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此身无拘》 001倦鸟 001 倦鸟 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白露恰好被乘客的咳嗽声从小憩中吵醒。宋景行提前回国后,她的睡眠又恢复了以前那种很浅的状态——入睡困难,睡眠时间短,稍微有些响动就会醒来。 她拉上遮光板,从机窗俯瞰初夏的平城:灰白的建筑与颜色深浅不一的绿化带如同正方形色块般交错分布,有种整齐的美感。 是与英国不同的风格。也就是这时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心脏在胸膛里跳得很快,她按了按胸口,意识到自己在紧张。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双腿不安地活动了下,白露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盯着自己裙子上沾上的一颗白色灰尘出神。 别那么没出息,只是平城。又不是羊都。她心里笑自己。 刚出站,略高的温度、强盛的阳光和周边人对话时熟悉的语言让白露陷入了短暂的恍惚。握在手中的手机微微晃动,是宋景行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抱歉,刚刚在办手续,没接到。我从四号口刚出来。” “没事,我看到你了。” 她抬眼,正准备往四周看看去找他的时候,放在行李箱上的手背被人轻轻握住。温热的触感让白露下意识就想挣脱开,扭头看到了宋景行的脸的那一刻,她又放下心来。 “别晒坏了。今天晚上下雨,明天会凉快点。”宋景行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另一手把自己带来遮阳伞撑开递给白露,“来,别晒伤了。” 白露摘下脸上的口罩放到口袋,接过了遮阳伞:“宋队,谢谢你特地请假来接我。” “怎么还和我客气。车在那边,我先送你去公寓看看,放好了行李再一起去吃饭。”宋景行摸了摸她的头,“要不要把外套脱下来给我?” 她一身吸热的黑裙子,出发时怕飞机上冷又多穿了件黑色的薄外套。刚刚在大厅里有冷气还不觉得热,一出来被太阳晒了一小会儿,不是宋景行这么一说,白露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出汗。 “确实有点。我可以自己拿的。” 宋景行长得高,有一米九,白露手举得高高的,想给他打伞,被笑着的男人拉着放下了胳膊。 “我不热,你给自己打就好。” 两个人隔了半步,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有不少擦肩而过的人回头看他们两个。 他有健身的习惯,五官又是那种很沉稳的、男人味的帅,大概也有点职业原因,不笑的时候气场过强,看起来有些压迫感。他今天穿了件黑色休息西裤,配一件白色长袖衬衫,微微侧着脸看着白露。白露穿的黑裙子领口是短短的荷叶边,还装饰了同是黑色的立体小花,看上去多了点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青春活泼的感觉。从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她衣柜里几乎只有黑色的衣服,经常从头到脚是黑色。有时候同学还调笑她一天到晚穿得像只乌鸦似的。 两个穿得黑漆漆还外形条件相当优越的人一起走,像是山本耀司的秀场上跑下来的模特。 宋景行停车的地方不远,走了两分钟就到了。男人替白露开了副驾车门,系好安全带才从另一侧上了驾驶位。 “来的时候给你买了面包,在你手边的车门储物盒那儿。饿的话先垫垫肚子。” 白露有时很佩服宋景行的心细。他明明是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却事事都干得细致周到。当时两个人一起去国外的时候要不是有宋景行看着她给她兜底,她没法适应得那么快。白露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独立自主的那类人,却还是在今年宋景行过完春节回国后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从她十七岁到二十岁,几乎每天住在一起,难免会产生依赖。 更何况......两个人不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 在平城的新房子是宋景行回国后帮她挑的,选了几处后两个人还去问了孟道生的意见,最后选中了离宋景行家十几分钟路程的某个复式公寓成品房。 宋景行准备回国的时候其实问过她要不要她搬来和自己一起住,被白露拒绝了。既然决定了呆在平城,那她想要有自己的房子。这几年她版税不少,她又没有买奢侈品和化妆的习惯,全都攒下来学着做了投资,可以说句积蓄颇丰,在寸土寸金的北平三环买个百平的房子还是足够的——看着锐减了三分之二的存款也很肉疼就是了。 发给她的照片上,公寓的装修用的是简单的北欧风,以白色木质家具为主,一进门就是安着落地窗的客厅,不管什么季节采光都很好。钥匙在她回国之前一直放在宋景行那儿,他帮白露签收了从国外寄回来的一部分书。 宋景行站在门前,将钥匙递给她,后退了几步示意她自己开门,白露微微笑了笑接了过去,觉得他看着像个想看孩子亲自签收礼物的大人。 串在一起的两根钥匙从他手心里拿起来的时候碰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她将备用的那根从钥匙串下取下来,又放回宋景行的手心。 宋景行看着女孩子垂眸开门的侧颜,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白露会给他钥匙。白露没有接受他的提议和他住在一起,选的房子也是一居室,宋景行以为她仍旧拒绝向别人敞开自己的心。 现在看来,也许这些年的相处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她的想法。 今天去接她之前宋景行先来了一趟,提前打开了空调,人走进来时房间内温度正舒服。白露侧过身刚想和宋景行说些什么,却被他从背后抱了个满怀。白露察觉到这是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流露出来的少有的不安与亲昵,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环着自己腰的手背。宋景行握住她的手,侧过脸低下头,本想去吻她的唇,看着怀中人有些无措的眼睛,喉头滚了滚,最终那个吻只落在了她的发间。 抱着她的时候宋景行能感觉到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瘦了。那件事发生后,怀中人始终给他一种......一种易逝之感,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如果她需要时间,他可以等。如果她心里有其他人,他也可以接受自己是被爱得更少的那个。 002雷雨天 002 雷雨天 两个人简单在房子里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她回国还是有些不适应,宋景行看她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就带她去吃了粥,吃完两个人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日用品。宋景行记得她的生活习惯,很多东西都帮她提前置办好了,一些睡衣拖鞋之类的就让她自己挑。两个人拎着一大包东西回了车上的时候正碰上晚高峰,前前后后堵得水泄不通。 夏天天黑得晚,明明出门时是艳阳天,出来时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压满整个天幕。 有点像丧尸片的开场。白露心想。 两个人放在中央扶手箱上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天气APP的通知栏显示“平城发布雷暴大风黄色预警”。 宋景行知道今天晚上会下一场大雨,没想到会演变成黄色雷暴预警。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旁边脸色有些不好的女孩:“......你还好吗?” 看见白露迟疑地摇了摇头,宋景行还是放心不下:“我今天过来陪你。” 白露还是拒绝:“真没事。现在比那个时候好多了。”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和偶尔的鸣笛。很多人会在车上放点摆件香薰或者挂个些什么在后视镜里,宋景行车上什么装饰物都没有,去掉纸巾盒就像是开出来的样板车。 和他本人一样,朴实。朴实到总被孟道生笑木讷。 宋景行提了买的东西,送她送到电梯口。白露住的楼层不低,怕浪费他时间就在电梯间和他道了别。他走后没多久,随着一声闷响,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到落地窗上。白露洗漱完毕后,穿着浴袍在客厅收拾行李和刚刚买来的东西。打开行李箱看到包装精致的两个礼盒,才想起自己忘记把带来的礼物送给宋景行。 看来自己心情确实很差。白露心想。 白露不喜欢搬家,但记忆里她似乎一直在搬家。尤其是小时候搬家的频率太频繁,导致人在成年后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外一个地方,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都需要时间去适应与重建秩序。 正想着,房间内忽然一片漆黑。随后是轰鸣的巨大雷声。 白露被突如其来的停电和惊雷吓到,坐在地板上心脏狂跳,惊魂未定。她摸索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到还没来得及收拾完的衣服和杂物散落在地板上,如同一团乱麻的座座山峦,叫她突然觉得非常无力。记忆里那个晦涩的夏末随着雷暴轰鸣如洪水涌入脑海,将她的伪装和逞强瞬间击溃。 她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躺在地毯上,从行李箱中拿出那件被迭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男士衬衣抱在怀里,蜷缩起身子。 雷声轰鸣,雨越来越大。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雨打在落地窗上的声音。白露闭上眼睛,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上初三的时候,戴淑云因为骨癌的治疗精神状态开始出现问题,经常一个人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有次夜里白露从梦里突然惊醒过来,发现戴淑云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她吓得不清,直到白建业给她房门安了个锁后晚上才能睡着,毕业时也因为害怕戴淑云选了那座离家很远但是师资力量雄厚的半军事化管理寄宿制高中。 也许是时间确实过了很久,也许是处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戴淑云在白露印象里,除了那一幕,就只剩下她站在七楼看她时阴恻恻的那一眼。七楼,按理说白露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白露那一天看到她时就是感觉到一股凉意沿着自己的脚踝爬上来,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没事的。没事的。白露。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如果没有像逃一样离开家去上高中,如果那时候有和戴淑云多点时间相处,如果自己没有从乌家村回来,如果自己没有出生——是不是不会—— 放在脸边的手机嗡嗡振动着,白露猛地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睁开眼睛,两颗温热的眼泪滑进鬓角。空调因为停电没有再制冷,房间里有些热,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脖子上也黏糊糊的。大脑昏昏胀胀的,她心情烂到极点,如同婴儿一般环抱住自己,将脸埋在怀里的衬衣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微平静下来。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指节因为剧烈颤抖,按下去好几次才对接听键的位置。 是宋景行。 “我没事的。”自己语气听起来应该还算镇定。白露想。不能再麻烦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宋景行的声线要比平时低,还带着微微的喘息:“......露露。我在门外。” 白露一时愣住了。没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也没明白为什么他有钥匙却没有选择直接开门进来——是忘记把钥匙带过来了吗? 宋景行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她的疑惑:“我能......不,你需要我开门进来吗?” 白露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忍着头晕一边轻轻嗯了一声。宋景行明明有钥匙却没有直接进来无非是意识到了她刻意的疏远,于是给她留好一段距离。 在锁心转动的声音中,她下意识想到要不要将衬衫藏起来。她不想要宋景行难过,但她又因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而愧疚。 最终她将衬衣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 宋景行进来之前没想到白露会坐在地毯上。他以为她会在卧室的。 她坐的地方离门不远,因此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就四目相对。宋景行看到黑暗中她那双湿漉漉的、明亮的眼睛,关门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又来了。那种仿佛要失去她的预感。 随即他快速关好门,反锁,快步走向她。 白露看着他被淋湿的衬衫和额发,不知道该说怎么,愣愣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露从小就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小时候营养不良,这几年精神一直不好,因此一直很瘦。在宋景行记忆里,她只有刚回上高中那几年气色好点。其他时候都像现在这样,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因为虚弱而有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穿黑色衣服的时候这种感觉尤甚。 宋景行应了一声,也坐到她旁边,单手把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掌心贴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眼睫和脸颊。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和指尖缓和了白露的不适感,她下意识闭上眼,用脸蹭了蹭男人的手。她后知后觉地明白刚刚电话里男人喘息的原因——停电了,他是一路走楼梯上来的。 “......你嘴唇很干。”白露小半张脸埋在他掌心里,睁开眼看他。 单纯到有些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没明白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有多勾人。 她说话的时候,唇瓣擦过他的掌根,宋景行甚至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手心里呼吸和说话时的气流。热热的。顺着他的手腕一路灼烧到小腹。 男人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低下头去吻她的嘴唇。白露的嘴唇有些凉凉的,很软,宋景行啄吻着她,胸膛内心跳如擂鼓。 宋景行怕她抗拒,即使是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吻她嘴唇,两个人从来没有深吻过。但今天白露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被男人追着轻轻咬了一下。感受到她的主动,向来沉稳的男人呼吸急促,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揽着她的腰越吻越凶。唇舌交缠间,少女细细密密的喘息全被他吞入腹中。 两个人亲了很久,直到白露有些喘不上气宋景行才停下来。白露坐得有些难受,动了动腿想调整坐姿,听到耳边传来宋景行一声低喘才察觉到自己蹭到了什么。她臊得将脸别到一边,发现那人也红了耳根。宋景行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抱住侧坐在他腿上的白露的腰,吻她红红的耳朵。 “......可以吗?我来的路上买了......安全套。” 不是宋景行想趁虚而入占便宜,这算是两个人某种无需多言的隐秘默契。去国外的后白露的失眠开始越来越严重。以前偶尔失眠时吃些褪黑素能够睡着,后来变得更严重后不得不去医院拿安眠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产生了抗药性,药越来越猛,剂量越来越大,以至于白露开始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受到了影响。当时她吃药已经四五个月,主治医生为了防止形成药物依赖拒绝给她继续开药,提议她增加运动量并去看看心理医生。那天临走时,医生看着总是陪她一起来的宋景行,用略带口音的英语委婉提议:“适当的性生活可以放松身心,促进睡眠。” 两个人装作没听懂,红着脸走了。 国内外对心理干预的接受度不同,白露对看心理医生有些抗拒,况且当时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说英语,虽然英语不错,但一想到要把不怎么开心的过往在脑海里中译英一遍再说出来,就有种自己在考口语的尴尬感。于是她开始试着每天花一两个小时散散步或者做瑜伽,也开始按孟道生的方子煎中药,睡眠情况的确有所改善。但雷暴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会陷入恐慌,在闪回中痛苦地整晚失眠。 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二月底的某一天,某个大西洋强风暴登陆,雷声轰鸣整夜。白露PTSD发作,几乎无法呼吸,稍微缓过来后想去厨房倒一杯水。她走下楼梯,看到黑暗的客厅里宋景行靠在打开的窗户边抽烟。他个子高,身材是那种刚刚好的健硕,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抽烟的时候,端正的眉眼有种凌厉的帅气。 两个人对视,宋景行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沉默地看着她喝完后轻声问她:“......白露,你想要试试吗?” 那时白露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每天晚上宋景行都能安然入睡的话,他是不会知道她失眠了的。 那个晚上,白露意识到不止她一个人被困在羊都那个风雨欲来的夏天。 003所谓“吞吃入腹” 003 所谓“吞吃入腹” “在想什么?” 炙热的吻落在脸上,白露回过神来,摇着头握了握他的手:“没什么……你衣服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吗?” 宋景行点了点头,脱了当作外套的短袖衬衫后又凑过来亲她,手隔着真丝浴袍摸她的腰。 她浴衣下面什么都没穿,宋景行脱完后上身也只剩一件薄薄的工字背心。侧坐的姿势,接吻的时候两个人贴得很紧,能感觉到她胸前丰满的柔软贴着自己的胸口。软软的一团,让宋景行无端想起她在自己身下咬着嘴唇承受他动作的时候的模样。 他性格内敛,一身正气惯了,又很在意她的感受,两人虽然上过好几次床,但其实他连她的胸都没碰过。宋景行被看着亲得迷迷糊糊无意识抱住自己脖子的女孩,手顺着她的腰侧上移,握住了她的胸。 白露人瘦,但是胸部发育得很好。宋景行手大,却还是感觉一手握不住,那软软的一团在他掌心里像滚动在荷叶上的露珠。 宋景行硬得厉害,把怀中的人慢慢放倒在地毯上,解开了她的衣带。黑夜里她赤裸的身体白得像在发光,衬得两星赤色显得格外诱人。宋景行伏在她身上亲她的脖子和锁骨,一边的小臂撑着地,另外一只手触碰上她。 白露的身体很敏感,但毕竟两个人都半年多没做过,宋景行怕弄伤她,一边观察着白露的表情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她一手扶着宋景行的肩,一手抓着他肌肉隆起的手臂,在他的抽送里努力忍着自己的呻吟。宋景行看着她因为情动显得与平时不同的脸,喘着粗气忍耐着情欲,直到扩张得足够充分才起身从裤子口袋拿出安全套。 一直伏在身上的热源忽然离开,已经被他手指插得有些不清醒的白露睁开眼睛,看着浑身光裸的男人从沙发拿起一个靠垫朝她走过来。宋景行身体在黑暗中轮廓很明显,鲜明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而不显得过于壮硕。他的眼中是不再掩饰的情欲,生理反应也过于明显——白露深切体会过它的分量。 宋景行将靠垫放在她的腰下,分开她的双腿放到自己腰的两侧,再次伏上她的身体。那刹那白露感觉他像只大型的猛兽一般,散发出惊人的侵略性。 他侧头吻了吻她的嘴唇:“露露,不舒服要告诉我。” 像第一次时那样,宋景行一直安抚性地吻她。细碎的吻从耳朵一路蔓延到眼角、鼻尖,在嘴唇上反复流连。白露久违地感觉到硬热的东西时吓得缩了缩身子,男人就摸她的背脊轻声说放松。感受到她体内温度的时候,宋景行松开了扶着的手,改去她的胯部,每次耸动臀部就更深入一点,缓慢地开拓着她的身体,白露被磨得双腿在他腰侧乱蹭,光滑细腻的大腿内侧勾得宋景行用尽所有理智才忍住立马把她摁在地上狠狠索取的冲动。他保持着缓慢进入的频率,完全结合的时候两个人都喘息了一声,宋景行头皮发麻,闭着眼睛粗喘着缓和过激的快感。 “呜——好胀......”白露哭着推他的胸膛。她可算明白宋景行为什么在她腰下面垫个枕头了:向上抬起时,两个人的胯部才能紧密贴合到一起。 “宝贝乖。”男人吻了吻她,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里全是沙哑的情欲和温柔。 最开始那几下抽送可以说是温柔的,听到白露嘴中溢出的呻吟后,宋景行开始动得非常激烈。白露可算知道小说里“被吞吃入腹”是什么感觉了——身体被他整个笼罩、贴紧,唇舌被男人吮吻着,胯部被他的大掌固定着承受他的动作,耳边全是水声和他性感的低喘,连鼻尖都被他身上那种混杂着薄荷沐浴露和阳光的男性气息包裹。如果这时候她还有一丝理智,也许会发现向来在床事上很温柔的宋景行此刻强烈的占有欲有些异常,但是此刻白露被操得脑子里除了情欲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紧密的拥抱带来的不止是生理上的快感,白露有种心里也被填满的错觉。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些什么的时候宋景行就摸索到了她的敏感点,后来的每一次都无师自通地朝那里进攻,惹得她不住地蜷缩起身子。 “露露......宝贝......我的宝贝......”宋景行在她耳边动情地咬她的耳垂,松开扣着她腰的手,与她十指交扣。 白露睁开朦胧的泪眼,指尖碰到那张平时不苟言笑此刻却带着情欲看着她的俊脸。宋景行握住她的手背,吻了吻她的汗涔涔的手心。她的回应被他撞得支离破碎:“唔。宋景、景行......啊——” 女孩的腰弓起美丽的弧线,宋景行撑起身体,看到她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变得明显肋骨。再往上,是她高潮时漂亮的、覆着情欲的脸。 他又想吻她了。但是她明天还要出门,再这么亲下去会亲肿。 宋景行在她攀上巅峰时有节奏的收缩中慢下速度,抚摸着她的嘴唇,等到她平复下来又重新加快了耸动。两个人身上都黏黏的,宋景行身上的汗顺着块块分明的腹肌流下来,和白露的体液混合在一起,让肉体的碰撞声变得格外淫靡。女孩子好像已经被被他弄得神智不清,嘴里一直在无意识地喊他的名字。宋景行无声地笑笑,将自己汗湿的额发向后拨,按着白露的腰深深顶了二三十下,在女孩因迎来第二次紧绷起来的身体中将自己送到最深处,喘息着抱着她射精。 白露出了很多汗,眼泪和体液都流了很多。宋景行怕她脱水,将套打结扔掉后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喂给她。宋景行看着她变得红艳艳的唇,心里一动,然后又亲了上去。 随着“滴”的一声,屋子里亮堂堂的——电力恢复了。 宋景行不满足地啄吻几下,开了卧室的空调后,抱她去一起洗了澡,给她吹干了头发、换上了睡衣。白露为了倒时差,已经一天没睡,实在是累得不行,在吹头发的时候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宋景行关掉吹风机,看着她安静的睡脸,又落了一个吻在她发间。 004礼物 004 礼物 白露睁开眼睛的时候宋景行正从小心地床上坐起来。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宋景行撑着床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抱歉,吵醒你了吗?” 白露看到他胸和后背上都有自己昨晚留在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来。 “没有,是正好醒了。”她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发现才刚六点,“你起这么早......” “我回去洗漱,再换身衣服,一会儿带早餐回来。吃完我送你去平大那边。” 白露揉揉眼睛,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去吃早餐就好。一会儿耽误你上班了。” “不会的。我上班的地方不远,送你去正好顺路。”宋景行背对着她穿昨晚拿到了床头的上衣,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隆起,“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喊你起床。” 身材真好,有点像古希腊雕塑。白露看着他的背影,想。 “好......那我正好把东西收拾了。昨天突然停电,还剩一点没收拾完。”她一边说一边跪走到床边,帮他整理立起来的衬衫领子。宋景行站着,无意从低领睡衣胸口看到了她丰满的前胸。他迅速移开了目光,感觉自己刚平息一点的晨勃又有重新抬头的架势。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察觉,想要下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宋景行搂住她的腰,一手拎着她的家居拖鞋一手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把拖鞋放在浴室门外,宋景行扶着她穿好拖鞋,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快回来。” 白露站在浴室里刷牙,听到宋景行关门离开的声音,心里居然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洗漱完,她换好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后走到客厅收拾东西,看到昨天忘记收起来的三个礼物盒。 宋景行心细,肯定看到了。白露一瞬间有些慌乱,察觉到自己的慌乱后站在原地自嘲般笑了一声。 痴心妄想。 难道你还觉得自己和那个人有可能吗,白露? 她蹲下身,将最小的深蓝色包装的礼物盒上的丝带拆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小盒,白露打开,看到那对小巧的银底的蓝宝石袖扣安安静静地呈在黑绒布上。宝石的质地上乘,设计也简约大气,是她在英国的时候买的。那天白露路过柜台的时候扫了一眼,刹那间,脑海中就出现那个人戴着它的样子。虽然知道送不出去,但她的脚步还是停下了。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袖扣上面嵌着的蓝宝石后,白露将黑色的首饰盒放到一边,在行李箱找到一个差不多大的白色盒子放进了礼物盒,重新系上丝带。她犹豫了下,带着装袖扣的盒子走进了书房,将它放在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深处。 敲门声在她正好收拾完的时候响起,白露看了眼钟,还差一刻钟七点。她快步走过去开门,看到一身白色的警服吓得手抖了一下,抬头看到了宋景行的脸。 “抱歉,忘记提前告诉你了。是不是吓到了?” “有点,好久没见你穿警服了。以前你穿的是淡蓝色。”白露挠了挠脸,掩饰自己的尴尬,“你下次不用敲门啦,直接开门进来就好。” 宋景行拎着早餐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桌上。白露关上门,跟在他后面,给他拉椅子,两人坐在桌边一起吃早餐。 是南瓜粥和小米粥,还有一些烧麦和茶叶蛋之类的。比起干巴巴的东西,她更喜欢吃湿润些的食物,在英国的时候两个人会轮流起来煮各种各样的粥当早餐。 昨晚和宋景行在一起,早上两个人又一起吃早饭,白露恍惚间有种还和他一起住在英国的错觉。她抬起眼看了眼宋景行,穿着白色夏季警察制服的他看起来严肃的味道更重了几分,这几年他越来越沉稳,这么一看有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说起来白露并不知道宋景行现在是做什么,只知道他是刑警。那个时候他硕士毕业没多久,本来准备在英国陪白露读完大四再一起回国的,但某天国内来了人找他,过了一阵子后他和白露说明年春天可能要提前回去。 白色警服啊......白露记得以前在羊都的时候只有宋景行的顶头上司是穿白警服的。那现在......应该是升职了? 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宋景行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警服,开口解释:“是公安部和安全部共同成立的特殊刑侦队,主要负责涉及国家安全和其他重大案件。因为和安全部有关,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没有和你说得很清楚,抱歉。” 白露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宋队,从国外留学回来也能进安全部吗?” “是邢局推荐的,不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印象。”宋景行说,“他是之前在羊都的时候的公安局局长,三年前升职来了平城。新特殊刑侦队成立的时候,选人的标准是有经验的年轻人,刑局就向上面推荐了我。安全部那边做了初步背调觉得没问题后,就找人去了英国找我面谈。” 宋景行在平城的刑侦队时候确实表现得也很出色。白露点点头,又想起来宋景行的父母也在平城,好像职位都不低......脑子转了几转,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啊,你和我说没关系吗,不用保密吗?” “要的。”宋景行慢条斯理地盖好装粥的盒子,放进塑料袋中,“但你是家属,可以知情。” 白露有点受到冲击,不仅仅因为宋景行和那个神秘的且非公开的部门有关系,更因为他那句风轻云淡的“你是家属”。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她草草喝了剩下的粥,也将打包盒的盖子盖好,放进塑料袋里,拿起准备背包跟着宋景行一起出了门。 宋景行载她到了平大附近,停在一条僻静的路边。他正准备取下车钥匙送她过去,白露从包里拿出一棕一蓝两个礼物盒,把棕色的那个递给他。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只顾着准备礼物忘记准备说辞,白露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宋景行道谢后接过,问她能不能打开。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解开了丝带。里面是一块手表,和宋景行手上那块带了很多年的表款式有点像。 “是我自己设计的,联系了那个牌子的公司做的定制款......设计的时候就参考了你那块表。你要是不喜欢——” “我很喜欢。”宋景行没等她说完,合上盒子紧紧握在手里,抚上她的脸,“谢谢露露。你用心了。” 唇上一阵温热,白露垂着眼被宋景行吻了吻唇角,宋景行想吻她的嘴唇的时候,白露抵住他的肩膀:“别、别......” “嗯?怎么了?” “在外面呢。”白露往后缩了缩,“而且你穿这身......我总觉得自己在干坏事。” 宋景行从胸膛里笑了几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我、我走了。”白露被他笑得更羞了,解开安全带慌慌张张地就往下跑。宋景行握住她的手腕,轻声提醒她东西忘记了。 “东西掉了。送林萌萌的吗?” “嗯。给她买的项链。”白露捡起被他亲吻的时候掉到脚边垫子的深蓝色礼物盒——她确实不是故意掉下来吸引宋景行注意力的,她是真的被他的亲吻弄得迷迷糊糊的。 她下了车,看宋景行解开了安全带想送自己,连忙走到他那边的车窗阻止他:“不用送了,离得不远,这里还能看到平大的楼呢,我不会迷路的。宋队,你快去上班吧,祝你工作顺利!” 宋景行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脸,又系上安全带目送她离开。 看着女孩消失在视野里,宋景行冷冷地看向平大校园某栋楼的窗口,直到那个窥伺的身影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身离开后,他才再次取出那只只属于他和她的表,放在手里摩挲着。表盘的背后除了品牌的logo,还有一行“For SJH”。 宋景行的嘴角又有了些笑意。他将表收好,重新放了回去。 深蓝色的礼物盒吗? 宋景行靠在车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005AveMaria 005 Ave Maria 林萌萌是白露刚去英国时候偶然认识的朋友,两个人都对摄影感兴趣。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不常见面,但是她们偶尔会一起出去采风,一来二去也变熟了。 林萌萌早她两年回国,现在是平电的准研三生,和在平大读研的一个高中同学一起跨校组队参加了某个视频平台办的比赛,喊白露来帮忙把把关。 和林萌萌约好的地方是在平大的某个侧门,那里离她准备拍摄的场地比较近。 之前出过路人和学生打起来的事情后,平大就不对外开放了。白露虽然是平大的准研究生,但目前还没有校园卡,没办法进去。白露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林萌萌拿着帮她办的出入证明跑进来,和保安大叔说明情况后把她带了进去。 白露把礼物送给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简单寒暄了几句。 “你真是昨天才回国啊?为我这事定的时间吗,我好感动哦露露!收工了我请你吃顿大餐!” 两个人两年间没怎么联系,但林萌萌是个性格活泼的自来熟,没说几句话就热络起来。 白露不属于性格外向的那类人,只是笑着说了声好。林萌萌早就习惯甚至很喜欢她显得有些疏离和冷淡的性格,觉得这样超级酷,所以硬生生把人粘成了自己的朋友。两个人相处总是她单方面输出白露安静听着,偶尔问她一两句。 两个人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取景的地方,古建筑前面稀稀拉拉站着两三个人,都是林萌萌摇来帮忙的。几个人看到林萌萌领着个人过来,都凑上前来打招呼。 “你就是白露吗,我是你的书迷哇!你的《山城》我超级喜欢,写得真的好好,我们老师上课都推荐你的书呢。” “长得好漂亮好显小啊!我还以为是高中生呢!” 外向的人朋友都这么外向吗.......白露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感觉自己有点社恐,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努力回应,然后找林萌萌说话迅速转移话题。 “比赛是只看播放量决定排名吗,那样会不会有人买播放量什么的。” “不会的不会的,平台办的呢,后台都能看到。” “也是。”白露点点头,“你为什么会选这本?” 林萌萌选的是这几年挺火的一本青春恋爱小说,叫《栖息地》,作者笔名叫未双,写完那本就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了。 “比流量的话肯定选网络小说更吃香嘛!再说了,未双太太把季铭写得太好太完美了,我当时好多同学看了天天都说想嫁给他。要不是我已经有石有为了,我也想嫁!”林萌萌笑嘻嘻的,帮着摄影小哥安反光板,“看完结局总觉得意犹未尽,之后再看别的言情小说都觉得少点那味。可惜她已经不写文了,也没个代餐。话说回来,露露,你看过没?” 白露听得头皮发麻,只能干笑了两声:“高中的时候看过同学的,我对言情小说不怎么感兴趣,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是收到你发来的邮件后又去看了一遍。” “也是,感觉你应该看的都是什么严肃文学哈哈哈。”林萌萌擦了把汗,“这天真热。诶,小昼去哪了?还没来吗。” “在楼上呢吧,来得挺早的,刚刚说先上去看看乐器了。” 林萌萌走到白露旁边,小声解释:“林昼是我堂弟啦,他是本家的。这小子长得俊,我就把人喊来演男主角了。” 白露知道她家里有军政背景,林萌萌虽然没具体说过,但是军事委员会有位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副主席姓林她还是知道的。 摄影小哥调完相机比了个OK的手势,问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人:“我们这边都整好了,你们谁上去叫一下?” “我去吧,”白露怕被独自留在这里听到更多让她尴尬的话,“我正好没事。” “好好好,在三楼,具体哪间我也不清楚,露露你找找看,辛苦!” 白露应了声好,朝那座颇有年代的大礼堂走过去。被四颗粗壮的法国梧桐包围着的礼堂大概参考了古希腊式建筑的风格,淡红色的砖墙上爬了许多爬山虎,圆形的白色拱门上的浮雕相当精美,看起来颇有几分西幻电影里圣殿的味道。夏天早上八点钟的日光已经很强烈了,白露被晒得眯起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礼堂位置偏僻,平时也并不开放,是由那个平大的女生向学校提交了申请才拿到了钥匙打开了门。白露走进礼堂,顺着楼梯向上走去,偌大的建筑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 外面还有点晒,一进来反而有点冷了。她边走边想。 脚步在去往三楼的时候忽然停住,白露听到钢琴的声音,弹着她最熟悉的一首曲子。 《Ave Maria》。 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脚步迟迟没有迈开。 夏天。礼堂。钢琴。《Ave Maria》。 仿佛昨日再现。 【她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循着乐声找到钢琴室,小心翼翼地从窗户边探出头。】 白露犹豫着迈开脚步,走向音乐传来的教室,推开了门。 【里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坐在六月的晨曦里,抬眼看向来人。】 带着暖意的初夏朝阳从窗帘的缝隙中直射进来,洒在正在弹钢琴的男孩子的脸上。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鸟儿的翎羽一样,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 【无法形容他的外貌。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钢琴声停了。少年看向来人。 【仿佛有一群飞鸟扑腾着翅膀飞进她的胸腔。】 