边又出现了那些熟悉的窃语声。 这次她很坚定地掌握着主动权:“滚开!” 声音消失了。 柏恩很快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她忙着养伤、上学、谈恋爱。毕业之后又忙着计划怎么养好一个小孩子。 直到某一次吵架之后,她安安分分地在路边等着红绿灯,一辆汽车由于刹车失灵撞到了怀孕快八个月的她。 那一瞬间,她几乎没感觉到疼痛,只感觉一股一股的液体从身体流出去,是温热的鲜血与羊水,是生命和生命。 短暂地失去意识之后,她尚有一线清明,看见她熟悉的虚影。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强烈的生的渴望传递给她:“救救我。” 对方似乎只想袖手旁观,冷漠道:“你又不会死,医生会救下你,顶多会瘫痪而已。” “不,不,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小孩。”她睁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像到了悬崖峭壁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手指苦苦地扒着岩壁,迟迟等不来救援。 虚影却满怀恶意道:“你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 “不一样,那就不一样了。”柏恩浑身颤抖不停,护士将她推进了手术室,她直直地瞪着手术灯哀求,“你救救她。” 虚影盯着她片刻,终于松了口,答应了下来。 医生正为她注射了麻醉剂,柏恩忽然偏头看向她,神色急切,带着新鲜伤疤的嘴唇轻轻蠕动。 “什么?”医生将耳朵贴过去,“你说什么?” 她艰难吐词:“请转告我丈夫,让他……等等我。”她的爸爸妈妈早被她锻炼出了强心脏,现在她最担心他,他有时候就是个胆小鬼,真让人不放心。 “小柏,小柏……” 灼热滚烫的高烧和久远绵长的记忆里,有人语气焦灼地唤她的名字,而后直接托起她的膝窝和脊背将她抱到了怀里,脚步急促地将她抱出门。 阳光落在了柏恩的睫毛上,她恍惚地意识到,原来不是因为生病让她想起全部的事情,而是她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更爱他更依赖他,是她的内心诚实地涌起极端的渴望,想要记起所有事情,给他最完整和最热烈的爱意。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79节 第66章 晚春清晨的房间中一片寂静,空调静悄悄地送风,驱散窗外绿阴翳翳的郁热。 躺在病床上的柏恩手指忽然颤了一下,她有些无力地睁开眼睛,眼神茫然地望向天花板银色的鸢尾花花边。 吃力地移动着自己沉重的脑袋环顾房间,柏恩发现自己身侧正缩着在腰间裹着一层凉被的小姑娘,正紧紧抱住陪睡的小企鹅熟睡,小脚丫还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压在她的薄被上。 柏恩正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门把手忽然转动,她莫名一阵心虚,忙屏息闭上眼睛。 对方缓步走到床边,弯腰把小孩给抱进怀里。 崽崽似乎被这动静弄醒了,小手握拳揉了揉眼睛,半睁眼惺忪地望着男人,喃喃道:“爸爸……” “嗯,抱你去隔壁睡。”徐献清轻声道。 她瘪了瘪嘴,不满地在他怀里乱动,发出吚吚呜呜的抗议声。 他拍了拍她的背,提醒她别乱闹,见她仍不收敛,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防止她翻到地上,“乖一点,妈妈等会儿输液,你会压到她。” “那我、那我再睡一小会儿,爸爸你给我换好衣服再起。”崽崽闻言安分下来,打着哈欠,又闭上了眼睛。 徐献清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她身上即将垂到地上的凉被撩起来,掖进她怀里,带上门出去。 门一关,柏恩立刻睁开眼,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才发现手背有些肿痛。 “……”她其实感觉自己目前状态还好,用不着输液。 门很快又被推开,这次是两个人低低的交谈声。 柏恩耳朵略有些耳鸣,但是仍能听出来另外一个人是陈秋延,不由得有些紧张,脊背挺得直直的僵在床上。 直到对方信步走过来,将药瓶器具全部摆放准备好,才握住她另一只没有扎过针的手,扎上了止血带。而后又用棉签帮她的手背消毒,冰凉到几乎让她毛骨悚然,外加一股熟悉的药水味,柏恩顿时有些绷不住地咬紧牙关。 偏偏对方动作不紧不慢,又进行了第二次消毒,然后动手将导管和针头内气体排尽,空气中细微水声格外明显。 陈秋延看着她的手背嘟哝道:“奇怪,皮肤怎么绷得这么紧。” “不好扎?”徐献清问。 “嗯,容易把血管扎穿。” 陈秋延正想说幸好自己技术好,结果床上一直沉睡的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护住自己的手,警惕地盯着他,声音发抖:“等等等等。” 病房内一时寂静异常,两个人全直勾勾地盯着她。 柏恩吞了吞口水,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 徐献清眼神晦涩地盯着她两秒,倏然弯下腰,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床头逼仄,她只好被迫地仰头,任由对方抚摸她的额头,把她汗津津的额发都弄乱。 柏恩半眯着眼,觉得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便也没消耗力气推开他。 “还烧得厉害。”他撤回手,给她额头又贴了一块退烧贴。 陈秋延笑眯眯捏着针头对她道:“来,把手伸给我。” 柏恩立刻往徐献清这边缩,欲哭无泪:“不不不,他是一点都不专业,我真感觉好多了,吃点药就行。” 她血管细,从小打针、抽血,每个护士见了都唉声叹气。小时候有一回两只手被轮着扎了□□回,最后扎在了脚上,受了好一堆罪。她倒也不太惧痛,但是针头在皮肉下面搅来搅去,连带着她整个胳膊疼,一点都受不了。 徐献清扳回她的脸,看她尽管面色因为高热而潮红,但是眼睛扑闪扑闪,格外亮,开口道:“病得好厉害,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什么?”见他第一句竟然不是关心,而是责备,且柏恩莫名从他嘴里听出一丝轻视,不禁有些炸毛。但是她很快又冷笑两声,不理他的栽赃,双目一瞪,“你凭什么质问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是你大惊小怪,不仅非找人跟着我,还把我弄到这里来。” “今天是几号?”他点了点她的鼻尖,反问她。 “17号呗。”柏恩不以为然,只以为是第二天早上。 “今天是19号。” 19号?柏恩木着脸反应了一会儿,视线飘移。 徐献清又问她:“十九减十七等于多少?” 摆明了提醒她昏睡了几天。 柏恩觉得他故意气人的能力真是一等一,正欲开口再说什么,手上忽然一痛,针头就扎了进去。她略一回头,看见自己单薄的手背被细细针头穿透,顿时感到一种被两面夹击、孤立无援的委屈感。 陈秋延将输液贴粘好,直起身调了一下输液泵,对她道:“别担心,只要今天烧退下来,之后就不用再输液了。” 柏恩苦着脸正想抱怨,脸又被扳回去,嘴里忽然被塞了一支体温计,堵住了话。 “量一下.体温。”他动作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现在手痛,身上也没力气,真想把嘴巴里的体温计吐到床上去,只好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分钟之后,徐献清将温度计抽了出来,对陈秋延道:“38.7c。” 陈秋延将这个数据记到了病例上,然后将圆珠笔塞进白大褂内,温和道:“换水再叫我。” 陈秋延一走,房间里顿时只剩他们两个人。 柏恩重新躺回床上,她现在感觉身体很糟,决定不要把自己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告诉他,她现在不想让他高兴。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什么,去不去上厕所?”徐献清在椅子上坐下,又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柏恩别过头,不理他的戏弄。 “难不难受,腿疼不疼,秋延说有炎症,不好好护理,以后要得关节炎的。”他低声与她说话,她全不理睬。 “还在生气吗?”见她半天不答话,他垂下了眸子,“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放任你,你很可能会死在那里。你把空调开到最低温度,还不盖被子吹一宿,是不是故意要生病,是要自杀?” “不是。”她将头埋进枕头里,“我才不会。” 他面色稍稍缓和,点点头,用养尊处优的手指安静地玩弄她的发尾。 一时间,房间里几乎只有输液时微弱的滴答声。 “我,”徐献清忽然开口,“我爸比我妈大十三岁,她那个时候年轻漂亮、又有才华,身边总围着各种各样的男人,哪怕结婚了依旧如此。我出生没多久,他们就已经开始频繁吵架,闹离婚,但是后来又怀孕了,把徐温嘉生下来,就忍无可忍地将他丢给了我爸,带着我和他们分居了。” 徐献清语气稍顿,见她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接着道:“分开以后,她就彻底按照自己的想法抚养教育我,每天穿的衣服,头发该留的长度,每天哪一刻起床,哪一刻乘车上学,哪一刻熄灯入睡,每天吃什么吃多少,她都会提前帮我安排好。” 柏恩闷声听着,有些错愕,她还以为他妈妈会是温柔好说话的人。 “后来我上了寄宿高中,有一次感恩节假期,周围人很多,我拎着行李没有找到司机,便故意没打电话给他,自己等了公交回去。然后换乘的时候,我遭遇了一次绑架。” 他徐徐讲述,语气几乎像个旁观者。 “虽然我那时已经在国外呆了十二年,但是仍然有人记得我是徐令章的儿子,这不是距离和时间能抹掉的。他们想拿我来勒索巨额赎金。”徐献清回忆了一下那时的场景,他几乎不记得那是什么地方,不记得自己遭受怎样的毒打,不记得疼痛,只记得那时的恐惧——濒死、极致的恐惧。 “后来我被救出来,但是由于重物击中了头部,左眼近乎失明。” 他伸手指了指左下眼睑。 “我爸态度强硬地要带我回国,那个时候在病房里,我妈告诉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咎由自取。她质问我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为什么不打司机的电话。其实我只要像平常一样回家,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柏恩听他将这段讲完,忍不住开口说:“那不是你的错。” “也许吧,如果我那个时候不临时起意……” “那不是临时起意,”柏恩说,“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你早就像打破钟表般的日子,否则你不会去乘坐公交车,那是你的反抗。” “不是的,小柏,我喜欢那样的生活。所以的时间被划分成了小方格,我只要往里面填上规划好的内容即可。”他安静地望着她,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柏恩直起身,神情严肃地分析道:“你之所以会突然做出改变,是因为你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喜欢,想要打破这样的生活。事实上,你原本就有自由的权力,你乘坐公交车出意外只是运气不巧。世界上那么多人乘坐公交车,大部分人都平平安安。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他轻声道:“你想错了,我是喜欢并且愿意的,否则不会十二年如一日地顺从。就像你喜欢吃巧克力蛋糕,但是忽然有一天好奇起其他蛋糕的口味一样。那天我突然决定去乘坐公交车,也只是好奇而已。我当时只是头脑里有一瞬间,对这个口味感到厌倦,其实还不到讨厌的地步。” 柏恩眼神有些无措,她还有些不明白,她一向自由自在,完全想不出如发条玩具一样的生活有什么值得喜欢。 徐献清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将自己拆解给她看,“我就是喜欢被操纵或者操纵别人,我就是孤僻、冷漠、依赖、敏感、自负、多疑、焦虑,我知道自己有缺陷,我知道我不正常,但是我改不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知道自己有时候在做错事,但是我改不掉。” 柏恩有些难过,没想到他对自己了解得这么清楚,让她挑不出一处能反驳安慰他的地方。 她用那只没有扎针的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袖子:“……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这压根没什么,我根本想不出来一个完美的人该是什么样子。你只是、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 徐献清轻声说:“你现在和我提离婚,我也许会同意。” 这一个月,他独自想了很多事情,也许正如她父母所说,他们根本不合适。她该是一阵风或一棵树,不管是什么,都不该被他困在笼子里,那会损耗她的生命,消磨她的生机,湮灭她所有的精气神。 而他不能一边贪恋着她洒透阳光的生命力,一边摧毁她。 “不。”柏恩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到离婚的事情,也许她一个月之前或许想过,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以前曾经发过誓……”她踌躇犹豫地开口,“除非不再爱彼此,否则要原谅对方100万次。我原谅你。” 徐献清神情难掩错愕,“你……” 柏恩有些羞恼,不想他再多问些什么,捏着他的领口将他拽近,贴着他的唇亲了亲。徐献清顺从地被她苍白的唇轻啄一阵儿,终于忍不住用手掌压住她的后脑略显凶狠地咬上她的舌尖。 良久过后,他们分开。 “你嘴巴里好苦。” “因为你在输液。” “你会不会被我传染?” “不知道。” “那别亲了,以后会没人照顾崽崽的。” “好,听你的。” “我的手好疼。” “嗯,我找毛巾帮你热敷。” “肚子也好饿。” “我知道,罗叔等会儿就把饭送来。” …… 第67章 上午八九点钟,太阳逐渐升至穹顶,窗外鸟叫声婉转。 柏恩捧着一碗海鲜粥,吃了几口,嫌苦丢到一边,眼巴巴地盯着窗外,对徐献清道:“我想吃冰淇淋。” “吃过饭再吃。” 柏恩低头又喝了几口,目露企盼:“我想吃麻辣火锅。”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0节 “……吃完饭再说。” 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柏恩还是将保温碗里的粥全部喝完,伸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恢复得很好,撩起薄被要下床,才动一下,顿时感到左腿一阵剧痛。 她一愣,抬头问他:“我瘸了?” “有点炎症,你乖乖躺着。”徐献清盯着她的点滴道,“等身体好一些,让秋延给你扎几针。” “……哦。”柏恩只好重新躺下去。 徐献清落在她有些青紫的手背上,眼神动了动,又去卫生间内拿了条毛巾浸湿、拧干,捧着她的手,扎上了一个松散的结,给她热敷。 “再睡一会儿吧。”他轻声道。 柏恩点点头,正欲闭眼,门忽然被莽撞地推开来。 “妈妈!”崽崽一见到柏恩,便迈着自己崭新的小皮鞋快步地走到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妈妈,你怎么病这么长时间,我好想你。” 柏恩看了一下自己的两只各自正忙的手,竟然腾不出来一只来抱抱她,只好低声对她道:“我知道,我也想你。” “妈妈,你是不是好痛?”崽崽见她手上插着针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我给你呼呼。”她小心翼翼地往她手上吹了吹。 “我没事,我不痛。”柏恩只好这样解释。 “真的吗?”她仰头问,“可是妈妈你的手都动不了了。” 柏恩说:“别担心,过一会儿又能动啦。”又问她:“怎么今天没去上学?” 崽崽忸怩地躲进了徐献清怀里不肯说话,他摸了摸她头上扎的两个小辫子,解释道:“她说要留下来照顾你。” “哦……”柏恩眼神迟疑地落在她身上,让她自己穿个衣服都不情不愿的,怎么还能照顾她? 崽崽见她不信,神色有些急,掰着手指头细数说:“我会、会很多,能给妈妈你倒水,扶妈妈走路……”她左右看了看,又道:“我还能剥桔子。” 柏恩一副信服的样子,点点头道:“好吧,那你剥一个给我吃。” 崽崽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耙耙柑捧着,小手动作灵活地扒拉扒拉着桔皮,认认真真地将橘络也择下来,捏进垃圾桶里。 柏恩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问徐献清:“我的手机呢?” 徐献清原本正垂头看财务报表,闻言合起电脑,起身道:“我去找来。” 他才刚出了门,崽崽便把剥得干净的橘子扒开,递一瓣到她嘴边:“妈妈,你吃。” 柏恩低头吃了一瓣,崽崽见她咽下去,又拿着第二瓣抵住她嘴巴。柏恩又用嘴巴接过来,边嚼边道:“好了,你直接全塞进我嘴里吧。” 徐献清进来时,就见柏恩含着一大半橘肉,微仰起头,嘴巴灵巧地动了两下,将橘子全吃下去。 崽崽一呆,拍拍手道::“妈妈,你好厉害。” 柏恩得意地笑了笑。 徐献清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将手机递还给她。 崽崽捏着橘子过来:“爸爸,你也吃。”他接过来,含糊地应了一声。 柏恩将毛巾放回到桌子上,打开手机,点开通话记录,发现前天下午来了两通电话,都是林知恒打来的,大概是看自己没去上班询问情况来着。柏恩暗暗叹气,她也没想到那样会病得这么严重。只是记录上显示,一通未接,一通已接。 “你接的吗?”她问徐献清。 他点了下头。 “他是我老板。”柏恩解释,保险起见,又问了句,“你们都聊了啥呀?” 徐献清无意隐瞒,直接道:“我和他讲你生病了,这半个月都不能过去,又建议他赶紧重新招新员工。” 柏恩想起自己两天前她还和他讲自己还能再做几个月,想起自己画的大饼,不禁有些愧疚。 徐献清怕她还想逞强,说:“你好好养腿,那样的重活不能做。” 柏恩精神萎靡地点了点头。 崽崽将最后一瓣桔子塞进自己嘴巴里,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病房电视的遥控器,要徐献清找动画片给她看。 徐献清自己近视度数不低,有些担心她会因为遗传的原因更容易近视,所以平时都限制着她看电视的时间。但是今天他心情格外好,很爽快地帮她调频。 柏恩体温渐渐降下来,脑子也清醒许多,跟着看了两集,津津有味的。不过她到底体力不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动画片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柏恩睡得沉,再醒来时,针头已经被拔下来,只留了一个输液贴,可见里面干涸的血珠。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挪着腿想下床。 徐献清看见她的动作,放下了手上的事情问她:“干什么去?” 柏恩咬唇道:“我要尿尿。” 他点点头,“我抱你去。”伸手穿过她的腋下,像抱孩子那样将她拢到怀里。 专心看动画片的崽崽将视线挪到他们身上一秒,就又被情节吸引进去。 徐献清关上了厕所的门,伸手帮她拉下裤子。 “我自己就行。”柏恩忙制止他的动作,护着自己的裤子,“你出去吧。”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我扶着你。” 柏恩尴尬到爆炸,红着脸磨磨蹭蹭地脱下裤子,坐在马桶上。过了一会儿,又推了推他:“你出去。” “尿不出来?”他反问。 柏恩不答,心想正常人上厕所时被盯着都会上不出来。 徐献清琢磨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指极有技巧地按了按她的腿-心,柏恩没料到他会这样做,整个人有些应激地弹起来,下意识地捏紧他的手腕稳住自己身型。身体却更加诚实地做出反应,腹部一软,尿液便淅淅沥沥落下来。 “你!”她几乎要羞愤至死,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对上他坦荡自然的神色,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将自己抗议的话咽回去。 等柏恩被重新放回床上,她立刻道:“快把温度计拿来,我铁定已经退烧了。” 又测了一次,37.2c。 柏恩一喜,问他:“要不我们出院吧,我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别浪费医疗资源。” 徐献清出去叫来陈秋延。 他又检查一番,而后道:“出院没问题,反正我之后每天都会做一次检查。等会儿我再开些药跟着吃。腿的话,这种程度只能忍着,还得再多观察,现在就别嫌天气热贪凉,空调别打太低,注意保暖。” 陈秋延主要讲给柏恩听,徐献清比她清楚得更多。 柏恩不大上心地应声,在床边磨磨蹭蹭着想着下床,就看见张玚推进来一架轮椅。 “那个要给我坐?”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觉得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轮椅能减少移动时的疼痛感嘛,虽然你不是真的不能走,不过用一下也无妨。”陈秋延一本正经道。 柏恩一时语塞。 不过坐上去之后她很快就变得兴致勃勃,握着手轮圈操纵着轮椅前后活动,还问他们:“怎么不给我找个电动的。” “怎么病了还这么有精神?”徐献清掌住推把手,从后面伸手摸上她的额头,她一时不管手上怎么使劲都动不了,只好安分下来。 被推上电梯下了楼,车早就等在门口。 柏恩上了车,伸手把玩着崽崽头上两个小啾啾,逗她讲话道:“今天头发编得好漂亮,是谁帮你扎的?” “不认得。”崽崽用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发卡,认真道,“但是她还给了我一个小蝴蝶。” “哦,不认得就让别人碰你头发啊。”她怎么记得自己之前帮她扎头发,都老大不情愿呢。 “嗯。”她有点气愤地踢了踢腿,“我叫爸爸给我穿衣服,他都不管我。” 徐献清刚上车,就听见女儿在控诉他,一时无语。 “是你陈叔叔的妹妹帮你扎的。”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见着温柔漂亮的走不动路,也不怕被人拐去卖了。” “等等,这意思是我不温柔漂亮?” “妈妈最温柔最漂亮。”崽崽立刻举手表态,但很快又皱巴起小脸道,“但是、但是我不喜欢那样、立在头顶的,还扎三个辫子。” 头顶一个、旁边两个扎,不是很可爱吗?小时候她妈妈就是那样给她扎的,现在审美变化这么大?柏恩有些郁闷。 “直接回水云居,还是去你的公寓里?”徐献清问她。 “回公寓吧,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柏恩答。 车辆开出了医院,行驶得远了一些,柏恩这才看清楚了高楼上立着的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抬手拉了拉徐献清的衬衫袖子,结舌问:“这个是不是就是陈秋延他们家的医院啊?” 徐献清点头。 “那你说他为什么好好的家业不继承,跑来当私人医生受累?”柏恩想起医院内气派的装修,摸着下巴思索。 “哪里累,轻松得很。”徐献清轻吞慢吐道,“那我问你一个,为什么你不安心做我的阔太太,非得出去找罪受?” “没前途。”柏恩点评。 徐献清不置可否:“人各有志,我记得他一直有个电竞梦,如今三十多岁还要去闯电竞圈,未免可笑,留在我这里工作,他父母还顺心些。” 他说起话,常常让听者忘记他正还年轻,不知道,还以为是陈秋延父辈的人。 “哇。”柏恩真想不到陈秋延还有这样的雄图大志,不禁忍笑道:“我和他玩过游戏,确实很好,但是和职业倒是差远了。他做医生倒是专业的。” 徐献清和她相处,平时寡言的人话不知不觉就变多,话匣子打开:“陈秋延虽是长子,但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哪一个拎出来都比他有野心。家里长辈倒是有意栽培他,可惜他是个闲人。兄长靠不住,是要害得自己的弟弟妹妹为继承人的位置争破头的。” 谈及此处,又摸着崽崽的脸教育她道:“以后我的就是你的,该你拿的,不许不要。” “等等等等,你又在教她什么?”柏恩差点跳起来打断他,“她以后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她的自由吧。” “当然。”徐献清点头,“又没禁止她做别的。” 又低头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崽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不假思索道:“我要当魔术师!” “嗯,你以后可以白天上班,晚上去表演魔术。”他低头亲亲她的发顶。 “……”这什么跟什么呀?! 小区楼层不算高,没有安装电梯,柏恩不便上去,便拉着徐献清的手一一地叮嘱他:“你就把我厨房里的东西清理一下,过期的就扔掉,没过期的就带走。有一些常备药品放在抽屉里,你也装回来,阳台上应该还晒着衣服,你收进衣柜里,唉,这里没法短租,我就租了三个月,不来住好浪费。” “那索性就租久一点,这里离你学校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徐献清一边找了个空行李包一边道。 “哦也是,对了,你还要再检查一下电器,把电闸关了。”柏恩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心底总觉得还有遗漏。 “我知道。”他拍了拍崽崽,委托任务给她,“你在下面要保护妈妈。” “哦!”崽崽原地转了个圈,后脑勺的两个小啾一翘一翘。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1节 等他走了,崽崽迫不及待地问柏恩:“妈妈,我能推你的轮椅吗?” “好呀,不知道你能不能推得动?”柏恩笑盈盈道。 “那我来喽!”崽崽抬手勾着推把手往前跑,柏恩手忙脚乱地控制好方向,勉强没撞到墙上。 徐献清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迈步进去,他上次来时略显得匆忙,没怎么好好看过她这些日子住的地方。 房间里只有原来自带的几个原木家具,半新不旧的。 柏恩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些生活的必需品,让这里几乎像个酒店。他将床上的被子叠好,塞进了衣橱里——里面只摆着两三套衣服,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其中还有一套是她从家里穿出去的。 他打开她的床头的抽屉,在里面找到半盒抗生素,一瓶小白瓶vc,还有丢在抽屉深处的一盒验孕棒。他视线一凝,虽然在医院抽血做过检查能够清楚得知她没有怀孕,但是她是那么迟钝的一个人,是有多难受才会往这上面想。 他不忍细思,将这些药丢进了行李包。 徐献清又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倒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临期饭团和面包。他一个个检查日期,过期的全丢进了垃圾桶里,没过期的装进袋子里,省得柏恩唠叨他浪费。 收拾时,他发现了一包牛皮纸袋,里面装着被分装成小份的酸梅汤包。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倒是贴了一张手写的便利贴,上面写的煮酸梅汤的步骤,他视线一扫而过,随手将纸袋扔进了垃圾桶。 再三检查好电源,正欲出去,忽然想起阳台是晾了衣服的。 阳台很宽敞,只是与小区用来绿化的树距离有些近,仿佛伸手就可触及。 他听见了下面传来阵阵放肆的大笑声,一低头,就清楚地看到了崽崽正奋力地推着柏恩绕着樟木一圈又一圈地跑,碎发全被汗水黏在皮肤上,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酒窝分明。 柏恩显然对轮椅还不是太熟悉,时不时这碰一下,那撞一下,好好的轮椅硬是被玩成碰碰车。 徐献清看得有些出神,发了一会儿呆,才把衣服收进去。 第68章 “痛痛痛……” 柏恩看着自己一腿的银针,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顶直冒汗。 陈秋延手上力度不收,捻转细细的银针,“你闭上眼睛别看,我这扎得准的呢。” 针头全完扎完又等了十五分钟,他才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检查针数,将银针收好。 “感觉怎么样?” “腿本来就不疼,你扎完我才疼。”她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糟了好些罪的腿,起身走了两步,“我早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这对你有好处的,最近注意别乱吃东西。”陈秋延又叮嘱道。 “哎,我知道,痛在我身,我会注意的。”柏恩答应得很干脆。 陈秋延摇了摇头,显然对她的话没几分信服。不过她近来被看得严密,这不许吃那不许吃,确实是有几分可怜。 _ 最近,柏恩一天被喂着吃四五次饭,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补品药品,平时也不太动弹,腰上肉长得很快。 好在身体也恢复得快,精神气回来,她在家里总觉得闲不住,但又实在无事可做,便自然而然地接过接送崽崽上学的任务。 下午三点多,柏恩从幼儿园接到了女儿。 上了车,崽崽就趴在窗户边望着向后跑的街景,过了一会儿,回头疑惑地问柏恩:“妈妈,这不是回家的路呢。”这条路走多了,她自己早就认得了。 柏恩没骨头一样瘫在座位上,慵懒地答:“嗯,咱们今天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去,反正家里翻来覆去就那些事情。” 车辆停在商场的停车场,柏恩没让司机跟着,自己领着崽崽过去,直奔游戏大厅。 柏恩眉飞色舞道:“你这个年纪,是时候开始玩点成年人的东西了。” “哦。”崽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紧紧地牵着柏恩的手,好奇地左顾右盼。 柏恩到兑币机那儿兑了一大盒的游戏币,端着小框子晃了晃,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她绕着游戏厅走了一圈,问崽崽:“想玩哪个?” 崽崽指了指摆在门口的两辆摇摇车,“妈妈,那个。” “好。”柏恩汗颜,摸遍口袋,找到了一枚硬币递给她。 崽崽坐上去没两分钟,摇摇车停了,还想再玩,柏恩摊手,“没硬币了。” 她的脸上不禁带上小小的失落。 柏恩见她对这里的游戏机都不感兴趣,向她提议道:“那我们去抓娃娃吧,很适合小朋友。” 到了娃娃机区域,柏恩上手操作给她示范了一遍,晃着手上抓来的玩偶问她:“要不要自己试一试?” 崽崽点点头,照着她的样子投了币,握住遥杆晃动,然后拍下按钮。柏恩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样肯定抓不到,抓钩降下来,果然抓了个空。 “怎么这样……”她有些失落。 “没关系,这还有很多硬币,你可以再试一试。”柏恩又抓了一把游戏币塞到她手里。 崽崽于是和自己看上这个娃娃杠上,一把硬币全投完了,一通横冲直撞,最后也没抓上来。 店主看不下去,过来打开机门,将娃娃拿出来送给她,和蔼笑道:“拿着吧。”又问她:“对了,小朋友,你妈妈呢?” 崽崽抱紧自己的战利品,不禁也发出一声疑问:“咦,妈妈呢?” “我在这,这!”柏恩抱着一大捧毛绒玩具走过来,玩偶堆得高高的几乎挡住了她的脸。 没想到自己会有赔本这一天的店主:“……” 仅有一只还是店主帮忙的崽崽:“……” 玩偶太多,还占地方,柏恩便换了一个小书包给崽崽背上。 出了商场,没走几步,就是热热闹闹的夜市。柏恩想起来上次出来没能吃成,撸起袖子便兴冲冲地要带她去。 “走,带你去吃烧烤去,你吃没吃过呀?”柏恩想起这大半个月的清汤寡水,一时间想吃刺激性食物的心蠢蠢欲动。 “没有。”崽崽用力地迈着小短腿勉强跟上她的步子。 柏恩临时做了点攻略,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卫生的烧烤店,对崽崽道:“那我们就在这吃。” 她看了看门上价目表,点了两份,一份加麻加辣,给她自己,另一份只少撒些孜然,给崽崽吃。 又去冰箱拿了一瓶汽水和一瓶甜牛奶。 柏恩刚把饮料放到桌子上,一转眼小孩就跑别桌去,正伸手要接人家的东西吃,不由咬牙切齿道:“徐款冬,你跑那边干什么呢?” 崽崽浑身一抖,悻悻地收回手,垂头对那个给她食物的大姐姐道:“妈妈不给吃。” 对方似有所觉地回头,两人对上视线,认出对方,皆是一愣。 “恩恩?” “何何?” “好巧。”何伊蓝站起身,意外地望向她,“我们快十年没见面了吧?” 柏恩也很惊讶能在这里遇上自己的高中同学,点头道:“好像是那么久了,没想到竟然能这里碰上。” “她是你的小孩吗?”何伊蓝问。 “嗯。”柏恩招呼道,“来崽崽,要叫姨姨。” “我见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就翻了包饼干给她。你放心拿去吃吧。”何伊蓝将饼干递给崽崽,又说,“她和你真像,今年几岁了?” 柏恩答:“三岁多点了吧。” 何伊蓝将手机掏出来,翻开相册,面上多了些温柔:“给你看看,这是我的女儿。” 柏恩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孩正蜷缩起睡觉,肉嘟嘟白嫩嫩,像豌豆荚里的豌豆,不禁感慨道:“好小,三四个月?” “什么三四个月,她满一周岁啦。”何伊蓝摇了摇头,无奈地望着她,“是前年怀上的。” 烧烤摊老板将烤串端过来,见她们认识,有眼力见地笑道:“两位美女要不要拼一桌?” “那我们就一块坐吧,好久没见了。”何伊蓝重新撩起自己的长裙坐下。 柏恩把东西挪过去,然后教崽崽撸串。 “今天妈妈就把这祖传撸串秘技传授与你,你好好学。”她手把着她的手道,“对,这样咬着,然后手上使劲。” 崽崽动了动腮帮子,眼睛一亮,“妈妈,好吃!” “哎对,就这样吃,小心别戳着啊。”柏恩伸手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 何伊蓝脸上不禁带了些憧憬羡慕:“真好,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能长大陪我出来吃饭。” 柏恩说:“现在也能带出来啊,用婴儿车就行。” 何伊蓝烦闷道:“我上班够累了,可不想再照顾小宝宝,在家里让她奶奶带了。” 柏恩问:“你在附近工作吗?” 她点头:“是啊,做文员,薪资少还天天加班。” 柏恩不禁困惑:“我记得你大学读了、读了艺术吧。” “亏你还记得,我当时学的音乐。”她又道,“不谈我了,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柏恩捏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凉的橘子汽水,“我现在是别无所求。” 何伊蓝有些忧郁地笑了下:“你这样说,肯定是很幸福了。”望着卖力吃串的崽崽问:“这孩子是姓徐吗?” “是呀,随她爸爸姓了。” 她耐人寻味地“哦”了一声,问她:“她是哥哥的还是弟弟的?” “啊?”柏恩猛呛了一下。 “不是他们两个吗?难不成还有别人?” “你别瞎猜了。”柏恩赶紧制止,“是徐献清。” “竟然是你们在一起了,我有点没想到,以前我们还八卦过吧?”何伊蓝柔柔笑道,“你当时说他私下里是会偷看性感杂志的那类人呢。” 柏恩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勉强咽下去,怀疑道:“我还说过这样的话?” “当然啦,当然啦。”何伊蓝眉眼多了一些少年时的飞扬。 “所以真的会吗?” “不。”柏恩虚弱地回答。 崽崽插言问:“妈妈,什么是性感?”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2节 “就是幸运勇敢的意思。”柏恩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妈妈,我能尝尝你的饮料吗?我的分给你喝。”崽崽把自己的牛奶推到她面前。 “哦,但这是汽水,你以前没喝过,小心一点。”柏恩又起身找了根吸管给她。 崽崽探头尝了一口,苦着脸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好喝吗?”柏恩看她的神情,明知故问。 “汽水……咬我的舌头,妈妈你看,是不是破了。” 柏恩捏了捏她的脸:“没破,你还是喝牛奶吧。” 烧烤摊老板把一盆麻辣小龙虾端上来道:“美女,都上齐了!” 柏恩应了一声,对何伊蓝道:“一块吃吧,反正光我是吃不完。” 何伊蓝怀念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夏天我们俩经常逃晚自习出来吃麻小,有一回正吃着,我进屋里去拿饮料,一出来,就看见你被出来喝酒的班主任训得唯唯诺诺,第二天还被全校通报了。” 柏恩脸皮一红:“有这么一回儿事吗,我不记得了。” 何伊蓝感慨:“我真怀念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现在想找个人出来吃饭太难了。不是有工作,就是要陪家人孩子。” 柏恩说:“你可以约我啊,等会儿我们换个联系方式。” “好啊。”她莞尔一笑。 但是她们彼此都知道这不太现实,整整十年的断联不是轻易能再联系上去的。 “妈妈,我想吃这个。”崽崽拽了拽柏恩,看着她手上剥好壳的麻小,咽了咽口水。 “这个辣。” “我又不怕辣。” 柏恩便塞进她嘴里,崽崽又觉得辣又觉得好吃,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牛奶,抿着红嘟嘟的嘴唇,倔强道:“妈妈,还吃。” 柏恩又给她剥了几个,放到她烧烤盘子里。 她们当时是为什么不再联系了来着。她们高考之后,一个去了南方,一个去了北方。一个学艺术,一个学农。何伊蓝在大学交了男朋友之后,和她联系少了,她自己也交了其他的朋友,自然而然地也不再联系。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柏恩忽然接到徐献清的电话,神情略带慌忙地接起来,快步离开饭桌,应着对方的来电道:“喂。” 周围太过喧嚣,柏恩努力听也只听见“忌口”两个字,连忙擦了擦满嘴的油,道:“我知道,我这吵,先挂了。” 对方无奈说:“我过去接你。”这句话柏恩听清了,应声道:“好,你慢慢来。” 柏恩重新坐回去到饭桌上,崽崽仰头问:“爸爸吗?”她点头。 何伊蓝一脸玩味说:“哎,你家这个查得还挺严的。” “你这什么跟什么。”柏恩可不承认自己是夫管严,“他只是问我在哪,等会要来接我们而已。” “这么晚,你等会儿怎么回去?”柏恩问她。 “打车呗,我指望不上我对象。”何伊蓝叹息道。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了烧烤摊的旁边。 摊上的人边吃饭边瞄着看,讨论着豪车的价格。 徐献清从车上下来,缓步走过去,从柏恩怀里接过来早困得不行、窝在她怀里睡着了的崽崽,接着对着何伊蓝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柏恩一见面就压着声音训他:“你下次能不能把车停远点?” “……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习惯,当然没问题。但是也要分场合啊,我上一秒路边摊,下一刻就坐豪车,别人都会当你包养了我!”柏恩忿忿地念叨。 “哦。”他不甚在意地应声,低头看了看崽崽,“那他们不还得再猜款冬是我们的私生子,管他们做什么。” 柏恩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一点不怕有人把你拍下来传到网上,到时候来个某某某炫富的标题。” 旁边大爷唏嘘开口,声音飘过来:“真有钱人怎么会来这儿,八成是假车。” 柏恩:“……” “不用担心。”他唇角弯了弯,凑近了亲了亲她的侧脸,“不过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让你为难。” 眼前温和的男人和记忆里沉闷的少年几乎难以重合交叠到了一起,记忆有了具象,何伊蓝一时间五味杂陈。她忽然意识到,是因为遇见柏恩,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徐献清。 柏恩回头向何伊蓝挥了挥手,告别,然后跟着徐献清上了车。 徐献清将崽崽拢在怀里,给她换了个舒适的睡觉姿势。 “这是什么?”问的是崽崽背上的小书包。 “抓娃娃的战利品。”柏恩答。 徐献清点头,不过并不放过她,开始和柏恩翻账:“不是说好了最近要忌口,怎么对自己身体那么不上心?” 柏恩又自己的歪理摆出来给他看:“我认为心理健康比身体健康重要多了,况且保持好心情也有助于身心健康,和我吃不健康食品的危害直接抵消,四舍五入,我根本没吃过。” 徐献清先是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神色,随后是一副“不许再犯”的威胁神情。 柏恩才不怕他,转而对他道:“你知道吗?伊蓝她有个小宝宝,一岁,胖乎乎的好可爱。” “怎么,你羡慕?”他问。 “也不是羡慕,我只是觉得有一点遗憾,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崽崽小时候的样子,你有没有她的照片啊?”柏恩的心情有一点低落。 徐献清不答,反倒是伸手压着她的后脑想吻她。柏恩偏了一下头,他的吻落到了她的下巴上。 徐献清神情不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无声地向她讨要说法。 柏恩抗拒道:“我刚吃过东西,不想和你接吻。” “那不伸舌头。” “不行。”她磨磨蹭蹭道。 “怎么还不行?”他皱眉问。 柏恩看了一眼司机,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崽崽,赧然道:“回家里再说,反正现在就是不行。” 车辆行驶的速度忽然变快了一些。 第69章 车辆驶入了别墅大门,室内灯光通明透亮。 徐献清伸手搓了搓崽崽的小脸,把她叫起来,低声道: “一身油烟味,起来洗洗再睡。” “爸爸,我困呀……”崽崽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 柏恩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从徐献清的怀里接下她,她一沾上柏恩的肩膀,眼皮睁不开,又垂着脑袋睡着了。 刚进了客厅,保姆急忙迎上来从柏恩怀里把小孩接下来,“怎么困得这么厉害?” 柏恩轻咳一声,叮嘱道:“一定洗完澡再让她睡。” 保姆应了一声,哄着崽崽上楼。 徐献清将手上的牛皮公文包递给管家,回头对柏恩道:“我还没吃过晚饭,陪我再吃点吧。” “哦好。”柏恩换上拖鞋,跟着他进餐厅。 她一早就和家里厨师打过招呼,叫他别做她们的饭。不过看厨房的样子,他是索性根本没有做饭。 罗叔一时尴尬地搓手道:“我还以为先生会跟太太您一块在外面吃过了再回来。” 徐献清缓步在厨房转了一圈,闻言,似是体谅他般点了点头。 柏恩:“……”完了,看样子是气上加气。 她动手将自己的头发撩起来扎好,对罗叔道:“没事,那我简单做点给他吃,你就回去休息吧。” “哎!”罗叔点头,尴尬地笑了笑。 柏恩望着徐献清,语调散漫开腔道:“点餐吧。” 他动手翻了翻厨房的食材,点起餐毫不客气:“那就笋衣烧肉、芹菜炒虾仁、再加一道清炒茭白,都不要辣。” “你真是麻烦。”柏恩拧开了水龙头洗了把手,啧了一声,“这么晚了,还是烧点疙瘩汤给你,也好消化。” 徐献清:“……” 柏恩指挥他道:“两个人做更快些,你别光站着,帮我洗点西红柿、菠菜,再切点葱花吧。” “不要葱花。” “哦。” 柏恩动手把面和好,然后热好铁锅,往里面倒冷油,加了洋葱丁炒香,又把番茄丁倒了进去翻炒一会儿。 又倒了两碗水进去,热腾腾的水汽冒上来,柏恩赶紧将徐献清刚切好的菠菜香菇也全倒进去,又打了两个笨蛋进去,木勺子伸进去豁愣豁愣,蛋液被搅成了蛋花汤。 “胡椒吃不吃?” 他忍无可忍,质问道:“你不知道我不吃什么?” “我记得啊。”她抽空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但是万一你忽然想尝尝胡椒的味道呢?” 徐献清心口一堵:“我不吃。” 柏恩关了火,找了两个碗,将一锅色泽诱人的疙瘩汤全捞出来。她其实不算太饿,但是闻着疙瘩汤的香味,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上一碗。 “过来坐下呀。” 柏恩将碗端到桌子上,见他还在那儿杵着,一阵莫名其妙,难不成还要她哄崽崽一样哄他来吃饭。 他大概真有这个意思,她无奈地凑上去讨好般亲了亲他的侧脸,放甜声音道:“有这么气吗?连我做的饭都不要吃了?” 仔细想一想,也就是他在外面忙活一整天,她和崽崽出去开小灶却没带上他,并且他回家之后也没有饭吃,看起来好像被全世界忽视了的这么丁点小事而已……吧? 更何况她还很快做了补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柏恩信誓旦旦地想。 柏恩索性直接拉上他的手,把他带到桌子旁坐下,又无微不至地递上一只勺子给他。 碗里的番茄鸡蛋疙瘩汤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徐献清尝了一口,神色松缓下来,大概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3节 吃过了饭,柏恩起来要收拾碗筷。 徐献清说:“直接扔进洗碗机里。” 柏恩道:“我知道,不过就这么两个碗而已,我顺手洗掉,不要你操心。” 徐献清不再管她,转身上了二楼。 柏恩花了五分钟利落地将厨房收拾干净,然后脚步轻快地上了楼,进了卧室。 自从上回她腿受伤以后,徐献清就顺理成章地将她的东西全搬进主卧,美其名曰能更好地照顾她。况且他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感情不好,也没道理睡在两张床上。 徐献清正找了睡衣出来,见她进来,抬眸道:“一起洗?” “好呀。”柏恩单纯天真、毫无防备地应着。 浴室内,柏恩舒服地躺进了浴缸,头发湿哒哒地散落在水里。 “不来一起泡吗?”她仰着头,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刚淋浴完的他。 徐献清瞥了她一点,迈腿进来。 原本就是定制的双人浴缸,空间很宽敞。 柏恩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然后很开心地将搓澡巾递给他:“你在后面能帮我搓背吗?” 她老家偏北,洗澡不搓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见他在自己身后,便灵机一动。 徐献清只好咬牙接下来这份工作,有些怀疑地人生帮她搓澡,想不通这东西除了把她的后背弄得通红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要我帮你洗头吗?” “你今天这样好?” 柏恩讶异地回头,从朦胧的水雾中望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徐献清找出来她的洗发水,挤了两泵动作细致地揉搓她的长发,柔软的指腹压着她的头皮按摩。柏恩舒舒服服地伸直了腿,倚在他怀里享受他的服务。 在浴缸里磨磨蹭蹭了一个小时,柏恩才出来到淋浴下将自己冲洗干净。 灯光下水珠落在她的湿淋淋的身上,触到柔软明亮的皮肤带起一圈圈飞溅的光晕。她站在水雾中,不开口时像个不食烟火的精灵。 徐献清沉默地从浴缸里起身,柏恩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开位置淋浴。 不算宽敞的空间内温度不断攀升,他将自己的唇凑近,鼻尖蹭到一起,嗅到对方身上洗发水带着的海盐柠檬味,捏住她的后颈,品尝着水珠吻到一起。 柏恩主动攀上他的脖颈,没过一会儿又笑着推开他,跑去花洒外面:“不行,我得得换换气。” 他关上淋浴头,从后面揽住她亲吻。 柏恩受不了他黏黏糊糊的劲儿,被吻得浑身发软,吃力地应付着他的舌头,含糊道:“出去吧,先出去。” 他没带她出去,反倒将她抱起来,快走了两步,将她压到了洗漱台上亲了亲她的下巴。柏恩猝不及防地跟镜子里的自己怼了个正着,视线连忙一移,头皮发麻,费力地回头想看他,讨好道:“徐献清,献清,我不喜欢这样。” 徐献清护住她的脖颈说:“试一试,说不定你会喜欢。” 我喜欢个头啊!柏恩看着他从浴室里准确无误地找出来了避孕套,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可恶,这绝对是蓄意报复! _ 次日,阳光穿过纯白的纱幔,将室内的双人床晒透,金色的尘埃在空中缓慢悬浮,仿佛能窥见空气跳动的脉搏。 柏恩被对方拥入怀中抱着睡,一时间被禁锢着动也动不了,她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坏习惯。 “醒了?”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满足和慵懒。 “没有。”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献清半撑起身体,低头看她温驯可爱的睡颜,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她难得柔软的时刻。 柏恩将被子拉过头顶,好躲避阳光继续睡。睡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自己已经到了床沿边上。探出头瞧见了他身后床上一大块空位置,生气道:“你睡觉能不能别老挤着我,我都快掉地上了。” “你睡觉不要躲着我,我们就会好好地睡在床中央。”他漫声应着。 “我哪里躲你,我那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柏恩坐起来,抓了抓自己潦草凌乱的长发,看了看窗外。 “几点了?” “九点多。” “崽崽上学了?” “嗯,让俞叔带她去了。” “哇,你既然早醒了,没事干,怎么不多多陪她?她肯定很高兴的。” “还不许我偷个懒?”他的嗓音闲散。 徐献清将她重新压回到自己的怀里,享受清晨无人打扰的静谧,表白道:“昨晚很愉快,和你□□很快乐。” “哦。”柏恩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嘴仍是硬的,“听起来不像嘉奖,还很轻浮。” “你觉得轻浮吗?” 没想到他还刨根问底上,柏恩只好道:“你只讲给我听,其实还好。” 他闭上眼睛亲了亲她的发顶:“嗯,我只讲给你听。” 空调温度开得正正好,但是阳光却带来了一丝灼热的错觉。 柏恩和他贴了一阵,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好了,松开吧,我们起床。” 有条不紊地洗漱完,徐献清帮她挑着衣服,条件充足的情况下,他很愿意花时间打扮她。 柏恩打着哈欠,原地站着不动,任由对方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比划着。 “抬手。”他说,然后帮她套上了t恤。 看到对方今天没给她挑首饰,柏恩立刻松了一口气。跟他对比起来,她简直能称得上极简主义者。 “你小时候一定喜欢玩洋娃娃。” “没这回事。” 他的话,柏恩并不相信。 吃过了早餐,柏恩还以为徐献清得去书房忙活一阵儿,正要找个地方晒太阳。 他却拉过她的手道:“恩恩,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柏恩目露疑惑,跟着他过去。 家里的影音室,她依稀记得过去这里装修时,他还征求过她的意见要不要装,她当然没什么意见。 不过由于客厅有电视,找影片又太麻烦,柏恩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她最近几次过来,都是为了捉崽崽。 “坐这儿。”他指了指正对着幕布的座椅,然后走到房间后面调整了一下投影仪的参数。 “你要给我看什么呀?”柏恩歪着脑袋透过椅背看他。 他将电脑端了过来,伸手关掉了灯。 室内顿时暗了下来。 柏恩正埋怨他神神秘秘做什么,忽然一道软乎乎的奶音轻轻地响在耳边。 “a……a……” 她一愣,抬头看向了幕布,摇篮里面,一个皮肤粉白的小婴儿正吞吃着自己的小手,睁着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轻皱着秀气的细眉看向录像的人,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一只奶瓶伸到婴儿的嘴边,她咬住了奶嘴咿咿呀呀叫了两声,咕噜咕噜地吮吸起奶嘴。 “这是两个多月的时候,那会儿刚从医院里回来。”徐献清安静地看着她开口。 “啊。”柏恩有些说不出话,紧紧盯着那些画面,感觉自己吃到了一块奶糖。 视频继续播放着,这个时候的崽崽还太小了,整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奶,偶尔才会有互动,对着镜头傻笑。 “崽崽,叫爸爸。”男人拿了一个沙锤在她面前晃了晃,发出沙沙的响声。 “wu!”躺在床上的小孩有些开心地蹬了蹬腿。 “叫爸爸,昨天你会说的,爸——爸——”男人嗓音温柔地诱导着她讲话。 “wu……papa……papa……”她咯咯地笑了两声,是个嘴里还没长牙的小天使。 “好乖,那你再叫妈妈,妈妈,妈——妈——” “en……papa……” “妈妈。” “papa。” “妈妈。” “papa!” 视频跳到了下一段,大概是那天实在没有学会,后面又录了一次。 这次她能自己坐起来,正自己抱着奶瓶喝奶,眼珠咕噜噜地转来转去,整个人软软糯糯,透过荧幕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奶粉味。 “崽崽,崽崽?” “咿呀!”她出声回应。 “叫妈妈好不好?刚才那样叫,妈妈。” “唔姆。” “是这样叫的吗?崽崽好好想一想。” “……emama!” “嗯对,再叫一声。” “mama,mama……”她糯糯地又叫了两声,低头咕噜咕噜地吮吸奶瓶,只是瓶子里的奶总不见少。 “她七个月会叫的爸爸,八个月的时候才会叫妈妈。”徐献清的声音带着细碎柔软的温柔,“我那时候总担心她会是个小笨蛋。” 九个月,崽崽被徐献清抱在怀里,撇着嘴盯着正给她胳膊消毒的医生,细细的针头扎进又迅速地拔出来,她看了看针头,又看了看身后的爸爸,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哭声凄惨。 十个月的时候,崽崽开始穿着纸尿裤满屋子乱爬,嘴里叼着自己的奶嘴或者玩具,像一只小猫一样行动相当灵敏。 到了十四个月的时候,崽崽已经能站起来走好长一段路。她头发长长了很多,乌黑柔软,额头留着细碎的刘海,一看就知道是个秀气可爱的女孩子。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4节 “崽崽,崽崽,我是谁?” “baba。”她玩着手里的洋娃娃,答得很清楚。 “对,那你是谁?” 崽崽抬起头像是想了一阵儿,然后摇了摇脑袋。 “不知道吗,那崽崽是谁?” 她这次很快地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 “找对了,唔……那你的鼻子在哪里?” “咿!”崽崽又摸了摸鼻子。 “那手呢,手手在哪里?” 她举起了自己的手给他看。 “好厉害,那你过来亲亲我好不好?” 崽崽从婴儿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木栏,靠近镜头,最后只能看见了她脸蛋圆润的弧度。然后她“啵”了一下男人的侧脸。 后来,她会自己咿咿呀呀地讲很长的话,还会自己搭积木玩游戏,拿着蜡笔趁着大人不注意将地板画满图案,搞了小破坏,还会躲闪眼睛无措地搓着自己的小手。 但是里面崽崽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次笑容,全都不是因为她。她错过了她最稚幼最纯白的岁月。短短几个小时的视频,却是她们彼此错过的两年时间。 “我真难过。”柏恩喉头酸涩,一句一字说得很艰难,但是她还是想讲给他听,“我想到她这么小的时候没有妈妈陪在身边,我就觉得很难过。我一想到她原本应该有更多的爱,但是却没有得到,我就很难过,我甚至没能抱她一下,我……” “我知道。”徐献清慢慢捧起她的脸,触到她颊边温热的水渍,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温柔地蹭着她的耳后安抚,“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爱你,你还能继续陪伴她很长时间。” “我不是好妈妈,甚至连做女儿和妻子也很差劲。”柏恩咬紧牙关,仍不禁泪流满面,抑制不住地发抖。 黑暗中,徐献清借着荧幕薄薄的微光看见她湿濡颤动的睫毛,轻轻地叹息道:“你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无与伦比的珍贵。所以,别觉得愧疚,你足够好了。” 深冬的大雪天气里,有个婴孩初次知道了呼吸。 但是她不曾知道,第一次以及此后每一次能够呼吸,都是因为她的妈妈在爱她。 第70章 “妈妈,今天我们去哪里玩儿呀?” 崽崽坐在了柏恩腿上,揽着她的脖子,好奇地望向窗外。 “要试婚纱呢,等会儿也给你买小裙子。”柏恩支着胳膊看向了旁边的徐献清。 他对婚礼莫名执念,总是念念不忘,时不时放在嘴上唠叨。柏恩虽然不太能理解这种形式的意义,但是她最近确实清闲,本着别人有的他也该有的想法,便应承下来。 轿车停在了市中心某栋颇有年代感和设计感的高楼下面。乘坐电梯到了三楼,才看见了电梯对面墙上门口挂了写着花体英文的木牌子,旁边插了一朵新鲜的红玫瑰。 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呢,柏恩在心底直嘟哝。 徐献清走在前面,敲了敲尽头的门,一个留着棕卷头发和胡子、带着小圆眼睛的外国大叔开了门,见到他,往里喊了一句:“delia!customers!” “快进来。”一个温柔磁性的女声响起。 