白露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她在想是不是突然掉进时间的罅隙里,回到了她上初二的那个夏天;再或者,是她精神又出现了问题,所以再一次看到了幻觉。否则怎么解释他以那时候的样貌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 头晕目眩。 “......你好?”少年看她愣愣的,站起身有些关切地朝她走来。 与记忆中不同的温和声线让她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她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心想:是不一样的。 虽然长得很像,但记忆里的那个人眼神总是冷冽的,而眼前的人有一双像是含了春水般温柔潋滟的眼睛。 “不好意思。”白露回过神来,“请问你是林昼吗?” 少年已经走到她面前,专注看着她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笑意:“是的,我是。请问你是白露姐姐吗?” 白露不再看那张让她心慌意乱的脸,点了点头:“嗯。底下准备好了,我来找你。” “抱歉,麻烦你了。那我们一起下去吧。”林昼冲她笑笑,和她并肩下楼。 没下几阶台阶,走在他侧后方的白露又忍不住去看他的面庞。二人还是有区别的:林昼的脸部线条更加柔和,纪寒的侧脸看着更冷厉一些。 白露这么想着,猝不及防对上林昼的视线。 少年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姐姐?” “啊。不好意思。”白露错开视线,“总觉得......你长得和我一个......朋友......有点像。” “原来是这样。”男孩笑了一下,为了缓和气氛开起了玩笑,“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大概是我的长相比较大众。” 如果换作是头脑清醒的白露,这时候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事实都应该说一句“一点也不不大众”之类的话,但此时的她心乱如麻,除了僵硬地回给他一个微笑以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006蛇信 006 蛇信 透过镜头时,白露才能以工作为借口坦然地仔细看他的脸。 如果按网上的标准,林昼是很标准的鹿系长相,五官温润,身材看着有些清瘦,有些少年的青涩感。从远处乍一看和某些角度的侧脸的确很像纪寒,但细看下来又不怎么像了,确实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从看到他开始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慢慢平息下来。白露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摄像小哥凑到白露身边想看看她拍的,却先注意到了相机本身:“妹子你这是Z7咋还是一代的咧?五年前的老款了吧。不考虑换个二代吗?” “是别人之前送的,用惯了。” “啧啧,果然还得妹子来。庄哥你这个拍出来就有股直男味。”林萌萌凑过来吐槽摄像小哥,“小昼这脸不去当明星可惜了。这不吊打好多小鲜肉。” 摄像小哥表示赞同:“老弟长得比小姑娘长得还漂亮。” “趁着光线不错再拍点空镜上午先收工了吧?”林萌萌看了看表,“该吃饭了,撞上他们下课抢不到饭啊。” 摄像小哥再次赞同:“也是。我app上看到东门有家东北菜冒似挺好的,要不吃那个?你们都行不?” 几个人都没异议。拍完后五个人一起往外边走,林萌萌也是第一次来平大,边走边酸:“不愧是平大啊,这教学楼、这食堂、这风景!我一直觉得平电还行了,果然人外有人校外有校。露露,你未来三年有福咯。” “是挺好的。”白露笑着附和。 “嗯?”走在旁边的林昼侧过脸来,“白露姐姐是要来平大读书吗?” “是的。九月入学读研一。” “你俩还是一个校区的吧?小昼你要尽地主之宜啊!开学了记得先带白露露一起逛逛熟悉下校园。” “好呀,没问题。”明眸皓齿的少年刻意放慢了脚步,和白露不知不觉间并肩走到了一起,“姐姐,要不要留个我的联系方式?” 虽然白露根本没打算真的请他给自己当活体新生入学手册,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拿出手机存他的电话,但林昼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却是个二维码。 “......这是什么?”白露困惑。 林昼也愣住了:“大概是......微信?” 林萌萌瞳孔地震:“露露你不会还没有微信吧?我说怎么搜不到。” 白露还真没有。她高中的时候微信还没那么普及,她一毕业就去了国外,因此国内的社交软件她还真没有,平时和人联系不是电话短信就是发邮件。 “没关系。”林昼收回手机,对她笑了笑,“注册很简单的。姐姐,一会儿我帮你注册一个。” 意识到这个社交软件也许在国内已经成为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后,身为电子产品白痴的白露没有推拒,感激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于是在小饭店落座的时候两个人也自然而然也坐到了一起。林昼得到允许后接过她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就把手机还给了她:“好啦,填完身份信息,设置下头像和名字就可以了。” “好,谢谢。”白露接过。 名字就叫白露,至于头像......白露随手选了自己前阵子拍的一只猫。 林昼看她注册完,又教她怎么扫二维码加好友:“点右上角那个加号,有个扫一扫,姐姐用那个扫我的名片二维码就可以了。” 两个人顺利加上了好友。林昼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心情似乎很好:“这么说我是姐姐你的第一个微信好友欸。” 那双总是显得过分温柔的明亮双眼此刻弯弯的,十九岁的少年明眸皓齿,让人明白为什么明明“甜”是一种味觉,却可以用来一个人的笑脸。 “确实是。谢谢你。” “露露,我也要加我也要加!”林萌萌作饿虎扑食状。 林昼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看向外面,引得众人一齐向玻璃窗外看去。只见一个外卖小哥艰难地提着许多奶茶,正投来求助般的目光。 “是我点的奶茶好像!我去拿一下。” 林萌萌又风风火火地起身跑出去,提着一大袋奶茶回来就开始分,完全把加微信这件事忘记了:“怕撞上午休高峰期,我就没问你们想喝什么了。不过它家奶茶都挺不错的!有两杯是果茶,你们先挑你们先挑。” 虽然说是挑,彼此之间都不怎么熟的几个人都客气地拿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杯。白露摸着杯身发现是热饮后才插进吸管喝了一口。 ......有点太甜了。 旁边的人用纤长的手指推过来一杯果茶,白露侧过脸,对上林昼的眼睛。 “姐姐,你喝不惯吗?喝我的吧,我不怎么喝饮料。”他眨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补充一句,“这杯也是热的。” 不愧是从政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接人待物就是很细致。白露冲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许是因为口腔里薄荷和西柚清爽的味道让白露因为晒了太久太阳而有些发晕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下午的拍摄格外顺利。白露独自去不远处拍了些风景作为空镜,回去找他们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检查相机里的照片。 手机微微震动,是宋景行发来的信息。 【还顺利吗?】 白露回他:【挺好的,今天大概能提前收工。你呢?】 那边回了信息:【不敢自己让停下思考,所以很顺利。】 【啊?什么不敢,宋队你怎么了?】 【因为停下了就会想你。】 白露脸忽然很红,她没想到以宋景行的性格会说和自己说情话。昨天晚上后,很久没见的两个人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很多,又回到了从前。 正在她犹豫要怎么回复的时候,忽然心头有股异样的感觉——像是弱小的猎物被丛林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下的狩猎者用阴冷的眼眸窥伺时那种来自基因中警觉。她不寒而栗,立刻站起身来,浑身紧绷,惊恐地看向四周。 除了几个成群结队说笑着走过的女孩子,没有其他的人。 是太累了产生的错觉吗......白露心头狂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匆匆忙忙收拾好了东西往林萌萌他们那边走去。林萌萌那边也正好收工了,看见她回来打了个招呼:“露露,我们这边也忙完啦,一会儿等小昼回来,咱们去学校门口清吧坐会儿,看下成片。” “好。他去哪了?” “去图书馆借书去啦,说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怕抢不到书。”林萌萌看了眼手机,“怎么去了这么久?看来图书馆挺远的。” 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白露笑了笑。老师第一次布置作业的时候她只慢了半天去图书馆,结果那本书都被借完了,只能坐巴士去市里的图书馆找。 众人等了几分钟,看到林昼停了自行车手里拿着一本书匆匆忙忙小跑过来。他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久等了。” 白露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契诃夫的戏剧集?” “小昼,你怎么还搞文学?”林萌萌也问,“你不是政治学的吗?” “是选修课啦。”林昼摆摆手,“我平时比较爱看书,就选了文学院的《俄国文学鉴赏》。” “他的短篇小说更出名。”白露来了兴致,“你为什么选他的戏剧?” “他那种平淡的叙述的风格在戏剧中更明显。”林昼和她并肩走到一起,“读短篇小说的时候总觉得结尾得太快,意犹未尽。” “我也有同感。他的戏剧虽然平淡,但很深刻。你喜欢他哪篇戏剧?” “《万尼亚舅舅》。我喜欢偶像坍塌这个主题。” “我也是!我尤其喜欢落幕的部分。”白露平时话不多,难得碰到同好,这会儿打开了话匣子,“人类总需要些什么作为精神慰藉。如果爱太抽象的东西,就会在发现它与理想不同时而陷入痛苦与虚无。” “比起教条主义和普世价值的‘偶像’,爱与自己灵魂共鸣的‘偶像’也许可以有效减少这种痛苦。”林昼看着她,嘴角边有温柔的笑意,“任何人都做不到始终辩证地去看待事物,我觉得来自灵魂的直觉是超越了理性的。” “灵魂共鸣?” “嗯。就像读书时即使未曾与作者相识,也能感受到那个人所思所想。作为符号的文字是跨越时间和空间的交流媒介,这种交流深入灵魂,不是吗?”他很轻地补充了一句,“我曾有过......不,我一直有这样的感受。” 林昼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看着地面的女孩。暮色四合,她抿着唇,目视着前方,夏日绮丽的紫色晚霞衬着她正出神思考的侧脸,显得她整个人如同一幅画一般安静而美好。某种强烈到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的渴求从他眸中一闪而过。他嘴唇嘴唇动了动,掐掐自己的手心,强制自己保持得体的温和微笑。 女孩子想到了什么,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大概懂了!就像我读陀思妥耶夫斯基时的感觉一样!” 脸上习惯性微笑差点没挂住,林昼有些无奈,又被真情实感地逗笑了:“姐姐,你是个书呆子吗?” 某些时候很敏锐,又在某些时候显得很迟钝。很可爱,他心想。 他陪着她聊俄国文学,从普希金的诗聊到没写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第二部,两个人在清吧内也挨着坐到了一起。林萌萌问他们喝不喝酒,两个人都说不喝。 “俩书呆子碰一起了。”林萌萌吐槽,“别人来喝酒,你俩来酒吧开书友会。” “我酒量很差。”白露苍白地解释,“度数高点的一杯就晕了。” 林萌萌来了兴致:“不知道你喝醉是什么样,好好奇啊!感觉难以想象你发酒疯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以前自己偷偷喝过一次,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白露苦笑,“不过应该不怎么闹吧,房间没乱。” 两个女孩说话间,已经喝了几杯有点醉意的摄像小哥和林昼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悲怆地拍着自己腿操着喜感的口音开始嚎啕大哭:“你说是吧!她咋能这样呢,心里有别人还和我好!我的心真的比蒜蓉还碎!太痛苦了!渣女!” 白露愣住了。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宋景行总是隐忍着自己感情的脸。 林萌萌摇摇头,同情地看着他,靠过来小声和白露八卦:“学长追了一个女生好几年才追到,两人才谈了一周,那女生说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前任,就把他甩了。就前天的事儿,确实挺惨的。” “心里有人就别来招惹人家啊。”摄像小哥接过林昼给他递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有些惶恐的林昼继续倾诉,“不拒绝算什么啊......” “唉,随这个快三十的‘人家’借酒浇愁吧。”林萌萌拉过白露和另外一个女生,“我们一起看看今天拍的。啧啧,小昼这脸真是太好看了” 另外一个女生点点头:“真的很符合我对季铭这个男主的想象!我估计比未霜太太后记里提过的季铭原型还帅,嘿嘿。” 才没有。白露默默想。 两个人聊着聊着忽然就开始品鉴起《栖息地》的原作小说: “后记的这段!这段!我哭死了我真的!‘我一直很庆幸那天走错教学楼的我遇到的是他,我无法想象他在我青春中缺席。我所有的偏执、疯狂、不计得失的爱,注定只属于这个人’。” “结尾也很好哭啊!‘我扑进他怀里,像是漂泊无居已久的鸟儿找到自己的栖息地,所有的流离在这个瞬间都有了意义’。啊啊啊,不管是小说两个主角还是霜太和季铭原型都给我锁死呜呜呜——” 白露一开始尴尬到小动作不断,听着她们两个念原文后变得沉默。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嘴边有了不可察的笑意。她发现自己在笑后,忽然意识到即使过了那么久,始终只有那个名字在自己心里攻城略地,不容他人觊觎半分她的喜欢。 “姐姐,有你的电话。”坐在对面的林昼应付着发酒疯的摄像小哥,脸上没了笑意,看起来心情没那么好了,“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没什么。”白露看向她桌面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宋景行,“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走出清吧,站在路边按下了接通,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回复他的消息。 “宋队,抱歉抱歉!刚刚才忙完,没来得及回复你。” “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宋景行停顿了一下,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有些失真,“露露,需要我来接你吗?今天下班晚,我正好顺路。” 白露一时间心情很复杂。她是有点迟钝,但又不是真的是块木头,宋景行对她的感情她也察觉到了。他知道她心里有人,从来没有把话挑明,只是一直默默对她好,等她放下纪寒完全接受自己。而白露自己呢?她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怕伤了他的心。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一直维持着这种相处模式。摄像小哥那惊天地动鬼神对哭诉,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真......挺渣女的。 她站在原地越想越多:自己确实是有点圣母,过于柔软的心肠也曾给她带来了很多麻烦。以前对她表示过好感的人很多,但她唯独不拒绝宋景行的靠近也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和不想伤害他。白露知道自己也是对宋景行有好感的。这让她突然很难受,觉得自己背叛了那个一直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白露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话。她站在那儿,突然间又开始背脊发凉,那种被什么人盯着的恐慌感像一条冰冷的蛇顺着脚踝爬了上来,如同冰冷的牙尖抵着她的脖子。白露放下手机看了看四周,街边的零零散散走过的几个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低着头边走边玩手机,根本没有人在看她。 “露露?”宋景行没听见她的回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白露强装镇定:“没事的,宋队。我这边还要一会儿,我一会儿自己回去就好。” “好。你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宋景行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没有追问。 嘴上说着要还要一会儿,但有些受到惊吓的白露全然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心思。她回了清吧,借口说有事情要提前回去,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刚去楼上洗了个手回来的林昼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姐姐,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吧。” 白露摆摆手婉拒了,看了眼时间,自己乘地铁回去了。 到家将门反锁后,她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稍微平息了一点。和宋景行说了一声后,白露将背包放在客厅,跑去洗漱。暖洋洋的热水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心情好了不少。林昼发微信问她有没有到家、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的时候,她回完消息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发表情包和他道谢。 这边宋景行因为她突然的冷淡有些懊悔,另外一边,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自己家的林昼躺在床上,看着女孩发来的表情包——一只可爱Q版小兔子拿出两束花,上边有“谢谢”的字样——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 他起身,漂亮的手指转动密码锁,打开床头柜边的密码箱。 里面只放了四本书。虽然被小心保存,但都有被反复阅读过的痕迹。除了一本画风有些与众不同、名字叫《栖息地》的言情小说,其他三本作者名都是“白露”。在他的书架的暗格里还有同样全新未拆封的四本,只用作收藏。 林昼盯着那个名字,伸手抚摸时,他看到自己左手的手腕上那一颗他刻意点上去的、陌生的痣。 “白露,你早晚是我的。”他轻声说。 毒蛇吐出了信子。 007有良黑店 007 有良黑店 第二天是周末,宋景行不用上班,两个人约好了九点钟一起去见孟道生。 孟道生此人相当传奇。不像白露他们,孟道生祖上三代都是土生土长的羊都人,这些年家底来越来越丰厚,是羊都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羊都那块儿,用外地人的话来说“有点封建迷信”。孟道生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爷爷去问了个当地蛮有名的老道士该给这娃取个啥名,据他爷爷所说,老道长手那么一掐铜钱那么一抛,两个人就把他名字定了。 爷爷腹诽这名字听起来仙气十足,结果真养出来半个小道士。 十三四岁的时候孟道生就对继承家业就没什么兴趣,听说了自己名字由来后屁颠屁颠跑去找那老道士,扑通一跪说师傅我也想学。据孟道生本人说,“师傅说他在我爷爷找上门的时候就知道我俩有缘,他那时候算出来自己即将驾鹤西去,就倾囊相授把压箱底的全教我了。我现在还给他老人家常烧东西咧”。后来孟道生也去了平城读大学,学的西医,某天机缘巧合碰上了位坤道,过阵子就拜了师做了居士,读完大学跑去山里的道观呆了一阵子,出来后自己就开始做古董和餐饮生意,也帮人看看事看看风水啥的。 孟爷爷一开始气个半死,后来看他确实有两下子便自己劝自己调理好了心态:家族里有个干这行的也挺好的——不愧是血统纯正的羊都人。 白露刚回国的时候恰好碰上孟爷爷大寿,孟道生带了老多稀罕玩意儿回去给他祝寿,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后才回了平城。他虽然在平城有个古董店,但实际上本人一个月在店的时间不超过三天,一般只有有人找他才过去。一传十十传百的,即使他报价高、只接熟人介绍的生意,也有好多人上门找他。 他和白露没见过几面,上一次还是四五年前。虽然两个人有彼此的号码,但其实不怎么熟悉。但孟道生和纪寒、宋景行三个人是发小,家里长辈也互相认识,之前关系一直很好。白露失眠严重的那段时间就是找孟道生帮忙开了药方,喝了一段时间后,她的失眠就有所好转了。只是后来太忙加上味道实在太大,没能坚持喝下去。 这次回国白露特地给孟道生带了谢礼,很大很沉一盒,用一个红盒子装着,放在了宋景行车里的后备箱。 孟道生的店离故宫比宋景行家离得还近,隔了一条街的某个四合院就是他自己住的地方,宋景行刚回国的时候去过一次,和白露坦言不知道孟道生怎么想的,一个人买个那么大地方。 三个人这次约着见面的地方是在孟道生的店里,白露抱着礼盒跟在宋景行后面,在一楼看店的小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孟道生在三楼的茶室等他们。 两个人上了楼。三楼没有门,做的是开放式,在楼梯上就闻得到药香的味道。茶室装修得古色古香,正中间坐着个撑着头翘着腿的男人,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铜钱。他穿着绣着绿竹的黑色新中式,狼尾鲻鱼头因为天热在脑后扎了一半,听到声响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两人,对他们招了招手:“来啦?来坐来坐。” 白露虽然不认识那些名贵木头,也从雕工看出屏风和桌桌椅椅都价值不菲,心里庆幸自己选礼物的时候不是看价格选的。 “哎呀小白露,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孟道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盈盈的,“这是带的礼物?也太客气。” 其实再见面之前,因为隔得时间太久,白露都有些忘记他具体长什么样了。但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对这双眼睛有很深的印象——很勾人。 孟道生的漂亮和林昼的漂亮不是一种漂亮。后者的气质是干净、纯洁的,像是林中的鹿一般。而孟道生平时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在意似的。但当你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看着你的眼睛会显得格外温柔多情,惹得人心跳加速想入非非。偏偏这个人眼边还有颗小痣,显得整张脸有几分风流的邪气,被他会看久了会觉得魂都被这只狐狸给勾走了。 “正经点。”宋景行看他一眼。 “是是是,宋大队长。”孟道生举起手做投降状后给两人倒茶——他不喝茶叶,总是泡些甘草菊花、大麦或者一些别的中药材。 白露也坐下,接过茶后道了谢,把手中的礼物放到桌上推向他:“当时的事多谢你帮忙,这个是我机缘巧合找到的,希望对你有用。” “又不是多大事儿。”孟道生手在礼盒上点了点,笑着看向白露,“不过既然你带都带来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大段带点黑的木头。宋景行也认出来这是雷击木。 “好东西,还是枣的。你有心了。”孟道生正色,坐直了身体幽幽叹了口气,“这谢礼属于是报我以琼瑶了,就这么收着我怕良心不安。” 白露摇摇头:“留在我这边也没用,给你才算物尽其用。” “那可不行,干这行就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这‘有良黑店’的招牌。”孟道生转着手腕,上面盘着的一串珠子碰到一起,发出几声脆响,“我想想啊,我想想......等我回来你天天往我这儿来,来上个一年半载的,我把身体给你调好。听我的,包你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 “......啊?”白露听懵了,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 宋景行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头疼:“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刚回平城吗,又要去哪?” “这不端午节又要来了,师父他们喊我回山上帮忙抢收艾草吗。唉,怕是命都要累掉半条。”孟道生摊了摊手,看白露有些不解遂主动解释,“艾草收下来阴干后可以做成艾灸用的艾条。端午节正中午阳气最重,那时候收下来的艾草效果最好。” 白露不怎么了解道医,但发自内心肯定了一句:“听起来挺有意思。” “要不要跟我上山去玩玩?”孟道生凑近了一点,对她挑了挑眉,“虽然没网,但观里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我师父和呆子师兄都挺有意思的。也就端午那一天忙,其余时候就坐院子里晒太阳。你要想的话能一起去采采药材、学个站桩什么的。” 那其实不是又机会近距离围观道长们的日常! 白露被他说得很心动,好奇心全被勾起来了:“会不会很麻烦你们?” “有什么麻烦的。”孟道生心情很好。 “照顾好她,”宋景行看了眼孟道生,眉头微微皱着,“别把人给累坏了。” “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孟道生给他添茶,“老宋你就是太爱操心。老妈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露露的家长。”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白露看宋景行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猜到他可能有事情想和孟道生说,很有眼力见地问孟道生:“我能去一楼看看吗?” “没问题,看上啥直接拿。”孟道生点头。 “那我就下去看看了。”白露笑笑,和宋景行对视了一眼,“你们聊。” 女孩的下楼的脚步声消失后,孟道生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撑着脸把玩着绘着竹子的蓝白陶瓷茶杯,懒懒地看向宋景行。 “心里有事儿?她都看出来了。” 宋景行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孟道生看他还是不说话,自顾自说了一句:“小丫头长大了。” “......你让我今年年内把她劝回国是做什么?” “国外那不是乱嘛。”孟道生一边说一边放下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想想,什么寒潮病毒鼠灾抢劫枪击案之类的,把人放国内不是更放心?” “老孟。” 孟道生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好好看着人,这两年别让她往外跑就行了。” “......知道了。” 两人一时无话,安静的茶室内只有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宋景行松了松袖口,孟道生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后,递了一根给宋景行:“喏。” “戒了。”宋景行没接。 “你这是开始养生了?” “她不喜欢。” “啧,我真服了。”孟道生差点没忍住脏话,手一抖掉了点烟灰在身上,“我以前想过,你要真喜欢上谁了估计会是个恋爱脑,没想到这么恋爱脑。” 宋景行笑笑,没说什么,伸手去拿茶杯。孟道生看了眼他的手腕,挑眉:“哟,怎么把你爸高中送你的表换了?这款式......可别是买到山的了。” “她送的。”宋景行活动手腕,“是她自己设计的,你当然没见过。” “哼。”孟道生笑了一声,“那你不收起来供着?碰坏了你可没由头随地开屏了。” 宋景行沉默了一下,突然换了个话题:“她这次回国也带了礼物给纪寒。” “你怎么知道?” “去她家的时候看到盒子了。和送我俩的礼物放在一起。”宋景行有些心烦,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松松领口,“露露应该知道我看到了,特意把里面东西换了,和我说是送林萌萌的。” “小丫头还学会骗人了。”孟道生乐了,“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东西换了的?” “绑带打结的方式变了。” “......不愧是干刑侦的。”孟道生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差点忘了宋景行那变态的观察力和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她估计是怕我想太多难受。”宋景行护短,“老孟,你别把人往坏了想。” “又不是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就这么急着护着。人家也没多喜欢你吧?”孟道生弹了弹烟灰,笑他,“再说,她真喜欢一个人什么样你不知道?你又不是没见过当时她和老纪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我说,你就是把人追太紧了。要给人留点空间,让她自己先好好理理。” “还挺了解她的,这么上心?”宋景行意味不明地笑笑,“还是说,是你谈得多,有经验。” “你呛我做什么,我又没惹你。戳了你心窝子把你说毛了?”孟道生半垂着眼睛,细细摸着手里的铜钱的花纹,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宋景行看向好友,身体慢慢坐直了:“请人到山上去玩......你以前可没这么热心。” 听到他的话后,孟道生收敛了笑意,慢慢抬起眼和宋景行对视。总是漫不经心的男人收起那副刻意装出来的轻浮样子后,属于上位者的气质顷刻间显露无疑。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沉默地对峙着,茶室里的氛围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是发小,对彼此的性格自然知根知底。一个是人精,一个天生敏锐,对视的几秒间就把对方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嚯。”孟道生轻笑一声,又给对面的人续了杯茶。 也好,他本来也没打算装多久。 大麦茶的渣在淡黄色的水液中打着旋缓缓落到杯底,孟道生将倒得满过了头的茶杯推向眼前人,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杯壁,悠哉悠哉地开口: “那,老宋...... “你可得......把人看、紧、了,呀?” 宋景行没接茶,冷冷地看他一眼,直接站起了身:“走了。” “不送。” 走之前宋景行回头看了一眼孟道生店的招牌——与门框同色的牌匾上用是四个低调的黑色大字:“有良黑店”。 很低调,与店主总是张扬不羁的做事风格不同。难怪他之前没注意到。 老宋:她骗我,她心里有我。 008道观 008 道观 孟道生师父他们所在的道观位于一座有些偏远的小山上,山路崎岖,开车需要两个多小时。 因为他说在道观里大家都穿道袍,白露可以平时直接穿观里那些备用的,她就只带了些贴身衣物过去。从他店里回来的那天晚上,孟道生打电话问了她住哪个小区,白露报了地址后问了他给他师父师兄带什么礼物比较好,两个人闲聊一儿后约好隔天上午九点半见。 白露听孟道生的建议,买了些他师父师兄喜欢的糕点,放在了车后座。出发没多久就碰上一个红灯。等红灯时放在中央扶手箱的手机震动了下,两个人都下意识看了一眼,来消息的是白露的手机。 【林昼:白露姐姐,你下个周末有空吗?】 白露刚用微信,没设置收到通知时不显示消息内容,两个人都看到了内容。 “这不是林家那小孙子吗,你怎么有他微信?” “嗯。我之前帮他堂姐一点忙,他也在现场,就认识了。”白露拿过手机解锁,“人还挺好的,我微信是他帮忙注册的。” 孟道生听到她说“人还挺好的”,脸上玩味的微笑一闪而过,想起来这人长什么样后嘴角迅速拉了下去。 “有个微信是挺方便的,我俩也加个?能发定位,找人要方便很多。” “好啊,我现在还只有一个好友呢。是不是搜你电话号码就可以发好友申请?” “我设置了不能通过电话号码加好友。”孟道生看了眼还剩很长时间的红灯,拿过手机把自己的好友码递给她,“来消息时可以不显示具体内容,在消息通知里可以设置。” “我说呢,这样好不方便。那我设置一下,谢谢你告诉我。” 白露扫了他,发现他的头像也是只猫。她申请完好友一边去改设置,一边问:“这是你的猫吗?” “是山上道观里的。你这次去了还能摸它,很亲人。”孟道生点了通过,看见她头像是只小布偶后笑了一下,“你很喜欢猫?” “谈不上很喜欢,只是觉得可爱。”白露摇摇头,看向孟道生,“你喜欢吗?” “还行。”孟道生想起那小三花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样子,“我师父喜欢它。” 话头就此打开,两个人零零碎碎地从孟道生的师父聊到他拜师时候的事情。孟道生说他那位坤道师父是他在学校里认识的,姓苏,是他学校的一位教授,现在已经退休了。 “师父脾气很好,唯一一次发脾气是我以前上大学,十九二十来岁的时候。年少轻狂。干了错事,”孟道生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师父指着鼻子骂我,师兄在旁边劝。一顿给我骂醒,幸好悬崖勒马了。” 白露默默听着。虽然有点好奇他干了什么错事,但是还好意思没追问。 孟道生看穿了她的心思,勾起了嘴角:“想知道是什么呀?我想想......得等时机成熟了才能告诉你。” 两个人说着话,等白露回过神来车窗外的风景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树林了。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没有网络了。 “到山脚了。”孟道生把车停在树荫里,“车只能开到这了,还要爬一段台阶。” 白露伸手去解安全带,问他:“把车停在这里没事吗?” 孟道生下了车,靠在车门边看着她。听见她这么问笑得像个纨绔公子:“没事的啊。这片的山都是我的。” “.......啊?” 有时候白露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有钱了,但随着接触到上流圈子,有时候真能被身边人风轻云淡无意流露出的财力给闪瞎双眼。 两个人从后备箱取了东西,听见脚步声回头,发现台阶上走下来一个长相憨厚、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师兄。”孟道生和他打了个招呼,和白露介绍到,“我师兄,姓熊。你也喊他熊师兄就好。” 熊子琪走过来,朝他俩点点头:“师弟。师父在做饭呢,喊我下来帮你俩搬点东西。这姑娘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吧?” “对,是她。” “熊师兄好。”白露和他问好,“我叫白露。” “你好你好。” 孟道生这次回来把白露送他的那段木头也带回来了,熊子琪抱着木头,孟道生拎着他带回来的东西,白露只用拿自己的包和带来的糕点。三个人爬了十几分钟台阶,山上海拔高,风也没有城里的燥意,即使是大夏天也没出什么汗。 道馆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看着很亲切的中年女子,白露看到她的瞬间,本来有些不安的心竟然很神奇地放松下来了。 这应该就是孟道生和熊师兄的师父,那位苏道长。白露心想。 “你们来得正好,”苏道长笑呵呵地迎上来帮手里东西最多的孟道生拿了点东西,“斋饭刚做好,热乎的。” 白露恭恭敬敬和她打了声招呼,苏道长拍拍她的肩膀:“白露,你好。我一直想见见你。坐一上午车,有点累了吧?我先带你们去放东西。” 几个人走到住的地方,把东西放到大堂的桌上。孟道生打开装木头的盒子,朝着装糕点的盒子扬了扬下巴,给白露邀功:“这木头是块好料子吧?小露露送给我们的,她还带了糕点来,多贴心。” “这料子确实好,枣的。”熊子琪摸了摸,对白露感激地笑了笑,“回头用这个做串珠子,叫师弟带给你。” “买的都是我和他喜欢吃的,特地问了道生吧?白露,有心了。”苏道长也笑眯眯地夸她。 苏道长和熊师兄的热情都很真诚,白露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客气。孟道生带着她回观里本来就开心,看她这幅害羞的样子心情更好了。本来想逗逗她,话到嘴边却是在帮人解围:“先去吃饭先去吃饭,边聊边说。” 两个小辈跟在苏道长和熊子琪后边往吃饭的地方,白露偷偷看了孟道生,没想到两个人对视了。孟道生看着她,走近了几步,笑着对她眨了眨眼。 观里平时都是素斋,今天吃的是豆角面和炖鸡蛋。很朴实的一顿,白露吃得挺开心——这是她小时候就习惯的伙食。 吃完饭后,苏道长带着白露去房间。观里一共就五个能住人房间,其他地方都放了东西。孟道生本来和苏道长和熊子琪一起住楼下的,但他现在除了雷斋月基本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以前那间房也被拿来放东西了,只能和白露一起住楼上。两间房分别在走廊的两头,中间除了楼梯还隔了个浴室和杂物间,离得挺远。 孟道生帮白露抱来了晒在院子里的被子和枕头,苏道长给白露拿来了统一的备用道袍,熊子琪给她拿了点自己做的驱蚊的香包。白露谢过几人后,躺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睡了二十分钟午觉,然后换了道袍出了房门。此时是下午一点半左右,院子里日光鼎盛,只有熊子琪一个人在那儿洗米。 白露走到他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熊师兄,这是在洗糯米准备包粽子吗?我来帮你。” 熊子琪憨厚一笑:“不用,你是客人,哪有叫你帮忙的道理。” “那你和我一起去摘粽叶呗。” 白露闻声抬头看去,孟道生手撑在二楼的栅栏上,正往下看着他们。孟道生也换上了深蓝色的大褂道袍,虽然人还是平时那副有些懒散的样子,但白露莫名觉得他看着正经了不少。 “好啊,现在去吗?” “对,现在。我拿上东西,你在下面等等。”孟道生转过身去了杂物间,白露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于是在孟道生下来的时候小声问他:“孟道生,你没休息好吗?” “想到回来当苦力昨晚就睡不着。”孟道生装模作样探口气,捏了捏她扎成丸子头的头发,“走吧。” 这会儿虽然是大中午,山上气温其实也就二十度出头,穿着长袖大褂也不怎么热。白露和跟着孟道生一起往道馆后面的山林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会儿看看松树一会儿瞧瞧地上的竹叶。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白露一回头发现都看不到道观了,有些怯生生的问: “孟、孟道生,你确定你知道哪儿有粽叶吗?” “欸?小师妹,不是我在跟着你走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在哪儿呢。”孟道生故作惊讶地逗她,看她在短暂诧异后气得鼓起了脸又不好意思还嘴的样子笑出了声,“逗你的。再走两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话音刚落,一片长势很好的箬竹就映入眼帘。