柏恩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比她想象的宽敞明亮得多,头顶挂了好几个明灯,平开窗又高又宽,阳光坦坦荡荡地照进来。桌子、椅子以及柜子上全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绸缎布料,角落里是堆满了模特架子,随性地围上几块布料,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崽崽牵着柏恩的手,小心抬脚跨过倒在地上人体模型的头部。 徐献清看了一眼开门的男人,问那个女人道:“他是谁?” “我的新助手喽。”女人看着大概四十多岁,虽然眼角已有密密的细纹,神色却像是少女一般开朗。 她随后亲热地伸出手,想揽一下徐献清,他后退了两步,让她扑了一个空。 delia不满地嘟了一下红唇,转而对柏恩道:“抱一下?” 柏恩眨了眨眼,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礼仪,和她简单地拥抱一下,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松开她之后,delia连崽崽也不放过,蹲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小甜心,亲我一个?” 崽崽逃到了徐献清的身后,抱着他的腿小心探出头,不愿意理这个怪阿姨。 “别怕,是爸爸的妈妈。”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道。 哦,原来是奶奶。柏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陡然震惊,什么,竟然是奶奶?! 女人看着相当年轻,完全看不出已经到了做祖母的年龄。 delia笑了两声,向柏恩伸手:“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沙灵。”她语气相当活泼,与柏恩曾经设想中严厉苛刻的女性形象大相径庭。 “你好,柏恩。”她也微笑地应承。 “嗯,我早知道你,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沙灵两只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本来想回纽约,不过献清要我回来帮你定制婚纱,这实在是个见面的好机会。” 柏恩礼貌地说:“我也一直对您很好奇。” “是吗?我以为他根本不会和你讲起我,不过管他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到时候我把账都记到他头上。唉,自从他长大以后变得一点都不可爱,每次找我都是使唤我。” “别聊了,婚纱呢?”徐献清适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来里面吧。”沙灵伸脚将地上挡路的东西踢到了旁边。 试纱的地方装修得比外面有格调得多,也很干净整洁。 沙灵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你俩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当然还不止这些,那边的杂志也可以翻翻。” 然后蹲在地上抓着崽崽的手逗着她,指着柜子里摆放着的宝石皇冠对她道:“喜不喜欢亮晶晶的?叫声奶奶,随便你挑。” 崽崽无法抵抗亮晶晶,乖乖地喊了一声奶奶。 沙灵满意了,将小孩抱到怀里,打开柜子让她自己挑。 崽崽伸手够了一个繁花冠冕,可惜对她而言尺度略大,只好用手捧在头顶,跑去给爸爸妈妈看。 “快看我的皇冠!” 徐献清摇头,从崽崽手里拿下来:“太大了,小心刮到脸。” 她瘪了瘪嘴。 沙灵说:“危险吗?给她丢着玩吧,上面不是真钻。” 柏恩:“……”还挺直率的。 柏恩看着那些衣架上的婚纱,眼睛都上面的钻石闪瞎了,跑到窗户边上放松了一下眼球,回头问徐献清:“你看好了没?” “你没喜欢的吗?”他问。 “我觉得都挺好看的。”柏恩诚实道。 “还有一件你们要不要看?”沙灵摸着下巴道,“暂时还没公开。” 徐献清说:“哦,看看。” “来这边。”她向他们招手,带他们去另外一个房间。 房间中央立着一条华美无比的婚纱,蓬松的裙摆缎面上织满钻石与珍珠,花纹繁复,层层叠叠的巨大后摆几乎堆满整个房间的地面。 柏恩眼睛亮了亮:“它好漂亮。” “是很漂亮,我之所以刚才没展示给你们看,是因为这条婚纱叫‘逃婚’。”沙灵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徐献清皱眉:“你给婚纱起这种名字?改了。” 沙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们设计师也是有骨气的,它就叫逃婚。你想一想,在即将完成婚礼仪式的时刻,新娘忽然推开新郎,拎着裙摆沿着地毯跑出现场,或是为了自由,或是为了爱情,浪花一样的裙摆翻动,如同勇士的披风一样,多浪漫。”又倨傲地对他说:“你爱要不要,我才不改名。” 听着她那一套胡闹般的设计理念,徐献清冷笑了一声。 柏恩说:“我能先试一试吗?” “当然,有点难穿,我帮你。”沙灵走过去将婚纱一层层拆下来,然后帮着她穿上。 柏恩穿到了一半就后悔了,太重了。等全部穿上去之后,在空间不算大的室内,几乎有些寸步难行。 “妈妈,你离我好远。”崽崽站在裙摆边上,甚至够不着她的手,呆了呆。 柏恩气喘吁吁,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穿上它,根本逃不了婚。” 沙灵连忙道:“我到时候再改进一下,一定让你能跑起来。” 徐献清目不转睛地望着柏恩说:“是有些地方还能再改改,但是很漂亮。”漂亮到他能把那个晦气的名字都忽视掉。 “还有头纱。”沙灵将长长的头纱给她带好,上面绣满了蝴蝶蕾丝,在她面容留下了一只只振翅欲飞的光影,很神圣。 徐献清拿出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 “爸爸,我想上厕所。”崽崽伸手拽了拽徐献清。 “嗯,我带你去。”他拉开门带她出去。 沙灵帮柏恩卸下来几层裙纱,好让她轻松些,然后招手让她坐在了沙发上休息,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她忽然神神秘秘道:“他们都不在,悄悄给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什么?”柏恩捧着杯子将头探过去。 沙灵一脸慈爱,将手机里珍藏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 照片上的小姑娘约摸六七岁大,头发盘在后面,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眼皮半垂着,有些倦怠地盯着镜头,身上穿着条做工精细的公主裙,神情气质却像一位女王。 柏恩盯着这个熟悉的眉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小时候留着长发,做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模特,又乖又贴心。”沙灵怀念道,给她翻了好些照片,各种各样的裙装,完全看不出这原来是个小男孩。 柏恩一张张看过去,渐渐地拼凑出了他童年的样子,这经历属实有些独特。 “大概九周岁的时候吧,他自己用剪刀把长发剪下了来。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疯了,打断四五根衣架。他不哭不躲,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妈妈,我是男孩子。’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不喜欢,但是他从来不和我说。” 沙灵的声音微哑,有些伤感。 柏恩看那些照片,上面的小孩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但是他不开心。 她忍不住道:“他不喜欢,但是您喜欢。” “是吗?他和我商量,我会同意的。”沙灵不置可否道,“那天我真的很失望,我悉心照料的小男孩不愿意向我敞开心扉。” “你经常那样打他吗?”柏恩抿唇问。 沙灵说:“不会,他很听话,只有那一次。”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5节 柏恩仰起头怅然道:“他大概会因为自己不愿意满足你而感到愧疚,情愿让你打一顿吧。” 沙灵忽然认真地看向她,直看得柏恩莫名其妙。 “你真的很了解他。” “呃,是吗?我觉得他还挺好懂的,就是要多花点时间。” 柏恩挠着头道。 “你觉得他会不会怨恨我?我年轻时是有些混账。” “不会吧,不然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柏恩没怎么思考直接道。 沙灵眼眸微动,难怪他喜欢这个女孩子,她也会喜欢。正欲说些什么,徐献清牵着崽崽回来,看见她们相处融洽,挑了挑眉。 “就这件吧。”柏恩觉得没必要再试其他的,对他道,“我保证到时候不逃婚。” 他唇角弯了弯:“好。” “这不能挑你的礼服吗?”柏恩四下看了看。 “我专注女式服装设计。”沙灵插言道。 “哦好。”她只好作罢。 “留下来吃午饭吧,我让jaden点了外卖。” 沙灵推开阳台的门,伸了伸懒腰。 那个外国大叔点了点头,用不甚流畅的中文道:“点了炸酱面。” 柏恩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躺在沙发上休息,又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副扑克,拉着崽崽道:“咱俩来打牌,玩小猫钓鱼。” 规则简单,上手很快,jaden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加入其中。 沙灵倚在阳台栏杆上,懒懒散散地盯着繁华的人潮,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盒,细细的香烟夹在指尖。 “有小孩在,就不能忍一会儿?”徐献清从后面开口道。 “我在戒了。”她伸手撩了撩被风吹乱的长发,口吻沧桑,“对了,我打算下个月向你爸起诉离婚,我是喜欢大叔,又不是喜欢老头子。” “哦。”他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 “你跟温嘉怎么回事?嗯?”她回头看着他问,“我三月份才跟他碰过面,变化好大。” “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透过玻璃看着那三个人打扑克 “行吧,反正你们都大了,我如今是懒得管了。”她咬了咬香烟滤嘴,“怎么样?那条项链她还喜欢吗?” “挺好的。” “工期太赶了,下回我不接你的苦差事,找别人去。”沙灵看见他平淡的侧脸,又说,“我看得出来,她跟我不一样,她比我更会爱你。” 徐献清沉默片刻,应道:“我一直知道,她比我更好,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倾尽所有。” 第71章 婚纱手工制作的工期要三个月,筹备婚礼也要花费很多时间,所以婚期还未至,崽崽倒先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次暑假。 一放学,崽崽拎着自己的小书包从教室里面出来,然后在门口向老师拜拜,才冲进了柏恩的怀里。 “妈妈!” 柏恩接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边牵着她的手,边问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放暑假,不用再来上学啦,宝宝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呢?” “哦,”崽崽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自己的酒窝,害羞道,“我想一直玩。” 柏恩乐道:“怎么,你在学校就没有玩吗?” 崽崽睁大眼睛,急切地争辩道:“我才没有、在学校才没有玩呢,我都学了好多东西。” “啊?”柏恩头脑宕机了一瞬,“那你都学了什么呢?” “我学穿衣服、讲卫生、交朋友、懂礼貌!”她蹦蹦跳跳道。 “哦,那你是真厉害。”柏恩竖了一个大拇指。 上了车,崽崽动作急急地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妈妈,你看,我还拿了奖状!” “哦?”柏恩知道班里每个小朋友都会有,大概是什么“计算小能手”、“优秀宝贝”之类的称号吧,但仍是有些好奇她拿了什么奖。 崽崽将奖状铺在了腿上,她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四个方正大字——可爱宝宝。 ??? 柏恩一时神色复杂,缓声问她:“你知道自己拿了什么奖吗?” “可爱宝宝呀!”崽崽面色无辜地望着她,又有些忐忑地问,“这个不厉害吗?” 柏恩:“厉害,你第一次上学就拿到了这么厉害的奖,妈妈真感动。” 崽崽贴着她的胳膊,开心地晃了晃腿:“妈妈,我放暑假可以嗯……去和小哥哥玩吗?” 柏恩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思忖道:“你不是一直在和小涿打电话吗?你可以自己问他呀。”她知道他们时不时会打电话说说话,聊聊天。 “哦,好吧。”崽崽点点头。 回到家里,俞管家看到这张奖状,异常激动,在客厅内踱来踱去,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啊好啊”,不知道还以为崽崽是他亲孙女。 柏恩挠了挠脸颊,提议道:“要不要贴在客厅里呢?”她小时候爸爸妈妈都这么干,逢人就炫耀。 俞管家用力一点头,年迈的面容都因激动而年轻了几分:“是该找个最显眼的地方贴上。” 柏恩左右看了看,沙发后墙上挂着的油画是副名作,徐令章花重金买下来的,不好委屈它和那张小纸片呆在一块。电视墙用金丝楠木装饰的,上面花纹繁复,贴是贴不上去。其他几个墙上倒是能贴,但是不太显眼。 她略一思索,拍板道:“有了。” - 下午五点多,徐献清回到家进到客厅,脚步微微一顿,不懂为什么二楼圆弧走廊下面的墙面贴了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在一众典雅淡色的装饰中格外扎眼。 “贴的什么?”他回头问管家。 管家满脸慈爱,递给他了一个望远镜。 徐献清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放到眼边,等到看清了上面的字,一时无言地笑了起来。 崽崽原本正在院子捉小猫玩,在花丛里钻来钻去,头上全是花瓣叶片,跟个小炮仗一样扑进了徐献清的怀里。 他伸手帮她头顶的杂叶拂去,问她:“放暑假了吗?” “是呀,我以后终于能天天玩了。”崽崽脸上喜气洋洋,小酒窝格外明显。 徐献清没搭她这句话,问道:“假期想去哪里玩?” “唔。”她仰着头边想边跟着他进屋里去。 _ 晚上,徐献清去哄崽崽睡觉,柏恩这边却接到了沈涿的电话。虽然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那边联系过,但是崽崽偶尔会向她讲讲他们之间的事情。 “喂,小涿。”柏恩站在落地窗前,撩开窗帘,低着头看向花园里的喷泉。 沈涿嗓音清澈道:“小柏阿姨,崽崽是不是放暑假了呀?” “对,”她轻快道,“她老惦念着要和你见面的,你那边怎么样?” 电话另一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小柏阿姨,我爷爷上个月去世了,在姑姑家里。” 柏恩心脏短促地停顿了一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好。于她而言,这件事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将手机换到了另一只手,好像借此能放松下来。 “……那你怎么样?” “我很好,我姑姑和叔叔一起办的葬礼。”他说。 柏恩柔声道:“别难过。” 一时又忍不住懊恼起自己讲不出更好话来安慰他,他还这么小…… “嗯,我知道。”男孩听出她的关切,吸了吸鼻子道,“但是大人们都很忙,我恐怕没办法回去和妹妹一起玩。” 柏恩连忙道:“没关系,以后都会有很多机会,我会向崽崽解释清楚,她能明白,你不要担心。” 他应声,匆匆地说了句“对不起”,末了又加了句“谢谢”。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感谢。 挂断了电话,柏恩对着玻璃镜子发着呆,他们一起生活在青草湖旁边的日子,好像并没有经过很长时间,但是有的人永远地离开,有的人在改变成长,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变化的,只有那栋在风雨中摇晃的破房子而已。 阳光洒在木廊上面,橘色的幼猫窝在盆栽里打着哈欠,他们坐在走廊下面,吹着午后徐徐的清风,一起分食一整个甜甜的西瓜,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而已。 柏恩站了一会儿,闷闷地躺回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没过多久,徐献清锁好门,走到床边,在她旁边躺下。 黑暗中,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滚烫的热意传到她身上,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直白地向她索爱。 柏恩有些烦闷地挣开他:“你脑袋里每天只装着这种事情吗?” 感受到抱住自己的身体陡然僵住,柏恩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是要伤他的心。 于是匆忙地翻过身,用力地回抱他,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道:“抱歉,我心情不怎么好,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 对方静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哦。” 柏恩想了想,又揽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了吻他敏感脆弱的喉结:“我绝没有厌烦你的意思,对不起,你别难过。”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道歉,将她重新按回到怀里,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柏恩有些难过地把刚才那通电话的事情讲给他听。 徐献清听完之后,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那处的房子半年前就维修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啊,可以吗?”她微愣,他的工作虽然并不是特别繁忙,但是休过长的假期也不太合适。 他知道她的顾忌,宽心道:“没关系,我会提前协调好工作。不过住得时间不能太长,雨季快来了,你的腿又该疼的。” “好,我们可以去小住一段时间。”柏恩想念道,又懊恼开口,“我脾气有点差,有时候还口无遮拦,我下回肯定注意。” “我知道,我没放心上。”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6节 她的心被他暖得热烘烘软绵绵的,想抬头亲吻他,被他先一步用手捂住了唇,将她接下来的动作从根源掐灭。 他若无其事道:“早些睡吧。” 柏恩的膝盖触到他未消歇的欲望,不禁磨了磨牙,他还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净在嘴上说得好听。 _ 临平县是宜西市与平海市接壤处的一个发展十分缓慢的县城。虽然这里多山地多林木,近些年家具制造产业有蓬勃之象,但是当地品牌一直打响不起来,以至于下面的乡镇也极其不繁华。 大罗村是下面靠着农耕生存的一个村庄,紧挨着一处宝石般的湖泊,当地人都叫那片湖青草湖。 午后,一辆平平无奇的汽车开进了这个县区,然后沿着青草湖湖边,一路远离村庄,停在了田野独栋的小木屋的前院里。 柏恩牵着崽崽从车上下来,用手遮了一下艳阳,四处看了看,这里还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徐献清走到车后将他们的行李拎了出来,跟在她们后面。 房子里面也几乎维持着原样,没有腾出位置给保姆住,徐献清本来打算让他们住在别处,白天再过来。但是柏恩认为只住一小段时间,没什么必要需要保姆,他们两个人完全能照顾好小朋友。 “小心些,别乱跑!”柏恩一瞧见崽崽胡乱跑着、让整个房子都丁零当啷的劲头儿,额头抽了抽,赶紧跟了上去。 徐献清不紧不慢地落在后面。 二楼。 柏恩看见新装出来的卧室,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里的变化太大了,房间内两扇灰扑扑的方格玻璃花窗换了新的,几件旧家具也换了别的,将宽阔的空间利用得恰当好处。最重要的是,里面安装了空调,终于不用像上一个夏天,手动起风。 柏恩问他:“那以前那些家具呢?” 徐献清不甚在意答:“扔了。” “啊,全扔了吗?”柏恩不舍道,“我记得崽崽的小床还挺新的。” 他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镜片瞥了她一眼:“用不着,将旁边的杂物间改成了小卧室,直接让她睡大床。” 她又出去将整个二楼逛了一圈,一共就三个连排房间外加一间浴室,全被装修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原本堆积杂物的地方也被改的有模有样。 柏恩再回来时,徐献清已经将床铺理好了,她不好再偷懒,也赶紧去将崽崽的行李放置好。 她铺好了床单,在崽崽的床上滚了一圈,惬意道:“还挺舒服的。”又问她:“你一个睡觉害不害怕呀?” 崽崽嘟起嘴道:“我害怕,妈妈你会陪我睡吗?” “当然。”她说,“叫你爸爸也陪你睡。” 行李整理好之后,柏恩十分新鲜地将整个房子角角落落都逛了一遍,然后在简易车库内,发现了那辆旧旧的电动三轮车,将钥匙插进去转了一圈,还能用。 她立刻兴冲冲地进了屋里问他们:“要不要骑三轮车去兜兜风?” “妈妈,好热。”崽崽坐在沙发上,迎着嗡嗡转动的电风扇,声音都被吹得变了音。 “她说热。”徐献清剥着山竹,喂给崽崽吃。 “不热的,我们去村口摘了槐花来吃,槐树底下也凉快。”柏恩见他们两个一动不动,又撺掇道。 徐献清把最后一瓣山竹喂进她嘴里道:“好了,你这小孩子怕什么热,多出去晒晒太阳。” 崽崽找出了自己黄色的风车帽,一副真拿你们没办法的神色,稚声道:“好吧,那我陪你们去吧。” 徐献清带上帽子,压低帽檐,又找了副墨镜带上。他眼睛畏光,尤其是左眼瞳色浅,在太阳光下容易泛红刺痛。 柏恩找好工具,把车从车库推出来,对徐献清道:“你肯定没开过,就去后面坐着吧。” 徐献清看着车厢里放着的两个小凳子,抿紧唇道:“非用这个不可吗?” “当然,不然怎么叫兜风?”她手倚在车栏上,笑嘻嘻道。 崽崽向徐献清伸出手:“爸爸,你抱我上去。” 等他们两个人都上了车,柏恩拧下把手,三轮车才吃力地驶动,发出不小的嗡鸣噪声,跑不出一缕风。 崽崽帽子上的小风车像生锈一样,慢吞吞地晃了两下。 柏恩:“……” 柏恩:“真没想到,这太旧了。” 好在离村口不算太远,没骑多久就瞧见了两棵粗壮巨大的槐树,乳白的花像一串串小风铃垂下来,远远地就嗅见槐花素雅清香,而下面还有几个村民铺着凉席乘凉侃天侃地。 柏恩把车停了下来,略一回头,发现还都是熟人。村子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田里遇见也都会大声招呼。但是她不确定他们现在还认不认得她,毕竟也快有一年没见面。 但是他们还真能认得,远远地叫了一声“小恩”,热情洋溢地向她打着招呼。 柏恩挎着竹篮,拿着竹竿过来,挨个笑笑打着招呼,也不全认识,重要的是那个态度。 “小恩,好久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去外地了。” “对啊,自从小涿他爷爷出了事,就再也没见过,我老婆子跟我讲是回娘家去了。” “是该走的,孤儿寡母,这边儿也没地,靠啥生存。” 他们七嘴八舌地交谈着,村子里无聊,八卦算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无论男女都爱谈空说有。 “咦,小恩你是再嫁了吗?”有人眼尖地瞥见了她后面还跟了一个男人。 “什、什么?”柏恩脚步猝然一顿,险些摔到了地上。 徐献清原本不想跟上来,但是听见了“再嫁”两个字,步子顿时调转方向,往那边挪了挪。 有个大娘将崽崽拉过去坐到席子上乘凉,分了橘子瓜子给她。 “这个看着人高马大的,能干活。” “长得高又不代表干活利索,多的是傻大憨” “你们这都什么眼神,我看他是城里人,你们操心个啥?” 柏恩额头冒汗说:“呃,他、他……” 她还未来得及解释,有个大伯说:“不管能不能挣钱,关键是得要人品好呐,你看你之前挑柏崽她爹那样的,抛下你们娘俩跟别的女人跑,一点责任也不负。” 旁边的人立刻捣了他一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记得小恩跟我讲她对象是出了车祸去世的,当时还和我说不想再嫁,要为他守节。不然,我还想介绍二叔家独子给她,他还是头婚呢。” “啊?”另外一个人又接上,“我怎么听是因为她前夫整天什么正事都不做,吃喝嫖赌把家给败光了,她彻底对男人冷了心才不嫁了。” “你们这都哪打听来了的?”大娘嗑着瓜子道,“小恩明明跟我讲了,她前夫天天向着她婆婆,她婆婆整天故意为难她,给她不少罪受,她这才受不了离了婚。她说以后再找就找父母双亡的。” “……” 他们东拉西扯,议论纷纷。 而后全看向柏恩问:“小恩,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徐献清关切地伸手压住她的肩膀,手指半勾住墨镜,微翘的睫毛下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很轻:“是呀,我也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柏恩肩膀缩了缩,眼神乱飘,嗫嚅道:“这个、那个……误会,其实都是误会啦。” 崽崽终于剥好了一个橘子,掰了一瓣放在嘴巴里,被甜得晃了晃脚,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第72章 这件事还这就不能怪柏恩,原本村子就不大,她一个单身带娃的外地人突然闯入,自然容易频频受到关注。 一开始她还会随便掰扯出理由搪塞过那些打探的人,没想到混熟之后竟然还有许多人要给她说媒,她不得不再加油添醋一番,将他们打发走。不过理由虽是她胡扯的,其中也确实包含一些她的报复心。 ——没成想是她报复错了。 解释肯定要解释,这个措辞就变得微妙起来,她还是要在这里混的,总不能承认自己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柏恩干笑两声,诚恳道:“伯伯婶婶们,虽然这事说起来怪难为情的,不过如你们所见,我复婚啦,方才你们讲的都是我当时的气话而已,呃,其实他人挺好的哈哈。” 徐献清面无表情听她胡扯。 村民一时间面面相觑,问她: “所以你男人没死啊?” “也没有和其他女人跑?” “也没有个爱磋磨人的婆婆?” 柏恩弱弱应道:“嗯,是的,是的……” 大娘把她拉到一边,跟她讲悄悄话道:“乖乖,我看你当时是恨惨他的,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这怎么又跟他重新纠缠上了,你别是一时糊涂了。” 柏恩不无尴尬地偷偷瞄了徐献清一眼:“婶婶你不知道,他吧,唉,有些地方我还是挺舍不得的。” 大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柏恩直觉她误会了什么,想解释什么只好作罢,少说少错。 “是不是来摘洋槐花吃呢?”她看着柏恩手里的东西,问道。 “是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边开得正热烈。” “你来得真是正巧,再过两天就老了谢了,没得吃了。”她显然经验更加丰富。 柏恩回头发现徐献清正被旁边热情的大爷拽去拉呱去了,大爷往他怀里硬塞了一把瓜子,他动作有些局促地接过来,这下好了,拿人手短。 她摇摇头,唉,这会儿是指望不上他。 不过工作量不大,柏恩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应付过来,她用竹竿勾下柔嫩的树枝,然后伸手采下槐花,扔进竹篮里面。 大爷热情地问徐献清:“小伙子,恁哪里人啊?” 徐献清剥了一颗瓜子塞进崽崽手心里,静静答道:“就是本地人。” “哦,恁是在城里上班吗?”大爷觑了他一身干干净净的装束。 “嗯。”他不想多讲什么,只微微抬眼瞧着柏恩。墨镜后的世界都带着柔和的光晕,天和云和光都能看得很清楚,她踮着脚,柔嫩的腰身活泼地动着,时不时从衣摆下面露出一截细肉,比白净的槐花还要招人眼球。 那大爷还在那边讲话:“唉,小恩这个姑娘我是一直都看好的,孙二叔家那个独子,家里宠得很,城里也有房,哪哪都好,小恩看不上。