孟道生露出一脸“你看吧我就说在附近”的骄矜表情对着白露扬了扬下巴,放下背篓嘱咐她:“摘个四五十十片就行了,观里就熊师兄常住,做多了也吃不完。小心点,别划伤了手。” “嗯嗯,你也是。” 两个人站在一起开始摘,挑叶片大且没有破损的掐下来,放进地上的背篓里。面前的摘得差不多了,白露将头顶一片看着不错的箬竹叶拉下来,一只小虫跳到她手背上,她吓了一跳,准备抬手打掉。 孟道生微微蹙眉,一把抓住她想要去打虫子的那只手的手背:“别动,青腰虫。” 白露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隐翅虫,以前在羊都的时候夏天还挺多的。她记得高中的时候一个同学手上飞了一只,下意识打了一下后得了皮炎。 “吹掉就好,不能打。” 白露第一次碰见这种虫,不敢动手,把脸凑过去吹,还没吹气呢,虫子突然飞到了她脸上。吓得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动。 “别怕!”孟道生把手里东西扔地上,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右脸,“我在呢。” 隐翅虫飞到了白露左边的眉毛上,孟道生朝那块儿吹了几口气,虫子就吓跑了。他松了一口气,发现小姑娘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一副很害怕的模样。他刚想安慰她说没事了,目光却落在她因为微微紧张轻轻抿着的唇上。 白露几乎贴在他怀里,两个人离得很近。那张他肖想了很多年的、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脸此刻就在他的手心,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去。他喉头滚了滚,努力克制着自己。 ——还不是时候。 “孟道生......虫子飞走了吗?” 孟道生被她喊了一声名字,猛地惊醒过来,故意揉了一把她的小脸强装镇定:“嗯,走了。” 白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睁开了眼睛。准备向孟道生道谢时,她看着他那种近在咫尺的脸,什么都能没说出来。孟道生本来长得好看,这会儿细碎的树影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格外温柔,生来多情的那双漂亮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些她不敢细想的情绪。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没有说话。 “怎么,被我迷住了?”孟道生凑得更近了点,笑道,“呆呆。” 白露心里一片慌乱,红着脸连忙从他怀里出来:“......就是吓到了,刚刚谢谢你。” 孟道生静静地看着她红红的耳朵,没再继续戏弄她,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009因果 009 因果 两个人摘完回去时,苏道长也从房间里出来,正在准备明天收艾草要用的工具。她看见提着背篓走过来的两个人,笑道一声辛苦了,把粽叶接过去倒在盆里。 “我来洗吧。”白露挽起袖子。 “我来。你歇着去,脸都晒红了。”孟道生拿了个刷子过来,“把你累坏了某人又该兴师问罪了。” “今天日头也不大啊。”正在往柴房搬椅子准备包粽子的熊师兄叉着腰看了眼天,有些困惑。 白露的脸哪是晒红的,是被孟道生刚刚给逗羞的,一直没消下去。这会儿他这么一说,也明白孟道生又是在背地里偷偷戏弄自己。她想起刚刚他离自己那么近还叫自己呆呆,脸一下子更红了,悄悄掐了一下孟道生的胳膊。 刚刚出去时嘴都不敢还一句只敢偷偷鼓腮帮子自个郁闷的人,回来的时候就敢偷偷掐他胳膊了。两个人拉近了距离,孟道生这会儿狐狸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这会儿他心情好得紧,哪怕让他把山给挖平了,估计顶完两句嘴这家伙也就真扛着锄头下山开挖了。 大家都在干活,白露不干点什么总觉得自己像是吃白饭的,就帮着苏道长一起去外面打山泉水。山上没通自来水,平时都是人为打了水再倒进净水机里。 白露平时是个很认生的人,但苏道长给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她待在一起时白露觉得很自在。她俩一起去打水的时候,苏道长问她:“之前道生说你失眠挺严重,现在好点了吗?” 白露老老实实回答:“比之前好点了,之前完全睡不着。现在是睡着要花点时间,容易醒。” “失眠确实难受,”苏道长边走边说,“我当时是学的艾灸,也会点针灸,小熊懂些中药。你要是信得过我们的话,一会儿我和小熊给你看看。就是这是个长期调理身体的过程,得坚持下去。” “信的信的,麻烦两位道长了。”白露忙点头。 回去后苏道长把她带到屋里给她把脉,看了她的舌头舌底,还问了她一些平时手脚冷不冷、情绪怎么样、平时几点睡、平时吃不吃生冷这类的问题,想了会儿后拿了张纸写了很多东西给她。白露道了谢,接过看了眼,苏道长给她按一周七天一个循环排的,每天的穴位都不同,一天三个小时。 “你这次带点我们自己做的艾条回去,放道生那儿,让他给你灸。大大小小的问题大概十几二十天能感觉到明显有改善。你要是后面没这么多时间,就按我在最下面写的那行字就行。你生活习惯挺好的,睡觉尽量再早点更好。” “哼哼,那能不好吗?当时她在英国可是我细心嘱咐早睡早起不吃寒凉的。” 背后忽然传来的孟道生的声音,白露回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正倚在门边。 “失眠和便秘一样难治。小露露,你可得好好听我的。” “道生,别吓唬人。”苏道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白露,你别担心。” 白露点点头,孟道生走过来撑着桌子俯下身看了一眼纸上写的,目光在某处停了一下,和苏道长对视一眼后也没说什么。 “开始之前你先问问,要是不愿意,你教人自己来就行。”苏道长说。 “啊?”白露没听明白,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 “和我说的。别啊了,现在和你说也说不清,到时候自然知道。”孟道生伸手理好她折了的衣服后领,“师父还有事,你和我包粽子去?” “嗯嗯。”白露忙把纸收好,又谢了一次苏道长,站起身来跟着孟道生往厨房去。 厨房里熊师兄已经包好几个粽子了,观里一般情况下不吃荤,都是做蜜枣或者咸蛋黄馅的,两种口味用不同绳子捆好。孟道生和白露说前几年熊师兄一直试图研发中药馅的粽子,要么用奇奇怪怪的东西当馅料要么用汤药泡糯米,把观里三个人都折磨得苦不堪言,今年坚决不让他做了。 “其实我今年也准备做。”熊子琪憨厚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盆,“今年保守点,做山楂的,促进糯米消化,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难吃了。” 白露想象了一下味道,出言安慰:“感觉应该挺好吃的。” “你别鼓励他。”孟道生赶忙阻止,“他最近没事就住煎药房,小心他感激得端奇怪的汤药给你喝。” 白露脑子里出现一个往坩埚扔人参枣核蝎尾然后坐板凳上拿个小蒲扇摇啊摇的魔男版熊师兄,低头忍笑。 “师弟,那怎么能说是奇怪的汤药呢!”熊子琪笑着解释,“那都是我早年云游的时候收集的民间偏方,正在测试改良版的药方。” “师兄你明明研究毒药或是火神派更有天赋吧?” 三个人说笑着把粽子都包完了,晚饭后白露跟着他们去做晚课,听他们奏道乐、念经,念的速度太快,她脑子没跟上。她九点多开始睡觉的时候担心自己睡不着,可能因为忙活了一天,一觉睡到了五点,刚好和他们作息一样。 看她昨晚晚课有点难熬,熊子琪拿了本《清净经》给她。白露之前没看过,就在他们做早课的时候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看到“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的时候,他们刚好也念到那儿。白露盯着这几行经文思绪万千,越想越远,早课结束后吃了早饭去收艾草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孟道生有点汗流浃背,心想师兄这随手拿本经给人可别把人一下看得看破红尘想出家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想出家也行,直接拐过来奏表给祖师爷结婚,让那些盯着她的男人全都断了心思。 种艾草的地方离道观有点距离,要走二十分钟左右,有对信众夫妻专程赶过来帮忙。几个人从七点半开始,忙了一上午,终于在十二点前把好的艾叶全摘了送去阴干。忙活到快一点钟他们才吃饭,吃完那对夫妻就走了,白露冲了个澡午休了一会儿,坐在那儿发呆。 苏道长看她一个人坐着,拿着个放了几块点心的碟子坐到她旁边,问她吃不吃。白露摆摆手,苏道长就问她要不要和自己聊聊。 白露犹豫半天,开了口:“苏道长,人真的有命吗?比如真的有人天生‘丧门星’什么的。” 面目慈善的中年女子呵呵一笑,问她:“你是怎么理解命的?” “大概是......各种因果的集合?” “我大概赞同你的观点,”苏道长说,“但我觉得,所谓‘丧门星’不是单单是那一个人的命。整个世界的因果构成相当复杂,又很简单。就像佛教里说的,因缘际会,缘起性空。” “如果把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假设成大学的话,每个人学校不一样、年级不一样、专业不一样、选的课不一样,考试和作业的内容也就都不一样。这个期末周结束了,有的人大四,都考完了、因果散尽了,就六根清净走出考场,从大学毕业了;没考完的人就继续去下一个考场,挂科了就重修,直到都考完为止。”苏道长笑着补充一句,“不过这个大学人人都能上,还没法退学还非得拿到毕业证就是了。” 白露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有点似懂非懂的:“谢谢您......我可能还要想想,感觉被您捞了一把但是还是挂科了......” 苏道长被她逗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如果需要时间,那就给自己时间。让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别着急,也别逃避。” 孟道生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她俩在聊天,没有打扰,直接干活去了。干完活后坐在那儿的白露不见了,跑到师父的书房里想问问什么情况。刚踏进去一只脚,听到声音的苏道长就直接赶他:“年轻人的事自己折腾去,等她自己开口和你说。” 刚从药房拿了东西准备去熬药的熊子琪看见孟道生四处找人,把他喊住:“师弟,找白露呢?她之前和我说准备去后面山顶上看看。你找着人了就把她带回来,快吃晚饭了。” 道观历史悠久,从山下到道观的石台阶修缮过,从道观到山顶的台阶还修过,七扭八歪的。孟道生顺着台阶往山顶上爬,看到白露坐在亭子里看着夕阳发呆,腿边还放着个相机。 孟道生坐到她旁边,没话找话:“坐这儿这么久,不怕蚊子啊?” “熊师兄给了驱虫的香包,挺管用的。”白露摊开手,给他看手心里的香包,“这夕阳真漂亮。” “是挺漂亮的。”孟道生沉默了一下后没忍住,还是问了,“你和师父聊完心情好点了吗?” “嗯。”白露点点头,“我可能得自己再慢慢想想。” 两个人安静看了会儿夕阳,白露突然开口:“道长们和我想象得挺不一样的。” “哈,你想象里的是什么样,御剑飞行吗?” “有点儿。”白露笑了,“感觉比我想象中更有......人情味儿。我以为会是那种对普通人不屑一顾的很高冷的样子。” “你这叫刻板印象!我平时也不这样啊。”孟道生哼了一声,“难道在你眼里我一直不像个正经的?我这明明就是大道自然,念头通达。” 白露点了点头,随即立马找补:“以前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现在觉得你很靠谱。” “......之前你印象里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点吊儿郎当。”白露一本正经地回答,“大概还有点轻浮。” “吊儿郎当我认,”孟道生轻咳一声,放下正吊儿郎当翘着的腿,“但轻浮是怎么个事儿?” 白露犹犹豫豫地说:“......之前听人说你谈过一百零八个女朋友。” “危言耸听!老——我一个都没谈过!”孟道生炸毛了,差点说脏话,“谁说的?!” 孟道生哪能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心里悄悄给宋景行和纪寒都记了一笔,感情自己对她的好全打了水漂,还被人当成了轻浮。 看他平时戏弄自己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白露本来以为他是花心的那类人,前女友没有一百零八个也得有个十八个,听到他说一个都没谈过的时候还挺惊讶的。 “你什么表情,我很专一的好不好?”孟道生看他一脸不相信,手撑在她身后凑近了一点。 白露抬头,看到他夕阳下映衬下那张漂亮的脸,总觉得有种狐狸的意味。太近了......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孟道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像开玩笑: “白露,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白露一时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孟道生没等她回答,继续说:“我不知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但你没找老纪,也一直没完全接受老宋,都是因为他们两个或多或少都和四年前的事有关吧?但我不一样啊,我和那件事完完全全没关系,你为什么不和我试试?” 白露听到他提到“那件事”,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边用了点力气推他边站起来:“不......” 孟道生虽然舍不得,但也心知自己得逼她一把,话不说出来,她这道心门就永远闭着,背后的伤口也好不了。他起身把人往怀里拉了拉,缓和了语气安抚她:“我在这里。白露,看着我。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么多年你和老宋都闭口不言?告诉我,没事的。” “我、我......那天......”白露情绪还是很激动,一只手的手指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推着孟道生想从他怀里出来。 眼看着今天气氛不错,瞒了那么久的事就要松口说出来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孟道生哪能让人跑了,一边把人往怀里带一边轻声细语哄着:“没事的,我在。你说,别怕。” 远处传来熊子琪粗犷的一声:“小孟——小白——吃饭啦——”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孟道生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先去吃饭吧。以后你想说再说,对不起。” 白露也冷静下来一点,对他点了点头。 ---------------------- 孟道生:“小露露,你和师父聊了什么?” 白露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大学。” 孟道生:? 10睡一下怎么了 10 睡一下怎么了 晚上,白露洗完了澡正往房间走,碰到了准备去浴室的孟道生。两个人四目相对,白露又想起他问自己要不要和他谈恋爱,一时间有些尴尬,挪开目光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和他擦肩而过。 孟道生嘴上说自己专一,却在不喜欢她的情况下找她谈恋爱。那他说没谈过,要么是骗她,要么就是纯粹是因为之前太忙没时间。 白露心想:这个人果然还是很轻浮。 她心不在焉地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坐在床上准备睡觉,忽然感觉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动。白露定睛一看,墙角的衣柜上,一只蛇正朝着她的方向凌空探出小半个身子。 白露感觉自己心脏停跳了,大脑宕机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跑出房间,猛地把门关上。孟道生正准备进浴室洗澡,看她状态不对,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有、有蛇......”白露声音都在颤,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虽然道观在深山老林里,但孟道生除了来这的第一年打水的时候碰了一次外,也没再见过蛇。他皱皱眉,房间安了纱窗,平时白天门也紧闭着,按理说是不会有蛇的。他揽着白露的肩膀把人带到自己身后,拿过靠在栏杆上的扫帚,问她:“有看清是什么样的蛇吗?” 白露摇摇头:“没怎么看清,但是不是很大,头上有点白色的。” 孟道生点点头:“你站远点,我来处理。” “孟道生......你小心啊。” 孟道生开了门,只见刚刚还在衣柜上的蛇现在正盘在地上,听到开门的响动后扭过头来,冲着二人吐了吐信子。孟道生见只没毒的黄脊游蛇,心里有了数,用扫把头把它摁住后直接上手抓了起来。熊子琪听见楼上的响动,这时也急匆匆地赶来过来,看见孟道生手里捏了条蛇立马说:“等等,先别扔!熟人熟人。” “你俩很熟?”孟道生没好气。 “挺熟的。”熊子琪从他手里把蛇接过去,“去年我养这屋的,本来想拿来入药的,养出感情舍不得了。” “......意思是我昨晚和它一起睡了一晚?”白露目瞪口呆。 “它不咬人的,很温顺。”熊子琪把蛇盘手上,“它还挺喜欢你的。你看,还挺可爱的吧?” 白露不知道该说什么,壮起胆子看了一眼,牵强地笑了一笑:“......眼睛是挺大的。” “......你俩看点好的吧。”孟道生捏了捏眉心,被这两个脱线的家伙气得头疼,“师兄,我也是服了你了。你在这养蛇,知道有人来住都不拿出来?看给人吓得,脸都白了。” 白露脸白倒不是吓的,是天生肤色白,但熊子琪是个傻的,把孟道生的话当了真,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真忘了。” “她可是我带回来但贵客,口头道歉哪够啊。”孟道生捂住白露想说没关系的嘴,继续敲诈自家师兄,“师兄你可得拿点好东西来补偿一下,万一人家生你的气以后不肯跟我过来玩了怎么办?” 熊子琪明白过来孟道生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准备敲一笔,又看白露本人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连忙乐呵呵地答应下来:“我的错我的错,明天给你们准备点好东西,你俩睡了午觉差不多就能好,喝了再回去。” 第二天上午其余四人一起把观里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打扫了一遍,熊子琪一直在熬药的房间进进出出的,一会儿拿点水进去一会又出来抓点药。白露路过时从窗户看了一眼,柴火炉上的锅里煎着东西,一旁还架着个小泥罐在烧,熊师兄还真拿着个破破烂烂的小蒲扇坐在那儿摇啊摇的,中午出来吃了口饭又钻进去了。 白露睡完午觉,见熊子琪还没出来还有点担心,怕人在里面热晕过去了。已经换回自己来时穿的衣服的孟道生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到她身边,说:“别担心。师兄他先天炼药圣体,进了这屋就自带炎热抗性,之前四十度那会儿都没事呢。我看你还是担心一会儿我俩会不会被药死比较实际。” “熊师兄应该挺靠谱的吧。”白露小声说,“他和我说你之前快考试的时候去掏蜂窝被蛰了,是他给你用草药敷好的。” “......他连这都和你说?” 又过了一个小时,熊子琪端着两碗绿黑绿黑的汤药走出来:“来来,刚好放凉了点。你俩急着走先盛给你们,一会儿我和师父再喝。” 白露没好意思问,孟道生也早就当药人当麻了,两个人道了谢就接下了,都没问里面是什么就喝了。见白露苦得悄悄吐了吐舌头,孟道生给她塞了粒蜂蜜糖。两个人跟苏道长道了别,熊子琪就送他俩下山去了。 熊子琪往后备箱放艾条的时候,孟道生看了一眼,问:“师兄,这是我刚来那年摘的艾做的?” “是啊,五年前摘的。那会儿你刚上大二吧,十八九岁。”熊子琪点头,“怎么了?” 孟道生笑笑:“没什么,挺巧的。” 他那年收艾的因为自己算的一卦魂不守舍的,把手给割伤了。而现在,让他魂不守舍、那时候以为和她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罪魁祸首正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用她那双平时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他。 孟道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上车吧,我们回去了。 车刚开出那片山没多久就有了网络,白露的手机弹出来一条微信消息,是昨天的,因为没有网现在才收到。 【林昼: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啊。自己当时忘记回林昼消息了……白露连忙打字道歉。 【白露:抱歉!之前去山上了,没有信号。我周末有空的,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很快回复了,连着弹来三条消息。 【林昼:原来是这样呀[委屈]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我打扰到你生气了。】 【林昼:不是有事,就是我之前约了室友一起周末去湿地公园,但是他突然和我说那天要陪女朋友去不了。那边睡莲、绣球、月季什么的都在花期,还挺漂亮的。我看姐姐很喜欢拍照,就想问问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因为付过钱了,票也没法退,不去的话就浪费了。】 【林昼:[图片]】 白露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打字真快,还没仔细看他发来的信息,目光就被他发来的照片吸引住了。平城的这个湿地公园面积非常大,除了一些提供给游客的基础公共设施和附近精心布置的各种树木花卉外,基本都很自然,没有什么人工痕迹。照片上的种了白掌的草地中间有一块开满了紫色睡莲的池塘,石板路边是蓝白双色的绣球花,不远处的栅栏上爬满了白色的月季花,色彩丰富,但又不显得乱。 孟道生看她手机连着响了好几声哪能不知道是谁,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看什么呢?玩手机也不怕晕车。” “湿地公园,挺漂亮的。”白露给他看了看那张照片,“我之前想去来着,一直没抢到票。林昼说他有多余的,问我要不要去。” 孟道生听到前半句准备说的“是挺好的,要不要一起去”在她说完后半句后变成了“最近升温了,你要不再考虑考虑,等凉快点再去”。 “后面估计就没什么时间了。”白露有点苦恼,“手头还有篇稿子。之前帮我在国内出版书的编辑后来辞职去当了私立高中的语文老师,预产期估得有点问题,她带的高三八月开学,她那个时间还在坐月子,和学校商量后找我帮她上半个月的课。高三呢,我得先准备准备。” “私立高中,光中吗?”孟道生想了一下,看她点了点头,接着说,“除去那些国际高中,光中算是平城数一数二的私立高中了吧,那群小鬼家里都非富即贵的,除了保送的,考不上好大学的基本都出国了。” 白露点点头:“不然也不会找我代课,说是特聘教师什么的。” 孟道生笑了一声:“看你这两年得了奖名声鹊起,找你来镀镀金的。” “互相成就。”白露也开玩笑。 她本人不喜欢抛头露面,读者几乎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那时间她上学忙又在国外,这位编辑在国内帮她忙前忙后的,她理应要还这个人情。 两个人说话间,孟道生挂在后台的导航突然提醒“前方发生车祸,道路拥堵”。他在等红灯的时候拿起来看了一眼,把手机递过来问白露:“连环追尾。好像是你小区门口那条路。” 白露看了一眼,还真是。连环追尾加晚高峰,有得堵了。 孟道生家离道观近一点,他送白露并不顺路。走回去是够呛的,但白露也怕耽误他时间,说:“要不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我就一个包,先到处逛逛,到时候等路通了我再打个车回去。” “去我家等吧。”孟道生开口,“我到时候送你,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白露刚想开口拒绝,孟道生就诓她:“车要没油了,我的车只用我自己买的油,外面加油站的汽油档次太低,它喝不惯。” 虽然有驾照,但白露开车少,对车没有多少了解,一时之间被骗得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想起之前孟道生在山下风轻云淡说“这片山都是我的”还有个面积惊人四合院,白露心情微妙,想着“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吧”,默默闭上了嘴。 当她看到孟道生开车把自己带到了看起来像电影里皇亲国戚的住的地方,还有两个大热天穿着管家制服的人给他开门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扮演少爷的癖好。”孟道生解释,“家太大了,还放了好多古董,操起心来太麻烦,就找了专门干这个的公司帮忙打理。制服可和我没关系,是他们公司的要求,感觉他们老板有中二病。” 没有扮演少爷的癖好是因为本身就是少爷吧…… 下车时白露注意到院子里种着许多竹子和栀子花,正值花期,香味浓郁。吩咐了跟上来的两个管家车后备箱里的东西放到哪儿后,孟道生领着她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他平时住的地方,两个人上了二楼,孟道生看她好像因为看手机有点晕车,就让她在自己隔壁的房间先休息一会儿,还说一会儿有厨师做晚饭,她正好可以吃了再走。白露站在房间里仔细地想了一会儿自己到底算不算穷之后果断放弃,躺在软软的床铺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可能是上午干活干得太累又坐了很久的车,也可能是孟道生家这床实在太舒服了,白露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身上开始有点热了。她感觉自己身上出了点汗,将被子从身上掀开,去房间内的浴室洗了个脸清醒下,一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赶紧背起包想要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回到客厅的孟道生。 “醒了?叫你吃饭,没听见你答应,就猜你是累睡着了。”孟道生面前放着个精致的白汤盅,“尝尝,冬瓜排骨汤。” 白露摇摇头:“谢谢,我不饿。” 孟道生才发现她背着包,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唉。你家那边还在封路,你今晚怕是回不去了。酒店不干不净的,你要不就在我这儿歇一晚,明早我送你——嗯?你脸怎么有点红?” 白露刚睡醒,加上有些不舒服,有些懵懵的,听了他的话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发现这次孟道生确实没在骗她。 “着凉发烧了?”孟道生走到她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有啊。你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感觉吗?” 白露摇摇头:“就是感觉身上有点热。” 孟道生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喝了后把人送进房间里,叫她先别锁门,一会儿晚点他再来看看。白露也没再拒绝了,身上越来越热,这幅样子一个人去酒店也不安全。她洗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床上想再睡一会儿。 身体里面像有火在烧。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种热不是发烧的时候那种不舒服的虚弱感,更像是那种......燥热。 这边白露浑身难受,那边正在自己房间洗澡的孟道生也没好受到哪去。淅淅沥沥的水声中,他单手撑着墙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硬起来的下体,头都想破了也没明白他看得紧紧的人是怎么突然病了的,更没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摸了下她的额头就感觉一股火往下腹冲,硬成了这样。两个人在观里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和平时也没啥区别,除了熊子琪熬的那锅药——等等。那锅药? 孟道生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听到电话那头的师兄说出“新鲜鹿血鹿茸”、“还放了点别”、“补肾阳”的时候差点背过气去。他们几个平时又练功又调理的,底子好,喝了没太大反应。白露本来就虚,突然喝了点大补的,自然反应得厉害。 他没敢耽搁,草草擦干身上穿上衣服就去隔壁找人。小姑娘闭着眼靠在床头,眼睛红红的喘着气,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孟道生......好奇怪啊......” 孟道生本来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人怎么样的,看到她这幅样子,一下子变了神色。他坐到白露旁边,手指轻轻掰过她的脸:“是因为师兄的药。你身体弱,吃不消,所以反应大。不想办法会难受一整晚。” “......什么办法?” “可以针灸,但我不会。你也可以找个人和你做,这样会让你好受点。”孟道生看着她,“白露。要和我做吗?” 起了欲望的二人像是无法抗拒吸力的磁铁般,不知不觉凑得很近。房间里只开了盏台灯,两个人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白露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出于对男性荷尔蒙的渴望迷茫地朝他抬起脸。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她那副任人摆布的姿态有种不自知的勾人,孟道生感觉自己快忍不住了,伸手贴上她的颈侧,吻上她的嘴唇。 他吻技很好,轻轻吻了几下她的嘴唇后,舌尖探进了她的唇间。白露被他侵略性极强的吻亲得迷迷糊糊,顺从地被他扣着后脑吮吻着小舌。深吻持续了好久,分开时两个人混合在一起的唾液还拉出一条短短的暧昧水线。 孟道生趁着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抚上她的脸寻求她的回答:“白露,要不要和我做?” 被他触碰到的女孩喘着气眨了下眼,好像因为他灼热的手心突然从刚才的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后又别开头死死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你明明对我有感觉。”孟道生被气笑了,掐住她的下巴:“因为你还喜欢纪寒?要为他守身如玉?” 听到这个名字白露瞬间炸毛,瞪了他一眼后刚想钻进被子里,却被孟道生拽着手腕拉了回去。 “你喜欢他,又不代表你不能和我睡。”他附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声线引诱,“况且你们分手都四年了,你怎么知道他没喜欢上别人也没和别人上过床?他身边想上位的女的可不少。” 一直以来担心的事被挑到明面,白露因为难过清醒了一些,红着眼睛推开他:“我不要!” “.......克星。”孟道生看自己给人说哭了,连忙把人抱到自己腿上按着哄:“现在他在国外留学,我和他也一年多没见过了。但是上次在羊都见他,他不像不喜欢你了的样子。满意了?” 孟道生从没这么憋屈过。虽然他确实有点少爷脾气,但这些年做生意多多少少学会了圆滑些。本人经商的天赋在那儿,雄厚的家底和势力也摆在那儿,有小心思的人最多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捞点油水,没人真敢让他吃亏。现在倒好,喜欢上一个人四年没见到不说,还要哄着她给情敌说好话。不是他的克星是什么。 气得牙痒痒,但白露别过脸小声掉眼泪的样子又实在让人不忍心。 孟道生掐她的脸:“你到底是哪儿来的清朝人?我认识的像你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就算男朋友没换十几个,找男模和小明星开的趴都换了好几轮人了。也就你这个小封建余孽还想着学贞洁烈女。” 白露控制情绪没再哭了,反驳他:“我才不像你,乱搞男女关系。” “什么叫我乱搞男女关系?都是单身,男未婚女未嫁,睡一下怎么了?”孟道生没打算解释,被她气得心情烦躁地拍拍她的腿侧,“腿张开,乱搞男女关系的人要操你了。” “不要!”白露听了他的话挣扎着想从他腿上下来。她身上因为热没有什么力气,孟道生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腿,她根本动弹不了。 孟道生被她这番乱动蹭得硬得发痛。 本来就是生气了,也没想真强迫她。他叹口气,看到白露一副快哭的样子,火气又下去了。 “白露,放松。”孟道生松开按着她腿的手,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背,“你太紧绷了。爱和性不是一种过错,你要学会享受它们。” 白露不明白。在她长大的那个小小村落,女人只能永远忠于一个男人。男人有了新的女人大家习以为常,但女人不管是出轨还是丧夫,只要和一个新的男人结合,所有人都会耻笑她的不忠。虽然被送回家后她从那个闭塞而封闭的环境中脱出,长大后也出国见识过更加开放的环境,但这种对爱与性耻辱被无形铭刻在她潜意识中。 她对于某些事是迟钝,但不是真的傻。不管是凭借直觉还是以前的思考,她隐隐约约明白孟道生说的是对的。她被禁锢在原地,别人走不进来,她自己也走不出去。 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半遮住她漆黑的瞳仁。 “......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明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道生解开自己的衣带,柔软的布料覆上她的眼睛。 “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你只需要享受今晚。” 孟道生吻她的耳朵,轻声说:“交给我就好。” 011你只能被我操到高潮 011 你只能被我操到高潮(孟道生h) 视觉被剥夺后,其余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孟道生坐在床沿,白露他被放在腿上。男人从身后抱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解开了她的胸衣。他伸手握住一侧乳肉,将乳尖夹在两指之间,顺着揉捏的动作轻轻扯了一下。 “嗯——”白露抖了抖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孟道生收回手,把她抱在怀里。扯过床头的酒精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双手。 “这么敏感。”孟道生爱怜地亲亲她的脸,“我点个外送。” 在他用一只手点外送的时间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而是顺着她的小腹往下摸,探入隐秘之地——那里已经很湿了。孟道生没做扩张,只是按着什么地方。他手指按着那处动起来的瞬间,白露抓住他的手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孟道生——” 孟道生吻了吻她,白露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笑了一声:“没被人玩过这里?” 和纪寒的第一次,两个人都很青涩,她因为生理心理的各种原因,纪寒做前戏的时候她没现在这么舒服。宋景行——连胸都不会摸的人,怎么可能会摸这儿。 白露手撑着孟道生的大腿,根本抵挡不住被频繁揉那处凸起的快感。孟道生点完外送将手机放到一边,低下头亲她的后颈,空出来的那只手脱掉她的衣服后转而爱抚她的胸。 全身最敏感的几个地方被男人同时玩弄着,背后是他因为情动而起伏的温暖胸膛。白露娇吟着,下意识收紧双腿,感觉自己快要到顶点时孟道生忽然停下了动作。 “不可以。”耳垂被他含住,孟道生说,“你只能被我操到高潮。” 白露难受得紧,欲求不满地扯着他的衣袖,被他用虎口抬起下巴亲吻。 “回应我。”孟道生摸她的嘴唇,“乖宝,把舌头伸出来。” 女孩子被蛊惑着吐出的粉色舌尖被他吃进嘴里,两个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光线昏黄的房间里全是接吻的水声。绵长的吻结束,白露感觉被亲得大脑缺氧,靠在他怀里喘气。孟道生握住她的手背,从她分开而坐的双腿间探进去,隔着裤子按在自己的完全勃起的、正抵在她腿心的那玩意上。 “摸摸我。”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它因为你硬得好难受。” 颤抖的指尖在碰到他的性器的的时候缩了缩,被男人抓着手按回去。即使被蒙着眼睛,白露还是羞耻地闭上眼抿起了嘴唇,红着脸摸了一下。 “呃。”孟道生在她耳边喘了一声。 好性感......白露脸更红了。 仿佛受到某种鼓励,她手上的动作大了点。掌心贴着它的头部轻轻抚几下,孟道生喘得更厉害了,扣着她的腰用性器隔着衣服顶了她几下,开始给人做扩张。 “乖宝,你水好多。”孟道生送了一根手指进去,见她吃得顺利,没插几下就放进去第二根。 “孟道生——我想要......”手指加到三根后,白露被磨得理智全无,本来就热的身体这会儿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只想要被填满。 孟道生怎么可能不想要她,看她这幅媚态这会儿要是有套能把床都给干塌。奈何没有,只能拿出性器隔着她的内裤蹭她。两个人都忍耐着欲望,彼此的喘息混杂在交缠的吻中。 床单上的手机震动着,孟道生松开她的唇,平复下呼吸接起。 “黑色的包装袋?对,是我的外送,不用打开。麻烦送到我房间门口,不用敲门。” 挂了电话后,孟道生吻吻白露绯红的脸颊:“再忍一下。” 两个欲火焚身的人又吻到一起,直到走廊外管家的脚步声走近又远去。孟道生把白露放在床上,等管家走远后,草草整理了下上衣,去隔壁自己的房间门口拿来了送来的东西。 打开外包装后,里面是一盒安全套。孟道生使了坏心眼,买了凸点螺旋纹和超薄款的组合装。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戴好安全套,把床上的人也剥得干干净净。扩张得很充分,孟道生没再犹豫,直接挺腰全部送入。顶端抵上去的时候白露因为与平时不同的触感吓了一跳,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插进来的东西给顶了回去。 刚刚摸的时候虽然就感觉分量不小,但这会儿他真的进来的时候,比被填满的满足感还要先体会到的是胀胀的感觉....... “放松点。”孟道生揉着她的臀瓣顶了几下,嘴里冒荤话,“夹断了以后可没得吃了。” 见她适应了,孟道生抬起她两条腿架到自己肩上,不再克制自己,大开大合地挺腰。 “太、太快了......”白露哭喊着抓住他的肩膀。 “舒服吗?”孟道生轻笑一声,“和我做是不是很爽?” 白露被快感冲昏了头,根本没法说话——孟道生觉得以她那么容易害羞的性子也不会回应自己就是了。 戴着设计特殊安全套的性器在刮过甬道的时候能更好地刺激敏感点,抽出来的时候带出的体液还未来得及流出来又被狠狠撞回去。她本来白皙的皮肤此时泛着粉色,被孟道生操得娇滴滴地哼了几声,听见他在笑后羞耻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忍着呻吟。 “叫出来,羞什么。”孟道生挪开她捂着嘴的手背,伸了根手指进去搅她的舌头,胯下的动作不减,握着她的腰直直顶到宫口。 “嗯——!!” 白露闷闷地叫了一声,双手抓着身下的被褥,难耐地仰起了脖子。甬道剧烈收缩,软肉一圈圈绞紧孟道生的东西,他差点没忍住精关,停下动作粗喘。他意识到自己压根就没插几下眼前的少女就高潮了,恶劣地开口:“露露就是只淫猫,我一插进来就到了。” 她眼上的衣带本来就系得松松的,这会儿在床上乱动,不知不觉间就散开了。长长的睫毛此时因为生理性的泪湿漉漉的,更衬得她情动时的双眼诱人。孟道生心里微微一动,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嘴唇。 “既然都松了,那就好好看着。” 孟道生抽出性器,拿过枕头让她垫着靠坐在床头后又抬起她的腿重新入了进去。他一手扶着白露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两个人结合的地方。 “看你下面是怎么把我吃进去的。” 形状和颜色都很漂亮的性器带着亮晶晶的水液又顶了进去,底下的囊袋重重拍在她下体,“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白露赶紧别开眼睛,看到孟道生形状分明的腹肌和漂亮的人鱼线。再往上,正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他那双桃花眼和她对视着,微张的薄唇间溢出许多低低的喘息。白露知道他嘴里肯定说不出好话,在他没开口之前率先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孟道生勾了勾嘴角,舔了舔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心,看着她受惊了收回自己手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捏她下巴的手,转而握住了床头,撞得更快。 床吱吱呀呀的,他插得又深又快,白露忍不住呻吟,搭着他因为用力而肌肉突起的手臂呜咽。孟道生被她叫得欲望更甚,把人放平在床上一顿狠插。黏腻的水声弥漫在房间,混杂着两个人不再克制的喘息,仿佛空气中都是交合时的淫靡气味。孟道生伸手去拨按她的阴蒂,凑近了去舔她嘴角因为接吻而流出的口水,白露实在受不了了,尖叫着再次高潮。孟道生也没再忍,深深埋在她体内的性器抖了几下后就压着她低喘一声射了精。 回过神后,孟道生起身给将套打结扔掉,在房间内的净水机接了杯温水,把人抱在怀里喂。喂着喂着又开始亲她,随后再一次硬了起来。他这次用了超薄的套,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又是完全没有体验过的新感觉——太紧太热了。他认识的那群富家弟子里有不少人玩得花,男人脑袋和下体是连着的,有时候一起吃饭他们喝嗨聊嗨了,知道孟道生身边没女人之后还问他要不要帮忙介绍,然后开始交流哪个小网红床技好会夹啊、哪个模特下面做过缩阴手术和去毛美白啊、哪个艺校的校花还是个处最近在试图找金主之类的。孟道生没和别的人上过床,这会儿被她下面吸得紧紧的,额头的血管都爽得跳了跳,这会忽然无端想起他们说的话,脑子里冒出来一句“全都不如白露一根”。 孟道生笑她为别人守身如玉,结果自己像是戴了个精神贞操锁。别说和别人上床了,不想着她撸都撸不出来。她倒好,心里装着一个纪寒,身边跟着个宋景行,手机里藏了林昼,下面还正吃着他孟道生的东西。 他恨恨地顶了几下身下的人,听到她不自觉喊他的名字撒娇求饶后心情又好了很多。 算了,来日方长,能赶走几个是几个。人看得见摸得着,安安稳稳呆在国内就行。 射出来后孟道生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和几个未接电话让他没再要白露第三次。给她喂了点水后抱着人去房间内的浴室一起清理,叫人来给她换了干净的床单。白露睡得迷迷糊糊间,嘴里还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孟道生低下头想辨别出她到底是在喊谁,听清楚那个名字后,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用指尖轻轻摸摸她安静的睡脸后,孟道生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 宋景行正靠在对门沙发上抽烟,见孟道生出来弹弹烟灰坐直了身子。 “聊聊。” 012栀子 012 栀子 碰上大案子,宋景行下班已经快十点。他看了眼手机,瞳孔在看到在数个小时推送的某条熟悉的路“发生连环追尾有多人重伤”的新闻时微微放大。 那个时间点,她应该刚回来到家。 宋景行无法克制自己的担忧,立马拨通了白露的电话。他在不断重复的嘟声中逐渐变得焦躁,又给孟道生打去了一个电话——同样是没人接听。 他心急如焚。白露家封着路,他立马开车往孟道生家里赶。宋景行之前来过几次他家,负责开门的管家知道宋景行是自家业主的老熟人,更知道宋景行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在打电话给孟道生未果后,只能把人请了进来,说:“孟先生确实在屋内,但是吩咐了我们不要靠近不要打扰”。 宋景行在看到孟道生停在院内的车后心里大概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没理会管家的阻拦上了楼。走到房间门口时,听到了女孩细碎的哭声和呻吟声。 他准备敲门的手微微一顿,心碎欲裂。 最终他只是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孟道生的烟和火机,宋景行抽出一根,点燃,他没怎么抽,只是叼着烟安静地思考着。 在孟道生出来前,他抽了三根烟,全都想明白了。所以他只是看着和走出门来的、和他同样平静的孟道生,说,聊聊。 “......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道生没急着回答他,点了根烟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比你俩早。” 宋景行刚刚没生气,这会儿声音却有了怒意:“孟道生,她那个时候还很小。” “我那时候也没做什么。”孟道生理不直气也壮,反问宋景行,“别装正人君子,你敢说那时候你陪她去英国真对她一点喜欢的心思都没有?” 宋景行没说话了——他很清楚自己问心有愧。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孟道生第一次见到白露是她高二的最后几天。以往孟道生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宋景行和纪寒口中单薄的一个名字——宋景行第一个案子里被他救下来的小女孩、在纪寒上大学时坚持不懈给他写信的小鬼。 那年他十八岁,在平大的医学部读大一,和在同样平大读大二的纪寒一起回羊都过端午。那个学期课都不算多,满打满算有四天半的假,两个人决定回去觉得得晚,因此没买到飞机票,坐火车回去的。孟道生在火车上没有睡好,将背包斜挎在肩上,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拉行李箱,和纪寒并肩走出火车站。 羊都的夏天,日光比平城毒辣不少。火车站所在的那条街种了许多栀子花,六月正是花期,花香浓郁。 两个人都没麻烦家里人来接,家住得近,就一起打车回去。孟道生额头有汗,因为天气太热心情很不爽。出站走了几步,孟道生刚想和纪寒发点羊都太热的牢骚,却发现纪寒拿着手机在回消息。 他猜到纪寒在回谁的消息。两个人是相差一岁、年龄相近的挚友,平时经常在一起,从纪寒的表情和语气里,他很清楚纪寒对那个小姑娘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有了转变。 孟道生对此很不屑,甚至调侃过纪寒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动了心。 即使他、纪寒、宋景行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所有人眼中的天才,但其实心高气傲的孟道生从未把他们两个人当作过竞争对手。他自认为他们两个身上人味都太重,活得太俗世。宋景行到了年纪会找个温和安静的贤内助结婚生子,纪寒最终会为了事业和门当户对的人搞联姻,而他,十八岁的孟道生坚信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所谓的男女之爱,在他看来只是大脑为了繁衍分泌的化学物质带来的错觉。被大脑欺骗也好、沉溺于男欢女爱的欲望也罢,都太不理性,纯属浪费时间。 孟道生没说什么,看了眼周围,准备叫辆出租。 他在那时候看见白露。 街对面的篱笆上爬满了橘红的凌霄花,日光透过花与叶的间隙,在站在花荫底下的女孩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穿着白裙子、留着刘海的女孩乌发刚刚过肩,皮肤在日光照射之下似乎白到发光。她正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着绿化带里一朵栀子花的花瓣。恬静、美好。 似乎是感觉到别人的注视,她边抬起低着的头边将头发捋到耳后。看到站在对面的人后,那双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睛在短暂错愕后因为笑容微微弯起,瞬间有了光亮,让她整个人变得生动起来。 蝉声似乎一瞬间远去了,只有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孟道生愣在原地,一时无法动作,胸腔中好像有朵栀子花猛烈开放。 平生第一次,孟道生坠入爱河。 自那天初次见面后他一整天都魂牵梦绕,白天想她,晚上梦到她。一想到她是自己兄弟的准女友,孟道生就烦躁到在羊都待不下去,又连夜回了平城。那时候他不信邪,从来不给自己算命的人破天荒给自己摇了一卦,看着散落在桌上一正一反的两枚古铜钱道心破碎。 他还是不信。那时候他身边围绕着不少女的——甚至还有男的。有的看上孟家雄厚的财力渴求利益,有的图他顶着那张漂亮的脸把自己操一顿。孟道生以前不屑一顾,但回平城的那天遇到用胸贴他胳膊、问能不能去他酒店房间的妖艳女人时,孟道生冷笑一声,但没拒绝。脸是微调过的,谁来看了都不会说丑。身材也无可挑剔。浑身几近赤裸的女人跪在他腿间准备解他扣子的时候,孟道生又想起那朵栀子花。 “行了。”孟道生突然没了兴致,“滚吧。” 女人走后他看着自己软着的那玩意点了根烟。他在想,是不是得找个清纯款的。 因为心不在焉,端午节当天回道观收艾草的时候他割伤了手。孟道生看着自己手上蜿蜒而下的血液,又想到她。 孟道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但是当穿着白裙子化着伪素颜妆、素来被叫高岭之花的某个小明星红着脸踮着脚要吻他的时候,白露那双黑色的、明亮的眼睛又出现在他脑海里。孟道生猛地别过了脸,推开了她。 孟道生受不了了。那半年,什么样的类型他都接触过了。两个人一起去吃饭的时候,纪寒似乎是听到某些流言,语气淡淡的:“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没兴趣。” 那一刻孟道生无法停止对纪寒的妒忌——凭什么他可以得到她那样热烈的、真心的爱?孟道生不愿接受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更不愿接受如果自己渴望得到她就要和好友相争,最不愿接受的还是白露只有在看向纪寒时会有那种恋爱中少女的眼神。 孟道生的反常,苏道长也意识到了。苏道长本身就是平大刚退休的教授,有不少学生都很喜欢她,常和她联系。作为学校大红人的孟道生的八卦,在那一年的年底自然而然传到了她这里。了解前因后果后苏道长没打他,只是指着孟道生的鼻子骂:“你凭什么心气这么高?今晚跪在大殿好好思过吧。” 那是师父唯一一次对他说重话。后来孟道生想起来时,常常觉得感激。如果那时候不是苏道长给他骂醒了,他估计真会在心魔中越陷越深,通过真的和贴上来的人上床来证明自己不是非白露不可。 冷静下来后他又开始拒人千里之外,圈内的好友都问他是不是玩腻了。后来流言越传越离谱,有说孟道生是玩太花得了性病的,还有人说孟道生有阳痿其实一个都没睡。后来寒假回家的时候,纪寒还好心问他一句要不要自己帮他介绍个医生。孟道生瞪他一眼,看到纪寒手腕上明显不是他风格的深蓝色手编手链时,嫉妒到什么都没解释。 那一年年关,孟道生第二次见到白露。纪寒带她来见自己的两个发小。她穿着黑色毛衣从纪寒身后不好意思地探出一个头来。她头发长了一点,黑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纪寒。 孟道生觉得自己很没出息,阔别半年,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跳得还是很快。但纪寒既然带她来见宋景行和自己,就已经说明了他对她的态度——纪寒已经把她规划成自己未来的一部分。 那天把她送走后,宋景行对纪寒说:“白露还是未成年。她不懂分寸,但你要懂。” 纪寒神色如常,风轻云淡地说:“我知道。” 再后来,暑假,白露毕业,一高考完就跑到平城找纪寒。孟道生默默看着他们拥抱,看白露欢喜地搂着自己好友的脖子说我对完答案啦我觉得我可以做你学妹。 孟道生心中酸涩,但努力着面上维持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那时候忍不住想:也许他们会分手。他尤其擅长术数,但他那时候不敢算,怕再得到一个他不想看到的答案。 纪寒陪着白露在平城玩了三天后就把人送回了羊都,和孟道生泡在图书馆准备期末周。高考出成绩的第二天,两个人听纪寒妈妈说昨天下午白露的生母抱着她弟弟跳楼自杀了,两个人连忙打电话给当时在羊都刑侦大队的宋景行询问具体的情况。电话两头的三个人都在抽烟,宋景行说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他会负责陪着白露。白露似乎恰好在宋景行身边,她说让纪寒好好考试,不许回来找她。 “你好好准备考试,不要担心我。你要是跑回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那时候白露说。 孟道生看得出那一周纪寒有多煎熬。那人虽然还是那副面瘫脸,但是偶尔的心不在焉和考完就直接买最快的飞机回羊都的行为出卖了他的急切。孟道生要比他晚几天才能回去,心里着急,但只能装作关心从打给纪寒的电话里套白露的近况。纪寒说,她看起来很平静。孟道生听到他说“平静”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这种违和感在半个月后得到了印证——白露准备一个人出国。 三个男人聚在纪寒家的院子里,又一起抽烟。 “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纪寒问宋景行,“她不肯告诉我,我总觉得事情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她不希望我说。”宋景行吸一口烟,“你不如想想她和你呆在一起的那几天有没有异常。在那之前人还好好的。” 纪寒像是想起了什么,只是抽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都捂着自己知道的部分不肯说,嘴一个比一个严实,夹着烟猛抽。孟道生晚回家几天,听得云里雾里,不管是顾及气氛还是怕引起怀疑都不好问,只能心里暗骂这两个谜语人:拍电影呢?不装逼又不是会死。 “准备辞职了?”纪寒问。 宋景行“嗯”了一声,开口:“是我对不起她,我没资格再做刑警。” 孟道生听得瞳孔地震,看了眼纪寒。纪寒除了有些懊悔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对宋景行的话感到惊讶。 “你确实有错。”纪寒沉默半响,“宋景行。她状态不对,一个人去国外我不放心。” “嗯。我会申她一个学校。” 后来对于孟道生来说,是白露在他的世界里杳无音信、销声匿迹的四年。无法克制思念、只能用忙碌麻痹自己的四年里,唯二与她相关的,一是宋景行打电话让他帮白露治治越来越严重的失眠;第二件事发生在白露走后的第二个春节,孟道生和纪寒在羊城碰到,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提起宋景行的时候孟道生见纪寒脸色不好,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打了一架。” 孟道生愣住:“......他人不是在英国吗。” “我坐飞机专程去打的。”纪寒神色冷淡,点烟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心烦。 “......哈?”孟道生心里一紧,紧接着又忍不住猜测纪寒有没有顺便去见白露,这两个人是不是重归于好了,“什么事儿,至于吗。” “宋景行睡了我老婆。”纪寒睨他一眼,“还和我说自己爱她。你要替他说话?” 孟道生手一抖,心里瞬间五味杂陈,半晌才回:“老宋这......” 他没憋出下句。但好在纪寒没察觉到异常。 自己虽然借了家里的力,但好歹也是一路摸爬滚打亲手创了业,说好听了叫总能让利益最大化,说难听了叫已经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但即使过了好些年,一碰到和白露相关的事情,孟道生还是容易乱了分寸,原形毕露。 没见到她的这些年,他偶尔会想:如果当时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候能好好直面自己的心意,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但他又忍不住怀疑,就算当时自己真的下定决心和纪寒争,又能有几分胜算。孟道生笑自己不够洒脱,笑自己隔了四年也忘不掉她安静的侧脸,笑自己无条件为一个只存在在自己记忆里的人沦陷。他想,如果老天把她送回他身边,那这一次,哪怕要和两个最亲近的朋友相争,他也绝不退缩。 当听到宋景行决定回来的消息时间,以为两个人会在异国他乡呆很多年的孟道生时隔了三年再为她算了一卦。他看着结果暗下决定,这次他要站在她这边,和对她过于残忍的命运作对。 白露回国的第三天,他坐在燃着香的店铺三楼茶室,看着从楼梯慢慢走上来的白露,发现自己依旧为她心跳如擂鼓。于是那天,那朵栀子花旖旎不改,重新开回了孟道生的心尖。刚好时隔整整五年。 013因为舍不得 013 因为舍不得 如果是四年前的宋景行,也许会在发现孟道生把白露拐上床的时候把他拎房间揍一顿。 但现在的宋景行觉得自己变得优柔寡断了。不是不生气,只是那个瞬间,比起怒意,他在乎得更多的是:如果他进门了,白露会不会因为被他发现而觉得很痛苦。 “你不能让白露知道你今晚来过。”一片昏暗中,孟道生打破沉默,“她知道了,我们两个都再也别想见到她。” “不需要你提醒。”宋景行半垂着眼,眸色深沉,“倒是你,就算是真的喜欢她也太心急,别强迫她。” 孟道生听明白了。他本以为宋景行也多多少少因为他那来者不拒、自甘堕落的半年怀疑他和白露上床只是为了玩玩,没想到从打电话到现在只隔了这么一会儿,宋景行就明白了个大概。宋景行开口问他,不是在兴师问罪,只是在试探他这么快就出手的原由。他要确认孟道生的行为不会伤害到白露。 “老宋,我有我的理由。”孟道生想明白后,不知为何有些心烦,“你性格闷,她也闷。有时候我觉得你太护着她了,这样下去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 即使两个人算是情敌,孟道生也不得不承认宋景行和白露性格很像。两个人都内敛、话少,道德感又都高得不行,呆在一起活像监护人带着年少老成的小孩。以宋景行的敏锐,不会察觉不到白露那个不肯说出口的心结还在困扰着她。 “因为舍不得。”宋景行靠在沙发背上阖了阖眼,抽了口烟转头看向他,“我舍不得看她难过,所以总想把最好的给她。也许你理由的是合理的,也许你真的很喜欢她。但孟道生,你不够爱她。” 孟道生没反驳:“你怎么敢确认你对她不是愧疚和保护欲,而是爱?” “你不用质疑我。我确实对她有保护欲,也有愧疚,但我不至于分不清什么是爱。你认识她认识得太晚了,纪寒也许懂一点,但你不会明白这种心情。”宋景行想起白露,又掐了烟,“因为你没见过......那时候的白露。” “......什么?” * 那是宋景行当刑警的第一年。那年他年仅十七岁,但因为小时候跳过级,已经读到大三。 受到父母的影响,加上天生就富有责任感和正义感,身为羊城理科状元的宋景行在许多名校伸来橄榄枝后,选择了去平城人民公安大学。他读书一直很刻苦,除了锻炼外几乎没有任何课余活动,因此大三的上学期就修完了犯罪学和侦查学两个学位的全部的学分。 大三下学期的六月,他开始准备实习,犹豫了一下后没有留在平城,而是回了羊都。他的父母其实都是平城人,在宋景行四五岁的时候,他们被下放调任历练,一家人搬去了羊都生活。算算时间,再过几年他父母应该就能调回平城了。 羊都的刑侦总队很欢迎这个严谨又有天赋的年轻人,那时候作为局长的刑国安非常喜欢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和局里的老家伙们开玩笑:“小宋现在都不比我们差,等他再过几年有了点经验,我们就都可以下岗了。” “是好。”老刑侦队长也欣慰地笑着,“就是有时候没有人情味,太一根筋。作为刑警是个不错的优点,但有时候也可能因此犯下无法弥补的过错。” 宋景行刑警生涯的第一个案子就很棘手,是“3·27特大拐卖人口案”——省内这几年最恶劣的一起拐卖案件。数年前,随着三位成员陆陆续续被抓到,绝大部分被拐儿童都被解救了。案件已经接近尾声,只有主犯彭家辉带着三个被拐儿童潜逃多年,还未落网。宋景行进队的前一阵子恰好有人提供了关于彭家辉的新线索,于是刑侦一队的工作中心再度集中到了这个案子身上。宋景行拿着资料看了好几天,拿起地图圈起隔壁省的一块山地。 “乌家村?”一位富有经验的前辈有些为难,“不太可能。虽然在我们推测的潜逃路线上,但乌家村在深山窝窝里,山里至今都只有土路,彭家辉当时手里还有三个孩子,不大可能带着他们走这么崎岖的山路。” “不能排除他把那几个孩子都丢了的可能。” “小宋,彭家辉学历其实不低,是个狡猾又谨慎得要死的家伙,那附近偶尔有登山客,尸体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加上我们了解到乌家村的人比较排外,村里人口这些年没有变动过,彭家辉在那儿的可能性比较小,因此去实地调查的优先度是比较低的。” 宋景行当时年轻气盛,没得到队里前辈们的支持就一个人跑到了乌家村附近。那时候是八月,他骑着摩托车到山脚下,顺着山路走了整个下午,累出一身汗才到了乌家村,坐在村口一颗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休息。他听到树上穿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抬头看去,一个皮肤很白的小女孩正坐在树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她估计才十一二岁,生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穿着短袖短裤,手里还抓着一只黑漆漆的鸟。 闷热的傍晚,天空传来隐隐几声雷鸣。风雨欲来。 小女孩被雷声和他的回看吓了一跳,一个没坐稳摔下了树。宋景行连忙起身,但还是没接住她。她手里的鸟趁她松手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宋景行看她摔得七荤八素的,把她拉了起来,问她:“疼吗?” “还好。”小女孩拍拍身上的灰,“你是来做客的吗?村里没见过你。” “嗯。我是山下镇子里来的,平时喜欢爬山。”宋景行注意到她瞳孔比一般人要黑。 “你是警察吗?”小女孩问。 “为什么这么觉得?”宋景行愣了一下。 “感觉。”小女孩说,“所以你是不是呀?” “不是。我还在上大学。” “那你是陌生人,书上说,不能和警察以外的陌生人说话。” 天空又响起几声闷雷,大片浓稠的黑色云朵正从对面的山头快速压过来。 “要下雨了。”小女孩说,“我得回去了。” “你家住在哪?”宋景行问。 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一户相对比较新的瓦房:“那——不对,我不能告诉你。” “能去避避雨吗?”宋景行问,“我一时下不了山,等雨停了就走。” “......要问爸爸。”小女孩盯了他一会儿,犹豫着,“你先跟我来吧。” 两个人一路往她家走。 “小朋友,你多大了?” “下个月就十一岁了。” “今天周四,你不上学吗?” “哥哥你个大学生不也没上学吗?”那小女孩被他问毛了,没好气地反问。 宋景行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呛得说不出话,只能闭上嘴跟在她身后。小女孩走到瓦房前,推开木门,宋景行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子虽然看起来很新,但墙壁已经泛潮,有一股霉味儿。屋子里面很暗,只有从木房顶吊下来的一个老式电灯泡发着光。电灯泡下放着一张塑料的餐桌,一个有几分书卷气看着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往上面摆着菜,听见响动也没回头,只是说了声“丫丫回来了,吃饭”。 宋景行看到男人的脸,不动声色,故意操着平城口音开口打招呼:“您好。抱歉,打扰了。我是在附近读书的大学生,平时喜欢爬山,今天爬到这儿来了。这会儿要下雨了,能不能在您这儿躲下雨?雨小点就走。” “哦,没事。”男人转过头,和善地笑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你是平城人?多大了。” “十七。刚上大一。”宋景行给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份证,“给你们添麻烦了。” 男人接过看了一眼,放下了点戒心:“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提防你。村子里平时几年都不见一个外来的,以前也闹过人贩子,大家都挺戒备的。” 说到“人贩子”时,他抬起眼看宋景行的反应。 “理解的。”宋景行回了他一个微笑,显得对他的话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男人邀他一起吃饭,宋景行坐下来,但没动筷子,被问了就实诚地说和平时吃得不太一样,没什么胃口。男人见他一副没心眼的富家少爷样,彻底放松下来,和他聊了几句天。 他叫乌山,这个村子里的唯二的小学老师,什么都教。刚刚宋景行碰到的小女孩就是她女儿,小名乌丫。宋景行故意很没情商地问了一句她妈妈去哪了,乌山笑了笑,说自己以前是附近镇子里的老师,后来碰到下山看病的乌丫妈妈,两个人结了婚,村里正好缺小学老师,他便就此搬进了乌家村。没想到结婚没几年,乌丫妈妈就得病去世了。 听到乌山说到自己的妈妈,小女孩垂下眼睛,戳了戳碗里的饭。 灯泡闪烁了几下,几人看去,是一只飞蛾在上面扑腾。宋景行伸手把它打掉了。 吃完饭雨就停了,天虽然黑了下来,但宋景行有手电,坚持下山不肯留宿。乌山认定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睡不惯农村的床,也没再挽留,叫小女孩送送他,自己转身洗碗筷去了。 宋景行心里已有判断,就没再问小女孩什么问题。两个人走到村口,小女孩给他指了指下山的路,然后沉默不语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是警察。”她开口说,很笃定。 宋景行没否认,问她:“你要跟我走吗?” 小女孩摇摇头,语气中带着恳求问他:“你可以不要回来了吗?” “......抱歉。” 宋景行下山后给队里汇报了情况,老刑侦队长训了他一顿后拍了板,两天后就开始了抓捕行动。化名乌山的彭家辉终于落网,至于他谎称是自己女儿的乌丫,是六七年前被拐的白家小女孩——也就是后来的白露。后来宋景行总是想起彭家辉被抓的那天,白露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冲进来的警察把她喊了好久爸爸的人按在地上。宋景行有些不忍,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他说。 虽然被训了一顿自作主张,但宋景行因为这个案子被颁了个人二等功。由于案情重大,3·27特大拐卖人口案里被拐卖的儿童,警局、政府、社区,在他们16岁前每年都会去探望一次,看看回归家庭的被拐儿童们适应得怎么样。警局这边,宋景行主动申请了成为探望人员,每年都会去看白露。宋景行看着她个子一点点拔高,性格越来越稳重,却始终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她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话也很少。虽然不管问什么她都说“挺好的”。宋景行却觉得她的神情一直很像那种刚被接到家里很不安的、充满警惕的猫。 白露被送回家的第四年,因为涉案人员众多、地域时间跨度大,收集了多年证据的3·27特大拐卖人口案终于开庭。宋景行再去看她时,看戴淑云怀里抱着的男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下班后留在警局,找同事要来了彭家辉的口供,将儿童被拐的地点按时间连起来。 “小宋,还没下班?”老队长走过来,身上挂着的钥匙串叮叮作响,“怎么还在看这个案子,现在不归我们管了。” “队长,我觉得不对。”宋景行指着接近“3”形的线,“彭家辉侵占职务出狱后,在羊都南边打了几个月工,然后开始拐卖儿童,一路往北边,边拐边卖。” 他指指那个凹进去的部分,微微皱起了眉:“被拐卖的小孩都是外城区的孩子,唯独他拐白家那个孩子的时候进了市中心。口供里,他说是溜进小区拐走的她。那个孩子家和我一个小区,小区安保很严格,住户没有怎么变动,保安认识每一户人家。那天虽然有台风登陆干扰了巡逻,但如果戴淑云没有在时间上撒谎,那么按照保安的口供,大门处没有陌生人进出。就算彭家辉从围墙翻过去了,但白露当时已经不是婴儿,她难道不会呼救或是反抗吗?小区里没有一个人听到!而且彭家辉学历很高,入狱前和这个孩子的妈妈戴淑云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工作过。我怀疑......是合谋。” 老队长沉默良久,说:“小宋,你的怀疑有道理,但暂时别查了。且不说台风干扰下时隔多年的人证会有多少记忆误差,如果这是真相的话,对那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可是——” “她爸爸今年查出来心衰,妈妈刚生完孩子又得了骨癌,都没几年好活了。她才刚回家还不到四年,你这时候再查这个,她压根没法接受。小宋,我话就说到这儿了。” 升到了副队长的宋景行没听进去他的劝,他那时候一根筋,总觉得只要是犯罪就得查,一天到晚脑子里只围着案子转。把白露接到了警局后,先问了几个她无关痛痒的问题。他话峰一转问起戴淑云对她好不好,白露似乎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漆黑的眸子看向他,带着宋景行那时没能明白的情绪。 “宋队,你可以不查吗?” “......抱歉。” 那天白露走的时候,路过宋景行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问他:“宋队,乌山——不,彭家辉,前天是不是判了死刑?” “嗯,因为还牵扯到数起杀人案,被判了立即执行。” “......你能帮我问问他吗?”白露低着头,“为什么当时那三个孩子里,他那时候为什么留下了我。” 宋景行顿了一下,答应了:“嗯。” 第二天他走探监流程,到监狱找彭家辉,带了只录音笔。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几天可活,彭家辉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承认是戴淑云主动联系他让他拐走白露时没像以前一样打太极。宋景行关了录音笔,又以私人问题的名义问他,为什么三个孩子里选择留下白露。 彭家辉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容在监狱里瘦得皮包骨头,精神也变得有些不正常。在听到宋景行的问题后,他笑得露出这几年变得破破烂烂的牙齿:“因为她长得最漂亮,长大了又能给我生小孩。” 宋景行没等他说完就一拳打在他脸上。 白露是他职业生涯中救下来的第一个任务对象,他看着她长大,对她自然有特别的保护欲。他不知道白露为什么想问彭家辉唯独留下她,但宋景行知道,白露对拐走了自己却又抚养自己长大的彭家辉多多少少是有些复杂的感情的。宋景行下定决心:哪怕白露怨他、恨他,宋景行也绝不让她知道那个令人厌恶的理由。他想守护好,她脆弱的、仅剩的、不合时宜的虚幻“亲情”。 宋景行不知道怎么给白露答复,所以当过了几个月他又去探望白露,而她追着他跑出来,小声问那时候他有没有问过彭家辉她的问题的时候,宋景行只能无力地回一句,对不起我忘记了。 她黑色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好像窥破了那个他藏起来的回复。十四五岁的白露看着他,摇摇头,难过地笑笑:“谢谢你,宋队。” 宋景行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意识到也许她也许并非柔弱到需要他保护,她也不需要自己自以为是的同情。 几个月前他开始暗地里查戴淑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警局碎嘴的人给注意到然后说了出去。虽然戴淑云没被传唤,但谣言不胫而走,在富人圈子里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白家本质属于暴发户,虽然钱多,但压根不受圈子待见。因为骨癌开始化疗的戴淑云精神状态在知道流言后变得更差了,宋景行听说她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白建业担心戴淑云留在这个小区状态会更差,更怕她影响还没多大的儿子,给她和儿子买了隔壁小区的单元楼的七楼,让戴淑云和儿子单独搬过去住,还雇了两个保姆照顾她和儿子。 宋景行那天见完白露后又回到了警局,将录音笔和其他材料都封进档案袋,放进了自己办公桌抽屉深处。他决定暂时不查下去了。 后来,戴淑云抱着那个小孩跳楼了。两个人都当场死亡。 白露受到惊吓晕厥过去,住了院。好在各项检查都正常,她没在医院呆太久,做完了笔录就出了院,是宋景行开车送她回家的。两个人一路沉默无话,心事相同又不同。等红灯的时候,宋景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宋队,你别自责。” 宋景行强装的镇定丝丝龟裂,诧异地看向突然开口的白露。他这段时间一直非常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毁掉了白露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也是他间接逼死了戴淑云。 白露握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接着说。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宋队,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 不是“别想太多”“没关系”这类话,被宋景行认定为自己错误判断的受害者的白露否定了他的痛苦本身。对于那时对自己坚持的正义产生了动摇的宋景行而言,她的话语是他最好的宽慰,也是让他自己开始抛却自我怀疑、解开心结的开端。没有她的这些话,宋景行后来无法走出心魔。 和自己比起来,她个子显得小小的,却对痛苦有着超常的忍受力和闸值。像是忍耐着冬天等春回的植物,或是死死蜷缩在被窝里扛着风雪冬眠的小兽。 宋景行回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觉得,也许她比自己更坚强。 但他对白露的愧疚更甚。 对于后来的宋景行来说,辞职并和白露一起去英国,除了出于责任感外,也是为了赎罪和弥补。诚然,那时候他也已意识到了自己对于白露的情感不仅仅是纯粹的保护欲。在宋景行警告纪寒白露只有十七岁的时候,何尝不是也在警告他自己。宋景行比白露大六岁,道德感又太高,只觉得自己对她有这种心思太龌龊,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反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一星半点对她的好感,只要守在她身边偿还他欠下的就好。 但那天看着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熬过PTSD后脸色苍白地从楼梯走下来的模样,宋景行觉得,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忍受只能看着她独自一人痛苦地熬过艰难的日子,他舍不得。 能为她做点什么都好。 宋景行是那种不会看片甚至不自渎的人,他习惯克制自己的欲望。因此两个人的第一次很生涩。没有多少拥抱,安抚性的、细碎的吻也只发生在宋景行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甚至没有吻她的嘴唇,只是将吻落在她的耳畔和侧脸。 他那时候想,也许这场性事也许对于白露来说只是走投无路的尝试,但对于自宋景行而言,是他藏着私情的别有用心。 他情难自抑,在她高潮时伏在她身上射精,贴在她柔软的身体上平复自己的粗喘。 无法停止自我厌恶。他不仅毁掉了她的家,现在明知她有喜欢的人还诱导她为了缓解PTSD发作和自己上床。他想起白露那两次问他能不能不要再查,但自己都只是说了一句抱歉。也许那时候听她的会更好.......宋景行不由自主地想到:是不是他没有出现在她生命里她会过得更幸福? 敏锐的女孩再一次窥破他的心事。白露轻轻抱住他的肩膀,说。 “宋队,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的。没有你,我可能早就......” 她没说完。但挂在宋景行心头、一直压着他下坠的沉重心锁,在她触碰到自己脸颊的时候斑驳碎落。 宋景行想起彭家辉对她那个问题的回答。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怕,如果那时候彭家辉选择留下的孩子不是白露、如果宋景行没有提前去乌家村调查、再或者宋景行行动时不够谨慎引起了彭家辉的怀疑——白露会怎么样? 他紧紧回抱住白露,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的救赎。 他明白,两个人的关系里始终是自己需要她更多。 014满盘皆输 014 满盘皆输 宋景行当然没有把这些全都告诉孟道生,他只说了自己和白露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孟道生有一会儿没能说出话:“太反常了。” “露露有时候迟钝,但是她的敏锐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宋景行嘴边有些淡淡的笑意,“我相信她,相信她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何尝不想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来。我没有办法。” “你急着逼她一把的原因和你让我劝她回国的原因......是一样的么?” 烟在孟道生指间默默燃烧,他点了点头:“嗯。” 宋景行不懂术数,但知道孟道生在这方面很在行。按规矩,孟道生能算却不能说。 宋景行心里有了些猜测,他看向白露安睡着的房间,声音不自觉放轻了些:“老孟,我希望她健康快乐地好好活着。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希望。”孟道生说,“我也不想失去她。”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浅尝辄止。两个人各有心事,沉默再次降临在黑暗中。 宋景行心里因为对孟道生算出来的结果的有了猜测,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他对命理一窍不通,但从共同好友口中、从孟道生以前的无意流露中,他知道孟道生算出来的没失手过。虽然知道孟道生已经采取手段规避,但宋景行还是不敢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宋景行那句“你不够爱她”让孟道生非常在意。两个人谈话时宋景行流露出的对白露的信任和了解,以及那似乎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隐秘而紧密相连的过去让孟道生有些心酸。也许参与了她过去的宋景行会让白露联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但对她过去几乎一无所知的孟道生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给白露更好的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她那过于强烈的情感从何而来——一见钟情,又或者是爱而不得的执念? 过往孟道生其实一直是凭自己那套逻辑做事的人。他随性而为,因为喜欢不确定性,也不像有些搞术数的没事就给自己搞个今日运势。做了什么或者碰上什么事后,他很少像宋景行和纪寒一样细致地分析前因后果。 但孟道生觉得在这件事上他需要好好地斟酌。他不想伤害白露。 孟道生看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的几个烟头和被掐灭没抽完的两根烟,忽然问宋景行:“老宋,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烟味?” “以前碰巧看到的。有人在她旁边抽烟时她似乎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没什么。” 