我当时觉得可惜得很嗳,不过她带你回来,我才想难怪,眼光高啊。” “哦。”徐献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他目中无人起来,鲜有人能敌。 那大爷说了一通自认为算是奉承话,就得了一个“哦”字,胡子都气歪了,换了一块地坐。全然没意识到将为别人妻子说媒这种冒犯事情放在嘴边是种挑衅和侮辱,满以为这是一种认可和夸赞。 过了一会儿,柏恩拎着满满一篮子槐花走过来,见他旁边有了空位,自然而然坐下去,徐献清理所当然地将手里剥好的瓜子全递给她。 “我手脏。”她说,然后张嘴,等着他把瓜子喂进来。 徐献清把瓜子一粒粒捏进她嘴里,忽然悠悠地开口提醒:“复婚……”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7节 柏恩险些被瓜子呛到,以为他竟想用这种呛死的方式谋杀她,有些警惕地望着他:“权宜之计,你不要多想,更况且我又没少你名分。” “是吗?”他不置可否,在旁人眼中从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变为爱恨交织的复婚夫妻,心底总有些落差。 又在槐树下歇了一阵,村民陆陆续续起身回田里插秧。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们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一年的收成全指望这几个月。 大娘问柏恩:“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坐会儿?” 柏恩赶忙站起来,摇摇头:“我们这也回去了。” 大娘笑了笑:“这会儿豆橛子也下来了,明早我给你们送点尝尝。” 柏恩赶紧道了谢。 崽崽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落得瓜子壳,找徐献清道:“爸爸,嘴巴渴。” 徐献清去到车旁将背包翻开,把她的小保温杯递给她。 崽崽把杯子的绳带挂到脖颈,按开吸管咕噜噜地喝了好几大口,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注目着周围的人。 此时沉闷的空气终于送来午后的第一抹凉风,把她帽子上的小风车给吹动了。 柏恩看着她小风车转得速度飞快,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指着她的小风车道:“你这个怎么这么傻呀。” 她只顾着自己笑着,就见着崽崽脸色变得不开心起来,几滴眼泪眨巴眨巴要被挤出来,柏恩又立刻改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很可爱,很适合你。” 重新回到木房子里,柏恩进厨房将槐花清洗干净,清雅的香味染得满屋子都是,淅沥的水声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柏恩将米饭蒸上,抽空出厨房看看徐献清带孩子带的怎么样。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有些旧的围棋棋盘摆在了沙发上,两人各坐在一边,手把手教她对弈。 崽崽跪坐在棋盘的另一端,脚上的袜子被她自己磨蹭得掉了一半,脸上带着极严肃的思考神情,手指捏着一枚棋子搁在了棋盘上。 “打吃。”徐献清随即也往她棋子旁边摆了一枚棋,笑吟吟地望着她。 “什么,什么?”崽崽一看自己的白棋不知不觉将被围死,抓棋子动作越发地急切,神色沮丧。 “着急什么,不是可以逃吗?”他提醒她。 崽崽捏了一枚棋子,小心翼翼地搁在了星位上,白棋逃了出来。 柏恩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徐献清讲东西真无趣,年幼的初学者哪里听得懂。不过他胜在耐心,一遍遍讲解,崽崽倒也学会简单地吃子。 “你那边要我帮忙吗?”徐献清抽空回头望着她问。 “不用,你带好孩子就行。”柏恩连忙道。 她带孩子实在一塌糊涂,还是做饭更轻松一点。 他点头应了一声。 柏恩回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早就提前被塞满了新鲜的食材,用现成的食材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摆到饭桌上,又把蒸好的米饭拿来拌香喷喷的槐花,才把他们喊来吃饭。 _ 六月时节,啁啾蝉声夏日长。 乡下生活的节奏非常缓慢,尤其是他们居在山沟里,离村子又有些距离,和外面交往不多。要不是时常有人探访,柏恩甚至有了一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错觉。 崽崽偶尔玩累了去午休,世界就更加安静了。 “你觉得这样好吗?”徐献清把平板上婚礼现场设计图拿给她看。 柏恩对这些全然不上心,胡乱地应道:“都好,都好。” 徐献清对她敷衍的态度习以为常,只好自己再多上心一点。 他用手写笔戳着屏幕默默地自己画了一会儿,柏恩被吸引过去,心想他还真是什么都会儿,简直没有他不行的地方。 待到她看清上面画出的图案,忍不住出口发问:“你这画得什么?” “我想要的效果图。”他随口解释。 “呃。”柏恩面露难色,她只看出一堆潦草的线条,各种奇怪的图形交叠在一块,其中实在没有什么结构可言。跟他的手绘比起来,她女儿可爱的作品简直是神乎其技。 “我觉得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好。”她提议。 “我很专业。” “你哪方面专业?” “做甲方很专业。” 柏恩沉默了片刻,肯定了他对自己的清晰定位。 “再吃点?”他从旁边的碟子里捏着一颗剥好壳的榛子抵到她唇边。 柏恩抗议地别过脸:“我不要吃,我还要穿婚纱,再吃会变胖的。” “注意运动是不会变胖的。” “我不信。”她才不听他忽悠的鬼话。 徐献清只好代替她将这颗榛子吃掉,看向悠远的窗外,远处的湖泊粼粼地盛着光。 他画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把平板放下来,把正坐在旁边看粗制滥造电视剧的柏恩捞到怀里,带到床上道:“陪我午睡。” “什么?”柏恩无语道,“你要睡就睡,怎么还要我哄?” 她穿了软乎乎的家居服,徐献清抱起来更觉得柔软,舍不得松手。 柏恩心想幸好房间里有空调,否则大热天黏在一起,忒难受。她在他怀里尽力地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鼻尖猛地撞上他的鼻梁,两个人都闷哼一声,他睁开眼睛气势汹汹地质问她,碰上她含痛的眼睛,又忍不住笑了笑。 “我又不困。”柏恩平躺下,盯着天花板嘀咕道。 “唔。”徐献清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头发都乱糟糟得没有型,腿勾着她的腿睡。 “你那个时候每天在做什么?”他声音略带着困倦的沙哑问。 “嗯?”柏恩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他的意思,“你说去年夏天啊,每天就吃吃喝喝带孩子呗。” “我不来找你,你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吗?”他问。 “怎么可能,我这是静观其变啊。”柏恩嚷嚷道,“我身上又没多少钱,以后崽崽还得上学,我打算先嗯……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徐献清被她气笑了:“你把这些词用在自己身上合适吗?”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做,万一我的丈夫真是十恶不赦大混蛋怎么办?我肯定打不过啊……”她声音郁闷。 他倒还真认真地给她出主意:“干什么要硬碰硬,我觉得你可以趁着手里还有钱,采取正当合法的手段摆脱这段婚姻,然后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再积极地寻求社会救助,总比一直躲在这强。” “……哈哈,你想的可真周到。”柏恩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我只是说说而已。”他重新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 柏恩原本不想睡,但是徐献清后来从旁边抽了一本书递给她看,她一看见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打起了瞌睡,比吃安眠药还好使。 等再醒过来时,床旁边已经空空荡荡了,她还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下了楼,柏恩就看见崽崽背着手唯唯诺诺地站在木廊下面,神情委屈得不行,徐献清拧眉似乎在训斥她。 “不许养,不许带进房间里。”他声音冷硬道,“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手里抓?上面带着许多细菌。” 崽崽看见了柏恩,眼睛噌得亮了起来,她早知道自己如果想要什么东西得问爸爸要,但是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还是妈妈更好说话。 “怎么回事?”柏恩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妈妈你看,我刚才捡到了青蛙妈妈和青蛙宝宝。”崽崽挪了挪步子,把自己一手攥着一个的绿油油黏糊糊的青蛙递给她看——大的那只她一只手都抓不过来,脊背青绿色带着深色的斑点,眼睛圆溜溜黑乎乎的,小的那个不比手指盖大多少,被小手不知轻重地捏住,看着有几分可怜。 这边一到晚上蛙声不断,全藏在草丛里,不知道今天怎么倒起霉被她给抓到了。 “你要养?”柏恩头疼地问。 崽崽用力一点头,语气很不忍心道:“它们在外面肯定会被饿死的,好可怜的。” “啊?”柏恩看了一眼那两只被抓在手里的青蛙,心想是有些可怜。 她决定循循善诱,问道:“你知道它们吃什么吗?” “吃小虫子。”崽崽答。 “嗯,它们要吃蚊子、苍蝇,你能抓到喂给它们吗?” “我把它放在房间里,帮我们抓蚊子!”崽崽头脑转得飞快。 “咳不是你说什么?”柏恩被呛了一下,赶紧撇开这个话题转而道,“那我问你,是外面的蚊子多,还是房间里的蚊子多?” “……外面。”她有点闷闷不乐道。 “对啊,院子里面食物很多,你可以把它放在院子里养嘛,干嘛非要带进房间里呢?而且外面才是它的家啊,你把它从家里带走,它难道不可怜吗?” 崽崽张了张嘴:“那我只养一个呢?” “你想让青蛙妈妈和青蛙宝宝分开吗?那他们得有多伤心啊。” “那我、我把它们放回去,我还能找到它们吗?”她不舍道。 “你不该担心能不能找到,而是要担心再遇见时能不能认不出来。” 最后又劝了好久,崽崽终于把自己好不容易抓来的青蛙恋恋不舍地放回到草丛里,它们得到自由,蹦跶得很快,很快就找不到了身影。 崽崽心情低落,下意识地要去拉徐献清的衣摆,手上捞了一个空。 徐献清语气严肃道:“先洗手,再去洗澡,身上的衣服赶紧脱了。”神色对她嫌弃得很。 崽崽刚放走自己的小宠物,原本就难过,现在又被爸爸嫌弃,更加伤心。 柏恩安慰她道:“你爸爸他不喜欢青蛙。” “为什么,青蛙那么可爱,爸爸为什么不喜欢?” “喜欢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原因,哎呀,你别用手摸我,赶紧过来洗洗。”柏恩也有点嫌弃脏兮兮黏糊糊的小孩。 _ 晚上睡觉前,窗外蛙鼓声鸣不断。 柏恩把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孩抱到床上,用毛巾将她滴水的头发擦干,见她安安静静地屏气凝神,纳罕问:“你在听什么?” “我听我养在外面的蛙蛙。”崽崽叹了一口气。 “……”柏恩找来吹风机将她头发吹干,摸了摸她的软发,“你认得出来吗?” “我、我能听出来呀。”崽崽乖乖地躺倒到床上,抱住了自己床头的一只浅绿色的微笑青蛙,舒服了勾住被子。 哄睡了崽崽,时间也已不早。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8节 柏恩洗过了澡,上了床,徐献清将她圈在怀里,跟小孩子吃糖一样反复地舔她的唇瓣。 眼见着就要有很深入的交流,门忽然被敲响,他们顿时一僵。这情景已经上演过许多次了,他们最近总感觉自己在偷情。 柏恩推开他,擦了擦唇道:“你去。” 徐献清下床开了门,就看见崽崽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门口,嘴里还振振念叨着:“我一个人睡好害怕哦。” “……”习惯了。 “进来吧。”徐献清让开位置,对她道,“你睡妈妈旁边。” 柏恩弯腰把她抱上床,狐疑地问:“真怕还是假怕呀?” “我们小孩子从来不撒谎。”崽崽信誓旦旦道。 柏恩暂且信她。 _ 小木屋离湖边近,徐献清有时候会去钓鱼,钓上小的就丢回去湖里,钓到大才将鱼放进桶里。他钓上两三尾就收手,从不恋战。 柏恩也挺有耐心,但是跟他比起来就不太够看,要她干坐两三个小时着实有些为难人。况且她技术不好,不是坐一上午都没收获,就是钓上来的鱼太小,反正没有一点正反馈,她很快对钓鱼失去兴致。 “快看、快看!”柏恩把从湖边淤泥里摸出来的河蚌递给崽崽看。 崽崽握着捞网跑过来,用手戳了戳河蚌的外壳:“妈妈,这是什么?” “这个是河歪歪,里面的肉可以吃的,有时候还能找到珍珠。”柏恩递到她手里,让她拿着玩。 崽崽把河蚌扔进自己的小桶里,撸起袖子道:“我也要找。” 柏恩赶紧拦下她:“你是小孩子不能离水太近,就在旁边看着我就行了。” 崽崽皱着鼻子道:“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呀?长大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了。” “你急什么?”柏恩盯着慢慢恢复清澈的水面,将能看见的河蚌全捞上来,打算回去煮汤喝,而后慢悠悠地开口,“等你什么时候不想长大了,那一刻才是真正地长大啦。” “所以,妈妈也是不想长大吗?”崽崽蹲在她旁边像她一样盯着水面问。在她心里,妈妈是大人。 “呃,我倒也没有。”柏恩有点抓狂,自己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有哲理的话,小家伙还刨根问底,真有点不想和她多说话。 这里生态环境好,人又不多,柏恩很快就摸了满满一桶的河歪歪,顺手用干净的湖水洗了把手,她起身对崽崽道:“好了,拎回去吧。” 崽崽点点头,无忧无虑地往前跑着。 柏恩慢慢跟在她后面,太阳底下,她眯着眼看着崽崽献宝一样把小桶递给徐献清看,他指挥她将小桶里的东西全倒进了大桶里,然后向她看过来,两个人心有灵犀般遥遥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地笑了。 那一刻,仿佛瞬息成永恒。 _ 某天清晨,两个人相拥着从熟睡中醒来,然后极有默契地各自洗漱着。 徐献清对着镜子用剃须刀刮胡子。 柏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也能行:“我想试一试,让我试一试吧。” 他就把剃须刀交到了她手上。 “你会用吗?” “我曾经使用过割草机。” “要顺着胡子生长的方向刮。”他指点她。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话了。”柏恩有些紧张地使用手上的剃须刀,生怕将他的脸刮破。 他平时总是格外注重整洁,早上也会习惯地先刮完胡子再折回来亲吻她,所以当她用手指摸到他唇边一圈硬硬的胡茬,有种挺奇妙的感受,大概就是“呀,男人应该是这样”的惊奇感。 徐献清垂着眼睛看她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胡茬,喉结动了动,有些心痒难耐,想把这什劳子剃须刀扔到一边,将她按到门板上。 不过他的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这样是不是就好了。”柏恩尝试刮了两下,发现还算顺手,于是顺顺利利地将他把泡沫刮去,又伸手摸了摸他刚剃干净的皮肤,软乎乎的皮肉,一点也不扎手。 “嗯。”他抑制不住地伸手抚过她碰过的地方,太痒了。 “我去看看崽崽醒没醒吧。”玩心一过去,柏恩又把手里的东西塞回他手里,脑子里惦念着女儿。 徐献清只好自己将剃须刀清洗一番,然后用毛巾擦干手出了浴室,他脚步忽然停顿住,抬眸望向窗外。 远处天际堆满厚厚的云层,咄咄逼人地压凌而来,要将所到之处全部笼罩。湖面不再有同往日一样清莹秀澈,而是起了一层阴沉浑浊的薄雾,空气中浮动着泥土溃烂的潮闷气息。 ——雨季要来了。 第73章 七月份,他们共同飞往了大陆北部,在晴朗的琉璃夏日里再渡过一小段惬意的假期,然后等待婚期到来。 婚礼场地选在他们在这个国度里一处几乎没有怎么居住过的庄园内。由于预算充足,策划师也毫无顾忌地使用大量的鲜花、纱幔还有灯光,把整个庄园变成一座花海,如同精致的油画一般。 精心定制的婚纱也如约而至,柏恩穿起来十分得合身,而且经过改良之后,不用像之前一样走得举步维艰,只是仍然需要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或者需要一位助手帮忙提起它才能方便行动。 婚礼只邀请了他们最亲近的几个家人,柏恩倒是想请自己之前要好的朋友,只是太久没有联系,婚礼也没有在国内办,便将这个想法打消。 一切准备得很充分。 婚礼那一天,柏恩吃过早餐就开始在妆造师的协助下化妆、做发型、穿婚纱,然后适应那双尖头的高跟鞋。 好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婚礼的流程也变得简单了一点,完成仪式之后就可以开始午宴。徐献清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又确实不想让她太累,便只保留最重要的环节。 只是到了婚礼开场前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 “人呢?” 柏恩拎着婚纱走廊里跑来跑去,没有看见徐献清在哪里。 牧师已经到场了,每一个环节都精心设计好,这时候横生枝节,真是要命。 柏恩走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咬牙道:“怎么,他是准备逃婚吗?” 管家为他证清白道:“先生必定不会这么做,他肯定是出了事。” 柏恩觑了一眼外面,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镇定地对他道:“你多交代几个人找他,多试试电话能不能打通。”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今天起床一直到她开始化妆开始他都是十分正常的,后来他在另一个房间里试他的西服,她中途闭着眼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竟然上哪都找不到人。 “恩恩。”徐令章喜气洋洋地拦下她,“献清人呢?我大清早开始就没看见他,外面的叔叔伯伯还想再见见他呢。” 柏恩只好顿住脚步和他打声招呼,老实交代道:“没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 他大惊失色道:“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瞧了一眼窗户外面的热闹场景,“你再等等,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他不是那样的人。” 柏恩点头道:“我想也是他可能碰上什么急事了,只是我担心会耽误太久了。” 告别了徐令章,柏恩回到休息室里坐下,她着急没什么用,还是保存体力为上。只是没过几分钟,手机里忽然收到他的消息。 徐献清:[给我半个小时。] 柏恩连忙回他:[你在哪呢?] 对面过了两分钟才将地点发给柏恩,似乎在迟疑纠结。 [北阁楼书房。] 虽然在这里住了几天,但是柏恩对这里仍然不是完全熟悉,她懒得把所有的房间看完,所以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他所说的地点。 看到紧闭着的实木门,柏恩试探性地抬手敲了一下,门很快打开。 入目是他身上考究熨帖的西装,是他们共同挑选的颜色款式,将他衬得更加儒雅清隽。待到看清楚对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柏恩心底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惊恐发作了。 徐献清避过她的视线,坐回到了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唯有喘息略显沉重。 “你还好吗?”柏恩撩着自己的裙摆,将门锁好,确保这里是一个安全的、无人打扰的空间。她知道他躯体症状很严重,反复体验濒死感,这感觉不会好受。 “我——”他猛地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领口,眉心皱紧,试图让自己多汲取一些空气。 “没关系,我在这里,你别害怕。”柏恩握住他冰凉的手,发现他的手也一直在颤抖着。 他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握紧她的手,等待着心脏剧烈的失控感从浪尖上骤然落下。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自己会突然……” “你最近有好好看医生和吃药吗?”柏恩问他。 “最近没有,因为和你在一起时很放松,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症状,还以为不会再发作。”他艰难地开口解释。 “我可不是医生。”她忍不住这样说。 “抱歉。”他垂着眼睫,反复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害你担心,而且我还破坏了我们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耷拉着脑袋答。 当熟悉的焦虑感袭来,他几乎感受到彻骨的绝望,他反复在心底想,不行,至少不要在今天发作,这太扫兴了。但是他越恐惧,恐惧就来得更汹涌猛烈。他几乎是自厌自弃地躲在了这里,他知道自己此刻没出息极了。 “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她凑到他面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真诚,“像我,根本就不在乎婚礼流程走得对不对,宾客会不会满意,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想得太多了。” “嗯,也许是。”他轻声道。 “现在还好吗?”她感觉他的手没那么颤,但是指尖仍然发凉。 “我好一些了。” “我之前没问过你,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这里距离正门花园很远,很幽静,柏恩趁着这个机会想问清楚。 “你出车祸之后。”徐献清语气含糊道。 柏恩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亲耳听见仍然觉得有些愤懑难抑。 “我又没死,你怎么担惊受怕成这样?” 他不言语,盯着窗户外面,闷闷地开口道:“你有没有怨恨过我?” “什么,什么?”柏恩彻底糊涂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把钱借出去,如果我没有让你发现借钱的事,如果我在你生气时能想方设法哄你开心,如果我无论如何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又或者我能在电话里再多叮嘱几句,是不是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是不是也不用把婚礼推迟到现在?” 徐献清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也只会在情绪波动较大时才会倾吐出这些话。他知道这些字字句句都过于无理,但是它们却难以阻挡地在午夜时分,轻而易举地将他困于那天无数次。 柏恩一呆,而后被气得不轻,斥道:“你真是个死脑筋啊。”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89节 她站起来,反复拽着裙摆踱步,她仍不适应高跟鞋,险些被绊倒了。徐献清眼疾手快地起身,揽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对不起。”他低声道。 “你道什么歉,不许道歉!”她凶狠道。 徐献清闭口不言,两个人并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柏恩想抓抓自己的头发,又想起来自己头发是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只好作罢,语气不善道:“等婚礼结束,我再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徐献清伸手勾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颊侧,顺从应道:“嗯。” 等他缓了一会儿,柏恩拉着他下去,管家顿时放松下来,对他们道:“牧师已经来了。” 到了休息室,妆造师又赶紧上来帮柏恩补妆。 - 华丽神圣的婚礼现场。 牧师主持着婚礼,念完主持词,然后崽崽挎着花篮上场,板着小脸上台撒了一路的花瓣。这小家伙可不好诱哄,徐献清答应她婚礼结束之后,给她买新出的系列玩偶,她才勉为其难地愿意配合。 很快,他们相互挽着手沿着花瓣的痕迹顺着庄重的地毯走入场地。 牧师开始念起长长的祷告词。 柏恩面上维持着笑容,实则站得脚酸,眼睛往宾客席上乱飘,数着今天到底来了多少位客人。 终于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崽崽从自己的小篮子掏出了戒指盒,然后把它打开,递到他们面前。 “呐。” 柏恩笑着把里面那只男士的戒指捏了出来,滑进他左手的无名指中,戴起来刚刚好。然后他同样这么做,看着她的手指终于带上他们的婚戒,他忍不住将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戒指还是柏恩当年求婚用的那一对,她查出来怀孕之后就没好好带过几天,但是他好像格外中意,送了她许多项链手镯,就是不送戒指。 她问他原因,他眨眨眼答:“我就想戴你送的这个。” 仪式结束之后,午宴开始,侍者将餐点送到桌子上,柏恩将他们的婚礼蛋糕切开,让侍者一块块分下去。她自己多吃了两块,又拎着裙摆,去柏爸柏妈那里蹭了几口吃的,正吃得开心,旁边不断有人送上祝福,她只好捂住嘴,慌张忙乱地回头应声。 徐献清将她解救出来,拉到角落里,失笑道:“饿了吗?” “有一点吧。”主要是他最近投喂得太多,她忽然被饿一下还有点不习惯。 “等会儿还得一直站着,换双鞋吧。” 他半蹲下,从旁边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柏恩撩起裙子,将高跟鞋给踢落,看着他帮她换好鞋。 “好了。”他起身,“再忍忍,等会儿就换别的裙装。” 一直等到舞会和晚宴结束,宾客渐渐散去,柏恩躺倒在卧室的沙发上,腿搁在扶手上,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看徐献清精神很好地走进来,不禁佩服极了,问他:“都安顿好了吗?” “嗯。” “崽崽也睡了?” “嗯。” “那我们也睡吧。”柏恩眼神没有聚焦地放空着。 “这么累?”他伸手摸上她的头发,上面还残留一些发胶。 “还行,主要是身体累。”柏恩乖乖地说,“不过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食物都很好吃。”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洗完澡再睡。” “好哦。” 柏恩打着哈欠去洗了澡,头发湿哒哒地出来,摸索着上了床。 徐献清出来时,就看见她长发垂在床边上,半干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人已经睡着了。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气恼地叹气,另找了一条干毛巾帮她擦拭得半干,然后拿来吹风机将她头发吹干,把她抱回到床中央。 将这一切做完,她还没醒。徐献清关了灯,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确信她熟睡时,他怎么折腾都行。 _ 次日清晨。 柏恩醒来时,天已经亮全了,世界仍旧安安静静,她小幅度地伸了一个懒腰,内心十分平静和满足。 她回头,鼻尖几乎要碰上徐献清的嘴唇,他们挨得极近。她难得比他醒得早,带着恶作剧的心情用指腹蹭了蹭与他本人性格极不相符的羞涩的睫毛,然后如愿地看见他被撩拨醒来,睁开颜色浅淡的眼眸。 柏恩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说:“早上好。” 他礼尚往来道:“早上好。” 柏恩看向窗外,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昨天想讲一件事给你听,可惜我睡着了。” “嗯,讲吧。”他重新闭上眼睛,看着还有几分倦意。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你好好听。”然后她把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还有之后所有的事情全讲给他听,忐忑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徐献清伸手压了一下她的脑门:“是不是没醒,再睡会儿吧。” “我睡什么睡,我看你该多睡一会儿。”柏恩抓住他在她头顶作威作福的手掌,没什么攻击性地瞪了他一眼,“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爱信不信!” “我信。” 柏恩有点感动:“没想到,你竟然爱我到这种地步,我说什么你都信……” 他撩起眼皮,嗓音惫懒:“好好讲话。” “是真的,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宝宝的生还是奇迹。”她正色道,“所以那两年……其实是我自愿的,没有向你提过、害你担惊受怕这是我的过错,所以你不用自责,也不要害怕,我一直都是好好的。” 徐献清彻底没了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泛起细碎波澜:“你有没有和岳父岳母讲过?” “没讲过,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次意外一样同意这种‘出卖身体’的交易,再说我平时一向惜命得很,小伤小病就治,大病就听天由命,不想多干涉。”柏恩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佛系。 “所以,意外是意外,选择也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哪怕不是车祸,也许还有别的意外,我也许还会面临同样的困境。不过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一直这样惩罚自己。” “我知道了。”他神情带着复杂,“我会调节好自己的心理。” 过了一会儿,柏恩又悄悄问他:“你怎么看待我这种嗯……体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凝神望着她的眼睛道,“这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而且我不知道……你一直背负这些。你为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很勇敢。”徐献清嗓音低哑。 “这其实根本没什么。”柏恩仍旧笑嘻嘻道。 “辛苦了。” “……嗯。” 第74章 九月份,天空高远,云淡风轻,悬铃木舒展挺拔,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桂香。 沉寂了一整个夏天,宜西大学变得热闹起来,校内校外学生络绎不绝。 柏恩重新回到校园,生活理所当然地变得繁忙起来。不过她倒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认识许多新朋友,除了集中上课,平时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其他同学交往,也就和自己同门师兄妹熟悉一些。 起居方面,她现在久住在之前租下的那件公寓里,时不时蹭柏爸柏妈的车回家里,只有周六周日回水云居。 原本柏恩打算和父母一样吃食堂,但是徐献清清楚她早晚饭吃得不规律,还请了一位打扫做饭的阿姨专程照顾她。他平时也督促着她按时吃饭,好好睡觉,令柏恩感觉自己提前进入了养老的生活。 与此同时,崽崽也顺利地上升上了中班,还是同一批同班同学,柏恩都能细数出来哪一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她下课晚,徐献清便让司机去幼儿园接崽崽,送到自己公司玩一阵,等他下班,两人再一同去柏恩的小公寓里等她吃晚饭。 房子有些小,但是胜在整洁舒适。崽崽现在认识了几个字,便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腿翘在床上翻看着绘本,脸上时不时带着思索的神情,小小的人是越来越稳重。 当然房子太小也有很多不方便地方,一点动静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有一回,他们正吃着饭。崽崽忽然目露疑惑认认真真地问他们:“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每天洗澡要洗那么久呀?” 柏恩猛地被呛了一下,“因为额……因为我们比较爱干净啦。” 徐献清接过话问:“吵到你了吗?” “没有。”崽崽摇了摇头,小声道,“只是我看书上说,洗澡太久对身体有伤害。” “嗯。”徐献清给她碗里夹了青菜,“长期呼吸的人最后都会死,你别太担心。” “……哦。”崽崽扒着小碗,如临大敌地盯着青菜,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想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扔进垃圾桶里。她越长大嘴巴越刁钻,都是被周围人不知不觉给惯出来的。 “有研究表明,不爱吃蔬菜的人死得更快。”徐献清告诫道。 崽崽用筷子夹起一根菜叶,叹气道:“我活到五十岁就行啦。” 柏恩乐道:“还五十岁,你计划得这么清楚啊?” “嗯!”崽崽计算给她听,“人类的寿命是七十岁到八十岁,我五十岁,正好和爸爸妈妈一起死掉,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寂寞了。”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柏恩面色复杂用手肘地捣了一下徐献清,“少给孩子看乱七八糟的书,多给孩子看会儿动画片吧。” “你想太远了,你还没有四岁。”徐献清压着柏恩的手摩挲着,对崽崽道,“你以后如果有了小孩子,你要陪他还是陪我们呢?” “我以后不会有小孩子。”崽崽信誓旦旦道。 “为什么呢?” “因为生宝宝要……”她做了一个切腹的动作,苦着脸道,“会好痛哦。” 柏恩顿时大笑起来,乐呵呵道:“你怎么,哎呀,你怎么懂这么多呀?你还知道怎么生宝宝呀?” 崽崽气咻咻地瞪了她一眼,别开脸不管她的嘲笑。 徐献清揉了揉她的软发道:“好吧,这种事只有你自己能做主。” 吃过了晚饭,柏恩将碗筷丢进洗碗机里,等着明天上午阿姨过来收拾。然后又陪着崽崽洗完澡,哄她去睡觉,她很享受这些琐碎的日常。 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刻,她和徐献清并肩躺在床上歇息,床垫和被子都特别柔软,带着淡淡的香味,她睡得很舒服。 柏恩翻了一个身,对枕边人小声道:“真想不到她这么小竟然会懂这么多事情。” “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她会明白越来越多的东西,现在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徐献清低沉的声音穿透黑暗落在她的耳边。 “真有些舍不得她长大呀,她以后慢慢独立起来,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吧。”柏恩想到他们以后会变成了老头子老太太,而女儿会慢慢遇见更多难忘的人,有无限的不舍得。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0节 “大概生命弥足珍贵就在于此,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此刻多陪陪他们。所以你要记得,我才是那个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人。” 他从背后拥住了她。 - 日子过得很平静顺遂,时间溜得飞快,气候渐渐冷了下来。 柏恩去办公室找自己的导师周平良交报告,待到出来时,忽然遇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对方看到她时,似乎也认出了她是几个月前见过的、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姑娘,略微迟疑地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好像只是校园内一次平平常常的偶遇,在她们即将擦肩而过时,柏恩脚步忽然顿住,然后调转方向,冲她喊道:“向颜。” 向颜惊愕地回头望向她,“……柏恩?!” “竟然能在这里碰上,真巧。”柏恩笑了笑,“你是不是认不出我了?” 向颜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就知道,唉,我就知道,我早看你眼熟得很,你倒是一点都不认识我的样子,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不联系?” “忙吗?”柏恩看了看周围,这不是讲话的地方。 “不忙,走吧。”向颜拉起她的胳膊带她往外走。 她们一边走出大楼,柏恩一边道:“我在附近租了房子,下午正好没课,就去那里吧。” “你住得这么近?我现在倒还和我爸妈住在一起,只是他们最近催婚催得紧,我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搬出去。” 两个人许多年没有见面,心里压着一箩筐子话要说。 走了几步路到柏恩的公寓里,柏恩从鞋架上拿了双拖鞋给她,然后邀请她进屋,“你随便坐,我去厨房拿点吃的出来。” 向颜坐在柔软半新的沙发,眼睛四处打量。虽说柏恩讲这里是出租屋,但是布置装修得一点都不潦草,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柏恩拿了些石榴柚子之类的时节水果出来时,向颜正在看墙上的照片。她便把果篮放在茶几上走过去,指着一张三口的合照对她道:“这个是我的女儿。” 向颜看了半响道:“长得真像你,她叫什么名字?” “徐款冬,小名崽崽。”柏恩仔仔细细地看崽崽的眉眼道:“你真觉得她像我吗,你不会也是跟我客套吧,我怎么感觉更像她爸爸呀。” 向颜笑道:“我和你客套什么,她五官和你像,但是气质更偏向爸爸一点。” 转而气愤道:“虽说我当时出国念书,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变少了一些,但是你怎么能直接断联,直接杳无音讯,我原本该当崽崽的干妈!” “这就说来话长。”柏恩回到座位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动作灵敏利落地剖开一只石榴,将完整的果肉露出来,“来尝尝,特别甜的。” 向颜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拿了一瓣石榴剥进嘴里吃。 “我那个时候出车祸了。” 向颜大吃一惊,上上下下地看她,确认她没有缺少什么零件。 “反正身体倒还行,就是脑子有点问题。”柏恩无辜道。 “所以你现在才好了。” “是啊。” 向颜蹙起眉,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你现在才是研一?” 柏恩郁闷地应声:“是啊。” 向颜一拍大腿,爽快笑道:“恩恩,你也有今天!” 柏恩追问:“那你呢?” “我现在是高校青年教师,是社会人士。”向颜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柏恩更郁闷。 向颜勾上柏恩的脖子道:“等姐姐我混成博导就带你飞!” 柏恩忍住笑意道:“你什么时候入的职?” “去年秋天吧。”向颜的脸苦了下来,“聘期三年,非升即走,我他妈都忙成生产队的驴了!” 柏恩捏了一瓣柚子塞进嘴巴里,好奇问她:“那你现在有课上吗?” “没有,就做做实验写写论文。”向颜心烦意乱答。 柏恩干巴巴地宽慰了一句,“那你加油吧。” 向颜白了她一眼,接着道:“我这边工作还没稳定呢,我家里天天催婚,你不知道,我爸妈催,我男朋友爸妈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恩继续吃柚子:“你为什么不结婚呀?” 向颜摇摇头:“我跟你又不一样,我这个男朋友才交往两年,人确实是温柔帅气,但是有点中央空调那味,感觉不适合结婚。” “那你为什么不分手呀?” “我舍不得呀,他对我挺好的。”向颜捧着脸道。 “……好吧。” “我这个时候就又羡慕你啦,从校服到婚纱,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婚纱照,啧啧了两声。 柏恩哼了一声,半开玩笑道:“我自己追到手的好吧?你当时不是也有个心动的学长吗,当时要是努努力说不定现在孩子都出生了。” “我不行,我没你这样的魄力。”向颜垂头丧气,又捏了一粒石榴吃。 当时柏恩初入大学,单身n年的她决定勇敢一回,一定要成功谈一次恋爱,并且暗戳戳地将目标放在和她考在同一所大学的徐献清身上。 高中同学,知根知底,靠谱! 她宿舍拢共四个人,也就是四位母单人士,于是郑重其事地聚在一起,彻夜长谈,为柏恩能够成功脱单出谋划策。她们一个敢教,一个敢听,没有实操,全是理论。 柏恩和她们畅谈一晚,觉得受益匪浅,消化一整晚之后,当即发消息给徐献清,邀请他出来吃饭,还讨好地发了一句“时间你来定吧”。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同意得很爽快,约在早上。 好嘛,清晨和准男朋友一起吃早餐,听起来就很美好。 柏恩快乐地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然后结结实实地喝了两大碗玉米粥,吃光了一整笼灌汤包。 徐献清问:“明天还一块吃吗?” 柏恩抹嘴道:“吃!” 于是整整一学期,在室友们熟睡的鼾声里,柏恩风雨无阻地起床去陪他吃早餐,首都的所有早餐店都被他们吃遍了。 终于,她的室友们终于想起来柏恩貌似还在追人,询问她的进展。 “手牵了吗?” “告白了吗?” “打过啵没?” 柏恩赧然:“没有,全没有!” 舍友讶然:“那你每天起这么早得到什么了?” 柏恩掰着指头,老老实实道:“胃不疼了,作息规律了,人……胖了。” 第75章 眼见着整个宿舍唯一有望脱单的妹子正在势不可挡地和对方往饭搭子上发展,室友们全都痛心疾首,再次召开紧急会议。 “我觉得他对你肯定也是有一点意思的。”其中一个室友信誓旦旦道。 “真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柏恩眼睛亮亮地看过去。 “这一学期都过去了,你是不是天天见面?” 柏恩猛一点头。 “这就对了!”室友一拍大腿,“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我才不信对方看不出来你的意图,他肯定在等你戳破这层关系。” 她在过道里转来转去,磨牙道:“不过你们都相处这么久,他也不主动一回,不会把你当备胎吧?” “是、是吗?”柏恩迟疑道。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时候经常凑在一起玩的缘故,现在她也很难区分好朋友和恋人的距离。万一对方一直把她当朋友,她按耐不住去表白,最后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柏恩有些退缩道:“那我该怎么办?” 另一位室友谋划道:“你也钓钓他呢?你是不是还约了他明天一起吃早饭?” “是。” “推了。”她大手一挥道,“这一周你都别去和他见面,看看他会不会主动来找你。如果他不来找你,就说明你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趁早别追了,早上舒舒服服和我们一起睡懒觉吧。” 柏恩有些郁闷地应声,觉得他们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此时正值二月份,春寒料峭,冻杀行人。 早上八点多,徐献清推开第三实验室的门,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放置好,换上实验服,系好扣子,洗净了手,带上防护手套,然后进入了今天的工作任务里。 实验室里有个人向他打了招呼:“学弟,我推荐给你的那家店味道怎么样?” “她有事,还没去。”徐献清边冲洗试管边淡淡答。 “哦哦,这样啊,我记得那家还挺难预约上的吧。”对方稍感意外,他见过那个小学妹,感觉对方不像临时放鸽子的类型。 “还行。” 徐献清垂着头,眉间积起一片阴霾,明明昨天还好好地跟他讲明天见,结果还没过多久,又忽然说自己有急事。问她出了什么事,又不肯和他说。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柏恩都找同一个理由拒绝他,仿佛存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来往一般。 可是他满心茫然,根本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内心漫长的恐惧、孤独和兵荒马乱,徐献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发消息给她。 [周末不休息一下吗?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另一边,柏恩有些紧张兮兮地拿着手机分享给自己的室友看,“我要不要同意,我该怎么回他?” 舍友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猛拍她肩膀道:“我看你这有戏。” “是、是吗?”柏恩磕磕绊绊道,“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只当朋友也挺好。” 她一点不觉得她有戏,作为朋友被冷落,肯定也会不开心,踌躇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现在有些后悔这样晾着他。 “不是,你和他一直做朋友,你甘心吗?”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1节 “不甘心……?”她糊里糊涂道。 “这就对了嘛,你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们为你想办法,一定让你拿下他。”室友一副身经百炼的可靠伟岸形象。 柏恩别无选择,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周末,室友们一脸欣慰地挥手送柏恩出了宿舍楼,看她渐渐走远。 宿舍内沉寂良久之后。 其中一个忽然开口道:“其实只是你自己想看吧?” 静默片刻,另一人反问:“你难道不想看吗?” “嗯……短裙真的很适合她,腿很漂亮。” “是吧,是吧……”其余两人附和着。 她们面面相觑一番,心中的负罪感顿时少了许多。 …… 柏恩将外套宽大的帽子罩到头顶,用皮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往前走。她现在真心后悔穿成这样,上身外套稍厚一点确实暖和,但是下身却被她们忽悠着穿上了超短裙,很冷,没必要,还很引人注目。 她吸了吸鼻子,等看见等在树下的颀长身影,步子迈得更快了一些。 “徐、徐献清。”不知道是不是一周没见面的关系,她现在特别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徐献清看清楚她的打扮装束,微愣,向她走过来道:“你……”他视线不禁落在她圆润的腿部线条和冻得发红的膝盖上,改口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哦,其实没那么冷。”柏恩用力拽了一下外套的抽绳,好遮住自己的尴尬的脸,嘴硬道,“快走吧。” 徐献清跟在她后面,有许多话想问她,但是注意力却不知不觉地被她的雀跃的裙摆吸引,他喉咙一点点发紧,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又撞上她微微凹陷的膝窝,有片刻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你干什么?”柏恩站定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将自己的外套围到她的腰际,将腿遮住大半。 他蹙眉道:“风太大了,对关节不好,回去换条裤子?” 柏恩想起了她室友们的热情,纠结一番之后摇摇头:“不换了吧,我室友帮我挑了好久呢,等会儿到室内就不冷了。” 原来是室友,徐献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打的带她去附近的商场,拉她去了女装店,给她买了一条裸色打底裤。 柏恩试穿了一下觉得很合适,眼睛弯了弯道:“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个,好暖和。” 柏妈给她买秋冬季的衣物,向来是怎么保暖怎么来,她自己也不会为自己买这种衣物。 两个人从女装店里出来,徐献清问她:“要先找地方吃午饭吗?” “好啊,我想吃火锅。”柏恩不客气道。 商场里火锅店有很多,但是徐献清更喜欢安静私密的场所,便带她去了最近的一处公园,公园旁边的藏着小院正是吃火锅好地方。 眼下公园里的早樱已经开了,粉俏娇嫩的花朵灿烂地绽放,如云朵般停留在枝头,探在玻璃窗上。 柏恩在菜单上勾了一大堆肉类,又点了一堆季节限定的樱花甜品,捏着圆珠笔抬头问他:“还要些别的吗?” 徐献清略略扫过,点头道:“可以了。” 两个人吃饭已经很有默契,不消多说什么,递纸巾、倒水、捞菜他都做得及时又细致。柏恩平时吃饭风卷残云,但是他吃饭细嚼慢咽,她顾及着他,也吃得很慢。两个人吃饭时也不讲话,专心地吃东西。 等胃里塞满了暖乎乎的食物,柏恩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无比惬意放松,把前两天冷落他的事情忘了七七八八。 徐献清状似无意地问:“最近在忙什么,早饭也不好好吃?” “哦……”柏恩从皮椅里蹭起来坐直了身体,“其实就是我最近……在赶一个论文而已,有点忙。” “嗯。”他平静地盯着面前的水杯,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柏恩手心渐渐出了一些汗,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空调温度太高,还是刚吃过火锅太热,她想起室友的叮嘱,含糊地开口:“不过我其实也觉得,总在早上打扰你不太好,而且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吧,所以我想以后还是别见面这么频繁了,毕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徐献清认真地听着,点头。 柏恩见他一点都不反驳,心底慢慢涌出失落,她对他而言果然是无所谓。应得这么痛快,指不定早就在心里厌倦她总缠着他,只是涵养好不说出来。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徐献清语气克制,神情波澜不惊。 柏恩往窗外看了看:“那我们直接回去吗?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你来过旁边的公园吗?” “一起散步吧。”他道。 他们沿着江边地慢慢走,午后空气的温度渐渐升高,湖水湛蓝湛蓝,有许多白鸥停在水面上。风有些大,将柏恩的长发吹得凌乱。 有一对老年夫妻相互搀扶着散步,然后停在江边,老太太撕了一块面包放在手心上,湖面上飞来一只白鸥将面包叼走了。老爷爷忽然举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他们对视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 “早知道我也带一些吃的了。”柏恩惋惜道。 “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便利店,我过去买,你在这里等我。”徐献清说。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 徐献清迈着步子快步离开,在脱离她视线几秒后,他猛地扶住了摆在路边公共长椅的椅背,待到肩膀的战栗被抑制住,抬头冲着天空长长舒缓一口气。 这样就足够了,现在就足够了,她还愿意依赖他一些就足够了。 他并不需要更多。 从售货柜上随便拎了一袋面包,扫描商品,付款,提着它出门,返回时,能看见她略有些无聊地攀着栏杆,望向遥遥的远处,身影单薄。 “给。”徐献清将面包递给她。 柏恩鼻尖耳垂都被冻红了,回过头眸光微闪,想起了室友灌输的“不经意触碰”这个小知识点,伸手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徐献清:“?” 徐献清:“怎么了?” 对方一点都没有害羞,柏恩惆怅地将购物袋从他手上取下来,然后撕开包装袋,自然而然地先让自己尝了一口,觉得这个味道很好。最后才将面包撕成小块丢到水面上,那些白鸥全围聚过来,扑展着翅膀,叫声不断。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去,夜幕上挂满闪烁的星子,他们才回到学校旁边。徐献清不住校,所以柏恩觉得他没必要来送她,但是他仍然坚持要送她回宿舍。 大概是由于天冷,校园里的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昏黄的灯光晦暗地照亮路。 柏恩眼见着他们距离宿舍越来越近,心中越发沮丧焦急,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室友要她一定矜持的嘱托,有些气愤地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难道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什么?”徐献清极迅速地眨了眨眼。 “我都穿成这样了你都不明白吗?”柏恩怒道,她真想上手抓住他的领口晃晃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徐献清神情愕然,黑暗中,耳朵不禁红透了:“所以裙子是……专门为我穿的吗?” “不然我要去见谁?”柏恩真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我还化了妆,虽然口红很快被吃掉了……” “我以为你忽然想,”徐献清说,“换一种风格。”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为自己穿裙子,她不是那种会为了见某个人而去盛装打扮的人,整洁得体不出错就是她最高的尊重。况且她的思维时常跳脱,他根本跟不上。 两个人都兀自沉默着。 柏恩心想自己穿着短裙在他面前晃了一天算是白穿了,人家根本没有欣赏到。又想,搞不懂,弄不清,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他现在在想什么,准备装聋作哑么? 徐献清想,他一直能看出来她对他的亲近,但是他分不清这是朋友的喜欢还是恋人的喜欢,但是她刚才把话讲得这么直白,鼓足了勇气,他也应该努力回应她,用她期望的方式,她期望什么呢? “你想不想要……” “什么?” “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 “你说巧不巧,我正好缺一个。” 柏恩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总之,虽然过程曲折,但是结局还算可喜可贺。 _ 柏恩和向颜两人怀念地回忆了许多她们上学时候的事情,她们大一的时候是室友,大二时虽然陆陆续续地搬去校外住,但是一直都跟着同一位指导老师,在同一个实验室,说是大学时光彼此最亲密的人也不为过。 电子钟显示时间到了三点,柏恩起身问向颜:“我要去接小孩,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我要见一见她。” “我车停在车库里。” 柏恩带她下楼,外面冷肃地空气吹进衣服里,她裹紧了大衣。 “马上又年底了,老徐他忙,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咱们找地方吃饭去。” “你不忙吗,你不是还有期末考试?”向颜幸灾乐祸道。 “你还好意思讲我,你不是也有绩效考核吗?”她拉开车门不忘嘴上回敬。 向颜沉默了片刻,点评道:“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 “小孩也差不多吧,崽崽上个幼儿园还要被拉去台上表演。” “他们幼儿园的元旦汇演么,我的宝贝干女儿要表演什么?” “什么你的宝贝干女儿?”柏恩无语道,“听她自己说,要表演魔术吧。” “魔术,鄙人不才,也会那么一两个。” “那你们可有得聊了……” 第76章 幼儿园大礼堂的休息室内。 