应该是她高三的时候发现的。宋景行本身就是那种看到陌生人走过来会主动把烟熄了的类型。在发现白露对烟味很敏感之后,除了两个人第一次上床那夜,也没再让白露看见他抽烟。他烟瘾不重,刚开始做刑侦那几年压力太大,队里前辈说香烟里的尼古丁可以舒缓神经,他偶尔案子不顺的时候就会点一根。当时纪寒和孟道生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偶然看宋景行抽烟还说老宋好装。后来他俩去念大学后,再见面时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抽了。 宋景行想起往事,突然有些好笑,心想:他们俩抽烟该不会是受了他的影响吧? 戒烟对他没什么影响。对他来说,白露是更好的镇静剂。所以后来他没有再抽烟。在雷暴再次来临的傍晚,身在国外的两个人第二次坐到同一张床上时,宋景行抱住她颤抖的身体,为她献上自己干净的、充满爱怜的初吻。 明明白露就在离他不远的房间内安静地睡着,宋景行却忽然很想她。他有点呆不下去了,起身准备告辞。 沉思许久没有说话的孟道生看着宋景行站起身来,开了口:“我不会放手的。” 宋景行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孟道生:“一切看露露的决定。” 潜台词是她未必会选你。 很有宋景行风格的回复——给足表面上的体面,体面之下则是他不甘示弱的决心。宋景行虽然已经过了毛头小子一生气就挥拳相向的年纪,但他也是气血方刚的男人,对白露有独占欲。孟道生和纪寒,两个人都是他重要的朋友,也是比他小几岁的弟弟。宋景行作为年长的哥哥,对他们两个人可以说一直有底线地纵容着,但这不代表现在的宋景行会把白露拱手相让。 宋景行离开时也觉得有些遗憾。他们三个人怕是没有再坐在一起好好聊天的可能了。 * 醒过来时,白露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睡得迷迷糊糊间还感觉到有人抱着她——不是孟道生还能是谁。 幸亏孟道生已经起床了,不然和他面对面白露能尴尬死。 她看到手机上昨晚宋景行的未接电话,突然感觉有种被抓奸的堂皇感。白露连忙打了回去,说因为家那边车祸封路,昨晚在孟道生家借宿。宋景行说他就是下班时看到了车祸的新闻后有些担心所以打了电话,解释完又问她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的。两位道长人都很好,我还拍到了很多漂亮的照片。宋队,我有微信了,我回去加你好友发给你看!” 宋景行应下,声音带着笑意:“嗯,你搜我的电话号码就可以找到我。我很期待你的照片。” 白露怕耽误他上班,祝他工作顺利后就挂了电话。她揉了头发,刚刚那种无措的尴尬感缓和了不少。 双肩包里有她在道观时洗干净的换洗衣物。她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了门。孟道生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往茶壶里加水,看见她来冲她点点头:“我也刚起,一起去吃个早茶?” 白露还挺讶异的。她本以为孟道生会显得更......亲昵一些?昨晚荤话不断的人这会儿正经起来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好像他是酒店老板而她是个来住宿的。难道昨晚是她做了个春梦吗...... 吃早茶的时候,白露又开始怀疑孟道生是不是有心事。他反常到一句调侃自己的话都没说,让她留下来艾灸完再走的时候也一本正经的。正式开始按苏道长给的穴位灸之前,要先灸一天中脘一天关元。两个人在艾灸房呆了一个半小时,灸的穴位还都是肚子上的。孟道生看着她露出来的小腹面色如常,反倒显得是白露扭捏了。 “孟道生,你手不酸吗?我大概知道在哪儿了,要不你去忙吧,我怕耽误你时间。” “不酸,这是基本功。我闲着没事也是想事情,这会儿想也是一样。你不用担心。” 白露看着他沉思的侧脸,心里也揣测着他到底在想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冷淡其实让她有点失落。是睡了她之后就没兴趣了吗,还是怕白露要他负责故意冷落她?白露在心里自嘲,自己明知孟道生有点轻浮,还是对他心存幻想——幻想他真是因为喜欢自己才说那些话。 她忽然想起早上客厅的烟灰缸里有好几个烟头,还有两根剩了一大半没抽完的烟。随即又联想到宋景行只打了一个电话,并没有发短信给她。虽然可能是宋景行怕打扰到她睡觉,但还是有什么从白露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没能抓住,也不愿意去细想那个可能。 孟道生这会儿也是思绪万千。 其实他早上五点就起了。白露还没起来,他就在侧边的小院子做晨功,出来时正好碰上在打扫院子的某个管家。孟道生想了想他的名字,把人叫住,问他:“你是小周对吧,你谈过恋爱没有?” 管家小周魂飞魄散。孟道生不是那种会刁难别人的业主,甚至对他们都很大方。但有一说一,接触下来会发现孟道生距离感很强——除了打扫,孟道生自己住的那栋楼,除了他家人,其实目前只有白露和宋景行两个人进去过。小周大脑急速运转:他刚和上夜班的同事换班,最近没做错什么,也没和孟道生有啥接触啊—— 难道是......孟道生看上他了?想问他是不是个雏? 虽然公司规定不能讨论业主隐私,但小周其实和上夜班的那位管家偷偷讨八卦过孟道生的私生活。他们这帮给这群有钱人当狗的其实见惯了一些富二代们混乱的私生活,孟道生买下这儿一年,除了他亲戚,还没有其他的女性来过。当时宋景行回国来孟道生家找他的时候,小周还有点恍然大悟:难道孟道生......是个同? 而且小周一直觉得自己老板长得挺好看的,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好看。虽然脸漂亮,但孟道生并不是柔柔弱弱那挂,他个子少说一米八五,平时还锻炼,正经起来的时候威压强大得不行,小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老板是要自己当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算了!人又帅又年轻又有钱,私生活还检点,我卖下屁眼讨下生活不丢人! 脑子里想了十万八千里,小周嘴上老实地回答到:“谈、谈过的。” “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干这行最重要的是脑子灵光,小周猛地想起交班的时候,上夜班的同事说昨天下午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一直没走。然后晚上的时候,之前那个来找过老板的周正帅哥也面色不善地进去了,他瞬间明白了情况——老板要么是个双,昨晚换换口味找了个女孩子被抓包了;要么就是老板和那个周正帅哥是情敌,他们都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子! 而且看时间线和那个周正帅哥一身正气的模样,搞不好自己老板还是撬了自己朋友墙角的那个...... 所以面对老板“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问题,他该怎么回啊?像霸总小说里说“总裁从没笑得这么开心过”然后被扣一个月工资的管家一样,说“老板你从来没问过我们这种问题,所以你这么反常肯定是爱上她了”吗...... 小周颤颤巍巍地回答了句烂话:“就是,看见她笑心就砰砰跳,她一哭就心疼,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喜欢的话大概是这样......” 孟道生确信自己是喜欢白露的。但昨天宋景行说他没有那么爱白露的时候,孟道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反驳他。孟道生没有爱过谁,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像宋景行那样?宋景行事事把白露放在自己之前,八成和他那种自我奉献型的人格有关......但他孟道生这么干就是有点舔了吧? 孟道生不觉得所有人爱一个人都得是宋景行那样。 “哦。那你有没有爱过谁——” 他话刚问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找理由证明自己对白露的感情不比宋景行少,证明他孟道生有资格和宋景行争。孟道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满盘皆输了,说了句“没事了”就转身离开了。 015心眼 015 心眼 “没起水泡,看来你湿气不重,挺好的。” 孟道生看了眼白露的小腹,中脘处除了有些发红外没有起水泡。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白露拉下衣服,显得有些犹豫,“......孟道生,你有什么心事吗,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如梦初醒的孟道生差点一下子没控制住表情:“是有人来找我说了点事,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早上看到了烟灰缸。”白露摇头,“我没听到什么,你放心吧。” 孟道生庆幸自己昨晚听到宋景行说她很敏锐后没选择说谎骗她,以白露的缜密,如果发现自己没有说真话,估计日后会把他和宋景行难以掩饰的异常联系到这件事上。 “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我送你回去?” “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的。”白露认真地说,“不耽误你时间了,这边打车方便,我自己回去就好。” 孟道生没拦着她。他还没想清楚,现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送走白露后,他去放古董的库房里转了一圈。以前宝贝得紧的东西今天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他心里烦躁,跑去看书,没翻两页就“啪”地一声合上了。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思虑良久,拨通了苏道长的电话。 “师父,什么样叫爱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苏道长欣慰地叹口气,心想自己这个自视甚高的徒弟可算是碰到能治他的人了:“道生啊,你未必不知道。你只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心气太高。” 孟道生不说话了。他承认自己心高气傲,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所以十八岁那时候,孟道生特别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了白露。但孟道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喜欢白露,想要得到她,也想要她只喜欢自己。 但他没有做好说爱的准备。对孟道生来说,如果爱上一个人,就等于心甘情愿向她低下自己的高昂着的头颅,等于屈服于他过去所不屑的世俗的欲望。现在的孟道生还做不到完全放下自己的骄傲,他决定顺其自然。 * 身上都是艾的清香味,白露有些不习惯,因此回到家后又冲了个澡,换上了家居服。 洗衣机嗡嗡运转着,白露倒了杯温水坐到书房的电脑桌前,将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百度完“怎么把电脑照片发送到手机微信后”,白露在电脑上下载了微信客户端,添加了宋景行的好友。那边迟迟没有通过,应该是在忙。 宋景行的头像和他的手机壁纸一样,是白露之前在国外时拍的一颗榕树。她就是随手一拍,但宋景行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喜欢。 白露顺手清理了一下相机的内存,发现里面还有之前去帮林萌萌忙时拍下的林昼的照片。其实白露也算是个风景佬,她基本不怎么拍人像,加上用的是主打一个目中无人的尼康,对于拍人的经验屈指可数:以前拍了几张纪寒的照片,在国外拍过几张宋景行的侧脸和背影。 大多数人在镜头前会显得僵硬,白露也不太懂怎么指导别人。但白露镜头下的林昼笑得很自然,身上那种属于少年的干净气息更加明显。林萌萌的视频用不上静态图片,白露又觉得就这么删了挺可惜的,就发了条消息问林昼需不需要,没想到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林昼:我可以看看吗?谢谢姐姐,麻烦你了。】 还发过来一个可爱的萨摩耶表情包。 白露说了句不客气,就把照片压缩好都发给他了。 那边发来一个谢谢的表情包,似乎解压缩看照片去了,过了一会儿后发来了新的消息。 【林昼:姐姐拍照也太专业了!我可以用这张发朋友圈吗?】 他发来一张大头照。唇红齿白的少年温柔地看着镜头,眼中笑意潋滟。这也是白露觉得拍得最好看的一张。白露被夸了会拍照自然很开心,就和他客气了一下。 【白露:谢谢你。是你长得好看,所以拍出来也很好看。照片拍的是你,你想怎么使用都没问题的。】 【林昼:谢谢姐姐!】 【林昼:姐姐之前说去山上玩了,玩得开心吗?姐姐如果拍到了自己喜欢的照片也可以发朋友圈呀,我会第一个冲过来给你点赞的,嘿嘿。】 【白露:谢谢你的建议,那我一会儿尝试一下。】 俗话说,不分享照片的风景佬不是好风景佬。每个风景佬对于拍到的照片都有分享欲,白露也不例外。在国外她用ins,版本没更新前一次只能发一张图片,她习惯了只有拍到人生照片级别的了才发一张出去。她试了下微信朋友圈,发现能发个九宫格,不用滑动就能看九张,还挺方便的。 挑了九张最喜欢的,她也没配个字就点击了发送,心想微信列表里也没几个人,权当写照片版日记了。 发完朋友圈后,微信自动下滑刷新了好友的动态。白露看见林昼发了那张大头照,还配了字: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感谢我的摄影师~ 消息通知栏显示有人点赞了她刚发的朋友圈,是林昼。白露没管,过了半个小时出门吃午饭的时候,白露用微信扫码支付完,发现朋友圈处有红点。她点开,发现孟道生也给她点了个赞,然后林昼又给她评论了一条。 【林昼:好巧妙的构图~不愧是你!好期待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出门。】 好热情,不能让刚认识的人热脸贴了冷屁股啊!白露出于礼貌也回他:谢谢。我也很期待。 全然不知这两行通知里那两个男的进行了怎样一番勾心斗角。 * 刚忙完的孟道生看到手机有几条通知,是朋友在微信上问他要不要自己最近淘到的一个有些年头的玉制品。孟道生看了眼,是他不感兴趣的题材,就回绝了。他顺手点开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却看到白露和林昼一前一后发了动态。 他点开白露的照片看了看,有张是她从山顶拍的道观。深山老林里年代久远的建筑被她拍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孟道生笑了笑,保存进了手机里。 看到林昼的点赞,孟道生不由得挑了挑眉。白露不清楚这小鬼是什么货色,孟道生可清楚得很。又是帮她下微信,又是加她好友,还想方设法叫她出去玩,算盘珠子都崩到孟道生脸上了。 本来他对观摩别人的朋友圈没什么兴趣,但发觉了林昼对白露心思的孟道生看到林昼的配文时下意识就觉得不对劲。点开那张大头照细看了一眼,不由得冷笑一声——照片中林昼的眼睛黎反射出一个拿着相机的人,不是白露还能是谁? 想起之前两个人在车上的时候白露无意提过一嘴当时只有林昼一个好友,孟道生冷哼了声,明白林昼那点相当白露唯一好友的心思,当即决定给林昼找点不痛快。 于是孟道生破天荒地给白露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就是为了林昼收到共友点赞的通知,让林昼知道——你不再是她唯一的好友了。 林昼发现后也明白了孟道生的用意,气得正在和室友吃午饭的他差点脸上没挂住笑。他又惹孟道生,而且从来懒得给别人点赞的孟道生唯独给了白露这个特殊待遇,不就是也对白露有意思,所以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后想借机给个下马威。 林昼疵瑕必报,也不是个好惹的。 你用共友通知是吧,那我也用。 于是林昼立马给白露又评论了一条“好期待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出门”。他怕孟道生截胡,还特地没把时间地点给说出来。 羡慕吗?我和她两个人单独约会,气死你。 两个人加起来一千八百个心眼子,心理年龄加起来却不超过十岁。 * 之前因为没有线索搁置下来的案子有了新进展,队里几个人轮流换班看监控。宋景行从早上上班一直盯到下午一点多才休息。他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的同事帮忙带来的午餐已经有些凉掉了。宋景行不怎么在意这些,直接就这么打开了包装。想起早上开车来上班的时候接到白露的电话后,宋景行就把手机解锁了。 有几个人给他发了消息,看到“孟道生”时,宋景行愣了一下,但还是先点开了好友申请,加上了白露。这个点白露一般刚午休完,看着她头像上正在打哈欠的猫猫,宋景行嘴边有了些笑意。 【白露:宋队,你这会儿才刚忙完吗?】 宋景行停下吃饭的动作,回她消息。 【宋景行:嗯。你呢,吃午饭了吗?】 【白露:吃了的,刚午休完。工作辛苦了,宋队,你记得休息会儿。】 ......想见她。 过往的三年多里他每天都能见到白露,两个人中午在学校一起吃食堂,偶尔没课的时候晚上还会一起做饭。两个人熟起来后,吃饭的时候白露偶尔还会和他分享自己拍到的照片和遇到的有趣的事,宋景行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安静地微笑着听她说完。变得熟悉后他们经常一起逛超市,偶尔还会到附近出游,说实话,很像是恋人的相处模式。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宋景行很不习惯。即使偶尔会和她打电话,但宋景行还是无法控制地想念她。看到某个美的瞬间会想象出她拿着相机的样子,工作有压力的时候会想听听她的声音,平城雷电轰鸣的时候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宋景行不敢打扰,只能用忙碌填满自己的闲暇时光,平时主动加班不说,周末偶尔都跑去上班,差点没把队员都卷死。白露刚回国的那几天两个人还见了几面,但自从她被孟道生连蒙带骗带去了山上后,宋景行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心里想念得紧。 他犹豫着,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有些紧张地等她的回复。 【宋景行:露露,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是之前同事告诉我的店,你可能会喜欢。】 看到对面发来“好呀,我请客”的消息后,宋景行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还有四个小时就能见到她了。 回完白露的消息,宋景行才退出界面看了其他人发来的信息,把孟道生放在了最后一个回。 【孟道生:有空了告诉我一声。】 【宋景行:刚忙完,怎么了。】 孟道生的忙属于薛定谔的忙,有时候跑自己店里一个人在楼上待一天,有时候他去办事又大半天找不着人。这次他倒回得很快。 【孟道生:周末有空吧,一起去湿地公园。】 孟道生还发来一张图片,是林昼在白露朋友圈下面的评论。虽然白露和男性单独出去让宋景行有些在意,但他还是希望白露能多交朋友多出门散散心的。宋景行没明白孟道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凭他对孟道生的了解,虽然这人有点吊儿郎当,但还不至于是个控制狂。 【宋景行:露露和朋友出去玩很正常,别干涉她正常社交。】 【孟道生:朋友?他喜欢白露。】 【孟道生:你不认识这个小鬼,不知道有多难搞。女鬼缠上白露我还能处理,被这玩意儿缠上了白露怕是想跑都跑不掉。】 宋景行知道追求白露的人一直挺多的。在国外的时候,即使两个人走在一起,都会有人大着胆子凑过来找她要联系方式。 【宋景行:露露未必会喜欢他。】 【孟道生:不见得。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孟道生又发来一张照片,似乎是个人。宋景行看到模糊的缩略图的时候瞬间身体紧绷,坐直了身子。 很像纪寒。 【孟道生:现在呢,去不去?】 * 下班前宋景行找同事要了饭店老板娘的电话号码,提前预定好了位置。白露没让他接,按他发的定位自己坐地铁过去了。 饭店就是个蝇头小馆,但是味道很好,加上离大学城近,很多学生下课了就来吃,生意特别红火。比起高档餐厅,两个人都更习惯这种小餐馆的自然氛围。 宋景行看到她的时候,有个大学生样貌的男孩子正在和她说话,白露有些为难地笑着,对那个学生摆了摆手。宋景行快步走到白露身边,手虚虚环住白露的腰,问:“抱歉,我来晚了。露露,怎么了?” 亲昵的称呼、带着宣誓主权意味的动作,来要白露微信的男生知趣地道了个歉离开了。宋景行把手收回去,眼尖的白露发现他小臂上有道新添的伤口,轻轻握住他的手臂。 “是工作的时候受的伤吗?” 她今天穿了件圆领的齐膝长裙,显得人更可爱了。宋景行心里一动,摸摸她的头:“嗯。没事的,快好了。” 白露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工作会比以前安全点......” 宋景行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背,安慰到:“是比以前安全了。” 至少明面上。以前他在羊都刑侦总队的时候,身上隔三差五就添点伤,现在身上还有不少伤疤。年初来到平城后,宋景行虽然受得伤少了,但因为工作涉及到了国家安全层面,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更甚。 两个人进了店里的小包间。宋景行熟悉她的口味,提前点了些菜,坐下没多久就上了。 宋景行给她盛了碗鸡蛋火腿菌汤,白露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鲜。”白露眼睛笑得弯弯的,“还是小馆子好吃的多。宋队,你也尝尝。” 事实证明宋景行确实很懂她。这顿很对白露的胃口,他注意到她吃得要比平时要多点。饭后两个人散了会儿步消食,白露和她说起自己高中的时候在网上连载小说,被网站编辑请吃饭的事情。当时去的是羊城当地蛮有名的一家高档海鲜店,自动旋转桌上是被片成片后摆得很精致的东星斑、松叶蟹之类的。当时白露上了高三,没时间加上不知道怎么写结局,索性就摆烂不更新了。没想到小说忽然火了,网站发邮件来想找她谈签约和后续更新等事宜。白露没多想,校服都没换下来就去了,网站方来的几个编辑没想到她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推开门的瞬间还以为是哪家小孩走错了包厢。那时候才十六岁的白露和几个三十多岁油头满面的男人坐在一起,浑身不自在,表情和摆盘用的石斑鱼头一样呆滞。尴尬的互相奉承后,她答应网站高考完后给书一个结局,但没答应签约。 “后来就再也不想参与那种场合了。”白露想到那一晚还是脚趾扣地,“幸亏后来实体书的出版社和我对接的编辑是个姐姐。” 宋景行看着路灯下她的染上橘黄的侧脸,眸色不自觉变得温柔:“是请你去光中帮她代课的那位吗?” “是她。”白露想起自己很喜欢的编辑姐姐,脸上有了微笑,“当时她才硕士毕业刚上班呢,现在都结婚了,宝宝都快出生啦。给我发邮件的时候还发了她的结婚照,看起来她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好羡慕。” 【白露,我占有欲很强,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你可别后悔,等你满二十岁我就把你抓去结婚。】 白露的脚步一顿,故作轻松地将手背在身后,看向自己的鞋尖。她还是能很清楚地记起那个人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语气,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依旧很爱他? 宋景行看着她抿起的唇,心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结婚的。 宋景行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白露身边。清晨起来可以吻她的脸,给她做早餐,抱她去洗漱,看睡眼惺忪的她帮自己整理领口。傍晚回家后能被她抱着亲亲脸颊,说欢迎回来。入夜的时候他会从后面抱着她,两个人一起进入梦乡。白露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她想写作也好,想读书也没问题,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宋景行目前的积蓄也可以养她十辈子。 只是她大概不愿意吧。白露从来不愿意欠别人什么,连收到他的礼物都会回礼一个更值钱的。 宋景行看着她的侧颜,期待着她对自己敞开心的那天。 露露,多信任也多依赖我一些吧。 016红 016 红 第二天再去孟道生家的时候,孟道生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样子。白露还是觉得麻烦了他,给他带了点自己做的小蛋糕表示谢意,孟道生夸她手艺不错,她想着后面也要麻烦他一阵子,留下来给孟道生做了顿午饭。 俗话说羊都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老火靓汤。作为土生土长的羊都人,孟道生也对汤很执着,根据节气和心情几乎每天都换着花样喝。今天备好的材料里恰好有蒸过的红枣,孟道生挑出一颗最漂亮的,去了核送进正在切菜的白露嘴里,然后靠在洗手台边看着白露做饭。 “小露露刀工挺不错的呀。” “我小时候就经常帮着做饭了,在国外那两年也学了好多。”白露边切边说。 其实她没有什么烹饪天赋,甚至可以说有点笨手笨脚,现在切到手的频率大幅减少纯属熟能生巧。 孟道生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了宋景行之前说她小时候被拐走的事情。孟大少爷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想象起白露小时候,脑子里画面是彭家辉靠在椅子上,指使还没到他腰那么高的白露去做饭: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拿着个大铲子子锅里搅啊搅的,旁边还有只村里的狗帮忙添柴烧火。 逆天的联想不影响孟道生对她的心疼,他正经了些,走到白露身后轻轻按住她的手:“行了,你去歇着,我来吧。” 白露被突然凑过来的孟道生吓得一缩,背贴上他的胸膛,还没来得及挪开就被孟道生圈着腰搂进怀里。 “怎、怎么了,我没切好吗?” “先亲会儿。” 孟道生把人转过来,抬着她的下巴亲她,总觉得她唇间还有刚刚那颗红枣的味道,亲起来甜甜的。 他怀里的白露没想明白为什么做饭做得好好孟道生突然就发情了,推了推他的胸口。孟道生没理会她,把人压在桌子边缘继续亲。 “别,我生理期......”白露努力别开脸。 “我没想做什么,就亲亲。” 孟道生也怕自己忍不住,亲了几下就把人放开了。两个人一起做了顿午饭,气氛总算没有昨天那么僵硬了。 第二天白露早晨准时到了他家,又带了芋泥卷。隔天过来的时候又带了自己烤的饼干给孟道生,孟道生都觉得她再这样天天换着花样做,往自己这儿来上半个月就能出去开家面包房了。 “你花那么多心思在甜点上干嘛?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 白露坐在艾灸床上小声嘟囔:“还是花甜点上吧......” 孟道生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看了眼今天要灸的地方,忽然顿了一下:“今天的穴位有个在胸口。” “......啊?” 她之前为了方便灸肚子都是穿的短袖上衣,今天也不例外。她胸部饱满,如果要灸胸口的话,可能上衣和内衣都没法穿了。 “那我自己来吧。”袒胸露乳一个多小时也太不好意思了...... “我给你拿件我的衬衫,你等下。” 孟道生回到自己房间给白露拿来了一件自己的白色长袖衬衫,背过身叫她穿上后别扣扣子。 再转身的时候,跪坐在艾灸床上的女孩子穿着他的衬衣,用从过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来的一小节葱白的指尖捂着胸口。孟道生走过去,拉下她的手,按了按她胸口某个地方。 “膻中在这,一个半小时,你害羞就自己来。”孟道生说,“位置记住了吗?” “记住了。”白露又捂上了。 “那一个半小时后我再来提醒你。” 刚刚那几秒看得他下身有了抬头的迹象,孟道生没敢耽误,立刻走出了房间。他站到外面的院子里,下意识想摸了摸抽根烟,扁扁的口袋让他想起自己前天已经把没抽完的那盒扔掉并决定戒烟了。他轻轻啧了一声,打开手机定了个闹钟,回了书房欣赏自己收藏的石头和木头。 他静不下心来,闹钟还差几分钟才响的时候就回了艾灸室前敲了敲门,和白露说时间到了。里面的女孩子慌里忙张地回了句“稍等”,半晌后又怯生生地说:“孟道生,好像起水泡了。” 孟道生两眼一黑:“你别动,我来看看。” 他确定周围没有路过的人后敲了敲门,随即快速推门进去。白露有些不安地用手遮着胸口,看到他来后犹豫了下,把手放下了。 白嫩嫩的胸口上有个半个小拇指盖那么大的水泡,不算大。孟道生松了口气,从手边的柜子里取了针,烧了一下消毒。 “正常的排毒反应。这个不大,我帮你挑掉。涂个药,几天就好了。”孟道生坐到她旁边,“不疼,别怕。” 孟道生挑破了水泡后抽了张纸帮她擦擦流出来的液体,抬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两个人愣了一下,随即都默契地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药膏给你,你自己来吧。这支你带回去。”孟道生把药膏递给她。 白露说了句谢谢,接过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孟道生一眼,发现他的耳朵有点红。 好稀奇......他这是害羞了吗?孟道生居然也会害羞啊...... 孟道生被她发现,恼羞成怒,一把把人拽过来:“过来让我亲一下。” 白露没想到他说的亲亲是指亲胸,被他掀开的遮着胸的衬衫的时候立刻捂住了脸。孟道生知道她脸皮薄,没再说什么调戏她,俯身含住她一侧舔着,伸手去揉另外一侧。她的胸部饱满,摸起来软软的,皮肤也很滑,孟道生爱不释手,把人欺负得眼睛红红的才收手。 “你做什么呀。”白露不好意思得紧,小声怪他。 孟道生又亲她一下:“喜欢你呗。” 白露心里乱得很,和孟道生睡过之后她总觉得自己的精神微妙地崩坏了。和宋景行上床还能找借口说是由于失眠和PTSD的折磨,但和孟道生又发生关系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她没想明白,但又觉得自己欠了孟道生的,所以他对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主动又不拒绝。 孟道生能不清楚她吗。这会儿要是问白露喜不喜欢自己她肯定摇头,接着问她为什么不拒绝她就会小声说“不是你主动的吗”——小时候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是这样的。别人对她好她就拒绝,要是拒绝不了明明千百倍还了还是对那个人心怀愧疚。要是碰上个对她好、喜欢她又脸皮厚的,她就当缩头乌龟装死开摆了。孟道生这个脸皮厚的就是吃准了这点,他要白露在不拒绝里慢慢习惯他的亲昵,让他变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就算是没那么喜欢他,也能接受他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点他才那么烦林昼。那小子精得很,还长着一张和白露初恋有几分相像的脸,白露要是被林昼吃了怕是连根骨头都不剩。真叫人心里着急。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白露全程装睡,孟道生也没戳破她。要不是碰上她生理期,今天她不被按着做几次就别想离开他家。 白露走后,孟道生趁着还有一会儿才吃午饭,先去洗了个澡。他拿着白露穿过的那件自己的衬衫走进浴室,又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沾满艾草的清香的衣服都扔进脏衣篓。 温热的水淋下来,自男人锻炼得当的上身流下来,流到微微抬起头的什么东西上。 该死。 他居然看到白露穿过的衣服就又硬了。 孟道生不是那种克制自己欲望的人,他挤了点沐浴露在手上,握住了自己的。 他想起白露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若隐若现的胸部反而更能勾起人的欲望。雪白的胸口。衬衣下微微凸起来的两点。从侧面能看到的姣好的胸型。握住的时候,他掌心里带着点凉意的软软一团。 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天晚上两个人的第一次。哪里都是红色的。露出罕见表情的脸颊、被吻过的嘴唇,留下印记的胸口,还有更下面—— 这点红从孟道生的眼中一直烧到他的心上,激起他压抑已久的危险欲念。他想要白露非自己不可。他能推出来她的八字,只要他愿意,他不是不能用非常规手段。如果这样就可以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把她变成看到自己就会乖乖张开腿送上嘴唇的淫娃娃,每天都把她做得神志不清,身上射满自己的—— “呃!”孟道生想到那个画面,臀部肌肉绷紧,喘息着撑住了墙壁。从浴室的墙壁上缓缓流下来些粘稠的东西,水声里,孟道生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轻声说: “孟道生,你疯了。” 017痣 2bx x .c o m 017 痣 白露和林昼越好去湿地公园的那天,两个人约好了在生态公园附近一起吃个午饭。 孟道生今天上午脸很臭,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碰上什么事了。白露没敢多问,艾灸完就立刻跑路,打车去了湿地公园附近。 车里开了空调,师傅的汗味让白露有些晕车,于是她降下了出租车的窗户想透透气。她在车子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看到了安静站在那的林昼。他今天穿得清清爽爽的,白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裤,像是学校跑出来的男大学生。 哦,他本来就是。 林昼也心灵感应似的,忽然抬起头来和白露四目相对,冲着她招招手,笑得温柔:“姐姐!” 车停稳的时候少年已经跑了过来,他帮白露打开了车门,伸出一只手让她搭着,另一只手则贴心地放在车顶防止她撞到头。白露怕他尴尬,没好意思拒绝,手虚虚搭上了他的,从车内钻了出来。林昼一直看着她,开心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还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才松开。 “姐姐饿了吗,想吃什么?” “等很久了吗?抱歉。” 两个人同时开口。 林昼语气很认真:“没有多久的。和你见面的话,等多久我都没问题。” “你饿不饿?”白露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我不怎么挑,吃什么都可以。你选你喜欢的就好。” 林昼想了想,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店:“那家香港茶餐厅可以吗?” “好啊。”看好文请到:2w9 6. c o m 以前白露高中半个月放一次大假,偶尔会和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香港茶餐厅吃饭,她尤其喜欢港式奶茶。 想起自己正在生理期和坚决制止她吃一切生冷的孟道生,点单时白露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菜单上的“港式奶茶(冰)”,忍痛合上了菜单。 “姐姐怎么不点?”林昼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忍着笑意问。 白露也不能说自己生理期来了,于是解释到:“有个道医朋友在帮我治失眠,要忌口。” “这样啊。”林昼善解人意地一笑,“那姐姐看看点这些可以吗?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呀。” 白露随便看了一眼,摆摆手:“够了的,就这样吧。” 林昼点点头,脸上笑意温和,叫来了服务生。他和服务生说话时语气也非常礼貌,“您好,我们这桌点单。我想请您帮忙确认下,这些菜里含有花生吗?我对花生过敏。” 服务生看了一眼,回答他说没有。林昼说了句谢谢后,把菜单双手递还给他,又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白露看着,心想林昼可能是她见过的人里最有教养的那个了,又礼貌又温柔,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会感觉如沐春风。白露自己虽然也属于那种会为了让对方感觉舒服而进行让步的类型,但是对于“跟不熟悉的人社交”这种事,她向来是能躲就躲。 她其实挺想知道林昼累不累的,白露和他第一次见面时就一直有种直觉,总觉得他在伪装。但是看林萌萌和其他人似乎都觉得他表里如一,是个温柔开朗的人,因此白露也只是觉得,要么是自己想多了,要么是那种从政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少有点掩饰自己内心的习惯。 林昼给对面的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没什么。”白露笑了笑。她和林昼还没熟到能把有些话说出口的地步。 菜上到一半时,服务生端上来一杯港奶。 “刚刚看你好像很想喝,我就问他们他们可不可以做一杯热的。”林昼微微一笑,“姐姐尝尝看。” “谢谢!”白露这声谢谢的确发自肺腑,“你不喝一杯吗?” 林昼其实不怎么喜欢甜食,但没把话说满:“我点了柠檬茶啦,姐姐喝吧。” 白露没客气了,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林昼看着她唇间含着的吸管,眼眸暗了暗。他低头半垂着眼搅拌了下自己的饮料,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美滋滋喝饮料的白露压根没注意到:“好喝欸。和我高中门口那家味道一样,好怀念。” “这样吗,姐姐高中是在哪个学校读的?”林昼接话。 “我算是羊都人吧,在羊都读的高中。”白露想起以前的事情,脸上有了笑意,“那时候半个月才有一个周末,学校食堂嘛,你懂的,几个同学经常拉着我一起去学校对门的香港茶餐厅改善伙食。我那时候的同桌看了《食神》后每次去都点黯然销魂饭,配套送的港奶就给我喝。” 林昼看着她,笑意温和地接话,让她说了更多过去的事情。 他远比白露想象的了解她。他知道她口中那个同桌在毕业后高调给白露表过白,也知道白露几乎每次逢大休都去茶餐厅旁边的邮局给纪寒寄信。甚至他比白露还清楚一起去茶餐厅的几个同学里,最开始造谣纪白露被老男人包养的到底是哪一个。 但林昼始终带着强烈的渴望听白露说着他烂熟于心的她的过去。 不是私家侦探的转述里可怜、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是邮件中的文件里始终占据着年纪前十的苍白的优等生,也不是高中毕业照上疏离淡笑的少女。 在他面前的是鲜活的白露。他渴望了叁年,用尽手段才让自己理所当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白露。 谁知道他在听说堂姐认识白露的时候有多惊喜,对林昼毫不设防的林萌萌被他不留痕迹地诱导—— 堂姐要参加这个比赛吗,也许能让简历更加漂亮。啊?拍什么题材吗。既然是纯粹比拼播放量的话用网络文学也很好吧,堂姐之前不是和我说过自己有本很喜欢的言情小说吗?叫什么《栖息地》吧。男性摄影师,会不会无法迎合女孩子的审美,要不要再找个会摄影的女性朋友帮忙把把关?之前堂姐你好像提过在英国的时候交到了一个很会拍照的作家朋友。嗯?我不认识呀,虽然喜欢看书,但是国内的作家都不太对我的口味呢不用谢,不客气呀,作为堂弟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可以尽管告诉我,我平时就在平大,帮堂姐当当群众演员和苦力我都可以的。 啊,要我演男主角吗? 回复着信息的少年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有时间了呀。 不用再精心策划一场偶遇,就这么名正言顺地,进入你的生活。 你现在心里的是谁呢,姐姐。你以前喜欢了很多年的初恋纪寒?那个难搞的神棍孟道生?还是那天送你去平大还在车上吻你的宋景行? ——啊。谁都不要紧,我会成为你唯一的、不可替代的男主角。 