柏恩摸了摸崽崽魔法帽软乎乎的尖尖,笑着问她:“怎么样,等会儿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是道具呀!”崽崽从椅子上跳下来,嘴巴嘟哝道。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带着大大尖顶帽的魔法斗篷,斗篷拖至脚踝,小皮靴的鞋带被系得紧紧的,手中捏着一根魔法棒,俨然是一位有模有样的小魔术师。 只是自从得知了变魔术要依靠道具、世界上没有魔法之后,她总有些闷闷不乐,柏恩猜想大概是她的想象世界幻灭了。 不过虽然虽然只使用最简单的道具,她也练习了好长时间,天天在家里抓叔叔阿姨做她的幸运观众。 柏恩现在只担心她会过于紧张,不能将自己练习的结果完全展示出来。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2节 向颜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笑眯眯道:“等会儿小姨我就把你的英姿全部录下来。” 崽崽凑过去伸手玩了一会儿她相机的镜头,稚声稚气道:“你要把我拍得好看哦。” 向颜乐得前俯后仰,用力亲了亲她圆圆的脸蛋。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还不那么融洽。对于崽崽而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她动手动嘴,实在不那么快乐。 但是向颜会的东西多,会扎好看的小辫子,会变很多好玩的魔术,还会拍很多漂亮的照片。她在的时候,崽崽沾她的光连零食都被允许多吃一点。结果两个人关系是越来越好。 崽崽扶了扶自己的尖顶帽,抬头问柏恩道:“妈妈,爸爸今天还来看我吗?” 徐献清今晚有一场晚宴要参加,虽说只是露个面,但是柏恩也不太清楚上能不能赶上崽崽表演的时刻。但是总不好叫她现在失望,便说:“我给他留好位置,他肯定会来。” 崽崽点点头。 这时候老师又招呼小朋友们过去排练,柏恩和向颜不好再待下来打扰他们,离开休息室,去观众席坐好。 容纳着几千人的礼堂并不显得拥挤,一如既往的庄重严肃,暖气缓慢输送。她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好,柏恩又放了一只包在她左手边的座位上。 礼堂内的灯光暗下来,舒缓的音乐响起,校长穿着利落优雅的职业装,面带着微笑,站在演讲台前致辞。 柏恩看了看手里的节目单,崽崽排得位置不前不后,在第九个。又将手机翻开来,和徐献清发的上一条信息还在一个小时前,她有些忧愁,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赶得上。 校长的讲话很快结束,音乐很快变得灵动雀跃,一群小不点们从舞台两端鱼贯而入,个个打扮得惹人喜爱。 向颜看了一会儿,凑到柏恩耳边道:“感觉这种表演还是得自家孩子在才可爱。” 柏恩耸了耸肩。 “你家老徐还没来呢?”向颜瞧了一眼她旁边的空座位。 柏恩说:“没那么快,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想错过。” 向颜不置可否,抬起相机,调整了一下镜头。 另一边,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角落里的一支管弦乐队不断奏出优雅的乐曲,宾客热情地交谈着。 徐献清面上带着恰当好处的微笑,和一旁同样西装革履的人谈笑风生。对方喋喋不休,徐献清不急不躁地听着,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带在左腕上的机械表。 好不容易打发对方离开,旁边又不断涌上人来攀谈。他年纪轻,虽然成就不少,但难免有许多人自恃长辈,或是说教,或者指点,他听了厌烦,却也不得不装出不卑不亢若有所得的样子。 眼见着时间不早,工作助理小胡终于从人堆里挤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什么。徐献清立刻眉头锁紧,似乎遇上了严重的事情,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为难道:“不好意思,家里一时出了些急事,失陪了。” 那人立即关心了几句,好像关系与他很亲近一样。 好不容易从这场晚宴抽身离开,一出门,徐献清接过张玚递上来的黑色大衣穿上,转身上车,对司机吩咐道:“开快些。” 眼下天气冷肃,阵阵寒风吹过,叶片萧瑟。 往日热闹的幼儿园的教室里此刻全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集中在灯光四射的礼堂中。脚步回响声中,他已经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眼见着崽崽要上台,柏恩感觉比自己要上场还要紧张,只是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向颜已经支撑不住扑倒在柏恩的肩膀处:“不行,我真不敢看,她平时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柏恩见有人比她还紧张,顿时放松了下来,安慰道:“别担心,她还知道撒娇卖萌,观众看她可爱的份上会给她面子的。” “你说得有道理。” 主持人说完了长长的串词,终于说到了正题。 现场音乐陡然换成了幽默的电子鼓点乐曲,一个穿着魔法服的小不点迈着节拍上了台,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崽崽不得不伸手调整了好几次帽子。 主持人弯下腰,笑着望着她道:“好,让我们期待一下这位小朋友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神奇的表演呢?” 崽崽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魔术棒,呆立了片刻,原地转了两圈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然后又看向后台——她用来表演变花的花盆没带上来。 场下似乎也意识到她出了问题,发出宽容的笑声。 后台的指导老师一时也焦头烂额,看向休息室内的小朋友们,问道:“大家有没有看见款冬的魔术道具?我记得她刚刚还拿在手上……” 闻辛纬从人群中挤出来,拿着道具出来,对她道:“老师,徐款冬把东西落在了椅子上。” 指导老师看着他,脑中灵机一动,从旁边另外拽了一条魔法斗篷给他披上,叮嘱道:“辛纬,你送过去,协助一下她。” 场下观众只看见了又有一个尖顶帽的小人走上台,两个小家伙头碰到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柏恩扶额,心想他们现在绝对在争执吵架,幸好碍于在台上,没有当场掐起来。他们全都学乖了,彼此心照不宣,打闹起来绝不报告老师。 “笨蛋。”闻辛纬站在她旁边用气音道。 “骂人的是坏蛋。”她毫不示弱地顶嘴还回去。 但是表演还是要表演的,他们还站在台上。崽崽接过来辛纬手里的花盆,走到舞台前面按照规矩向观众展示一番,然后魔术棒点了点花盆,随着后台恰当的一声爆炸音效,花盆里陡然出现一束假花。 观众席配合地发出了声声惊叹,随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之下,崽崽明显变得有些紧张羞涩起来,闻辛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将另一样魔术道具乾坤袋递给她。 崽崽顿时感觉不能输给他,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又将袋子展示给观众看。随后胳膊伸进袋子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条白色的丝巾,又伸进去掏了掏,拿出一条粉色的丝巾,如此一直拿出了四条不同花色的丝巾才停下来。 魔术结束,崽崽站在舞台边上左右各鞠了一躬,回头看见闻辛纬还直愣愣地站着,跑过去伸手压住他的脑袋,两个人一起鞠了一躬。 两个小不点的互动格外有趣,台下爆发阵阵欢快的笑声。 柏恩松了一口气,跟着观众鼓掌,又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有些失落。也就在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柏恩在屏幕上看见“后面”这两个字——是徐献清发来的信息。 下意识的回头网上看,就见高高的阶梯之上,后门的安全出口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见她回望过来,面容含笑。 他信步走下阶梯,来到她的旁边,先和向颜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他们认识得时间也不算短,但是关系始终一般。 徐献清身体微微向柏恩靠着,“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好上场,就停在那里把表演看完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要错过了。”柏恩牵住他的手,明明外面很冷,他的手掌却滚烫,崽崽也喜欢握着他的手取暖,“她之后没有表演,应该等会儿就能出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老师领着一个穿着小斗篷的小姑娘过来,她一阶一阶地迈着步子上来,大人几步跨过来的距离她要走上十几步。 等看见爸爸妈妈,她眼睛顿时一亮,扑了过来。 徐献清将她抱到了怀里,轻声赞扬:“做得真好。” “嗯。”崽崽开心地捧着脸笑。 柏恩拉她到身边,问她:“怎么样,刚才紧不紧张呀?” “只有一点点点紧张,”崽崽捏着指头,眯着眼睛看着手指缝道,“但是也很开心。” 向颜哼声道:“没想到竟然会忘记带道具,真是个小笨蛋呀。” “我没忘记,”她急急地探头反驳,“我是、是故意落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向颜为了她的自尊心敷衍地应道。 “你呀,回头要好好谢谢辛纬。”柏恩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看她满脸不情愿,也知道这件事真是为难她,又问道,“辛纬表演什么节目呢?” “小蜜蜂。”崽崽闷闷地答。 她跳舞跳不好,没有被老师选上。闻辛纬被选上了,还有些不开心,要把机会让给她。崽崽才不愿意要他给的东西,虽然她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比他跳得更好。 柏恩看了看节目单,后面有一个舞蹈《勤劳的小蜜蜂》,不禁有些期待。 等真看见一群带着蜜蜂翅膀,穿着蜜蜂的服饰的小朋友们上台时,她简直乐得直不起腰。闻辛纬金灿灿的脑袋在里面极其惹眼,真是极为合格的小蜜蜂。 汇演结束,家长带着孩子陆陆续续地离开。 柏恩问向颜:“反正有两辆车,送送你?” 向颜围紧了围巾,摇摇头道:“男朋友来接我。” 柏恩便不再强求,远远地看了一眼她那个男朋友为她拉开车门,目送着向颜离开。 _ 回家的路上,崽崽已经困得不行,攀着柏恩的脖子熟睡了。 柏恩也有些困,看了一眼车窗外,发现景色不对,顿时清醒了许多,按了按太阳穴道:“怎么了,不回家吗?” 徐献清听她说“回家”这两个字,眼底映着柔软,轻声道:“去跨年啊。” “”嗯?”柏恩还有些糊里糊涂。 车驶往市中心驶去,然后停下了湖边的酒店旁。 徐献清接过她手里的小孩,又腾出另一只手来牵着她进去。 “又、又住酒店呀?” 她困得不行,乖乖跟他走,只是还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绕远路。 进了房间,就自然而然地摸上柔软的沙发躺下。 “带女儿洗洗再睡。” 徐献清瞥见她的倦意,提醒道。 柏恩困极了仍是爱干净的,强撑着起来洗了一个澡。 徐献清听着时有时无的水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行李收拾出来。 柏恩把女儿涮洗干净,交给徐献清帮着穿衣服、擦宝宝霜。然后自己囫囵洗了一个藻,倒到了卧室的大床上,展臂将香香软软的闺女拢在怀里睡,还不忘为徐献清腾出他的位置,贴心极了。 徐献清关了卧室主灯,只留一盏台灯,然后动手帮她们掖好被子。 夜晚高楼寂静无声,仿佛与楼下繁华隔绝。 柏恩正睡得熟,忽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缱绻温柔。见她没醒的迹象,对方又低下头吮咬她的唇瓣。 “做什么?” 柏恩吃痛,半睁开眼,不满地推了推他,却见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在脸上闪烁了一下,深邃的五官美得惊心动魄,随即耳边一阵噼里啪啦震撼的响声,离他们极近。 她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房间三面都是落地窗,玻璃剔透,近处楼宇的灯火,远处湖水的波澜,全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连续不断砰砰的响声如同流星一样冲上天际,划出华美的弧线,随后绽放出巨大的极致斑斓梦幻的繁花,千千万万朵,不断升腾而来,散发着无尽的光辉,整个间都好像飘然离开了凡间,置身仙境一样。 烟花将房间内也映照得透亮,柏恩屏住了呼吸,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星火灼灼,良宵苦短。 崽崽也被动静震得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来,有些呆呆地盯着窗外烟花,脸上光影忽明忽暗。 她头也不转,伸手拽了拽柏恩的衣袖,“妈妈,是天上的星星碎掉了吗?” 柏恩温和地答:“我觉得是地面的星星飞上来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3节 第77章 春望山楹,石暖苔生。 温度升得快,深冬的寒意仿佛从未来过。 所有一切事情都不断步入正轨,柏恩却有了烦恼——她要出差,以后做实验,作物生长周期漫长,不会有多长时间呆在家里。 她去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轻手轻脚跑去崽崽的小画室,推开门,崽崽正皱着鼻子站在画椅前,手里拿着画笔蘸着一堆乱七八糟乌漆嘛黑的颜料,往亚麻布上信手涂鸦,她在做油画老师给她布置的任务。 崽崽现在四岁多,他们见她对画画还算感兴趣,给她请了一位私人教师,每周上两次课。但是显然画画变成学习之后,她又没有那么喜欢,毕竟一整个小时困在画室里,对她实在有些不容易。 油画老师姓林,是一位知性优雅的年轻女子,自己开了画室。见柏恩进来,微笑着向她点点了头。柏恩把水果端给她,然后去崽崽旁边看了看,她是看不出名堂,姑且猜崽崽是个抽象派。 “妈妈,好累。”崽崽见她过来,嘟哝着抱怨。 柏恩耸耸肩,对她道:“你可以选择不学。” 崽崽小手扣了扣调色盘干涸的颜料,神情纠结,不想学,但是闻辛纬画画比她好,她最喜欢的老师上次还夸奖他,好生气。可是,她抬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她都没有教她任何厉害的东西,好失望…… 柏恩见她拿不定主意,还把颜料弄得满身都是,忍笑道:“乖乖上完课,等会儿给你吃小蛋糕。” 等到一堂课结束,崽崽立刻丢掉了画笔、脱下围裙,跑出去找自己的猫猫玩。 柏恩特意将老师留下来,随意道:“这小孩是不是有些不太配合,她其实嗯……这其实算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学习,而且她在班里有个很想赶超的同学,导致她可能有点急于求成。” 她有点心累,崽崽小小年纪怎么好胜心这么强。虽说她自己也有些爱争强好胜,但是应该没有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吧? 林老师也正色道:“我能看出来她想学很多东西,但是她这个年纪最珍贵的是她丰富的想象力,过多的技巧和形状线条的输入只会阻碍她感受用画笔自由表达的快乐。所以,我觉得可以晚一些再教授给她成人世界的画技。况且……” 她笑了笑,“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兴趣,快乐更重要吧。” 柏恩知道她自己心里有分寸,敬佩应道:“我知道了,劳烦费心了。” 又虚心请教问她:“那小孩子的好胜心,该怎么引导呀?” 林老师缓缓说:“有哪个大人敢说自己一点好胜心都没有,所以对孩子而言,有好胜心也是正常的,这是成长必经的阶段。我们应该允许她争强好胜,甚至允许她输不起,我们做家长应该陪她一起成长才是。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多和孩子谈谈心,找找更深的原因。” 柏恩在心底记下来,忙不迭地点头。 送走了老师,柏恩走进客厅,崽崽正躺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喝着牛奶。一个冬天越发胖起来的橘猫卧在她脚边,像一滩圆饼。 柏恩坐在她旁边,伸出戳了戳她脸上的颜料,笑道:“怎么不洗洗脸。”又摸了摸她吃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等会儿晚饭还吃不吃?” 崽崽仰头笑了一下,嘴角绽出两个酒窝,“妈妈,我们小孩子有两个胃,我肯定还能吃。” “是吗?”柏恩不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孩子哪里都软,她舍不得松手,“我问你,你最近和辛纬关系怎么样?” “他、他讨厌。”崽崽的脸垮下来。 柏恩奇怪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呀?” 崽崽抿紧嘴,不讲话。 柏恩只好换一个问题:“杭妙妙是不是唱歌特别好听呀?” 崽崽眼睛亮亮地点头,起身钻起她怀里:“杭妙妙特别厉害,她是我们班唱歌最好听的,我最喜欢她!” “那你不想超过杭妙妙吗?”柏恩问。 “我唱歌好烂哦。”崽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将脸埋进柏恩的怀里,“妈妈不要嫌弃我唱歌不好。” “我才不会,我也不擅长唱歌。”柏恩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是最棒的小孩子,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和爸爸也最最喜欢你。” “真的吗?”崽崽睁大眼睛,“没用的小孩子也会喜欢吗?” 柏恩点头:“当然啦,你看这只大胖橘,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估计也不会抓老鼠,可是我们还都挺喜欢它的。” 崽崽有些高兴地抱住柏恩,她觉得自己比起它还是有用多了。 随后,她神色凝重,压低嗓音对柏恩道:“妈妈,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柏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洗耳恭听地低下头,就听崽崽凑到她耳边,用气音说:“闻辛纬……他喜欢撒谎!”语气十分严重。 柏恩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呃,你是说,他爱撒谎,所以、所以你才这么讨厌他?” “嗯,老师说撒谎都是坏孩子,但是他明明撒谎,老师还喜欢他,我告诉别人,没人相信。而且、而且他还会干很多坏事……” 崽崽紧紧皱着眉头,这件事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件非常过分并且极其难以理解的事情。她讨厌这样的坏孩子,更讨厌坏孩子像好孩子一样受到夸奖。 “比如呢?”柏恩细问。 “就比如我们昨天吃饭的时候,闻辛纬故意把青菜夹在地上,然后骗老师他不小心夹掉了,他每天都不吃青菜。我们玩玩具的时候,他还喜欢过来捣乱,还会抢别的小朋友玩具,老师过来,他就假装他们关系很好。他还经常去植物角浇水,好几个都死掉了。之前表演排练,他一直偷懒,骗老师自己身体不舒服,明明下节课就立刻去踢球了。还有还有,我之前还看过他拿石头去砸狗狗。”崽崽如数家珍道。 柏恩沉默,想说什么,又闭嘴不言。 良久之后,才道:“你说得对,他可能确实不是个好孩子。” “嗯,而且老师又特别喜欢他,老师一来,他就表现很好。”崽崽极其不满,“有很多小朋友比他好多了。” 虽说幼儿园有监控,但是不出事的情况下,老师根本不会时刻盯着监控。而且他做得隐蔽,基本不会被发现。 柏恩还挺相信崽崽讲的话,毕竟她举了很多例子,并且描述得很真实。况且,这样的坏事她小时候也做了不少,当然老师那时天天教育她咳咳。这也难怪崽崽一直不喜欢闻辛纬,她恐怕看不惯他这样很久了。 “妈妈,我想打败他。”崽崽捏紧拳头,她一定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认真,不努力,是没办法一直领先的。 柏恩决定不再插手他们的事情,揉搓她的脸蛋道:“好好好,那你自己注意着,也别让自己太累了。” _ 夜深人静时,徐献清刚哄完崽崽睡觉回来,推门进了卧室。 柏恩正倚在床边上用平板看文献,见他进来,就把平板放在了桌旁。 徐献清关了主灯,将眼镜摘下来放到了床头柜上,自然而然地躺到了她旁边。 “我跟你讲,我下周要去出差。”柏恩凑过来抱了抱他。 他们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徐献清下周也需要出差,但是崽崽谁来照顾呢。 柏恩说:“要不就送去我爸爸妈妈那边照顾一段时间吧?” 再加上保姆和司机,应该都应付得来。最担心的还是她一个人太孤单,会害怕。 徐献清沉思道:“可以。”又说:“提前讲清楚,她以后会习惯的。” “嗯。”柏恩有些不舍和心疼。 _ 时间很快到了一周后,虽说之前和崽崽讲得好好的,但是两个人骤然都要离开,崽崽还是哭得稀里哗啦。 柏恩承诺道:“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崽崽塞了一个巴掌大的手工娃娃到柏恩手里。 人偶娃娃是用布料缝出形状再塞满棉花,形状很不规整,头发是七彩毛线编成的,根根分明。不大的脸上黏了两个水晶纽扣,又用水粉涂了亮丽的腮红,衣服也粗糙极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但是整体看还蛮可爱的。 “妈妈,这是我自己……和老师一起做的,你千万别把我忘了。”崽崽抽抽搭搭道。 柏恩说:“哎,我知道,闲着就给你打电话,别担心。” 徐献清指了指自己,“我没有吗?” 崽崽抬着蓄满眼睛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爸爸,我亲亲你吧。” 徐献清蹲下来,纵容她糊弄自己,让她亲了亲自己的侧脸,又回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我会一直牵挂你。” _ 回到学校指定好的地方,柏恩上了学校的大巴车,在前排看到了向颜,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她作为新入职的老师,要留校还是得积极表现,跟另外一个资历深的老师一起带队。 路上,向颜瞥见她手指空荡荡的,随口问道:“戒指这会儿又不带了?” “不方便嘛。”柏恩从衣领口扯出一根绳子,末端系着他们的婚戒,“说实话,本来是不想带来的,怕丢,也麻烦。但是老徐说这代表着家庭责任感,我就带给他看吧。” 向颜笑了一声:“你们小夫妻真会玩。” 柏恩耸肩,又问她:“你当时来基地的补助有多少?” 向颜可怜兮兮道:“我们当时按月发,一人六百块。” 柏恩赞叹一声:“那我们周老师还挺好,我们一个月能有一千二百块钱吧。” 两个人沉默一阵,一致点评。 “穷苦。” “清贫。” 第78章 整整一周,柏恩住在试验田旁边联排的宿舍里。 宿舍楼老旧,她估计它的年纪比她还要大,算是前辈。 宿舍里面上下床拢共能住下八个人,不过铁床锈迹斑斑,估计承受不了这样重量,所以一个宿舍分了四个人,上床用来放置行李。 白天任务繁重,几个室友相互间几乎不怎么说话,晚上由于不熟悉,也都安安静静的。 吃过了晚饭,柏恩照例在宿舍楼找了一个角落,然后挨个打电话去问候。 先把电话打到了文雅那里。 文雅问:“那边条件怎么样?” 柏恩答:“还行吧,反正想享受肯定是不行的。” “是吗,那你晚饭吃过没?能不能吃饱呀?” 柏恩忍笑道:“我吃过了,就吃食堂大锅饭呀,我都这么大了,还能饿着自己?” “天气太热了,你多喝点水,小心中暑。” “我知道,我都带好药的。” “你觉得不舒服也别硬撑,自己注意身体,为这点事搞坏身体,不值当的。” “妈妈,这我都知道。” 文雅还有些不放心,继续道:“你跟周围人处得怎么样?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柏恩满头黑线:“没人欺负我,你放心吧。”又问:“崽崽呢?”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4节 “让她在你房间睡呢。”文雅走过去,将手机递给崽崽,低声对她道,“宝宝,是妈妈。” 崽崽捧着手机道:“妈妈。” 柏恩笑着问她:“一个人住睡得习惯吗?” “我睡、睡妈妈房间。” “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我吃了,晚上吃了好多米饭。” “是吗,还有什么?” “唔,外公做了鱼,还有了鱿鱼须须,还有鸡腿。” “没有吃蔬菜吗?” “哦,我吃了。” “吃了什么?” “青——菜。” “呵呵,撒谎不是好孩子哦。”柏恩知道她挑嘴,她爸爸妈妈又容易溺爱她。 “我吃了。”崽崽急切辩驳,“我吃了一整棵。” “我回头让你外婆外公好好管管你。” “哼,他们对我可好了,才不会凶我。外公说明天带我去大学里玩。” “好吧,那你乖乖别捣乱哦。” “我不捣乱,我为什么要故意捣乱呀?”崽崽反问她。 “哈?那我问你,你前两天为什么把罗叔叔新熬的果酱拿去画画?” “因为我想画甜甜又好吃的画呀。”崽崽无辜道。 柏恩狠狠教训道:“果酱用来吃的,你又不是没有颜料,以后再发现,就不给你吃果酱了。” “明明罗叔叔还夸奖我,妈妈你好过分。”她还吚吚呜呜假哭了两声。 柏恩头疼道:“不和你说,好好睡觉。” 崽崽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钻进了被子里。 “妈妈。”小姑娘声音清甜喊道。 柏恩没好气应道:“干什么?” “晚安。” 柏恩气顿时又消了,心暖暖道:“晚安。” 挂断了电话,柏恩又马不停蹄地拨另一个电话,等接通的功夫,她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胳膊,并在手心发现了蚊子尸体。她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换个地方接电话。 她沿着田埂边上慢慢地走,周围满是虫鸣蛙叫。 耳边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柏恩问他:“在不在忙?” “没,在酒店。” 两个人似是有满心的话,但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徐献清说:“想看看你。” 柏恩:“嗯,等一下。” 她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而向他发起视频通话。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快步走到了光亮处。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柏恩也看清楚对方被光浸透的清隽眉眼,他换了睡袍,闲闲地倚在沙发上,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她有些酸酸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住上单间宿舍。” “在外面?”他总算看清了她身后的背景。 “嗯,在宿舍里说话总有些不方便。” “要是交通方便,去酒店住会好些。” “这倒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 他忽然道:“恩恩。” “嗯?” “如果我们以后经常这样分开,夫妻感情会变淡的。” 柏恩吐了吐舌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等我到博士说不定会好一点啊。” 徐献清轻轻应了一声,情绪有些低落。 _ 到了博士并没有变得更好。 柏恩每天忙忙碌碌地奔波,不是去实验室的路上,就是去实验基地的路上。 有一次同门聚会,柏恩这才发现自己的师哥师姐全是单身,不是母单三十年,就是因为异地或者忙碌的问题惨遭分手。她不禁内心酸楚,暗暗引以为戒,一定要多空出时间陪伴自己的家人。 每月月底是徐献清去心理咨询的日子,他原本一周去一次,后来心理状态好了不少,失眠也得到改善,就渐渐减少咨询的次数。 柏恩陪他去了几次,觉得无聊,便带女儿四处找地方溜达。 徐献清从医院里出来,见到走廊里空空荡荡,打电话给柏恩。 电话里,柏恩含糊地应道:“隔壁商场,二楼,在吃甜品。” 徐献清在商场一家甜品店的角落里找到了两个人,崽崽一个人吃小份草莓牛奶冰沙,柏恩则吃一大碗海盐冰沙。 他眉头皱起来。 