坐在对面的白露虽然觉得林昼没有展露出真实的自己,但她其实对林昼没怎么设防。她压根就没觉得林昼会对自己做什么——她没什么身份地位,手里那点钱以林昼的家世他也看不上。上高中的时候她也是看了点言情小说,知道有“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这种说法的。她看林昼一口一个甜甜的“姐姐”,压根没猜到林昼是图她的人,以为别人心地善良单纯看她喜欢拍照所以邀请了她。 心思不重,甚至可以说天真,能活到现在全凭直觉和运气。 被白露认定为“心地善良”的人开口:“姐姐,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吃的。”白露吃得开心,“我们运气挺好的,明明只是随便来了家店。” 提前叁天就在点评软件上把附近所有吃饭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却装作随手一指的林昼笑眯眯点了点头:“是呀,和你在一起就会莫名其妙变得幸运。” “公园的门票是你出了,这顿饭由我来请吧,我有固定收入了,你还是学生。” “好呀,那晚上我再请姐姐吃饭。”林昼拍拍自己的背包,“我还做了叁明治,姐姐下午觉得逛饿了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找个地方吃。清凉喷雾和防虫喷雾我也准备了呢。” 好细心。和他比一起白露忽然觉得自己也活得太毛躁了。 “我做了点饼干带过来。是核桃和杏仁的,这两个你过敏吗?” “没问题的,我只对花生过敏。”林昼一脸期待,“姐姐还会做甜点,我现在就想尝尝了。” 白露反手就准备从包里掏饼干出来。林昼笑了笑:“还是等到下午吧,我要保持这份期待,嘿嘿。” 对自己手艺没什么自信的白露不知道他是客气还真期待,有点心虚地回想了下昨晚自己有没有放太多糖。直到两个人从湿地公园的北入口处走进去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昨天尝了一块,所以应该没有甜过头。 两个人付了押金在入口处租借了望远镜,没逛多久就遇到了几只叫声动听的红尾伯劳,两个人站在树荫里看了好一会儿。 “唔像是戴个了蝙蝠侠的眼罩。”林昼一本正经。 “确实。”白露很佩服他的想象力。 林昼很会照顾气氛,两个人边走边聊,说得挺开心的。又看到了些麻雀柳莺之类的鸟儿,白露还拍到了一只白鹡鸰站在睡莲上的画面。平城六月中旬的午间,气温已经不低,他们没走多久就坐到了被白蔷薇包围的欧式亭子里休息,默默看着一群扛着长枪短跑的观鸟人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兴冲冲地往同一个地方跑。 白露从包里拿出片装湿纸巾递给林昼。林昼接过他的湿纸巾时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姐姐”,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呀。天这么热我还约你一个女孩子出来,害你出了很多汗。” “没有没有,”白露忙摆手,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少年白皙的皮肤,“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大热天带着你满园看花看鸟,辛苦你了。你要是累了或者太热的话我们出园就好,我都怕把你晒黑了。” “我是男生,没事的。”林昼摇头,“我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听那个交了女朋友的室友说,很多女孩子都很在意自己的肤色。姐姐比我白好多,还是女孩子,应该比我更在意这个吧?” “我还好,平时不怎么注意防晒。肤色白就是天生的。” “姐姐平时貌似也不化妆。” “是嫌麻烦,感觉没什么必要。” “确实没有必要,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林昼双眼弯弯,语气却很真诚,“姐姐人也很温柔,和你一起出来玩真的很开心。” 明明是夸人的话,可能因为语气很认真,被林昼说出来时没有那种故意撩人的油腻感。白露客套地回复了一句“和你出来玩我也很开心”后,就盯着白蔷薇丛边的一只乌鸦发呆。 “你很喜欢鸟吗?”林昼对她很好奇。 “比起喜欢,更多的是羡慕吧。”白露说,“还挺想变成鸟的。很自由,而且随遇而安。人的家说没了就没了,但是对于鸟儿来说,不管落到哪里,筑巢后就有家了。” “也是呢。但是也许它们也会有自己的烦恼,”林昼思索了下,“比如说今天吃的草籽有点苦,一觉醒来很多观鸟的人围着自己拍照什么的。” “第二个听起来有点惊悚。”白露开了个玩笑,“也许每天听无知的人类说要想变成鸟也是它们的烦恼之一。”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继续去逛湿地公园了。 下午两点,日光毒辣,他们在树荫下一条只能供两个人并排的小路边走边聊。两个人从鸟聊到猫,又从猫聊到狗。林昼说自己是狗派,家里有一只四个月大的萨摩耶,名字叫雪莉。还说自己在平大偶尔去蹭文学院的课,正好上过白露研究生导师的选修。 “感觉郝老师人和他的姓一样,都特别好,是位很有趣的老先生。上课他还给学生带自己家树上的橘子。我也有幸吃过一个,就是有点酸。”林昼的味蕾仿佛回想起那个味道,说到这儿时苦笑了一下,吐了吐舌尖。 “我看过他写的小说,觉得很有意思。在网络上检索了一下,发现有师姐说郝老师鼓励学生逃课去赏花,就发邮件带着我的简历和研究方向联系了他,问他还收不收研究生。”白露笑笑,“他说我来得巧,他快退休了,正好缺个关门弟子。” 后方传来孩童的笑声,一对年纪不大的小孩打闹着互相追逐,眼看就要撞到白露身上了。林昼眼疾手快,揽着白露的肩膀让她靠向自己这边,这才险险避开。他人看着瘦,但揽着自己的手臂却很有力。白露贴着他的胸膛,抬头看见他皱着眉时略显凌冽的侧脸线条。 她有点恍惚,心跳快了几拍,差点把他认成另外一个人。 林昼低下头和她对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松开揽着她肩膀的手:“不好意思!我怕你被那两个孩子撞到。” “没有没有,刚刚谢谢你。”白露克制着自己的心跳,拿起相机装作拍照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根本没想好拍哪儿,镜头乱移,直到隔着镜头和绿荫下的林昼对视,少年柔和下来的好看眉眼和风中扬起的短袖上衣看上去很清爽,让她想到夏日干净无云的蔚蓝天空。看到喜欢的画面按下快门抓拍已经是肌肉记忆,等白露反应过来,屏幕上那一瞬的林昼已经被定格下来。 “姐姐,你是在拍我吗?”林昼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脸对白露的诱惑力真的很大,所以她干脆认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开始拍林昼。 镜头下的少年很自然,被记录下的每一帧里,温润如玉的面容像是盛日下叶脉清晰可见的浅绿的树叶,通透而纯粹,却又暗含着某种脆弱感。 两个人逛累了,一起坐在洒满夕阳的草坪上边休息边看照片,林昼耳朵红红的,白露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个人没看多久就收起了相机。 白露从包里拿出饼干,拆开放在两人中间的草地上:“你尝尝,味道应该不算坏” 林昼拿起一块杏仁味的尝了尝:“姐姐手艺好好,我很喜欢这个。” 饼干没有很甜,烘焙的香味很足,正好对上他不怎么爱吃太甜的东西的胃口。 “姐姐,尝尝我亲手做的叁明治!”林昼拉开背包,拿出包好的叁明治递过来。 白露接过的时候,感觉他的指尖无意滑过了自己的掌心,下意识缩了缩手指。林昼好像是无心的,只是眼眸亮亮地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夸奖。白露张嘴,小小咬了一口,柔软且有奶香的面包和蔬菜清爽的口感让她稍微缓解了些疲劳。 “你做得很好吃。” 少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夸奖,好看的眼睛又笑成两弯月牙:“姐姐喜欢就好。” 白露拿过背包,准备再拿点片装湿巾用来擦手,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忙着找东西,没有理会。 林昼看白露还是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心里忍不住有些在意:“姐姐,好像有电话。是不是你男朋友的?” “闹钟,用来提醒自己准备出门吃晚饭的。”白露解释,“不是男朋友。” 看来宋景行和孟道生都没混到个名分,林昼喝了口水掩饰自己扬起的嘴角:“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姐姐有男朋友。” “为什么?”白露不解。 “因为姐姐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林昼,“而且我们刚认识那天,在清吧有人找你要微信,你也说自己男朋友会介意。” “啊,那时候啊。只是单纯不想给联系方式。”白露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儿。在国外的时候有不少男人和铁T要她联系方式,有的想追她,有的直接问她约不约,后来白露被烦麻了就直接撒谎说自己男朋友介意。 “你是独身主义者吗?” “不。”白露摇摇头,也没瞒着他,“因为我有在意的人。” “啊这样。”林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吗?” “挺复杂的,我的问题吧。”白露心情有些低落,撕开一包湿巾慢慢擦着手。 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最近才有了比较在意的人。可能我的想法对姐姐来说显得过于幼稚而简单了吧。”林昼垂着眼睛,“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应该是在想起对方的时候会觉得开心。但姐姐提起他的时候好像很难过。我不太明白,既然他让姐姐那么难过的话,为什么姐姐还要喜欢他呢?” 喜欢一个人,所以想到他就会很开心吗以前中学喜欢纪寒的时候白露确实是这样的,即使最开始的那几年他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但她还是执拗地缠着他。白露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撑在草地上的手腕有些疼,她抿抿唇,心不在焉地把手往旁边挪了一些。 指尖碰到了什么,白露低头,看到自己和林昼的指尖迭在了一起。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却忽然看到他手腕上的一颗痣。 林昼手腕上那颗位置和纪寒一模一样的痣。 她恍惚地去看林昼的脸,他不笑时的侧脸真的和纪寒很像。 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长得像,而且手腕上痣的位置也一样的人吗?白露一时怀疑起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她甚至想到,是不是纪寒为了报复她四年都不来找自己,和林萌萌还有孟道生一起演了场戏,装成另外一个人故意接近她。 即使这一切都是林昼精心算计,但在看到白露透过自己看向另外一个人、看到她眼中难以掩饰的思念时,他心中酸涩,嫉妒到喉头发紧。他凑近了她的脸,放轻了声音:“姐姐,其实我在意的人就是——” “白露,你可真行啊。拿我试毒?” 018冷水泡绿茶 018 冷水泡绿茶 林昼听这声音哪能不知道是谁,他回头,没给坏了他好事的孟道生好脸色。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秒,电光火石之间用眼神对对方进行了亲切的问候,又一同在白露回过神来之前整理好了神色。 白露看向来人,正朝着她和林昼走过来的是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孟道生和神色有些无奈的宋景行。她站起来身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姐姐,这两位都是你朋友吗?你喜欢的人不会是他们其中之一吧。”林昼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 看到白露摇了摇头后,他似乎为白露松了口气,这次没压着声音:“这就好。总感觉两个男性朋友不会一起逛公园,我还担心姐姐被骗了。” 白露也明白过来林昼这是误会孟道生和宋景行是男同性恋了,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你想多了。” “确实,姐姐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肯定比我更了解。”林昼略带歉意地一笑。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走近的两个人听到,给截胡他和白露约会的两个人添堵。 白露干巴巴一笑。她不仅了解,她还和这两个人都睡过...... 孟道生这会儿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看了眼地上的饼干:“原来你这几天连着来我家的时候都带了甜点,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老狐狸的反击。直接开口讽刺林昼有意说出口的误会很掉价,一句“这几天连着来我家”让林昼瞬间心情急转直下,还对并不知情的宋景行造成了AOE伤害。 “没有拿你试毒。”白露没察觉到他话语里隐蔽的亲昵,有点委屈,“这个是坚果的,今天早上给你的是焦糖味的。” 心里舒坦不少,但顾及到宋景行和林昼在场,孟道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其他两个人都有白露专门做的饼干,宋景行其实有点吃味。看着林昼那张和纪寒有几分相像的脸,他的危机感更甚。但宋景行神色如常,只是垂在身边的手微微握了握。 这次白露注意到了。 “宋队的我也做了的,是巧克力味的。”白露走到宋景行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 巧克力算是宋景行最喜欢的口味,他学生时代就习惯在需要大量脑力活动前吃一块黑巧克力,这能让他注意力更加集中。后来在英国的时候白露注意到这点,就经常带巧克力口味的东西给他。宋景行摸摸她的头,还没开口,孟道生倒是接话了。 “和老宋约在附近谈了点事,想起上次你在车上和我说这里景色不错,就一起来看看。”宋景行在白露面前从不说谎,孟道生怕他直接说他俩是来截胡的,连忙开口替宋景行回答。 林昼皮笑肉不笑:“可这里的门票不是要预约的吗。” “一般人当然要预约。”孟道生也冲林昼一笑,“但这个湿地公园是孟家中标后建的。” “......还是孟家财大气粗,我这种普通人自然比不了。”林昼笑意不改,“那还真是挺巧的,湿地公园这么大,居然能刚好碰上。我还以为是像电影里一样,是我和姐姐被人跟踪了呢。” 话外的意思是,你孟道生背后的孟家就是有些钱但没权的暴发户罢了。 孟家发家挺久的,虽然多少有些成员是从政的,但和林昼的身份比起来还是显得不够看。 白露心眼子没那么多,但多少察觉出林昼和孟道生有点不对付,连忙否认:“不可能的。宋队不是那样的人。” 宋景行轻轻咳了一声,沉默地别过头去。孟道生心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林昼则因为自己没有控制住性子差点崩了温和有礼的人设有些懊悔。 这场彼此心知肚明但没有硝烟的战争里,叁个男人没一个是赢家。 * 孟道生怎么可能让林昼和白露单独一起去吃晚饭。在他眼里,刚刚在湿地公园的时候白露就被林昼耍心机迷得七荤八素的,要不是他按耐不住出声阻止,白露就算没被亲也会被林昼骗着摸个小手。 于是四个人诡异地一起坐在某家餐厅里吃晚饭。 白露有点尴尬。她看着这叁个男人坐在一起,林昼那张和纪寒有点相似的脸,让她回想起以前纪寒带她去见孟道生和宋景行的场景。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纪寒两个最好的朋友上了床,纪寒知道了肯定—— “小露露的皮肤都晒红了。”孟道生打量了心事重重的白露一眼,“太幼稚的还是不懂照顾人,男朋友还是得找比自己年纪大的。” “姐姐,你晒伤了吗?对不起......”林昼顺着孟道生的话向白露卖可怜,语气里半是委屈半是抱歉,“我们两个人年龄相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和我兴趣爱好这么相似的,正好约到了票,室友没空就想着和你一起出来。你还会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吗?我下次约你一定考虑细致一些。” 内涵是你们两个老东西别掺和兴趣相投的年轻人谈恋爱了。 “啊?可以的啊。”白露有点懵。她刚刚心里想着事,压根没听到孟道生和林昼两个人在说什么,只听见林昼问自己下次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出门。 孟道生虽然因为她说还会和林昼出来而觉得不爽,但看到林昼那番绿茶发言白露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后,不禁又因为林昼吃瘪有些幸灾乐祸。 头疼。宋景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着孟道生干出这么荒唐的事。跟着白露去湿地公园也就算了,现在还和两个情敌坐一张桌子上吃饭。超高的道德标准让他此刻如坐针毡。以他的观察力自然看出孟道生和那个在白露面前装乖的林昼不对付,这两人虽然都不是明面上会撕破脸的类型,但他不放心让老好人的白露和这话里话外一直暗自较劲的两个人呆在一起。 另一方面,宋景行也想知道白露对这个长得有些像纪寒的人是什么态度——他想知道如今纪寒在她心里到底有多少分量。这会儿看白露似乎没有多喜欢林昼,他也稍微放下了点心。 孟道生要演戏中戏,整个人累得要命。为了气林昼,也为了不被白露察觉异样,他必须保持那副轻浮的样子时不时对白露说点暧昧的话,但又得避免自己话里流露出太多的亲昵和占有欲。白露不知道她和孟道生发生关系的那晚宋景行就在门外,既然她还没有做好被宋景行知道的准备,他和宋景行就只能一起演戏。一个装作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和好朋友已经睡过了,一个演和林昼不对付且暗戳戳对朋友喜欢的人也有点兴趣的轻浮男。 林昼那也是多年的殿堂级表演艺术家,自然察觉了孟道生的异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与之前对孟道生几乎一无所知的白露不同,林昼可是对孟道生有几分了解的。孟道生既然故意气他,那其实已经说明孟道生对白露的感情不仅仅是“感兴趣”或者“有好感”的程度了。孟道生之所以没选择藏着掖着,就是知道林昼能意识到“白露对孟道生来说是不同的”,然后知趣点滚得离白露远些。 笑话,孟道生未必有他爱白露。林昼凭什么顺他的意。 比起孟道生,林昼反而更在意那个叫宋景行的,白露无意中展现出来的对宋景行的依赖和在意让林昼觉得有些不妙。 四个人的饭局里,叁个看穿了彼此的男人都在为了那个唯一的真·傻狍子而演戏。 不知道为什么越坐越尴尬的白露说自己吃好了,然后借口去洗手间想趁机把单买了,这叁个男的中无论一个请另外两个吃饭场景在她眼里都是地域绘图。她到了前台,却发现宋景行已经在那儿了。 白露离开后,他们都懒得装了,林昼和孟道生没再说话,宋景行就直接起身去结了账。 宋景行这时也看到了白露,对她笑了笑:“露露,我捎你回去。” 两个人家离得很近,宋景行送白露回去还真是顺路。白露这会儿肚子有点不舒服,说了声谢谢就接受了。 “姐姐。” 白露回头,孟道生和林昼两个人都朝餐厅的出口走了过来,恨不得离彼此八百米远。听到宋景行要送白露回家,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林昼没回家开车,从学校骑自己的自行车来的,送不了白露。他也得顾及到白露和自己还不是很熟,这时表现出对她的占有欲会让白露觉得反常。虽然很想和白露单独相处一会儿,但此时宋景行和白露都在场,孟道生这会儿又不得不开始装了。此时他知道自己应该顺着她的刻板印象,装成个“对白露有点兴趣但不多的吊儿郎当富N代”,按这个人设,他是不会给自己找事儿和宋景行抢着送她回家的。 四个人互相点头告别,白露跟着宋景行走了,孟道生和林昼终于可以敞开天窗说话。 “看不出来林公子还有逛公园观鸟的爱好。”孟道生瞥了林昼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不去学戏剧表演真是可惜了,我倒觉得你天生就是这块料。” “彼此彼此。”林昼微微一笑,“她玩得开心我就跟着开心。何况还能看到孟少这么憋屈的样子,我实在说不上亏。” “毕竟是她的愿望,有些人连被她提要求的机会都没有。”孟道生反唇相讥,“下次想展示茶艺记得换个人,冷水可泡不开绿茶。” “倒也未必。孟少不懂茶。绿茶冷泡风味更佳,只是需要多点耐心和时间罢了。” “的确,说起茶你确实比我更在行,”孟道生挑眉,“只可惜白露可听我的了,为了身体健康从来不喝茶,也向来不感兴趣。” “看来你不了解她。”林昼不甘示弱,面上依旧温温柔柔地笑了笑,“白露中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说很喜欢喝我专门点给她的热港奶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理谁。 * “露露,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你脸色不是很好。”车到了白露小区门口,宋景行有些担心地问白露。 “嗯。肚子有点疼。”白露看他发现了,索性自暴自弃地捂上小腹。她感觉这会儿越来越痛了。 “是因为......生理期吗?”宋景行看她捂着肚子,坚持到,“再坚持下。我停个车,送你上去。” “别动,我来抱你。” 宋景行抱着白露回了她家,把人放在沙发上后,轻车熟路地去给她煮生姜红糖水,看着白露喝了后,又给她倒了热水冷着。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的时候,宋景行发现白露这会儿手有点凉,于是又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给她揉下腹。 宋景行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热意从相触的地方涌进身体,暖乎乎的。之前两个人上床的时候她就发现宋景行手上有茧,大概是常年保持训练和做刑警握枪导致的。 白露靠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后,就感觉肚子没那么不舒服了。 “宋队,我不疼了,谢谢你。”白露说,“我看你晚上好像没什么胃口,要不我帮你下一碗面吧?” “没事,你休息就好。”宋景行摸摸她的头发,收回了手。 “要的,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在这里等等我。” 见白露坚持,宋景行就没再推拒,进了厨房帮她打下手,两个人一起做了肉酱面,还煎了鸡蛋放进去。 像之前一起住的时候一样,碗筷也是两个人一起洗的。 宋景行怕打扰她休息,没有多待,说要离开。白露送他到电梯口,递给他一包饼干。 “宋队,这个给你带回去。”白露说,“巧克力味的。我是真的做了的,不是骗你。” 饼干包得很精致,像是一份礼物。宋景行接过,没忍住自己的心动,牵起她的手吻了吻。 “嗯,我知道的,露露不会骗我。”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白露回到家中,洗漱完才发现手机有好几条消息。 19:06【孟道生:你是不是肚子疼?你需要我过来的话就和物业说声,叫他们放行。】 19:07【林昼:姐姐,你到家了吗?你刚刚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19:23【林昼:是不是中暑了?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姐姐要我陪你去医院的话打电话给我就好,我立刻来接你。】 19:42【孟道生:宋景行还在你家吧,那我回去了。】 孟道生的消息已经是快半个小时之前的事了。白露先简单回了几句林昼,说自己没事就是走累了,现在已经好了,安慰他不用自责。 回孟道生的时候她有点犹豫,孟道生来帮忙看过房子,也来接过她,是知道她住哪儿的。但小区安保严格,业主没有提前打过招呼的话外人都是进不来的。 看他这条短信,刚刚不会是一直在她小区门口等她回复吧......白露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总之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 【白露:对不起。】 她这边还在编辑下一条,孟道生那边秒回了。 【孟道生:道什么歉。】 孟道生弹过来一个视频电话,白露吓得手抖了下,还是接了。 屏幕里的冷着俊脸的男人略长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露出来的光裸的肩膀上也有水珠。 “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看到白露捂着脸,孟道生语气戏谑:“你又不是没见过。为了回你消息,我可是澡洗了一半就停下了。” “你赶紧擦擦穿上衣服吧,一、一会儿着凉了。” “这么关心我?”孟道生挑了挑眉,又说回正事,“你好点没?” “好多了。”白露说,“谢谢你。” “你八成是生理期和那小鬼一起出去玩被热到又逛得累过头了。”孟道生撑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中午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冷的或者含牛奶和茶的东西?” “是喝了杯港奶,但是是热的啊。”白露心虚。 “牛奶、茶、西瓜,这叁样都少吃,之前你在国外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你现在失眠,还调理身体,少吃为好。”孟道生将滴水的前发捋到脑后,露出额头,语气忽然变得凶巴巴的,“尤其是绿茶,沾上那种东西,一辈子就完了!” “啊?那我以后注意......”白露不知道他在夸张。 她那副又乖又呆的样子看得孟道生消了气:“行了,我挂了。记得把头发吹干,半湿不湿的,小心着凉。” “好,再见,你也是。” 白露挂了电话,看见林昼也给她打了语音电话,于是纳闷地回拨了过去。通话几乎立刻就被接通了,满脸担忧的林昼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听白露说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之后,电话那头的少年小小松了口气。两个人再聊了几句,林昼就说怕打扰她休息,和她道别后挂断了电话。 林昼坐在桌前,看着和白露的聊天界面笑了笑。他摸上手腕处那颗特意点上去的痣,想到那句被孟道生和宋景行打断的试探,面色渐冷。 他就是要借着这张和纪寒相似的脸和位置几乎一模一样的痣,让白露产生短暂的恍惚。林昼了解白露,他在她面前装得那么懂事那么纯情,只要在晃神的刹那松动了一下,任由林昼吻了她,她就会出于道德感要求她自己承担后果——尽管白露可能只是不拒绝他的接近,但那对林昼来说就已经够了。 林昼当然不准备真的做纪寒的替代品。用白露爱好接近她,在这张脸引诱她产生动摇的同时,他会用与纪寒截然相反的性格提醒白露:林昼和纪寒完全是两个人。然后利用她的愧疚,蚕食她对纪寒的感情,让自己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至于宋景行和孟道生......他有的是手段和耐心让他们主动退出。林昼勾勾嘴角,看着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舒展开来的茶叶。 冷水泡不开绿茶......? 真未必。 019蒸腾 019 蒸腾 白露站在那家常去的那家位于小区门口早餐店门前,看着上锁玻璃门和上面贴着的“旺铺招租”陷入沉思。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马回老家娶媳妇咯。”路过的大爷操着地道的平城口音说,“没吃呢?丫头,后面那个公园有不少早餐店,你去那儿看看呗。” “这样啊,谢谢您。” 白露拿出手机导了个航,发现小区后面是有个叫太虚园的小公园,再后边就是各种胡同包围着的光中。白露思索了一下,光中离她家还挺近的,后面骑自行车去上班估计也就花个十几分钟,挺省事的。 太虚园靠光中的那边确实有不少早餐店,现在是早上六点多,有很多穿着夏季校服的学生都在那块吃早餐。白露随便挑了一家早餐店进去,点了一碗馄饨。 在等馄饨的时候,走过来一个长相清秀的男高中生。他环视了下坐满了人的店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问她:“同学,可不可以拼一下桌?一会儿还有个人,但店里其他位置都坐满了。” “可以的。”白露也没解释自己大学都毕业了。不知道是因为从不化妆的习惯、有几分孩子气的长相还是穿衣风格,她回国后经常被认成高中生,连猜她是大学生的都没有。关于这点白露一开始有点不情不愿的,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小孩子叫阿姨。 “谢谢。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坐她对面的男生问。 白露想了下编辑姐姐和她说自己带的是哪个班,回到:“......应该是一班的。” “应该?我也是一班的,但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文质彬彬的男生被逗笑了,“这么说你是转学生了。” 白露没想到这么巧:“差不多。我下学期才来光中,先熟悉下环境。” 她说得含糊,心想转学生和就来半个月的代课老师应该也差不了很多吧...... “我叫梅原,梅花的梅,原野的原。是一班的班长,下个学期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梅原对她友善地笑了笑。他身上有顾书卷气,像是那种书香世家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孩子。看他的气质,白露有点怀疑他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十岁就能出口成章什么的。 白露没拒绝他的善意,点了点头:“谢谢。” “黎朔,这儿!”梅原对她身后的什么人招了招手。他们这桌是贴着墙角的,梅原坐的那边放了几个啤酒箱,只能坐下他一个,梅原的同学可能要坐在白露旁边了。白露没回头,默默往靠墙的地方挪了挪。 “今天人挺多。”被叫做黎朔的人边坐下来边有些不自在地说。他声音很好听,让人想起那种阳光下剔透的冰棱。他打量了一眼白露,问梅原:“这是你朋友?怎么不穿校服。” “是下学期来我们班的转学生。”梅原看白露正在吃馄饨就替她开了口。 “哦。” 白露回看了黎朔一眼,被阳光晃了下眼睛后,两个人正好对视上了。虽然都是身高腿长的大帅哥,但坐在她身边的少年气质与梅原截然不同,他额发略长,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五官是浓颜系,像是在网上搜那什么“#清冷#氛围感#酷哥”头像会出来的长相。 “你前两天那个事怎么样了?”梅原问。 “能怎么样,学校会站在我这边不成。”黎朔忽然变得有些烦,停顿了一下“要是被开除了我就再去打老李头一顿。” 开除?打人?白露手抖了下,馄饨差点从勺里掉出来。 是她存在感太弱了吗?这是她能吃的瓜吗...... “你太冲动了。”年少老成的梅原叹口气,“你要不按赵主任说的给他道个歉。你成绩那么好,家里也......学校不可能真把你开除的,最多记过。虽然保送不了,但是真参加高考不一定比保送结果差。” “道歉?不可能,我没做错什么!”少年抱起手臂,满脸倔强。 白露默默吃馄饨,秉持不看不问装作没听见的原则。但她心里忍不住圣母病发作,不由得担心坐在旁边的叫黎朔的孩子。她自己也是读过高叁每天秉烛夜读的人,知道这个时期心态容易受影响,可能受到影响就那几分,但那差的几分可能就让你去一个完全不同的大学。 “喂,转学生。”黎朔看了一眼白露,“你转过来后记得离那个教数学的李桦远点。” “啊?哦,好。”白露也不问,就是点了点头。 “......”黎朔看她有点呆呆的样子,心想:她真的听明白了吗? 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法的白露怕自己又摊上什么秘辛赶紧火速吃完跑路,黎朔看她这幅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觉得她很像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乖乖的书呆子,别人给她递情书她看完说你有语法错误的那种。 ——实际上这事白露还真干过,高中那会儿班上有个男生给她递了一张小纸条,写了一些很幼稚的情话。后来对方看白露没有什么反应,在中午放学的时候把人拦在食堂里问她有什么感觉,白露说你要练字了,字太丑文综会扣分的。 ......书呆子是这样的。 第二天白露又来这附近吃早餐。虽然又碰见了那两个男生,但是这次没坐到同一张桌子了。白露这次不急,慢吞吞地把粥吃完了,起身离开时他俩已经走了。 白露最近忙着给手上的两篇稿子收尾,她没什么灵感,可能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家,一坐下感觉什么都写不出来。 蝉鸣渐盛,平城已至七月上旬。 林萌萌去西藏旅游了。林昼好像还是觉得是自己把白露累病了,除了偶尔的问候,没有再联系过她。宋景行和孟道生都很忙,一个因为案子出差了,一个神龙不见尾不知所踪。除了他们白露在平城没有别的朋友了。白露在孟道生那里艾灸了两周后,坚决不肯继续麻烦他。孟道生确认她认识了那些穴位后就给了她艾条由着她自己来了。每天艾灸完她就一个人出门散散步,踩着一地槐花在各个胡同里乱晃、拍照。 天有点热,白露进了一家书吧休息。可能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书店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几乎都是来蹭空调写作业的学生。她看了会儿书,坐在书吧二楼的露天阳台看着云发呆。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响,白露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白露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似乎是出来接电话的,看见白露也在后,对方也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在发脾气的样子。白露收回目光,继续发呆,丝毫没有注意到打完电话的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喂。”他似乎有些费解,“你呆这不热?” “还好。”白露有点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话。 “......你这表情,是忘记我是谁了吗。”少年面露无奈,“之前在太虚园的早餐店见过几次的。我叫黎朔,黎明的黎,朔是朔日那个朔。” 白露“哦”了一声。 黎朔不解:“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白露。节气的那个白露。” “和我刚写的阅读理解的作者名字一样。”男生掏出一本资料,翻到他正在写的阅读理解,开了个玩笑,“你写的?” 白露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她写的。她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装作被他逗笑了。 有种在全班面前被朗读作文的羞耻感。 “开玩笑的。”黎朔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一道阅读题上,上面被他用红笔划掉了原本的答案,“所以这题你知道为什么作者想表达的是C不是A吗。答案我理解不了。” 看完题后的白露有些汗流浃背:“我觉得,也许这四个选项都不是作者想表达的。也许她就是随便写写糊弄下稿子的DDL呢。” 黎朔沉默了一下:“......从外表看不出来,你还挺叛逆的。” 两个人没有很熟,黎朔把资料收好,对她点了点头:“先走了,我去兼职。” “再见。”白露也学着他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有些奇怪,光中的学生家里条件一般都很好,黎朔为什么要去兼职呢? 可能是体验生活或者为了履历吧...... 她在书吧一直待到了近晚饭时分,她没什么胃口,又回了太虚园散步。黄昏的天幕呈现出一种温柔的粉色,胡同低矮的石墙上开着许多凌霄花,柳条被夏日傍晚的微风拂起,在园内的湖水上荡开涟漪。 许多蜻蜓在湖边飞舞,看得人有点眼花。白露揉揉眼睛,发现有很多人在篮球场打球。上至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人,下至略显青涩的中学生,都穿着短袖或者光裸着上身挥汗如雨。 她又看见黎朔了,他站在白露前面的椅子边是休息,正掀起上衣擦额头上的汗,露出腰间一小块腹肌。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回过头来,发现白露后有些惊讶。 “你?还挺巧的。” “我家住附近的小区,我没有故意跟踪你。”白露怕他误会,自己先解释了。 “脑回路挺清奇的,我又没说你跟踪我。”少年拧开自己放在椅子上的矿泉水猛喝了几口,脸上的汗顺着喉结一路淌进衣领里,“你吃了没?” 国人常见的问候语,多见于饭前饭后四处散步的老头老太太之间。白露诚实地回答了一句没吃,给黎朔递了一张湿巾。 黎朔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走到白露身边问她:“一起去吃包子?” “算、算了吧。”白露摆手。 “那我走了,再见。”黎朔挥了挥手,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白露又在太虚园乱逛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饿了。这时突然闻到一股包子的香味,忽然有了食欲。她四处找了找,发现了那家传来香气的包子店。她站在门外朝里面看了一眼。 欸,店里人还挺多的,味道应该不会坏吧! 才刚踏进店门,白露就和黎朔四目相对。 “......你真的没有跟踪我吗。”黎朔盯着她。 嘴上这么说,但黎朔看了眼小店内坐得满满的其他桌,还是默默给她挪了个位置。 “呃......路过觉得挺香的。”白露挠挠脸。 白露点了一个粉丝包,坐在位置上等在店主阿姨给她拿。店主阿姨看她年纪不大的样子,问她:“小丫头,怎么不回家吃晚饭啊?” “我刚搬来,一个人住。” 阿姨听出她口音不是平城人,边把包子递给她边问:“哦,这样啊,你之前是在哪?” “羊都。”白露怕被继续问,没敢说英国。 “挺远的。”阿姨说,不知道她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联想,目光里忽然有些同情,“你第一次来,又是小黎的朋友,阿姨送你一碗豆浆,记得常来照顾照顾阿姨生意哈。” 白露没好意思拒绝,心想大不了最近多来几次还了这人情。 黎朔这会儿想得也挺远的,在他心里白露大概就是家里条件还行但父母都不怎么关心她那种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平城来读高叁。他语气软了些:“你就一个人住,平时不觉得无聊?” “还好。看看书,散散步什么的。” “这是老年人的生活吧。”黎朔有点不可思议,“你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吗?” 话音刚落黎朔就后悔了,白露刚来平城,肯定没什么朋友,自己这么问就等于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于是他还没等白露说话就快速说了一句找补:“忘了你才刚来了。我做家教正好被学生家长送了两张海洋票......要、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厨房里端出来几笼新蒸出来的包子,胖乎乎的阿姨脸上洋溢着笑容,吆喝着“快来吃快来吃”,食客们也应和着她。在蒸腾的白汽弥漫的小饭店中,白露看着耳尖有点红的黎朔,忽然感觉心底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她在黎朔身上感觉到“活着的感觉”,这是她从来没有从其他人身上感觉到的。不管是是乌家村、羊都、英国还是北平,白露都没有什么“活着”的感觉。她独自一人,在乌家村看着哄着婴儿的母亲,在学校门口香港茶餐厅看着一起吃饭的一家人,在伦敦看着一起过圣诞节的同学,好像只有她一直当着局外人,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独自处在一个图层。 此刻白露眼眶酸涩,她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很孤独。 “好啊。”她说。 020天外来物 020 天外来物 晚上,白露接到了孟道生的电话。失联了好一阵子的他似乎刚忙完,声音隐隐约约透露出疲惫。 “小露露,我生日可是下周六,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他们最近才熟悉起来,要是他不说白露还真不知道他的生日快到了。 她直接坦白:“我之前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开始准备。” “哼。我哪会真的向你要什么礼物。”孟道生哼了一声,装作在考虑停顿了一下,“倒是,你会编手链吗?” “啊?会啊,你就要这个?” “这个就够了。”孟道生笑了一声,“我又不缺什么。” 白露只能买了材料给他编手链,她准备编个黑金色的给孟道生。虽然孟道生是说只要这个,但她当然会准备点别的,不仅是送孟道生,还要送苏道长和熊师兄。 她一直琢磨着这事儿,晚上做梦就梦到自己不小心把孟道生店里的那些宝贝不小心碰碎了。醒来后,她看见孟道生发来和她说早安的信息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于是就和他说了昨晚自己的梦。 【孟道生:又不值什么钱,碎了就碎了呗。你想试试什么感觉就过来,挑几个砸。】 白露想起当时看到晴雯撕扇子时那种只看文字就觉得肉痛的感觉。孟道生要真是个治国有方君主,这么惯着她也八成会暴露昏君本质。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变成妺喜趴在孟道生怀里一边听人家撕布一边娇笑着说大王再撕一匹......太恐怖了!白露赶紧把糟糕的联想从自己脑海中晃出去。 【白露:不用不用,我就是觉得这个梦很......奇妙?】 【孟道生:那帮你解个梦。】 【孟道生:嗯......说明你想我了。】 白露面红耳赤地回了句“你学艺不精”过去,没再理他了。孟道生看着她的回复,知道她是害羞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孟道生确实想她,以前他和白露每天见面,至少一起呆叁个小时。现在孟道生都快半个月没见着她人影了,他不习惯见不到白露的日子。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奇怪,以前觉得一个人悠然自得自由自在的,明明现在只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而已,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 * 白露和黎朔约好一起去水族馆是今天下午,两个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他和白露说自己在场馆门口的饮料店那儿等她。 少年站在那儿,不管是外表和身高都很优越,白露一眼就看到了他。黎朔的性格和外表其实还有点反差,他的脸看起来有种又拽又孤僻的感觉,但性格——本人其实挺有礼貌的,笑起来还有小虎牙,颇有几分反差萌。 “黎朔,下午好。”白露小跑着赶过去,“久等了。” “我也刚到。”黎朔和白露对视一眼,立刻红着脸别开了视线,“外面怪热的,先进去吧。” 白露看他脸红,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今天穿的就是一件普通的连衣裙,睡完午觉梳梳头,把头发扎起来就直接出门了。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呀...... 是挺正常的。但对于纯情男高中生黎朔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出门,白露就算穿个羽绒服来他都会脸红的。白露本身就长得漂亮,黑色的衣服衬得她皮肤很白,头发扎起来后她漂亮纤细的后颈也露了出来,有种自然而清纯的美感。黎朔都不敢多看一眼,心里连忙警告自己不能盯着人家看,不然也太冒犯了。 水族馆里有中央空调,比外面凉快许多,白露刚进来的时候居然觉得有点冷。国内的水族馆很爱用莫名其妙的蓝光,两个人站在玻璃前,看着鱼群自昏暗里游过。黎朔偷偷看了一眼白露,一片波动的幽蓝映照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她......不像活物。 这也是黎朔对她的最初的印象。那天在早餐店里遇到她,她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最角落的那张桌子,黎朔进门时只看到了白露的背影,觉得这个人像一片单薄且边角锐利黑色的陨铁。明明梅原和他打了招呼,白露却像是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一样,连头都没有回。约束黎朔对她产生了好奇,坐下来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白露终于慢腾腾地回看了一眼,两个人对视了。 黎朔发现她的眼睛很黑。她似乎对他和梅原的谈话不感兴趣,一张漂亮的脸没有情绪,眸子沉静地半垂着,睫毛纤长。黎朔游戏玩得不少,他那时候怀疑白露是什么仿生人之类的——“无机质”这个词很适配她。 后来偶然碰见过几次,她都是这样。对周遭的一切兴趣寥寥的冷淡模样,但是和她说起话来会发现她脑回路很奇特。包子店遇到的那一晚后,现在是一个人住、平时也没有朋友的白露展现出的疏离感,让黎朔心里觉得她根本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对黎朔来说白露仿佛天外来物,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聚焦于她。黎朔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想要让她因为自己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黎朔之前有听说过水族馆是情侣约会圣地什么的。今天是周五,场馆里几乎除了带孩子来玩的家长就是年轻的情侣。他突然有点想知道白露以前有没有和别人一起来过水族馆。 “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在英国的时候和朋友去过一次。”白露收回看着鱼群的目光,“在羊都的时候没有。” “英国?” “在那读过书。”白露没打算瞒着,“其实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转学生。” “......哦,大概明白了。” 可能是她长得太显小,黎朔根本没把她往特聘老师的方面想。很多富裕的家庭都会把孩子往国外送,光中里面也有一些人小时候在什么英美日澳匈牙利之类的地方上过学。黎朔猜测她后来回国可能是出于父母工作变动或者家里遇上情况负担不起了之类的,就想了点办法把孩子塞到高考相对没那么卷的平城。 他以为自己又戳到了白露痛处,心里默默给自己记了一笔。 想到白露说和别人一起来过水族馆,黎朔心里又有点不开心。他自己之前可是从没来过呢。 黎朔在学校其实还蛮受女孩子欢迎的,经常会有隔壁班的女生找别人要了他QQ之后加他,也有路上直接拦下他表白的。黎朔独狼一个,虽然也会对漂亮的异性有懵懵懂懂的好感,但都没有到“喜欢”的地步。 黎朔收回偷看白露的目光,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啊?难道自己喜欢白露吗?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从昨天晚上回去开始就一直期待今天下午和她见面,出门前还很纠结地挑了半天衣服。 急性子的少年决定打直球。黎朔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白露。” “怎么了?”白露转过身去。 “我好像喜欢你。” “啊?” 白露其实有点懵,她还是第一次被认识的人约出来后当着面告白。她手足无措,又不能像以前一样跑路或者装死,只能有点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你再想想......你看你自己都说好像。” 黎朔居然认真思考了她的建议,想了一下后说:“也是。” 偷偷松了口气的白露还没缓过神来,却又听见黎朔问她:“那你是怎么想我的?” 感觉像那个小时候的阿拉斯加犬。白露心想,看着清冷甚至有几分拽的长相,但是内里有点憨憨。 但白露没说,直接搬出一句经典的“你人挺好的。” “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黎朔说,“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再分手。” 果然是小孩子的思维啊。不用考虑对方的经济条件还有沉没成本什么的,连对方的具体情况都不知道,单纯有感觉了就谈,不喜欢了就分。 “不要。”白露后退了一步,“我根本不了解你,而且也不合适。” 脑袋好使的黎朔抓到她话里的漏洞:“你不了解我怎么不知道不合适?” 眼前的女孩子直接捂住耳朵转身就要走,黎朔连忙仗着腿长的优势跨了几步把人拦住,见她又要从自己身边绕过去,只能拉住她的手腕。 “不说了,你别走。” 看粗线条的黎朔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白露心里叹了口气,把他当成那种不懂事又心思单纯的弟弟看待后,她也没那么在意他刚刚突如其来的表白了,甚至多了几分哄小孩子的耐心。由于不喜欢欠别人的感觉,两个人逛完水族馆后主动她提出请黎朔吃晚饭。 两个人去了吃一家自助餐,黎朔怕白露反感,没给她夹菜,只是戴着手套默默剥好了一盘虾给她。 “怎么了?”白露诧异地问,还以为是这家店的虾有什么问题。 “给你吃。” “不用的。”白露连忙把盘子放回他面前,“你吃就好。” “......哦。” 少年受到了打击,活像只求夸不成沮丧地耷拉下尾巴的大型犬。白露有点不忍心,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她把黎朔的好感认定为青春期那种来也快去也快的短暂好感,很希望通过保持距离的方式让黎朔对自己的兴趣快点消散。为了不让气氛再次凝固,白露只能找些不痛不痒的话和他随便聊了聊。 八点钟太虚园已经没有太多人了,只有些在湖边消暑聊八卦或者下象棋的老年人。白露和黎朔道了别,转身离开。她一个人在安静的湖边走了几分钟,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露回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少年在她面前站定。 你知道那种......类似于急吼吼的小动物一样的感觉吗?白露眼里黎朔就有点这样,直来直去的,情绪一上来总能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事。 “白露!”黎朔试探着伸出手握住白露食指的第一个指节,语气急切,“别讨厌我。” 白露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接人待物还做不到事事兼顾,也许她刻意的疏离真的伤到了这个男孩子的心。她犹豫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 “我没讨厌你。” 黎朔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可以继续追你吗?” “......现在讨厌了。” 白露狠下心抽回了手,飞速往家走去。黎朔立马跟上来在她的身边。 “我下次约你去游乐园,你还会答应吗?” 白露保持沉默,低头快速走路装死。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黎朔掏出手机,“我要买票了。” 白露斩钉截铁:“不去!我接下来整个暑假都没有空。” “好吧。”黎朔这次倒没有情绪低落,站在原地对她笑了一下,“那开学见!” 洗完澡后白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觉得黎朔是她见过的人里最——最什么?她找不出形容词。白露真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像是那种打游戏地域难度失败了几百次,但总是能快速打起精神再次读档,直到打出想要的结局的类型。黎朔缠着她,但白露却没办法讨厌他,他好像搅动了她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和内心,让她也沾染上那种充满生机的色彩。 但是白露很清楚自己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她是个大学毕业的成年人,不可能和一个高中生谈恋爱,这样有违她的道德准则。而且估计开学后,如果光中那边通过了她的试讲的话,她估计还会成为黎朔的老师。 白露忽然又想到,也许纪寒那时候对她也有过类似的心情。两个人是在白露高考完后正式在一起的,纪寒特地抽出时间在最后一堂考试结束时在考场门口接她,次日凌晨赶红眼航班回平城上第二天的课。处于热恋期的白露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对完答案发现自己考得不错后立刻也坐飞机去了平城,在平大门口给纪寒发信息说自己到了他学校门口。 纪寒刚好下了课,看见她的消息连忙抢了在同一栋教学楼的孟道生的自行车往学校门口赶。两个人在平大门口拥抱着甜蜜蜜地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情况姗姗来迟的孟道生当时脸色很不好看,说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叫他们两个正常一点。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白露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可惜两个人没正式谈多久恋爱,白露家就出了事。当时白露决定出国的时候和纪寒说“我想要自己呆一阵子,等我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会主动联系你的”。 来英国时,白露换掉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等白露主动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四年都没联系过。 有时候白露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当时没有和纪寒说分手,纪寒也没有联系她和她说要分开的事情,两个人也许还能说是男女朋友。但转念一想,谁谈恋爱四年不和对方说一句话呀......孟道生说纪寒在国外读书,肯定是流连在国外金发碧眼的奔放大胸妹中,早把她忘了。 不过以白露对纪寒的了解,和女朋友四年都不联系这种事,她觉得纪寒其实真能干得出来就是了。 纪寒,长着一张冷漠又贵气的脸,智商也高到离谱,但其实对一些与感情相关事情意外缺乏常识。比方说他读大学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家人会想念自己,因此在他爸妈没和他说放假了要多回家之前,纪寒大一差点准备留在平城过年。 白露没和他谈恋爱之前,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就像个机器人,和他名字一样,对人都冷冰冰的。谈恋爱后倒是有点感情外露了,没事就爱牵着她的手,单独相处的时候拥抱也很多。 心头微微一动,白露拿起手机试着在微信搜索他的电话号码——没搜到。 也是,按照纪寒公私分明、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肯定设置了不可搜索。 虽然搜到了她也不会去添加,但白露还是有些沮丧。那种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感觉,时隔多年卷土重来。 021舞 021 舞 孟道生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把白露约了出来。身份放在这,平时不掺和生意上的事就算了,生日当天终归是要应酬下的。本来他也打算邀请白露,但料想到她不喜欢那种场合,加上孟道生也有希望能和她单独待着的私心,就把人提前约出来。 约她的时候孟道生还问她会不会跳舞。白露在英国是学过交际舞的,就回了句会一点。孟道生听她这么回答,就又问她想不想去参加一个慈善募捐舞会:没有媒体,参加的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明星或者比较年轻的富二代。 毕竟是给孟道生过生日,白露肯定顺着他的意思。孟道生有点意外,还叫她不要勉强。白露干脆说被邀请的男星里有她小时候很喜欢的男演员,所以她才答应了。孟道生在电话里“哦”了一声,酸溜溜地说自己下午早些来接她去挑礼服。 还要挑礼服做造型啊......白露哪经历过这么大阵仗,一时之间都想找孟道生说她后悔不想去了。 “是我朋友的店。”孟道生边帮她开车门边说,“不用紧张,她是个女孩子,人很好。” 白露点点头乖乖说了句好,孟道生见她还是有点紧绷,直接牵住了她的手。白露确实不习惯和他有亲密行为,但她希望孟道生今天能开心一些,就没有躲开。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装修奢华的店里。店里坐着一个身姿妖艳、妆容精致的女人,看到孟道生和白露进了店,露出爽朗的微笑站起身来。 “哟,孟少,难得见你来呀。”女人看着他牵着白露的手,笑得很暧昧,“还带了个漂亮妹妹来。” 她的声音有些粗,有点像娇滴滴的男人的声线。白露看到她胸前露出的白晃晃的一对大胸,连忙否决了她是个异装癖的男人的想法。 “少来。”孟道生没搭理她,“宫睿,你这会儿闲着吧?帮她做个造型,你亲自来。” “哎呦,还要我亲自来呀?”宫睿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白露,“这个妹妹好看,我喜欢。” “用得着你喜欢?让她自己挑,喜欢什么是什么,别强迫她。” “知道了知道了。” “露露,你跟着她去。有什么就直接和她说,不用不好意思。”孟道生和白露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让对面的宫睿都惊了。 宫睿瞪大了眼睛:“孟少这是找到真爱收心了?” 孟道生头疼:“......什么叫收心?少瞎说。” “别秀了别秀了。”宫睿翻了个白眼,牵起白露的另外一只手,被孟道生瞪了一眼,她捂着嘴娇笑,“孟少,女人的醋你也吃呀?” “我在这里等你。”孟道生低下头亲亲白露的头发,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去吧,露露。” 白露看着孟道生点点头,随后被自来熟的宫睿拉着手进了二楼一间香喷喷的屋子。宫睿拉着她在镜子面前坐下,一边翻着东西一边开始了八卦模式。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白露。” “好秀气的名字。我叫宫睿,皇宫的宫,睿智的睿,你喊我睿睿姐就好。”宫睿手撑着桌子俯下身来,“你先挑挑裙子,挑好了我再给你做配套的造型。” “好,谢谢睿睿姐。”白露怯生生的。 宫睿打开了房间里的一扇门,搂着白露的肩膀进去了。门后的房间比化妆间大上好几倍,陈列着几十件各式各样的裙子。一般来说,这种高定服装都要提前预定,然后按照买家的尺寸修改的。但白露身材还挺符合模特标准,当场略微调整下就行。 “很豪华吧,一般人我可不带来这间。”宫睿得意洋洋地撩了撩头发,“妹妹你随便挑,孟少不让我推荐,那我就不搀和了。” 话虽如此,宫睿还是在白露手伸向一件保守的黑色礼裙后轻轻咳嗽了下:“咳,露露啊,你们是去今天那个慈善舞会吧。以孟少的身份,去那个场合算是屈尊哦。他是特意陪你去玩的吧?咱也不能辜负他这番好意,是不是?” “睿睿姐说的有道理。”白露因为自己刚刚的选择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缩回了手。 最后她选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裙子胸部是镂空的花状蕾丝和薄薄的半透明轻纱,胸前一大块V字型的区域若隐若现,后背也几乎没什么布料,只有数条细细的背链。裙子下身属于偏修身的设计,半透明的轻纱上绣着许多精致的立体小花,白露直到换上后才发现左侧还有侧开,走动的时候会若隐若现地露出那边大腿。 她很想打退堂鼓再换条保守的,宫睿这边兴奋地两眼放光猛夸了一番:“选得好啊,很衬你气质!别当孟少的女朋友了,来做我女朋友吧。” 白露臊得不行:“我和孟道生不是那种关系,就是朋友......” “就算你没和他在一起,孟少也喜欢你喜欢得要发疯了。”宫睿拉开她的手,把她按到化妆镜前的凳子上,“他可是亲你还带来我店里欸,以前谁有过这待遇啊。” ......以前?孟道生自己说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但是宫睿和纪寒的话里都隐晦地表现出孟道生以前貌似混迹花丛。他和白露做的时候技术好到离谱,时间也比别人第一次长了几乎一倍,确实不像是没有过性经验的样子。啊......难道——他以前是找床伴只接吻上床?所以他说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和人牵手。 “你吃醋啦?你看,你明明也喜欢他的嘛。”宫睿笑着说,“孟道生,孟大少爷呢,以前是有大概半年左右吧,那段时间他怎么不拒绝倒贴上来的人。我和他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男的。” 男的? 白露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宫睿边帮白露梳头边说:“不过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女人了。以前和酒吧里认识的男人去酒店后亲着亲着掏出来比他们还大,他们骂我变态,都说我有病,明明是男的却老是打扮成女人去泡男人。只有孟少没这么说我,那天我一走到他旁边,他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的情况了。孟少说你明明很擅长帮人打扮,但是却非想着靠男人过上优渥的生活,难道你自己靠自己就做不到吗?我当时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说你就是说得好听,普通人谁一开始就有钱干这行。后来呀,后来就有了这家店。孟少属于是投资了这家店,我几年前从他那儿借的钱,现在已经连本带利还完了,厉害吧?” “厉害。”白露点了点头。 “我后来才知道,除了我,他还帮了很多人。孟少就是看着不靠谱,有时候还嘴硬,但是人其实很善良的。”宫睿轻轻拢起白露的头发,“你可要小心点,盯着他的不少,可别被抢走咯。” “......” 白露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宫睿这里听到她所不了解的孟道生的另一面后,白露心情变得很微妙。她很清楚自己内心对孟道生的看法有了转变。白露很早就知道孟道生是个很好的人,她其实一直都是信任孟道生的,不仅是因为他是纪寒和宋景行信赖的朋友,也因为白露在和他相处的时候产生的那种直觉。 “开玩笑的啦,孟少的心可是十八级大台风都吹不进去。不过比起你自己猜他的心思,也许直接问他本人比较好哦?毕竟有句话叫沟通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宫睿看出她有心事,把手机递给白露,“先不说这个了,你看看,这款盘发怎么样?” * 孟道生坐在店内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回复着店里其他人的搭话。 他嫌热,一开始去接白露的时候穿了自己的常服,这会儿为了后面方便,提前把银灰色的西装换上了。穿上西装后他少了几分随性,坐在那俨然一个风流倜傥的大少爷,看得店里好几个人都脸红心跳的。 “孟少孟少,你过来你过来!” 孟道生闻声抬头,只见宫睿站在楼梯上探出小半个身子冲他招手。楼梯是L字型,转角的地方有个小平台。由于设置了不透明的扶手,从一楼时没办法看到平台和第二段楼梯上的情况的。他以为是白露有什么事,立刻站起身来往楼梯上走。走到中间那个小平台的时候,孟道生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站在了原地。 化着淡妆的白露站在比他高几节台阶的地方,她的头发被编好盘了起来,露出的小巧耳垂上戴了对月光石耳夹。身上穿着的白色纱裙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胸口。丰满的胸部和又细又直的大腿在蕾丝与半透明的轻纱掩盖下若隐若现,反而显得更勾人。 其实很符合孟道生对白露的印象,她外表像一朵纯洁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百合花,有时她无心的举动却带着引诱的意味,能把人魂都给勾走。 比如现在,她看着孟道生的那双黑眸因为羞涩而闪动着细碎的光芒,含怯问他:“孟道生,是不是不好看呀......” “哪能是不好看呀,我都要看弯了!”宫睿乐了,打趣,“孟少这是看呆了。” 以白露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选这种裙子,肯定是宫睿怂恿的。不过孟道生这时候心思全在白露身上,没有时间找宫睿算账。 “你一边去。”孟道生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看都没看宫睿一眼,径直往上走了两步牵上白露的手。 “好嘞。”宫睿怎么可能不清楚孟道生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很有眼力见地转身就走,“孟少你收着点啊,妆和发型很费时间的。” 宫睿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呢,白露忽然被站在低自己两层台阶孟道生搂住了腰。他的掌心覆在她不着寸缕的后背上,属于他的温度让白露心里更乱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孟道生又向上走了一步,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另一手抬起她的脸就亲。 她原本淡粉色的唇在涂了口红后像是沾着露水的花瓣,诱惑力太大,孟道生实在忍不住。白露被他充满欲望的吻亲得气喘吁吁,唇瓣和舌尖都被他吮麻了。孟道生没打算放过她,把人抵在墙壁上,嘴唇在她锁骨和颈脖处轻轻吻过,一手抚着她光滑的背脊,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往下探。白露忙按住他想从裙子侧开处摸她腿的那只手,小声说:“不行!” 男人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不做什么,就抱一会。” 孟道生一看到她就起了反应,要不是在外面这会儿他早就把白露扒光了直接办了。考虑到两个人一会儿还要去舞会,他连亲脖子都不敢亲太用力,生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抱着白露他是彻底静不下心了,人在自己怀里,过了好几分他还是有反应。孟道生只能把她松开,和她说会儿话。 “要不我们不去了。”孟道生伸手摸着她鬓角细碎的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不想给别人看。” “不至于吧......你不是说还有很多明星吗,别人不一定会注意到我。”白露觉得他说得太夸张。 “谁都没有你好看。”孟道生侧过脸亲亲她的脸颊。 白露显然低估了孟道生的影响力,两个人后来进舞会大厅的时候,居然有九成的人都往门边看了一眼。白露有点被吓到,但是为了不丢人,她努力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孟道生知道她不怎么习惯这种场合,直接搂着白露的腰和她一起去了角落里。 宴会的主办方来和孟道生打了个招呼,看着他一副护着白露的姿态,没说几句就知趣地离开了。 音乐声里,孟道生和白露两个人凑近对方的耳朵说悄悄话。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男演员在那儿。”孟道生朝右边扬了扬下巴,“明明也没多好看,你品味不行啊。” “可能是吧。”白露这下也明白过来孟道生因为她说喜欢那个男演员而有些不开心,也学着他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哄他开心,“你今天是这里最好看的。” “说明你认识我后审美提升了。”孟道生臭屁地捏了捏她的手,“所以你要多看我,有利于眼睛健康和培养高尚情操。” 白露被他的自恋气到,脸颊鼓了一下,看得孟道生唇边的笑意都止不住。 很可爱。 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过来和孟道生说话,在那堆人里有两个人颜值高得格外显眼——一个穿着高开叉红裙子、长相明艳的女孩子挽着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英俊男人朝白露和孟道生走过来。 孟道生小声和白露介绍他俩:“男的叫江延年,是一个音乐软件的CEO。他身边那个是俞怀瑾,他旗下的艺人。” “孟总。”“孟少。”两个人走过来了,和孟道生打招呼。 “江总,俞小姐。”孟道生冲他俩点了点头,“这是白露,我以后的女伴。” 江延年听到孟道生的介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白露也礼貌地和他们两个人打了招呼。俞怀瑾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白露后眼睛忽然就亮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个女孩子好漂亮呀。”那两个人离开后,白露想了一下,“我好像对她的脸有印象,以前貌似特别出名来着。” 她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白露十五六岁那会儿俞怀瑾真的特别火,好多人头像都是她,大街小巷都是她的广告、店里放着她的歌、电视上也总有她的身影,白露想不记得她的脸都难。 “不清楚,没怎么关注过。”孟道生耸耸肩,对白露伸出一只手,“来跳舞吗?露露。” 白露搭上他的手,将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上,有点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跳华尔兹,你可别笑话我呀。” 孟道生搂上白露的腰,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笑了笑:“不会的。” 她今天真的很漂亮,肤白若雪,整个人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一般恬静美好,转圈的时候裙子上的轻纱散开,背链轻轻晃动,在舒缓的乐曲如同一朵白色的花在盛放。即使两个人呆在角落里,孟道生也敢保证全场偷偷盯着白露的男人也绝对不少。他故意引导着她换了下身位,用自己的背影挡住那些看向白露的目光。 “孟少占有欲这么强。”江延年对面的王总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这是孟总的女人,别想了。”江延年推了推眼镜,“之前他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的,这次来估计就是为了带这个小姑娘来玩。” “确实很漂亮啊。”俞怀瑾喝了口黑加仑汁,没忍住插了两句嘴,“换我我也这么宝贝。” “小俞也漂亮。叫什么,一个红玫瑰一个白玫瑰?”王总笑眯眯的,看向江延年。 江延年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对着俞怀瑾扬了扬下巴:“小瑾,这不请王总跳支舞表示下感谢。” “那肯定。”俞怀瑾捏了杯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面上却是笑着的,“王总愿意赏个脸吗?” * 孟道生和白露连着跳了叁支舞,白露跳完后摆摆手,说自己要去下洗手间。她洗了下被握了太久有些湿漉漉的手心,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离开时正好碰上俞怀瑾。 见对方盯着自己不动,白露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句:“俞小姐,怎么了吗?” “你长得好漂亮!”俞怀瑾双眼放光,“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一般在魔都,有空一起出来玩啊。” 不是蓄意接近,也不是虚情假意的赞扬,白露能感觉到她表情和语气的真诚,犹豫了下就和她加了好友。看到俞怀瑾头像的时候她愣了下——居然是只猛犸象。 好有意思的人。 “我先走啦,一会孟道生该着急了。”白露和她道别。 “孟少对你真好呀。”俞怀瑾捧着脸,有些羡慕地说,“要是——算了,没什么。” “啊......江先生对你不好吗?” “他们这种有钱人能有什么真心。”俞怀瑾将手背在身后,用脚尖点了点地后学着什么人的语气说,“各取所需,利益交换。” 白露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你会碰到真心对待你的人的。” 俞怀瑾愣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大概是直觉?”白露思考了一下。 俞怀瑾的脸明明是妩媚的类型,此时笑起来却显得很可爱:“呀!那借你吉言啦!” 两个人刚见面、性格也大相庭径的女孩子意外很合得来。俞怀瑾笑着轻轻戳了一下白露:“快走吧,我怕再耽误你一会孟少就要提刀来取我小命了。” 孟道生确实等得急,他生怕白露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缠住,好在人只是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白露和他解释说自己是碰到了俞怀瑾,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孟道生以前碰到过不少借着和他朋友谈恋爱的方式试图勾搭自己的,下意识还以为这个小明星是想从白露那儿下手来牵上他的线。但孟道生转念一想,白露其实很敏锐,应该不会察觉不到对方真实意图。这个叫俞怀瑾的刚刚就目光灼灼,快把白露盯出个洞了,确实可能只是单纯想和她交个朋友。 “快放烟火了,想去露台看看吗?” 孟道生牵着白露的手,见白露点了点头,就带她去了二楼的露台。 两个人站在只有月色的露台边,孟道生站在她身后搂着她。白露的后背裸着,能感觉到他昂贵西装的面料。贴得太近,她有点热,于是在孟道生怀里微微动了动,没想到被他掐着下巴威胁:“别乱扭,不然把你就地正法了。” 嘴上这么说,孟道生还是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再紧紧贴着白露的背。白露还以为他终于知道收敛了,没想到随即身后的人温热的呼吸就落在她的后颈。孟道生的吻零零星星分布在她敏感的肩颈处,白露又羞又恼推了推他,孟道生就改去用嘴唇蹭她的耳朵。 “孟道生,会被看到的......” 白露侧过身去看了一眼孟道生,烟花声乍起,把她大半张脸照得亮亮的,眼角处被他欺负狠了闪着细细碎碎的泪光。孟道生喉头发紧,把白露紧紧圈在怀里,低下头吻她。 要不是白露是全程看着宫睿给她打扮的,她都要怀疑宫睿是不是给自己身上喷了什么催情的东西了。孟道生今天一整晚都一直黏在她身边,只要两个人单独相处就是又亲又摸又抱的,像是在什么发情期一样。 “呜......不看了!”白露别过脸从孟道生钻出来,孟道生赶紧一把把人捞回来哄。 “好了好了,我错了乖宝,我不弄你了。” 孟道生怕真把人给惹急了导致晚上吃不到,安安分分地环抱着她没再动手动脚的。两个人一起看了会儿烟花——其实主要是白露在看,孟道生负责看她。虽然今天在七月里算是凉快的了,但白露还是怕汗把裙子给弄脏,就拉拉他的袖子说想回去。 两个人准备回一楼去,路过某个房间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交媾声。可能是没想到二楼还有其他的人,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荤话都没有藏着掖着,混合着撞击声在一片安静的昏暗中 “王总好棒,再深一点——” “佩佩,再夹紧点!爽不爽!” 声音很熟悉,他俩都反应过来里面的人是谁。之前来和孟道生打招呼的某个老总和另外一个人的女伴搞在了一起,两个人背着自己的舞伴在这里偷情。 白露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孟道生放轻脚步走了。孟道生看着她因为撞破别人情事而红彤彤的脸颊,觉得自己无法再忍下去了,反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回家吧,不去那儿了。” 022偷情 p o18 ag.c om 022 偷情 其实孟道生约她出来的时候,白露就知道两个人肯定会以上床作为今天结尾。从宫睿那里得知孟道生有段时间不拒绝别人后,白露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她将自己认定成孟道生时隔多年后找的一个新床伴,孟道生对她格外好则是因为宋景行和纪寒的缘故——或许也因为他对她的喜欢确实要比以前那些性伴侣多一点。 宫睿说让白露自己去问孟道生,但白露看着抱着她往自己卧室走的孟道生忽然没有了开口的勇气。她忽然发现:不管孟道生对她的感情是之前被他刻意掩藏起来的真心实意,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都不是她愿意听他亲口说出的答案。前者白露觉得自己无法回应,后者她觉得自己会因此难过。 何况白露心里隐隐约约知道孟道生的回答,所以想要逃避。 孟道生看穿她的心思,两个人一起陷进柔软的床铺的时候,他用拇指抚摸着她的下眼睑,轻声说:“把今晚也当成一个梦就好。” “孟道生” “我不要你做决定。”孟道生吻了吻她的嘴唇,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但是今天你要主动一点,白露。”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身下的人搂住,她温凉而柔软的嘴唇触碰到了他的——这对孟道生来说就够了。 孟道生咬着她的唇瓣,一只手从白露身上礼裙的侧开处爱抚着她光滑的大腿。 “别,会弄坏的。”白露想坐起来脱掉衣服。她知道身上这裙子不管是从牌子还是做工来看估计都不止六位数,要是弄坏了她得花好多钱赔呢。看好文请到:957c.com “怕什么,又不用还,早就是你的了。”孟道生笑了一下,把她按回床上,“弄坏了就再定一条送给你。” 白露下身的裙摆被孟道生拂起层层堆迭到腰间,露出她又白又细的一双腿。孟道生亲着她的腿根,勾起探入的手指搅动。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里,他问:“我下午在楼梯上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想要?” 确实不假。 和孟道生的那一夜虽然荒唐,但是他在这方面的技术是真的厉害,白露想起那晚印象最深的还是“好舒服”。 倒也不是纪寒和宋景行不行。和纪寒的初次是白露强求的,纪寒压根没专门去了解这种事要怎么做。白露状态太紧绷,又急着想要他,导致初经人事的两个人一开始都有点疼。过了一会儿他第二次进入的时候两个人才找到感觉。但当时总归是对初尝禁果的恋人,青涩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说不上什么有技术。与外表和尺寸不符,宋景行在床事上其实很温柔。他会耐心做好准备防止白露感觉不舒服,也会考虑到她的体力只做一次。除去最开始没经验又太敏感的那几次,他每次都能做很久,要不是怕白露受不了还能更久,做的时候总是用传统的男上女下的体位紧紧抱着她。那种被完全填满、被他爱着与呵护着的感觉,让在情事里格外脆弱、渴求安全感的白露总是觉得很安心。 “想什么呢?”孟道生眯眯眼睛,手指用力刺激得她缩了缩身子,“在我床上还想别人。” 白露有点心虚,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居然把他们叁个做对比。要是被知道就完了。 孟道生哪能不知道她在想谁,抽出她里面的叁根手指,将沾着的体液抹在了她的腿心。他拉过白露的手,非要她亲自帮他解开。在白露磨磨蹭蹭的功夫,孟道生撑着身子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上次买的没用完的安全套准备好,欣赏了一下她因为不好意思地捂住脸的可爱模样后进入了她。 你记得一样菜很好吃和你真把那道菜又吃进嘴里是两码事。孟道生没犹豫,压下腰开始慢悠悠地动,把白露弄得因为欲求不满而眼泪汪汪地求他:“我错了孟道生你别欺负我了” “我可舍不得。”