柏恩捧起冰沙碗,还傻傻对着他道:“你的眼睛好像我的海盐冰沙哦。” 徐献清顿时又没了脾气,坐到她的旁边,叮嘱道:“少吃一点。” 他暂时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某人每次痛经都痛得死去活来,经期一结束还能乐呵呵跑来吃冰,记吃不记打。 崽崽咬着勺子道:“爸爸,你不吃吗?” 他冷着脸道:“我不喜欢。” “我可以分一点给你。”崽崽大方道。 “谢谢,但是我不喜欢吃冰的。”他耐心地重复解释一句。 安利不出去好吃的草莓冰沙,崽崽有些惋惜,自己捧着碗吃。 柏恩问他:“这次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 “和平常一样。”顿了顿,他又道,“就是很好的意思。” “嗯,那就好。”她眼睛弯了弯。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来着。” “什么?” “隔壁平海浮山县新开垦了五十亩试验田,然后农科院那边就在招人过去,导师就推荐我去,因为和我目前研究主题关联性挺大的,所以可能要长驻在那里。”柏恩觑着他的神色道。 徐献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非去不可?” “我现在急着写论文呀,我可不想延毕。”柏恩前年就跟导师沟通硕博连读的事情,面试成功之后,她就顺顺利利地成为了博士研究生。但是随之而来,科研任务也加重了很多。 “而且,我还发现那边和我本科毕业以后签的地方还挺近的,真巧,命运指引我过去。”她神神叨叨了两句。 徐献清反问她:“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一个月见不到几面吗?” “不会的,等我工作以后就好了。”柏恩信誓旦旦道。 他眯起眼睛,镜片折射出危险的光:“你在画饼给我?” 柏恩看周围没什么人,飞快地亲了亲他的侧脸,安抚道:“才没有,别乱说,我有认真考虑的。” 眼下正是假期,柏恩暂且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来吃喝玩乐。 徐献清上班的时候,她自己嫌着无聊,就应了沈蔚的邀请,带崽崽去吃饭。 他们平时交往倒并没有那么多,毕竟都是已婚男女,不是工作,就是家庭。但是他们之所以还能保持持久的联系,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能吃到一块去。 柏恩跟他吃饭,比跟徐献清这种挑三拣四的人一块吃舒坦多了。而且他时不时能从城市的旮旯角落里发现一家明珠蒙尘的餐厅,她也乐于赴他的约。 今天是一家粤菜餐厅,柏恩牵着崽崽上了玻璃直梯,一直上了这栋旧居民楼的最顶层。宽阔的大厅主要用实木装修,室内十分凉爽,摆着七个小圆桌,据说一天也只接待七桌人。 这种餐厅的卖点就是品质,但是柏恩还是觉得有炒作之嫌,毕竟物以稀为贵,好不好吃还得吃过才能评判。 沈蔚穿着休闲装坐在了窗户边上,见到她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 “好久没见了。” 柏恩也说:“是好久不见。” 崽崽乖乖道:“叔叔好。” 柏恩曾经教育过她,想吃别人东西,就得先把嘴放甜。 几个人坐好,等着上菜。 沈蔚调笑道:“你这下真成了大忙人,约你比约餐厅还难。” 柏恩耸肩道:“你一个大老板,我怎么比得上,我就是乱七八糟一通瞎忙活。” “我也忙,但是总得抽出时间给自己。”沈蔚语重心长。 柏恩感慨:“总归是老板,还是要比我们自由一些。” 这时候,应试生将才上来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冷菜,色香味俱全,只是分量有些少了一点。 崽崽忙不迭地看向柏恩,柏恩问她:“吃什么?” 她立刻道:“我都想吃一口。” 柏恩就各夹了一点给她。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5节 沈蔚问她:“最近又在忙什么?” “浮山县,你知不知道。” 沈蔚的脸上浮现出愕然,随即轻笑出声:“说起来真挺巧,我妹妹在那边。” “这么巧?” “回头我让她好好招待你,她在那边过得比我舒坦。” 柏恩好奇心收不住问:“那她叫什么名字?” “沈葵。” 这名字柏恩太熟悉,她有些震惊,心想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又害怕是重名,摸出来手机往搜索框里搜了沈葵这两个字,最顶上就跳出一则新闻——“现任最年轻的县长”,还有一张沈葵的照片。 柏恩立刻将手机合在桌面上,问他:“那你认识沈涿吗?” 这下轮到沈蔚讶然,他喝了一口茶道:“他是我侄子。” 柏恩简单地把她以前租房碰巧遇见这对祖孙的事情讲给他听,沈蔚挑眉,“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也算有缘分。” “嗯,我太忙了,其实该去看望他们。”柏恩懊恼道。 沈蔚呵呵笑道:“我妹妹自己是不愿意结婚生小孩的,现在把小涿当她亲儿子养,你不必忧心他。” “这样啊。”柏恩若有所思,又问,“那他爸爸妈妈呢,怎么不在身边?” 问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急忙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其实知道的人挺多,你先生知道的也挺清楚的。”沈蔚道。 柏恩说:“他倒很少和我讲这些。” “妈妈,还吃。”崽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酱汁,翘首望着满桌的菜道。 柏恩给她盛了碗荠菜蟹肉羹,又夹春笋、鲈鱼、红烧肉给她。 “其实这些事都过去很久了。”沈蔚微笑地看着崽崽,语气怀念,“原本我们祖辈白手起家,做出来很大的一番事业,但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兄弟反目,手足相残,并不团结。 “我二伯也就是小涿的亲爷爷原本有一儿一女,都极其优秀。二伯当时看重他长女,但是某天晚上赶赴宴会的路上,她和丈夫却出车祸双双死亡了,出事的时候,我这个堂姐才三十岁,留下一个幼子,就是沈涿。” 柏恩呆愣片刻,未曾想过他的身世如此凄惨。 “虽然一开始被判定为意外,后来有人为他们夫妇翻案,那场车祸是小涿的舅舅谋划的,为的就是谋财。” 沉默片刻,他又评价:“太不值当了。” 柏恩说:“是不值当。” 眉头皱着:“那你们家现在怎么样了?” 沈蔚耸耸肩:“各过各的。我现在觉得企业全由家族里的人控制,太容易出问题了,还是该任用有才之人,公私分明。” 柏恩边喝汤边思索,请教道:“那正清不也是家族企业吗?” 沈蔚失笑道:“怎么,你不问你先生,反过来问我?” 柏恩不好意思说他们常谈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话,便道:“你不说就算了。” “嗯,说实话……”沈蔚摩挲着下巴,“徐家还比较另类一点。好像是没有财产分割的说法,整个家族的资源全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某一代都是资质平庸之辈,便会由长辈扶持着,同时赶紧培养下一代。等到下一代成长起来,现任家主很快会被换下来。” 柏恩眨眨眼睛。 “比如说徐令章,被他妈提到位置上,又被他儿子踹下来,就是一则典型案例吧,不然怎么说他们家族是业内奇葩呢。” 柏恩:“……” 柏恩:“啊?” “不过内部结构应该已经很成熟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沈蔚见她的表情,乐了,“商界八卦多,你少读点圣贤书,能找到不少有趣的消息。” 柏恩无奈地笑了笑:“是你消息灵通,我听你讲就足够了。” _ 晚上,水云居。 徐献清坐在沙发上,见柏恩回来,将手上的电脑放在一边,向她张开双臂道:“回来了?” 柏恩轻轻瞥了他一眼,将又在车上睡着的崽崽抱给保姆,才过去倚在他怀里坐着,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颗薄荷糖剥开塞进嘴里。 徐献清问她:“玩得开心吗?” “挺愉快。”柏恩又哼了一声,“现在我觉得应该多交一点朋友,省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徐献清听出来她语气有些不悦,顺着她的背,细问:“这怎么说?”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沈蔚沈葵是亲兄妹?” 徐献清想起来,弄明白了:“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的问题,你原谅我吧。” 他捧起柏恩的脸,低头去吻她,薄荷味的糖果在他们舌尖融化,。 亲完之后,柏恩有些慵懒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无力地轻喘着,一时忘记了自己刚才追究什么。 ——反正最后都会原谅他。 第79章 平海市浮山县是一座群山环绕的小县城,由于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利等因素,经济较为落后,当地多为农业人口。 柏恩收拾好了行李,便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来的第一天,沈葵特地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去家里坐一坐。 柏恩挑了休息日过去,抬眼看了一眼那栋不起眼的小洋房,迟疑一刻才敲响了门。 沈葵过来开了门,随后笑着让她进来。 柏恩乍知道她的身份,还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闷着头将手里的礼品放下来。 对方反倒先亲切说:“小妹,你先随便坐。小涿在楼上,我去叫他下来。” 柏恩点点头笑道:“好。” 她悄悄地打量起房子的装修,有些旧,但是很舒适干净。 “小柏阿姨!”沈涿看到他,两步并作一步从楼梯上下来。 柏恩眼底浮出讶然,才两三年不见,他个子长高了很多,比起小时候五官更加清秀舒朗,成了一个温柔清爽的小帅哥。 “真是好久不见了。”柏恩笑道。 “嗯。”沈涿腼腆地笑了笑。 沈葵跟在后面对小涿道:“去看看厨房有什么水果,端来给你柏阿姨吃。” 他忙不迭地点头,起身进厨房。 柏恩感慨道:“他真能干。” 沈葵倒了茶,端给她,“他都这个年纪了,不会做点家务说不过去。” 捧着茶杯抿了一口接着道:“小妹,这次真是辛苦你们过来。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经济不好,我调过来以后也想了很多办法,招商引资——可哪个企业愿意来山沟沟里来。” “为了发展这边的经济,我起初也想看看旅游业能不能行得通。像是溧山的佛像,在本地很受欢迎,只是宣传了好一阵,也没人过来。” 柏恩听着这个地点觉得有些熟悉,不确定道:“我之前抽奖抽中过一个溧山免费游的门票。” 沈葵惊讶道:“那肯定是我们这边发出去的,你现在离那边近,以后可以抽空去山上看看,风景很好。只不过可能没什么名气,再加上路远,最后也没有几个人来。” 柏恩试探问:“那何不先修路?” “这个我们也都清楚,但是目前一是财政收入不足,县里出不来这个钱;二是扶贫资金有限,杯水车薪;三就是没什么大企业来投资,难筹到资金。更不要说,山区修路难,技术方面还有限制。” 沈葵笑着缓缓道。 柏恩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次上面在县里设置了试验田,招了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才过来,也是想打出一点农产品的招牌出来,好让山外面的人看见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嘴上明里暗里恭维着她,不过之所以愿意和柏恩讲这么多,一方面是她父母是哥哥的恩师,并且他拜托她要好好照顾她,另一方面也是清楚她对象是大老板,趁势搞好关系说不定能拉来投资。 至于柏恩的专业水平,她是持怀疑的态度。虽说从简历上看她是成绩斐然,但是有这样的父母和丈夫,什么东西得不到,恐怕只是下来混个经历。 柏恩捧着茶杯问:“一共来了多少人呀?” “各地来的专家学者,拢共九人。” 柏恩缓缓点头,心里有了点数。不过她才刚来,对这里的不算熟悉,并不急着承诺什么。 小涿捧着果盘过来,各色水果被削皮切块,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分漂亮。 柏恩吃了几口水果,问小涿:“是不是上三年级了?” 小涿点点头:“我明年就上四年级了。” 柏恩笑了一下:“崽崽也快要上小学了,她在幼儿园里天天捣乱,真不知道等开学之后该怎么办。” 小涿认认真真地听着,柏恩又继续讲了一些琐事,比如家里养的小橘子长得好胖,崽崽根本抱不动之类的。 又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时间不早,她就告辞离开。 沈葵道:“路远,我找人送送你吧。” 柏恩笑着摇头:“不劳费心,有人送我过去,下次我再来拜访你。” 沈葵站在门口送她出去,见着柏恩上了停在路边一辆不起眼的车,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顺势揽过了她的腰,车门很快关上。 _ 村县对这些下乡的专家们很重视,柏恩也沾光有了一间简陋的单人宿舍。 徐献清帮着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宿舍,铺床时,他伸手压了压床板,觉得不太结实,又坐上去试一试。 床板发出一声拉得长长的吱呀叫声,他眉头紧锁,想不通这样的床竟然还能接着被用下去。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6节 但是柏恩早习惯了艰苦的宿舍条件,对这次的宿舍安排极其满意。 徐献清看她自得其乐,勉强道:“我每周来看探望你一次。” “……”柏恩不乐意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坐牢了一样。” 徐献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固执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在他眼里,她这和进去了没什么区别。 “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别硬撑着,注意安全,别轻信别人。”他又检查了一遍她的手机,确认紧急联系人是自己。 “我知道,你不用担忧。”柏恩怕床真塌掉,只虚虚地抱了他一下,当作安抚。 - 在几乎隔绝世外的大山里面,每天早上五六点起来,晚上八九点钟回去,高强度的工作已然成了家常便饭。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某天村委会还过来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摇头风扇。 柏恩感觉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平时消遣少,他们这个团队的人又常聚在一起分工、商量结果。时间久了,柏恩也渐渐和另外八个人熟悉起来。说是学者,其实里面也就是两位是教授,其他大多都是从别的基层调来。 有一位小伙子叫关承望,和她年龄相仿,是本科毕业以后来到这里的。 “其实我当时毕业都准备去当销售了,不过听说前面有一个人放弃了岗位,我就被补录上去了。” 田埂的阴凉处,他们两个人闲聊着。 “你工作的那年,我正好放弃了一份基层的工作。”柏恩拧开水瓶盖子,望向不远处,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田,漫山遍野。 只是由于当地气候土壤的问题,每一株虽然看着生长很旺盛,她却知道里面稻穗一大半都是空壳,产量很少。 关承望问:“为什么放弃了?” 柏恩说:“当时怀着女儿,便决定先把她生下来再说。” 他反倒有些羡慕:“你都成家了啊,我还没交过女朋友。” “……以后都会有的。”柏恩安慰他,“不过一个人其实也挺好。” 关承望没应她的话,他挺想有一个家,但是目前的工作强度确实不太适合交女友。 “我当时毕业就留在了——”他伸手指了指北方,“那个地方,你去过没有?” 柏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那是浮山县北边的一个小县城。 “我原本就是要去那里工作。” 关承望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惊异道:“所以,我当时能得到这份工作,其实都是你?” 柏恩纠正:“其实是因为我的女儿。” 他笑了一下:“还真是有点戏剧。” 柏恩又有些好奇:“那你在那边工作……怎么样?” 他说:“其实挺累人的,但是也挺有成就感的。” “感觉有点神奇。” “怎么说?” “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现在好像正一点一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来。” “那这应该是好事吧?” “嗯,是好事。” 柏恩喝了一口凉白开,有一些水顺着她的唇角流下来,然后染湿了她的前襟。风吹过来,吹倒麦田,吹进她的领子里,带来阵阵凉爽舒适。 _ 柏恩每周有一天半的假期,月底才给他们三天假,让他们有机会回家。 徐献清对这种休假机制嗤之以鼻,柏恩多次向他解释现在是农忙,等到农闲的时候就会好一点。 他在附近的镇上租下来一座独院,方便她平时也能过来休息。不过柏恩没那么多时间通勤,只在休息日过去。 周六早上,柏恩难得能睡懒觉,还没睡醒,就被徐献清给揉弄得睡不下去。 见她睁开眼,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下巴。 “等、等一下。”柏恩知道他有点难耐,但是她现在…… 她一时也不顾上身上的衣服被胡乱丢到床下面,徐献清吻住她唇,然后从后面抱住她。她哼哼了两声,说不出话更无法推拒,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过了一会儿,徐献清摸到了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停了一下,嗓音沙哑问:“我又没用力,你哭什么?” “腰、腰疼。”柏恩可怜兮兮地回头。 她这两天在田里弯腰弯猛了,躺在床上也睡得极不舒服。他怎么上来就直奔主题,一点也不心疼她。 徐献清将她抱起来,让她的后背贴在自己的怀里,安抚道:“先做完,就一次,我会很轻。” “……”不应该直接放过她吗? 他果然放轻了动作,很温柔地亲吻她,让她放松了很多。 将房间收拾干净,徐献清开车带半死不活的柏恩去当地医院。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耐心地哄着:“总要先拍个片看看。” 柏恩还有些闷闷不乐,大热天,她不想在医院跑来跑去。 骨科大夫看着拍出来的片子道:“骨头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弯腰久导致了的腰肌疼痛,多休息,平时多站起来走走。” 柏恩自己诊断也是这个结果,小声埋怨道:“我就知道,你非要带我来,简直是浪费医疗资源。” 徐献清握住她的手,不管她的话,问医生:“怎么样缓解?” “按摩、针灸都可以,建议去旁边中医院推拿科。” 徐献清带柏恩出了医院。 坐上车,柏恩又觉得不舒服,在椅背上蹭来蹭去。 “中医院离得近,我们过去看看。”他伸手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中医院推拿科科室很小,人也很少的,里面的就一个女医生,接诊、推拿都是她一个人。 柏恩乖乖地趴在按摩床上,女医生伸手按了按她的腰,她凄惨地叫了一声,把医生和徐献清都吓了一跳。 女医生不确定道:“这么痛吗?” “不是……”柏恩丢脸地将头埋进枕头里。 医生继续找穴位按摩着,柏恩压抑起自己的嗓音的痛叫声,还是难以控制地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感觉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揉搓。 因着隐忍,柏恩面色潮红,额发都被汗水打湿。徐献清觉得她现在有些可口,他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觉得禁欲久了,人果然会出问题。 女医生笑道:“快好了,再忍忍。” 又压着她的尾椎按。 柏恩感觉按摩的酸痛已经盖过了原本肌肉的疼痛,等按完之后,她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 虚虚地向徐献清伸手:“好累。” 徐献清扶起她道:“我要不也去学一学,下次帮你按,更方便一点。” 柏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一定好好休息,不会让你找到这个机会。” 回到家里,柏恩觉得腰上确实好受多了,回床上继续补觉。 徐献清顾及着她,没再动她,但是仍然亲亲舔舔,像饿狼一样。他们每次见面的时间有限,他不做些什么总感觉很亏。 柏恩现在每天都忙,生理需求渐渐有些赶不上他。 她鼻音柔软道:“不是说,人到了三十岁,精力会大幅度下降吗?” 徐献清掰过她的脸道:“要不要试试你说的对不对?” “不用不用……”柏恩反抱住他的腰,赶忙道,“不用证明,我很信任你的。” 他顺了顺她的头发,放过她道:“赶紧睡吧。” 柏恩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 “妈妈。” 小款冬坐在床边,见她醒来,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一边。 柏恩坐起来,捧起她的脸亲亲,温柔问:“什么时候来的?” “张叔叔送我来,四点半到的。”小款冬垂着睫毛,脸上带着心疼,“爸爸说你好辛苦。” 柏恩笑了笑,摸了摸她散落在肩头的软发:“其实也不是很累,别光听你爸爸胡说,但是我确实特别想念你。” 小款冬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两个小酒窝花瓣一样缀在颊边。她没有小时候那么瘦小,身高也慢慢跟上来,脸蛋带着婴儿肥,睫毛秀丽,眼神灵动,身上带着一股天生的优雅可爱。 柏恩忽然发现了什么,惊奇道:“是不是换牙了?” 小款冬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水汪汪的眼睛看过去,“妈妈,我掉了一颗门牙,好丑哦。” 柏恩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款冬,你真是太爱美啦。等妈妈以后变老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呀?” “才不会!”小款冬将头埋进她怀里,“我只是喜欢自己漂漂亮亮而已,妈妈不漂亮也可以。” “哦,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不错。”柏恩嘉奖般抚了抚她的脊背。 “你爸爸呢?” “在厨房做饭。” 柏恩动了动,示意她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从床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她睡得有些久,浑身肌肉酸软。 “走,看看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徐献清穿着围裙,在厨房烧菜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家常菜信手拈来。 不过他做饭也有个神奇的地方,就是不管做什么菜,都是一个味道。虽然没人挑剔他的菜,他自己倒是不太愿意吃,所以吃得很少。 他听见柏恩进来,头也不抬道:“过来把菜端到桌子上吧。” 他已经将菜盛出来,摆在岛台上。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7节 等菜全部上齐了,徐献清才洗净手坐到餐椅上。 这两年由于柏恩东奔西跑地工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难得。 “以后会好起来的。”柏恩眼睛亮亮道,“我们现在已经培育出来了新品种,很适合这边的气候,现在正在尝试推广。我毕业用的论文也正在准备着,明年六月份应该能顺顺利利地毕业。” “我打算好了,就像颜颜一样留在高校工作,留在宜西的话,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们了。” 徐献清不说话,这些年柏恩画了太多饼给他,他现在要仔细分辨再决定要不要吃。 柏恩想起来一件事,又摆起严肃表情问他:“上周婆婆打电话给我,她让我劝一劝你,不要再给徐温嘉安排相亲对象啦。” 他若无其事地吃起饭:“好像是有这一回事。” 柏恩有些不理解道:“你虽然是兄长,但是未免管得太多了,怎么连婚事也管上了?” 她都好两年都没有听到徐温嘉的消息,乍然听到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徐献清正色说:“他年纪不小,也该成家立业。不过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女朋友,我心中焦急,便觉得不如直接送他去联姻,也省了他自己的麻烦。” 小款冬插嘴问:“爸爸,什么是联姻?” 柏恩看了一眼徐献清,向她解释:“联姻就是为了利益而结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哦——”她拉长音调,好奇地问,“那爸爸妈妈是联姻吗?” 徐献清:“不是。” “爸爸,我们老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要随便把人送去联姻。”小款冬看准了一块鸡翅,伸手夹进自己碗里。 徐献清:“……” 柏恩在一边偷偷笑道:“我们崽崽真厉害,知道的真多。” 徐献清换了公筷往她碗里夹了一堆青菜,语气温和道:“我知道了,但是你别光吃肉,多吃蔬菜才能营养均衡啊。” 小款冬的脸顿时不开心地垮了下来。 第80章 今年,浮山县饶富村农业农村综合中心鼓励和引导村镇范围试验示范一批新品种。 研发团队也深入农户,挨家挨户向农民分享科学的种植方法。 九月,漫山稻花香,金灿灿的稻谷铺满大地。 得益于今年风调雨顺,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馈,饶富村遇上了一个丰收年。 但是收割时,柏恩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问关承望:“收割机还没来吗?” 关承望抬着草帽擦了擦汗:“哪年都来得晚,都等邻村收割完了才过来,这里人是舍不得花那个钱的。” 柏恩叹息说:“还是因为收入太少了,要是能帮助村民将稻米销售出去就好了。你也看见了我们大米的质检报告,不比市面上售卖的那些米差,何不将浮山稻的名气打出去?” 关承望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柏恩伸手紧了紧草帽帽绳,勾唇:“既然没人做,我们不如自己创业吧。” 她上个月回宜西,去学校找周平良交自己的论文定稿。 对方问她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柏恩老老实实表示,她在浮山县呆了太长时间,和周围的人也有了感情,她想先留在那边看着新米上市。 周平良说:“上市是容易,关键要售卖出去,你们基地负责人有什么想法吗?” “现在只是在一个村里做示范,县里面也拨出资金大力支持饶富村宣传销售,但是现在大多数家庭都有田地,能做到自产自销,导致当地市场很狭窄。不过还是缺少资金,并不容易将产量变成实际收入。” 周平良沉吟片刻,笑着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创业呢?” 他的这句话点醒了柏恩。 关承望听了她这话,还有些不太当回事,“你想得太容易了,想创业,首当其冲就是要资金,你从哪里拉来投资?” 柏恩干脆道:“这个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就说你要不要加入?我可是第一个问你的想法。” 关承望见她神情认真,勉强道:“那算我一个吧。” 又满脸忧愁地补充:“我可事先说明白,我出不了多少钱,我还攒着钱准备找老婆呢。” 柏恩呵呵笑了两声,“相信我,这肯定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关承望表示并不相信她。 拉来了第一位合作伙伴,柏恩心情很好地去找其他几位攀谈,询问他们之后的打算。 但是显然他们都不像关承望那样容易被说服,相较年轻的几个人表示以后打算进企业工作,至少薪资待遇好一些。而教授拍拍她的肩膀,对她大胆的想法表示鼓励。只有剩下几个农技人员感兴趣,想要加入,但是能筹集的钱也很少,力量杯水车薪。 但是柏恩一有了念头,就有些固执地非要去试一试。翻着电话联系人,先试探性地问了父母,然后又挨个打电话出去找朋友。 电话里,向颜听了她的想法以后表示:“你找上我干什么,你该去找你老公,他才是钱多到没处花吧。” 柏恩无奈道:“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怎么了,你们小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这个人管得多,到时候我不自由。” 柏恩嚷嚷道。她暗暗想,让他来插手,直接把公司开成他的分公司了,到时候谁是老板还真不好说。 向颜挠挠头道:“那行吧,不过我可没什么钱,回头我帮你问问我爸妈。” 柏恩感动道:“颜颜你真好,等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 向颜无语地望了望天空:“你可别真把自己搞得负债累累了,不然我碰见你都得绕道走。” 柏恩语气可靠道:“你放心好了,我自己心里也是谋划的。” 又随口问:“你最近相亲怎么样?” 向颜终于忍痛和她中央空调的男朋友分手了,她的父母按耐不住天天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柏恩之前天天听她倒苦水,都成了睡前固定的消遣,最近反倒是忽然安静下来,令她还有些不习惯。 “哦。”向颜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我遇见了一个还挺帅的,是个牙医。” “所以……你们谈上了?”柏恩探究着问。 “感觉他还挺适合结婚的。”向颜避重就轻道。 “好叭。”柏恩没相过亲,也不太懂。 两个人又啰嗦几句,挂断了电话。 _ 浮山县闹市区的旧洋房内。 柏恩捧着茶杯,和坐在对面的沈葵随意地攀谈着。 “小妹,你是不是毕业了?”沈葵亲切地问。 “对,我现在已经算是社会人士了。”柏恩感慨道。 “毕业以后打算留下来吗,县里农科所好像还不想放你走啊。” 沈葵笑道,这两年相处下来,她实实在在收起了轻视之心,并且乐于多像她这样的朋友。 柏恩不答反问道:“葵姐,你知不知道现在下面村里收获的粮食都怎么销售出去?” 沈葵思索道:“农户一般都是去农贸市场直接销售,也有供应给当地的消费合作社的。” “是啊,原本收成不好,很少有余粮售卖;再加上销售渠道太窄,难以出售。村民生产的积极性也不高,生活水平也上不来。所以我想自己办一个公司,能从周围农户手里收粮对外出售,或者雇佣一些农户,减轻他们的负担。” 沈葵讶然道:“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野心,不过如果真能做起来,对当地是一件大好事。” 柏恩说:“我也觉得是一件有益处的事,才想做试一试。” 沈葵品了一口茶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销售出去,市场上竞争激烈,新培育出来的米又有什么优势?” 柏恩笑着将自己带来的大口袋打开给她看,里面是颗颗饱满莹润的米粒。 “浮山的环境得天独厚,种出来的米比其他米更香一些。您晚上蒸一点尝尝就知道了。” 沈葵搁下茶盏,伸手捧起一些米,点头道:“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就放手做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柏恩就等她这句话,她不是本地人,人情关系说到最后还得靠沈葵。 她眼睛弯弯道:“我最近在琢磨着给这个品种想个名字,葵姐你有没有头绪?” 沈葵玩着米粒,闻言道:“那叫‘浮山大米’吧,一听就知道是这里的,也好记。” 柏恩高兴地应了下来。 _ 柏恩这边为了注册公司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对待家庭难免敷衍一些。 在连发了五个“嗯”给徐献清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电话甩过了过来。 他压抑着怒火质问:“你还留在那里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有丈夫有女儿?” 轰隆隆机器作业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声音,柏恩从收割机内探头到外面,掀开口罩扯着嗓子对手机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这边正忙呢,回头跟你讲啊!” 片刻之后,徐献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神情带着难以置信。 晚上,柏恩腰酸背疼地躺到床板上,骨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倒是没有忘记白天的那通电话,很快地拨过去。 手机响了一分多钟,没接通,柏恩又拨了一会儿,仍然没接通。 她猜他肯定在闹着脾气,对着房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编辑了一条信息给他:[对不起,我白天太忙了,你别生气,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想了想,又把“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改成“这次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吧”。 然后发送了出去。 她一直等消息等到自己睡着又醒过来,然后在清晨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机,看着空空荡荡的界面,发现仍旧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徐献清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条信息都没发过来,哪怕休息日也不来找她。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8节 柏恩也跟他较起劲来,明明她都道过歉了,他为什么还要故意冷着她,干脆也不打电话给他。 但是她自己心底也不太好受,这几天工作都有些提不起劲。她最近腿又因为走路过多而开始疼,但是现在没人会对她嘘寒问暖,只好自己找了膏药贴上去。 站在仓库旁,柏恩今天第三次叹气。 关承望皱眉问:“你最近怎么了?” 柏恩哀声道:“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你的痛苦。” 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真的很寂寞。 “啥玩意?”关承望莫名被同情,翻了一个白眼,“现在这种时候你可别掉链子了。” 他们县里争取到了一个农博会的名额,这是个向国内打响品牌的好机会。 “我知道,我知道。”柏恩揉了揉眉心。 说实话,现在公司规模才几个人,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不知道徐献清平时会是什么感受。 柏恩很快就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原本见不到家人而郁闷的心情被更多更杂乱的事情所挤占。 公司太小了,设计包装、联系工厂、雇佣工人加工……几乎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耗干所有的精力。 随着筹备的完成,很快就到了农业博览会当天,这是浮山大米第一次登台亮相的机会。 柏恩、关承望还有农科所借给他们的两个职员提前一天带上满满一车的货物从县区出去,往平海市中心去。 次日,四个人很早就起床,拿到身份牌后前往第四展厅,先将展台布置出来。 眼见着到了开展的时间,柏恩将电饭煲拿到桌子上开始蒸起米饭,好让独特诱人的米香味飘出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位置稍显偏僻的原因,四个人蹲在展台后面,半天没等到一个人停下来,不禁都面面相觑着。 柏恩宽慰他们道:“别担心,这才刚开始,肯定是那些人还没逛到这里。” 然而开展一个小时以后,仍然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米感兴趣。 柏恩纳闷地看了看他们的展台,布置得挺不错,看着也挺高端的啊。 想不通,她便打算去学习学习别人,抽了一张现场引导图到手里,对他们道:“我去别的展台看看,你们先在看着摊位吧。” 柏恩走出展台,四处打量着,第四展区主要是展出一些食品杂粮,甚至有人当场烤起了羊肉串,看着是比她清汤寡水的展台更吸引人一些。 前面有一个展台挤满了人,柏恩闻到了空气中的米香,知道大概是碰上同行了。眼睛亮了亮,也跑去人群后面排起长队,想看看对方的米有什么过人之处。 排到她时,柏恩刚想伸手去拿试吃的米饭,正在展台后面忙碌的人恰巧抬头,两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都是一愣。 柏恩心想真是巧了,上一次还是在宜大湖心亭下面避雨的时候碰上的,现在竟然又碰上了。 她若无其事道:“你现在在这儿工作啊?” 孟格也惊讶地上下打量她:“来这玩吗?” “不是。”柏恩好胜心被点了起来,面上仍温和地笑了起来,“我们在那边,你闲下来了可以去我们那边玩一玩。” 排队的人太多,两个人来不及多说,便匆匆地错开。 柏恩将这段小插曲抛到脑后,又逛了一会儿几个展厅,走到入口大厅。 大厅正门上方有一块大屏,上面排列着目前总成交额占在前二十的摊位,让观展的人能一目了然地知道哪个摊位最受欢迎,其实这也就是一种刺激消费的手段。 柏恩随意地扫了一眼,第一位是……浮山大米! 她倏然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眨巴眨巴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次看清楚了,千真万确。后面的交易额还在不断增长。 柏恩一时间哑然,不知道这短短半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加快步子赶紧回去。 远远地,就见自己的展台异常爆火。 她挤进展台,茫然地问关承望:“怎么回事?” 关承望松了一口气道:“你终于来了,刚才有个人过来看了一圈,向我们预定了一个大单子,然后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来。” 柏恩糊里糊涂道:“谁啊,你认识吗?”这也太奇怪了。 “我不认识,我还以为你认识,那个人又高又帅的,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关承望嫉妒地咬紧牙关,如实道。 那个小女孩还软软糯糯地叫他叔叔,问他能不能尝一尝米饭,他的心都要被喊化了,恨不得她是自己女儿。 柏恩心头一跳,赶紧问:“那他没说别的什么吗?” “哦。”关承望想起来是有件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她,“那个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柏恩接过来打开看,眼前顿时一黑,对方用圆珠笔潦草记下了酒店门牌号,下笔沉着有力,字迹熟悉。 “写的什么?”关承望好奇地问。 柏恩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掖在手心,丢进了垃圾桶里,“没写什么,赶紧干活吧。” 他们四个人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排场,手忙脚乱地接待客人,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推销话术讲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现场的几百公斤米都卖完了,预约单都排了满满的。 关承望满面红光,激动道:“我们不会真要发财吧?” 柏恩见他没出息的样子,乐道:“这才是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柏恩站得有些累,去后面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忽然看见孟格在人群外围晃悠着,时不时往这边张望,触到她的视线又赶紧躲开了。 柏恩:“……” 反正上学的时候就不熟,她移开了视线,嘴角却微微上扬。 _ 第一天结束,农博会人群散去。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清扫着现场,他们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精神亢奋地憧憬起未来。 等出来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柏恩没有去事先定好的酒店,而是和同伴打过招呼后,直接去了徐献清给她的地址。 柏恩算了算时间,他们两个人好像有一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 一个月,真久。 这个点,酒店走廊里没有别人,她轻轻敲响门,心情带着忐忑。 徐献清开了门,客厅内没有开灯,很黑,而他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晦涩,侧过身体让开位置。 柏恩喉咙有些哽,他们好久没见面了,开口却是:“女儿呢?” “在房间里。”他淡淡地应着。 然后带她去款冬的房间。 小款冬躺在床上,依靠着枕头翻阅一本故事书,正看得入神。听见房门被打开,她也没有抬头。 柏恩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小款冬唰地抬起头,然后将书丢到一边,鞋也顾不得穿上,跑下床抱住了柏恩:“妈妈,你怎么来了呀?” “因为想念你和爸爸了。”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妈妈,我也好想你,想你抱抱我。”小姑娘将头埋进她怀里,抱紧不肯撒手。 柏恩将她抱到怀里,坐在床上道:“对不起,以后妈妈一定多抽时间陪伴你。” 徐献清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柏恩直接忽视掉他,亲亲她的额头道:“你是我最爱的宝宝。” 小款冬笨拙地捏住她的衣服,仰头询问:“那妈妈等会儿会陪我睡吗?” “嗯……这得看你爸爸同不同意。” 小款冬看了一眼自己的爸爸,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伤心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会儿只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想妈妈了,我好可怜哦。” 她眨出了几滴的眼泪。 柏恩立刻心疼地改口:“乖宝宝,今天妈妈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徐献清:“……”呵呵。 第81章 清晨,东方的地平线泛起金边,浅浅白光浸润着深蓝色的天幕。 柏恩平时起早贪黑,生物钟被修正得准时,才刚五点多就醒了。 鼻尖嗅到淡淡柔软的奶油香味,她眉头舒缓,只是脑袋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但是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小款冬像抱着抱枕一样手脚扒在她身上,贴得极近,仍然在熟睡着。 柏恩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动作很轻地将她的小手小脚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穿好拖鞋出去。 她其实还没怎么睡醒,但是已经习惯了倦怠迷糊的感觉,找到杯子接了一点热水放到唇边,一点一点抿着喝了起来。 一杯水还没完全喝完,徐献清眼底压着点情绪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按开了客厅的灯。 柏恩捧着杯子愣愣地看着他道:“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徐献清沙哑着嗓音开口,自然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柏恩心底莫名觉得一些别扭,他来找她,大概应该不那么生气了,可是为什么还要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在逼她先示弱。 出乎意料地,徐献清反倒低声问她:“最近腿会不会疼?” “不疼。”她强忍着从心口泛上喉咙的酸涩,若无其事地应着。 他这个时候关心她做什么? “我看看。”他望着她,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在置气一样。 柏恩抿紧唇,将自己的腿轻轻压在他的腿上,瑟缩着不敢乱动。 徐献清卷起她的裤脚,直到露出膝盖。 受伤以后,柏恩的腿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不过她平时毛毛躁躁的,只有疼狠了,才会忽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顺便重视一下。 他手掌宽阔滚烫,将她整个膝盖都罩在手心里,轻轻地按揉,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他随意地问着:“等会儿你几点走?” 柏恩唔了一声:“七点、七点前要到。” 穿越成带崽跑的豪门太太 第99节 “嗯,你躺下来,我帮你揉揉。”他从旁边拽了一个枕头垫到她脑后。 他手指划过浅白不平的长长伤痕,时不时带起酥酥麻麻的颤栗,力度时轻时重地按着,滚烫的酸痛感很快盖过了骨子里的刺痛阴寒,柏恩身上莫名起了一些汗,腿热得像要烧起来,火一直燃上她的胸口。 “好了、好了。”她有些受不住地开口,蜷缩起腿想躲,但是又无处可躲。 徐献清手上松了力度,忽然翻身压下去,膝盖极具侵略性地抵住她,手撑在她耳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表情有些凶,说出来的话却很没有攻击性:“你是不是不那么爱我了?” 柏恩愣愣地看着他,心蓦然一软,什么别扭都烟消云散,对方都先服软了,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呢。她抱住他的脖颈,勾上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唇:“没有这回事,我一直都很爱很爱你。” “但是你好像一点没有为我们打算,”他不满道,“我们一直在分开、异地,都没怎么好好在一起过。” 柏恩柔声细语地解释:“我当然不想经常和你们分开,而且爸爸妈妈也快要退休了,我也想多陪陪他们。只是这一段时间计划稍有变化而已,等这边都稳定下来,我就全部放手交给我的同伴来做,好不好?” 徐献清捏了捏她的脸:“小骗子,你总是临时变卦,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你。” 柏恩耐心地安抚他:“我哪一次是故意失约的,你就多相信相信我吧。” 她一直都没有在这里久呆的打算,她原本体质就差,这边气候湿热,她生了好几次病,为了不拖累同伴都是硬抗过去,真有些吃不消。 而且,她为浮山县的农民也算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读了这么久的书总算不是白读,她也能安心地回到了城市里,在其他力所能及的地方出力。 “你那边如果缺人……”徐献清斟酌着词句道,“我可以借给你一些……” 她总归是没有经验,他怕她吃亏。 “暂且先不用。”柏恩琢磨着道,“等我真碰上什么难题,再向你请教吧。” 经过昨天一事,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术业有专攻,不用白不用”,他确实比她在行。 不过她暂且仍想先用自己的力量。 他们不再交流,无声地拥抱着,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什么都不用顾及,只是感受彼此的存在,心中就已经十分踏实。 柏恩轻哼着问他:“现在几点?” 徐献清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六点二十。” 她慢慢收紧挂在他腰上的双腿,含情道:“正好可以……” 徐献清打断她:“我叫了早饭,马上送过来,别饿着肚子过去。” “……”柏恩从沙发上坐直了,理了理头发问他,“你们在这里留多久?” “三天。”徐献清说。 农博会一共十天,头三天徐献清带着崽崽平海市区随便逛着,然后才向柏恩分别,回宜西。 柏恩后面也完全顾及不上他们俩,浮山大米出乎意料地很受欢迎。 他们后来复盘了一下,他们一开始的宣传太少了,所以最初的那一单确实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能收到这么多的肯定,还是因为足够物美价廉。 有了第一笔积累,之后就容易多了。 市场调研、建立团队、建设品牌、融资、营销……只有几个人并且全都没有经验的小团队竟然一步一步都迈过去了。 当然这也得益于柏恩虚心受教,有人指点果然能少走几年弯路。 次年的秋天,浮山县下面的几个村集体筹资,再加上国家补贴、地方收入以及柏恩这个半吊子小公司的捐款,跨越群山连接两个城镇公路的修建终于提上了日程。 柏恩已经把事情全交代给了关承望,打算赶在月底回去。他忽然要挑起大梁,整天上蹿下跳亢奋得很,整天往田里还有实验室跑。 她最近倒是乐得悠闲,在山脚下的几个村子晃悠着,偶尔碰上需要帮助的人,她还能上手帮一把。 远远地,瞧见了离山脚不远处有几个临时搭建的职工宿舍,蓝白配色,柏恩估摸着这应该是测量队的临时住所。 走近了,意外撞上三四个灰扑扑的男人围着一个大红色塑料袋和带着喜字旧暖壶,粗声粗气地争抢着泡面和火腿肠,顾不得什么形象,刚冲泡上就半蹲着大口吃了起来。 柏恩原本只想过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他们都在外面,头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测量人员也心有所感般纷纷抬头看过去,视线一对上,纷纷都愣住,有一个连吃泡面的叉子都掉进了汤里面。 有个年轻人压低了嗓音小声道:“我艹,她是不是在盯着我看,不会看上我了吧?” 其中年长的人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过去:“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几八吗!” 柏恩呆愣在原地,因为她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且出乎意料的脸,对方利落的短发全被压在帽子下面,皮肤偏向麦色,下巴处带着点因为不常打理而冒出来的青茬,身上极不讲究地套着件泥渍的t恤,露出来紧实有力的肌肉,她知道那是人长期干重活的结果。 徐温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来,喊了一声道:“嫂嫂。” 人生中最难堪的那一刻莫过于此,怎么偏偏这么不巧让她看见了自己最不体面的一面。 有人蹲在下面嚷嚷道:“徐工,你嫂嫂来看你怎么不提前说,快招待人家啊!” 柏恩笑着看过去,认真地解释:“是不小心碰见的,我都不知道他在这里。”又指了指地上的泡面问徐温嘉:“你不吃了吗,冷了就不好吃了。” 徐温嘉脸上掩饰不住地红了起来,慌乱地捡起来,几口将泡面全部吃掉了。 柏恩看着他吃完,然后才开口道:“是不是在这边吃饭有点不方便,我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办了一个工厂,里面有食堂,要不我让人每天做好盒饭带过来吧?” 最年长的那个男人眼睛一亮道:“那可以啊,只要早晚两顿就够了。” 柏恩笑了一下,对他说:“行,我们先加一下联系方式,等会儿我把负责人账号推给你。” 对方看了一眼柏恩:“他嫂子,那啥,我叫庄弘毅。” 柏恩善解人意道:“我叫柏恩,叫我名字就行。” 庄弘毅喜不自禁地用力地拍了一下徐温嘉的肩膀,“好哇,徐工,你人脉这么广,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徐温嘉撇过头道:“不是,我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知道的话大概就不会来了。 庄弘毅才不管年轻人的别扭,拎起袋子塞了几包零食到她怀里:“小柏,你要不要吃点面包火腿肠啥的?” 柏恩笑着推拒道:“我吃过饭了才来,你们吃吧。” 庄弘毅挠了挠头,喊着徐温嘉道:“徐工,你要不带着你嫂子四处逛逛,说说话?” 他感觉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但是很快将这点微妙抛之脑后,亲人之间能有什么事? 柏恩语气带着真诚问道:“我能去你们宿舍看一看吗?” 徐温嘉避着她的视线:“好,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领着她进到宿舍,里面黑黝黝的,有些闷热。他开了灯,让她能看见里面的全貌,一共就两张床,还有一张摆放东西的桌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徐温嘉指了指左边的那张床道:“这是我的床,你坐这吧。” 柏恩看他仍站着,问他:“你不坐吗?” 他摇头,言简意赅:“我身上脏。” “哦,那、那你们这边洗澡方便吗?” “还行,有个简单冲澡的地方。” “你要是觉得平时不太方便,可以去我——” “嫂嫂,”徐温嘉打断她,微笑道:“我都三十岁了,你可以不用为我操心。” 柏恩沉默了,他的变化太大,几乎让她有些认不出来。她记忆里还停留在他意气风发满身书卷味的少年时期。 柏恩转移话题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都不知道。” 徐温嘉说:“去年回来的,我硕士毕业留在当地工作,挣了一些钱之后还是想回国,毕竟朋友亲人大多在国内。” 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赧然道:“我平常不是这样,只是忙起来顾不上太多了。” 柏恩点头说:“我知道,我明白。” 她之前在田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几乎倒头就睡,早上醒来后还能在头顶摸到了稻杆。 “嗯……”徐温嘉盯着自己的脚尖说,“我今年春天的时候还见到款冬了。” “是吗?”柏恩没听徐献清提起过。 “我太久没回来了,她都不认识我,但是她长得和你们两个人真像。”他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 “她呀,她越来越像个小大人,我有时候都担心她过于懂事了。”柏恩摸着鼻子说。 去年,柏恩甚至发现款冬在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基金,简直惊呆了。 不过发现她亏损很多才松了一口气。 款冬还有些不满地问:“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她讶异道:“怎么会,我反倒担心你会太聪明了。” “为什么,聪明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世界上大多都是普通人,他们很难去理解一个天才,你会很孤独的。” “听我妈说,”徐温嘉说,“我哥从小就很懂事,肯定是随他吧。” “我想也是。” 两个人随意地说着最平常的事情,柏恩感到有些恍惚,几乎以为时间倒流到了多年前。自从崽崽出生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过这样像朋友一样轻松的交谈。 “嫂嫂……”徐温嘉低声开口,“我现在很高兴你成了我的家人。” 柏恩轻声应着。 告别的时候,庄弘毅还是把零食拎给她,让她带回去吃。柏恩拒绝不了,只好接了下来,她都不好意思将讲自己早就过了爱吃零食的年纪了。 柏恩在浮山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一身轻松地准备离开。 临行前,关承望神色复杂地对她道:“柏恩,你就是我的贵人,以后我也常会去宜西看你的。” “?”柏恩失笑道,“不至于,我又不是以后都不过来了,只是来的少而已,公司里主要还得靠你干活了。” “放心好了。”关承望拍了拍胸脯,“我一定不让你多操心。” 柏恩收拾好行李,没有告诉徐献清,自己坐飞机回了宜西。 先回了水云居,管家告诉她徐献清和款冬还没有回来,应该在公司。 柏恩没怎么多想就说:“那我直接去找他们。” 她忽然想到自己还从来没去过正清的总部大楼,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 管家忙道:“太太,我让司机送你去。” 柏恩点头,正好她也不认识路。 到了公司大楼下面,她才刚走进去,就被前台给拦下来了。 前台带着礼貌的微笑看着她道:“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