孟道生亲亲她粉扑扑的脸蛋,“想要我怎么做?说出来。” “想要你快一点嘛” 女孩子软糯糯的撒娇让孟道生满意极了,挺腰深深顶了她两下,揉着她的阴蒂问她:“具体点。” “呜想要你动快一点,深一点。” 孟道生轻笑一声,把人戏弄够了后握着她的腿弯把人往自己下身提了提,两个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次次深入到宫口的撞击只持续了十几下就因为身下的女孩子高潮而被迫中止,他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臀瓣:“就这么舒服?又是这么快就到了。” “唔”白露红着脸推了推他。 等她缓过来后,孟道生隔着衣服玩着她的乳尖,性器浅浅插着,偶尔有意无意刮着她的甬道内凸起的那处。白露实在受不了了,又倔着性子不肯开口找孟道生要,就收缩下身报复性地夹了孟道生一下。孟道生没料到,被白露夹得喘了一声,扶着她的腿狠狠入了她几下缓解自己的情欲。白露一下子流了好多体液,浸湿了一小块床单。 “你今天好敏感,乖宝。”孟道生握着她的腰肢,不疾不徐地与她交合着,“想到什么了?” 女孩子呜咽了几声,偏过头不肯说。孟道生亲了她一下,诱哄着她:“告诉我。告诉我我就给你。” 她不说孟道生真就耐着性子只进去那么一截。性器硕大的顶端在她敏感点磨了好一会儿,对快感的渴求像是自内瘙痒的羽毛。白露哭着抓住孟道生的衣袖,老实交代:“想到刚刚碰到的那两个人了” 孟道生抬腰整根没入,自己也舒服地低叹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边插边问:“然后呢?” 白露被填得满满的,因为他激烈的动作话都说不完整:“就是就是觉得、啊好像,嗯——好像也是在和你” 她没把话说话,但是孟道生懂了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和孟道生像是在偷情。 孟道生垂眸看着白露,因为她别过了脸,眼泪侧着流淌下来,鼻尖上还挂着一滴亮晶晶的泪珠。她身下雪白的裙摆被撩起,露出的殷红的穴肉正吃着他青筋盘虬的性器。 其实在楼梯上看到白露的那个瞬间,孟道生在脑子想的是:如果这是婚纱,而白露是他的新娘子就好了。但是孟道生心里清楚,现在的白露如果要结婚,她选择的对象可能是纪寒,也可能是宋景行,但唯独不会是他。 想到这,孟道生无法控制自己的妒火,他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在白露心里的分量低于他以前从来不屑于比的两个人。他咬了咬牙,开口:“是呀。露露像是个结婚仪式开始前跑到我家里找我偷情的淫荡小新娘。怎么,你的正牌老公满足不了你?” 听到这番话的白露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羞耻地低下了头。 “说话!”孟道生打了一下她的腿根,伸手挑逗她的花心的小珠,“露露下面最喜欢吃我的,和我做最舒服,是不是?在婚礼场地的厕所里也翘着小屁股找我要,宣誓的时候肚子里都是我射进去的精液,是不是刺激得晚上和自己老公过完新婚夜又会跑来我家——躺在我的床上流着水对着我张开腿,嗯?” 见白露还是不说话,孟道生变本加厉,下身抽送得飞快。他得不到白露的心,就让她的身体离不开自己,让她沉迷于只有他能给的快感。万一她做了别人的女朋友孟道生也要诱骗她每周都来找自己偷偷上床,用自己的冠状沟把别人的东西刮出来,再用自己的将她灌得满满的。 孟道生说的时候白露脑子里居然真的出现了她穿着婚纱找他偷偷见面的场景,两个人在洗手间里锁着门,西装革履的伴郎孟道生让她撑着洗手台从后面抱着她现在不也差不多吗?纪寒是她前男友,宋景行一直把她当自己女朋友对待,但是她背着他俩在他们的好朋友孟道生身下高潮不断那种背德感在带来羞耻与痛苦的同时,也带来某种隐秘的兴奋,白露抱着孟道生的脖子流着眼泪到达了巅峰。孟道生也没忍着,用力撞了几下后,压着她也射了出来。 “别哭了。”孟道生抱起白露,脱掉了白露的裙子和胸衣,安抚地摸着她的背脊,“我开玩笑的,以后不这样了。” “可是你绝对干得出来。” “我确实干得出来。”孟道生抬起她的脸亲她,“所以你别和其他人在一起。” 白露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见孟道生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白露默默别开了视线,轻声问他:“孟道生,为什么是我?” “我不知道。” 也许是刚结束激烈的的亲密性事让孟道生短暂卸下了心防,也许是他其实一直都很渴望由她主动来问、自己则借机对她表白真心。孟道生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闭上眼睛享受他等待了很久的与她的亲昵:“但白露,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啊。 她不敢知道孟道生的这份喜欢的分量有多重,就如同她不敢问孟道生对她的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及他是不是真的在那半年有过很多性伴侣。白露不愿意承认自己开始在意他,她无法接受自己同时喜欢上了好几个人。 孟道生见她沉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抱起她往浴室走。浴缸开着保温,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孟道生戴好套坐进去,让白露坐在自己腿上,分开她的双腿入了进去。他双手揉着她的胸,白露被顶得几乎坐不稳,抓着浴缸边缘的指节因为快感用力到发白。 “白露,我不急着要你回应。”孟道生亲着她的肩膀,下身被她绞得紧紧的,“这样就好。” “瞒不住的。”白露低着头,“迟早会被知道的。” “那你是想和我断了吗?”孟道生语气忽然变了,身下没再动了,搂着她的腰等她回答。 他本以为白露会在犹豫后点点头。但在她沉默了半天后,孟道生得到的回答是预料之外的“我不知道”。 他本以为她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 孟道生轻笑:“你也喜欢我。” 见白露没有反驳,孟道生搂着她腰动得更激烈,水随着他的动作都往浴缸外洒出去不少。白露总觉得有水在他抽插间被带进了自己下面,难受得反手推着他有力的小腹。孟道生故意假装会错意,按着她手摸自己的腹肌,问她是更喜欢他这儿还是更喜欢他下面。 在浴室做完一次后白露半条命都累没了,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两个人都洗得干干净净,孟道生把她压在身下亲了一会儿后就没再折腾她,抱着她一起睡了。 * 第二天孟道生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白露也揉揉眼睛强打着精神坐起身来,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呀,孟道生”。 孟道生确实心情挺好的,早上起来睁开眼睛就是她可爱的睡脸,第一句生日祝福也是来自她的。于是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瓣,让她再睡一会儿。 白露又眯了半个多小时就自己起来了,洗漱完后去孟道生车上拿了自己的帆布包,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孟道生。编织手链是黑金双色的,孟道生觉得比那时候她送纪寒那条还要精致许多,心里那叫一个舒坦,顺手就直接戴上了。 她准备的第二份礼物是一把扇子。之前她看过他店里的东西,来孟道生家的时候也见过他的收藏。她发现他似乎更喜欢花草的题材,家有不少某位擅长画竹的大师的作品。于是她试着找之前认识的编辑要到了那位老先生的联系方式,老人家本来已经封笔了,白露屁颠屁颠带着礼物跑去他家拜访了一次。老先生认识孟道生,又觉得两个人聊得投缘,就留了白露在自己家吃饭,还介绍了自己孙子给她认识。下午白露离开前他就进书房再画了把扇子送给白露,帮了她这个忙。 孟道生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花这么多心思,昨晚因为她心里有别人的那点不甘全都烟消云散了,也不管院子里还有管家就把白露亲得小脸通红,要不是白露吃完早饭就说有事要回家,孟道生还得把人按着做一次。 管家小周换了班扫院子的时候被喂了一嘴狗粮,看自己家老板这热恋中四处开屏的雄孔雀模样,连忙低下头装不存在。 小周心想,这么大的四合院,是不是快有位女主人了。 023特殊 023 特殊 气温渐高,看着几天后即将到来的四十度高温,白露把欠的稿子写完后当即找了个民宿,准备去山上待上一个月。俞怀瑾人在魔都,但林萌萌已经旅游回来了,白露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几天。林萌萌立马答应了,说到时候和自己男朋友一起去。 这时候白露忽然想起来,林萌萌的堂弟——林昼,好像还是有点消沉来着...... 于是她也发了条消息给林昼,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和林萌萌他们一起来。林昼那边似乎对她突然的邀请感到很意外,然后说“姐姐还愿意邀请我,那我肯定会来的”“这次一定会照顾好姐姐”之类的。 林昼怎么可能真的意外,他故意不联系她就是要等白露为了缓解他的愧疚主动邀请他一起出门。要不然他单方面主动的话,白露迟早会起疑。 白露提前过去,林昼第二天就开车过来了,林萌萌要过几天等她男朋友石有为结束手头上的事情后才能来。 头两天一直下着小雨,民宿里两个人都很忙,白露要看高叁的课本和导师给的参考书,林昼作为指导学长在带准大二的学生做暑期实践,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脸上都是略显疲惫的苦笑。 民宿的老板娘下了鸡蛋青菜面,还炒了几个小菜给他们,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你开学就大四了吧,是不是要准备实习了?” “是的。”林昼温和一笑,说了个单位的名字,“应该是在这。” 白露被那个单位名字惊了一下,林昼平时谦逊又低调,有时候她不知不觉就忘了他背景。之前林萌萌提过一嘴自己这个堂弟绩点在系里排第一,估计林昼保研本校也八九不离十了。平大本硕出生的公务员......白露感觉自己在陪将来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吃饭,不自觉地坐直了点身子。 次日雨终于停了,早饭时民宿的男老板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采蘑菇。白露正好想放松放松大脑,林昼看了一眼她,弯着眸子说他也一起。 叁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山里,刚下完雨的山路有些泥泞,天生就缺少运动细胞的白露差点跌了一跤,幸亏林昼伸手扶了她一下。 “今天路不好走,姐姐,牵着我的手吧。”林昼将手套取下来,戴在靠近她的那只手上面,“隔着手套,没关系的。” 白露有点犹豫地伸出手,没想到林昼主动握上了她的,还对着她笑了笑。 两个人互相扶着艰难地走完最崎岖的那段,健谈的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他俩牵着的手,打趣他俩:“小情侣恩恩爱爱就是好呀,人生也是这样,最难的路就要靠彼此互相帮助,想当年我和我老婆......” 可能有故事并且能说是每个民宿老板必备的技能,他说了一长串,压根没给林昼和白露插嘴的机会。他们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朝对方笑了一下,放弃了解释。 几个人去得早,找到了不少能吃的蘑菇,中午餐桌上就多了炒蘑菇啊炸蘑菇啊蘑菇汤什么的,男老板热情地请林昼和白露喝自己酿的药酒。白露好奇,浅浅尝了一口味道,林昼难却盛情喝了几杯。只不过他酒量似乎不太好,没过一会儿耳朵就红了。 吃完饭后他们都回去午休,白露刚躺下眯了一会,忽然听见有人敲自己的门。 门外站着林昼,他扶着额头,一副不是很舒服的样子:“姐姐,打扰你了,请问你这里有晕车药吗?” 晕车药? 白露没反应过来,看他这幅样子,想了下后才明白他想要的应该是醒酒药。 看来林昼他人确实有点醉了,白露担心地让他坐到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解酒药或蜂蜜之类的,你等我一下。” 老板喝得比林昼还多,但除了变得更加外向之外似乎什么异样。听到林昼喝醉了后,哈哈大笑着带着白露去找附近的养蜂人要了点蜂蜜。白露泡了杯蜂蜜水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昼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俯下身子轻轻叫了声林昼的名字。 林昼没有反应,白露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唔。”林昼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雪莉......别闹。” ......感情被当成他家的狗狗了。 白露又拍了一下他:“林昼,你要不要起来喝杯蜂蜜水?” 少年抓住她的手腕,闭着眼无意识地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他人看着清瘦,但力气一点也不小,白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本来想用膝盖支撑一下,但是怕自己跪到他身上,只能顺着他的力度倒在了他身上。 白露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是看到男孩子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她挣扎了下想要起身,林昼搂着她的腰翻了个身,白露只能跟着一起动,被他从背后抱住侧躺在沙发上。 他身上有很淡的草木香味,本来就习惯在这个点午睡的白露忽然有点困。她用了点力气推了推林昼的胳膊,却因为反作用力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背后的人有些难受地闷哼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白露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腿根,她不知道男性醉酒后不会勃起,但白露紧张得要命,生怕再刺激到林昼,只能安安静静任由他抱着。 天啊......千万不能发生点什么......会被他家里人杀掉的吧!这种位高权重的家族,也不知道手段有多可怕......是不是真像小说里那样能让她毫无声息地消失?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眼皮子打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怀中的女孩呼吸变得均匀时,林昼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姐姐,我要忍不住了。”林昼用嘴唇蹭了蹭她的发丝,声音很轻,“求求你,快成为我的吧......” * 白露睡了快四十分钟,时间过长的午休让她有些头疼。她低下头一看,少年桎梏着她腰的双手已经因为熟睡而松开了。白露连忙轻轻将他的手挪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蜂蜜水已经凉透了,白露又重新倒了一杯,回到房间时林昼已经单手撑着沙发坐起了身,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少年宽松的T恤的领口随着身子的倾斜露出了大片的锁骨,腰间卷起的下摆能看见精瘦小腹上隐隐约约的腹肌。 他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原来也是有肌肉的那一挂。 白露连忙移开目光。 “姐姐,不好意思。”林昼注意到了进门的白露,“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抱着自己在沙发上睡了半个多小时的事情当然不能说,白露略去了这段会使双方都感到尴尬的小插曲,只和林昼说了其他的部分。林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称自己很少喝酒,酒量也不太好,然后满脸抱歉地说今晚给白露做自己擅长的菜赔罪。 两位老板今天晚上都有事不在,晚餐只有林昼和白露两个人一起吃。林昼的刀功倒是意外地很好,手脚不协调的白露眼巴巴地凑过去请教,林昼就耐心地教了她。 他站在她身后一步,手也没有碰到她的,俨然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白露心里那点似有似无的怪异感瞬间消失了,甚至生出来几分愧疚。 林昼怎么可能装醉,他明明就是个很有礼貌很懂分寸的乖小孩!绝对是自己想多了。 林萌萌和石有为来了后,四个人一起去高山草甸徒步、露营,两个小情侣睡一个帐篷,林昼和白露两个人各自一个帐篷。饭后他们散步的时候正好碰上同样在这边露营的某个大学的户外运动社团,被他们邀请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白露坐到林萌萌和林昼中间,抱着自己的腿只想安静装死。几轮后瓶口还是对准了她,她在眼睁睁看着上一个选大冒险的男生站在山上大喊“我是傻X”之后果断选了真心话。 “喜欢什么样的人?”坐在白露对面的男生问。 其实白露还真没想过,提到“喜欢”这个词她下意识就会想到纪寒。她对纪寒的感情太深,以至于好像在那几年就花光了自己人生的所有热烈。 “我不确定是什么类型。”白露犹豫了下,“大概是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是他了’那种吧。” 林萌萌只知道她有个前男友,听她这么说本来还想八卦一下的,看白露像是想起了往事一般黯然神伤的表情又连忙合上了嘴。 下一轮转到了石有为,他选了大冒险,要打电话给上一个通话对象说“我讨厌你”。石有为连忙摆手:“这个真使不得,这是我老板的老板,我会被开除的。” 于是众人都让他打给上上个通话对象,响了几声后对面接通了,是个活泼的男声:“有为哥啥事儿啊,你不和嫂子出去玩儿了吗?我们都在乖乖训练呢。” “咳,我讨厌你。” “啊?”对面愣住了,“因为我夏季赛的时候那个撞墙的闪现吗?你都骂了好多次了!好吧,那把要不是言爹救回来了我确实该切腹谢罪。” “鹏啊,你自己再好好想想。”石有为故作高深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几个社团的成员低声交流了几句话,忽然有些激动地问石有为:“我靠,你是RIP的老板吗?” 见石有为点了点头,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言爹我的超人”“要给LPL再拿个时隔多年的冠军”“AD真该换了”什么的。后来回去听林萌萌解释,白露才知道RIP是个游戏战队的名字,而石有为是战队的老板。他本人是英雄联盟的狂热粉丝,就在叁年前拉到投资自己组了个战队,因为他太没文化,想着游戏皇族寓意很好,给战队取了个Royal In Play的英文名字时完全没考虑到简称是RIP。由于队服是白色的,打得好的时候观众就说“性感牧师,在线超度”“安息吧对手”之类的,打得不好就被喷“皇家马戏团”。 前两年RIP确实成绩稀碎,今年不知道从哪招了个叫Era的打野后直接被带飞。Era真名里有个言字,春季赛被对面拿到赛点的时候掏出来自己本命英雄破败之王,靠个堪称神来之笔的E技能成功翻了盘,因此被人叫“言爹”或者“E神”。Era来了后整个队伍状态都很好,很多观众都看好他们,觉得今年RIP能在世界赛打出点成绩。但是AD年纪太大了,偶尔反应跟不上,今年准备退役了。石有为之所以晚来了几天,就是面试刚物色到的AD去了。 白露是连消消乐都不玩的人,那时候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有些无措地看了身边的林昼一眼。林昼也苦笑着摇摇头,小声说他也听不懂。 他们说完关于电竞的话题后瓶子又转了几轮,这次停在了林昼面前。林昼微笑了一下,也选了真心话。 “你对露露是什么感觉?”林萌萌眼尖,刚刚看到了林昼和白露说悄悄话。 林昼看了眼白露,又迅速别开目光,像是在不好意思:“她很好,对我来说很特别。” 一片起哄声里连林萌萌都懵了,她确实有点怀疑堂弟对白露有好感,没想到自己向来有分寸的林昼会突然当众说出这种像是表白一样的话。 尴尬的白露有点不知所措,慌张地看了一眼他。林昼什么都没解释,脸上虽然还是温和的笑意,但白露总感觉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回去的时候林萌萌故意拉着男朋友石有为走得快了点,留了点空间给白露和林昼。 两个人一路无话,林昼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快走到露营台的时候白露叫了声他的名字,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昼......”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喜欢他了?”林昼向前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我好嫉妒。 “第一眼看到就觉得‘是他了’”的形容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剜了一下,血淋淋的伤口昭示着林昼甚至无法成为纪寒的替代品。林昼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可以去将自己的脸整得和纪寒一模一样,可以学习纪寒的穿衣打扮行事风格,哪怕白露对着他喊纪寒的名字他都可以忍受——只要白露肯像爱纪寒一样爱他。 拜托了......没有你的爱我真的活不下去。 那些疯狂的欲念在他眼底涌动,林昼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即使心有城府,他也过太年轻,站在他深深眷恋着的人面前,几乎要无法再克制自己对她宣泄爱意的冲动。 一只手轻轻摸上了他的额头,林昼听到她关切的声音:“林昼,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昼看向白露,此刻她真情实感担忧着他眼睛里只有他自己的身影。他笑了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松松环上她的腰肢,将头无力地靠在了她颈间。 “白露,我好难受。” 024填充物 024 填充物 被迫以伪装示人,长大后的林昼觉得自己的内里空空如也,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 旁人艳羡他位高权重的家庭。所谓“血缘”维系的关系之间有多少暗流涌动的算计,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推杯换盏之间的暗讽与攀比,让林昼过早学会了察言观色。赞美之词背后的蓄意接近,也教会了他人心复杂的道理。看到利益尽散后所谓“朋友”作鸟兽散后,他不再对任何人交付真心。 初中二年级的林昼,在某次回家路过父母房间时,看到床上父亲的下半身往一个陌生女人身上撞。那时早慧的他只是放轻步子离开,加倍地对母亲好。直到林昼站在窗帘的阴影之后,看到母亲与另一个男人在自家别墅的院子里亲吻,两个人说说笑笑,牵着手一起上了车。 表面相敬如宾的父母,同床异梦,各有新欢。从幼时就一直害怕被抛弃的他,那时脑子里只有“我必须做得更好才能得到他们的喜欢”。林昼一直都知道别人希望他怎么做,于是放弃了所有的“自我”,完全听从家人的安排。父母和爷爷都夸奖他,说他完全不像别的青春期的孩子,乖巧、努力、上进。 是呀。我就是一个乖孩子。在放在书桌上的日记本上写“昨天和同学出门看到爸爸车上有一个漂亮阿姨”“害怕爸爸妈妈不要我,我一定会更努力的”,然后无意在洗手时露出有自伤痕迹的手腕,怎么可能是我故意的呢? 父母商讨后都和自己的情人断了关系,花了更多时间陪伴他。林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他还是觉得不快乐。林昼很清楚父母因为他展现出来的乖巧与顺从对他心怀愧疚,他们并非那么爱他。 所谓亲情,像是一场交易。他做一个能满足父母虚荣心的完美继承人,父母回报给他一个表面完整的“模范家庭”。 高中后的林昼,再没有多少发自内心的笑容。某年年夜饭的时候,爷爷问他大学想学什么专业,林昼垂着眼眸,笑得乖乖巧巧,说我听爷爷的。 其实他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相当厌恶自己父亲那种守着底线摆弄权势的人。但他忍不住自嘲:像自己这种擅长伪装、玩弄人心的人,不是正适合做这个吗?在朋友面前林昼是温文尔雅的高官子女,在老师眼里他是谦虚好学的优等生,在亲人面前他是乖巧听话让人省心的完美后代。以千面对千人,他太懂别人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话了。 但林昼装得好累,当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如同一场他不喜欢的戏剧,而他只是个不可以拥有自我的演员时,他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兴趣寥寥。他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意愿,但他在等待着什么。 高叁的春天,疲惫的他在周日的下午去了一家书店买文具。离高考只有两叁个月,学校和家人都希望他争一争状元,他身上压力很大,经常神经性头疼。 结账的时候他注意到新书区的一本书,封面是一只飞翔在蓝天上的鸟儿,在春日午后晃眼的阳光下,它的身姿被照得如此自由。林昼无法控制地伸出手,取下那本叫做《白鸟非鸟》的散文集。 作者的名字是白露。 对文学的热爱让他在阅读了大量书籍后成为了一个理想主义者,林昼始终渴望某种如同“奇迹”一般完美无瑕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成为他活下去的理由。 那天林昼等到了。 与书同名的那篇散文里,作者写:“我感到自己没有归处,一次又一次的迁徙像是诅咒,让我注定孤立无依。公孙龙说白马非马,也许白露也非白鹭,做不成展翅高飞的鸟儿,只能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变成水汽,又变成雨落到下一个暂居地。” 那是白露某种意义上的处女作,林昼着迷于她青涩而真诚的文笔、字里行间流露出关于世界的思考以及那些偶尔穿插着诙谐生动的玩笑话。白纸黑字承载着的感情,让林昼恍惚间似乎看到她的面容,与她感同身受。 她写到自己参加了某个社团后,因为社长偷偷拿学校拨的活动经费去泡妞于是揭竿而起联合其他社员把他踢下了台。“不知道会不会像是小说里那样被老外拽到厕所欺凌,但那一刻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喜欢什么,那我就要去改变它,而不是只坐着指责。好吧,主要这样显得我很酷!” 林昼看到这里的时候笑出声来。“去改变它,而不是只坐着指责”,这句话让他心里微微一动。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发现自己对于从政的厌恶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父亲实在不算是一个尽职尽责、心系天下的人。保送专业必须被确定的倒数第二天,他去拜访了爷爷,和他爷爷聊了很多,最后将专业定为“政治学”的时候,林昼发现自己心里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 他本以为一切会向好的地方发展,但学习自己不那么感兴趣的专业终归是痛苦的。那段时间最疼爱林昼的奶奶去世了,他没过多久又发现父母找了新的情人。他那一刻疲惫到无法呼吸,他意识到自己过往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他还是被抛弃了。没有归处,孤立无依。 那时候白露成为了林昼的精神支柱,他几乎每天都反复阅读她的书。她那叁年陆陆续续又写了叁本书,林昼每一本都读过了,他发现他们真的很像,白露对于人心与感情的敏锐、她身上孤独感和她的那些想法,都让林昼觉得白露与自己就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是被分割成两半的同一个灵魂。 如果是白露的话,一定能窥探到他内心的痛苦。林昼这么想着,对她的爱意与日俱增,甚至请来私家侦探去调查她。小时候被拐卖、一直以为人贩子是自己的父亲、生母跳楼、生父心衰已经时日无多。当她的被过去展现在林昼的面前,林昼才明白她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林昼那时候觉得,也许自己可以保护她。 他后来的野心皆为此而生。 彼时,少年天真地下定决心要为了白露成为那个无所不能、权势滔天的人,给她一个能敌过海枯石烂的居所,然后安静地等在她的身边,祈求她温柔地抚摸他只坦诚给她的伤口。 私家侦探后来查到她以前写过一本叫做《栖息地》的网络小说,林昼看完后如临大敌。“白露”的文字是平淡的,大多数时候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但“未霜”笔下的爱毫不遮掩,感情热烈到如果不是文风确实相似林昼会怀疑私家侦探认错了人的地步。那个时候林昼才真正意识到作为她初恋的纪寒在她心里有多重要——纪寒对白露的意义就像是白露对于林昼的意义,是那份类似于“救赎”的精神支柱。 即使宋景行与她形影不离快四年,也还是没有得到白露完完整整的心。林昼看着纪寒的照片,看看镜子里自己的脸,讽刺一笑。 他一开始也不想模仿纪寒,林昼想要白露爱上真正的自己。 但林昼不敢赌,也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太早舍弃了自我,他内里空洞,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自己才是充盈的。习惯以不同面具示人的人偶,不再是硅胶制成的空心皮囊,白露被他抱在怀里时,林昼总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心脏、自己的骨架、自己的血肉。 是他唯一的填充物。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求求你,白露。看到我、垂怜我、拯救我。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我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告诉我这丑恶与空虚的“林昼”不是我的过错。 为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成为“纪寒”。 * 白露总觉得林昼变得奇怪了。 那天林昼抱着她说自己不舒服后,白露以为他发烧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他,扶着他回了民宿,给他找了退烧药。 第二天,林昼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虽然气质还是温和的,但他脸上时刻挂着的那种清浅笑意消失了。白露一开始以为他不舒服,关心了他一句。林昼嘴角弯了弯,说自己没事。 没什么表情的林昼看着更像纪寒了。白露不得不反复提醒自己:林昼就是林昼,把他当成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林萌萌和石有为有事,呆了叁天就走了,因为山上凉快安静,林昼在这儿住了一周后才离开。白露总觉得他好像和自己有了些疏离感,不知道是怕她因为他那晚游戏时说的真心话产生什么误会,还是因为她没有回应自己的好感而决定放弃这份好感。 他离开后,白露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把这归于独自一人住在山里。 宋景行和孟道生偶尔会打电话给她,林昼和黎朔也会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林萌萌和俞怀瑾也都发过信息给白露。剩下的大半个月里,她一个人读书、写作,偶尔出门去森林或草甸散散步。 独自一人的时候,时间的流淌仿佛变得慢。雨断断续续,晴时云卷云舒,白露总是觉得孤独。 在上大学以前,其实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乌家村的时候就不用说了,大人们不允许自己的小孩和白露玩,乌山没什么空理她,不上学的日子里白露就一个人从村头玩到村尾。回白家后,她明显感觉到戴淑云不怎么喜欢她,白建业不着家,她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或者看窗外。进入寄宿制高中后,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吃饭的时候她为了省时间给纪寒写信,她常常扒拉几口饭就跑,都不怎么和同学一起。 明明记忆里她总是形单影只。 白露靠在民宿的窗前,摸向自己的心口,感觉很困惑。 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到孤独呢?明明以前都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她的心变得软弱了吗? 绝对不要这样,白露心想。 毕竟每一次她想依赖什么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025脑子不好 025 脑子不好 从山上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快到和光中那边约定好面试的日子了,白露挑了身看着成熟些的衣服,购置了一辆自行车方便未来出行。 她备课备得很认真,看了教辅资料和公开课作为参考。面试那天,热情的语文教研组老师和学校领导们在试讲结束后肯定了她的能力,并且给了她几条有用的建议。一番友好交流后不知道怎么又约起了晚饭。白露想起多年前和网站编辑们的那顿饭心里不由得发怵,但面上还是礼貌地答应了他们。 餐桌上就白露和另外一位教研组的老师是女性。其实白露一直觉得女孩子细腻的感情会让她们在语文上更有天赋,但光中的语文老师居然大多数是男性,这让她有些纳闷。 男人们推杯换盏,客客气气地又是拍白露马屁又是敬酒。白露赶紧把马屁拍回去,说自己喝不了酒,喝了双倍的水赔罪。 席间还有打听白露感情状况的: “白老师真是年轻有为又漂亮,是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白露一时嘴快回了句没有,然后反应过来她这种年轻的代课老师和学生接触本来就需要避嫌,还有可能被学校里人追求或者介绍相亲,于是她赶紧硬生生地补了句“有喜欢的人了,正在和对方多接触增加了解”。 很折磨的一晚。 在等待光中和平大开学的那几天,林昼转发给她一场歌剧的演出信息,问白露感不感兴趣。 这是那个英国歌剧团首次来华,白露在英国的时候就抢不到票,只在购物网站上买了光碟看了他们的几场表演,这次他们演出歌剧又恰好改编自她很喜欢的某篇小说,白露当然有兴趣。 于是白露蹲点抢票,网卡了一下后,回到售票界面时发现不管哪个区都已经售罄了。本来满心期待的白露心都凉了半截,脑子里都在犹豫买二手票黄牛票啥的了。这时林昼发来消息,说自己抢到了两张票,问她有没有抢到。 钩直饵咸,但白露就是个碰上喜欢的文学作品就变傻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不上钩。都不用林昼装模作样解释几句票是怎么来的,白露就感激涕零地答应了,给林昼转票钱的时候还多给了一些。 林昼当然没收,默默等着白露下文。那边过了几分钟果不其然发来一句“那一起吃个饭吧,我来请客”。得逞的少年眉眼弯弯,发过去一句“好呀”。 歌剧的时间在九月初,光中的高叁开学一周后。编辑姐姐的宝宝已经顺利出生了,比一开始推测的时间晚了一周,原定的两周代课时间需要延长。 白露看着越来越近的日期突然开始忐忑——不会像小说里那样,私立高中都是些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官二代吧......脚翘在课桌上上课还拽着小说女主角逃课什么的。 她越想越紧张,于是那天提前点到了学校,见学校给她安排的办公室里都是男老师,白露不怎么想在那等,恰好学校方发来的课表里第一节刚好是语文,她就直接去高叁一班的教室里。 班里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学生,见进来一张生面孔,都盯着她的脸看。白露大囧,虽然面上强撑着保持淡定的表情,但踏进去的脚步默默缩了回来。 “是你?” 白露回了头,看见有个斯斯文文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黎朔留给她的深刻记忆,让她想起这是之前在早餐店和黎朔的男生,名字叫梅原。 “你好。”白露和他打了个招呼,从旁边走了几步让他进门。 男生快速往里面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期待:“你有看到新来的语文老师吗?是最近很出名的作家白露,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其实,我就是白露。” 男生的瞳孔收缩了下,白露很想知道他沉默的那两秒脑子里有多精彩,也许是不错的小说素材什么的...... “抱歉,老师。”梅原摸着脖子,耳朵都红透了,“我之前不知道......” “你们在做什么?” 黎朔单肩背着书包,手插在校服的口袋里,皱着眉看向堵在班门口的两个人。自己号称妇女之友、在女生面前面不改色的朋友此时却红着脸站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主要两个人外貌还挺相配的,黎朔觉得这幅画面又诡异又扎眼。 白露一看到黎朔就想起他的告白,立刻头皮发麻,怕自己连累编辑姐姐把她的饭碗给搞丢了,于是赶紧找个理由跑路,狼狈地逃回了办公室。 “白露!” 黎朔本来还想拉住她问她为什么一看见自己就跑,结果被梅原抓住了后衣领拽回来。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梅原问。 黎朔没什么心眼,把后来遇见她几次还和她表了白的事情直接和梅原说了。梅原当即听得浑身汗毛直立,也不知道怎么和黎朔解释白露其实是他们新来的代课语文老师。黎朔一头雾水,直到昏昏欲睡地听教导主任介绍完来代课的语文老师是什么“XX奖最年轻的得主”“广受好评的青年作家”“G5大学本科毕业现在回国在平大读研”后看到白露走上了讲台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感情“差不多”和“不是你想的那种转学生”是这个意思啊! 黎朔快被气到昏厥,但又忍不住看着她。 她是上课的老师,凭什么不能看?他看她光明正大、天经地义! 上完第一节课说完下课后白露脚下生风,立刻跑路。但速度还是敌不过身高腿长的黎朔,被他一把拽着手腕拉到了那层楼的体育器材室。幸亏他们两个跑得快,没有什么人目睹到一个学生拽着老师进门的诡异画面。 “黎朔你冷静一点!”白露连忙挣脱,“刚刚走廊有人,被看到就完了!” “是你骗我在先!”黎朔一步步把白露逼到墙边,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我就觉得老是碰到你实在是巧过头了,是不是黎莲让你跟着我的?”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白露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用手护在身前,“我没骗你。我那时候没面试,也不确定学校会不会让我来代课。” 黎朔臭着脸,白露连忙安抚了他几句,说:“黎朔,不能被人看到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你先回教室。你有事一会儿再在手机上说,别再这样了。” 她这副有意撇开关系的模样让黎朔更生气了,二话不说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就走了。白露回去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发现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节课,心里有点无奈。 好在大课间黎朔没再追出来找她,白露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同办公室的李老师问她前两节课感觉怎么样,和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去上自己的课了。编辑姐姐是班主任,来代她课的白露就算没课了也只能在办公室干坐。白露心里正想着黎朔虽然幼稚了点但好在还算听话的时候,面色有些为难的梅原敲了敲门问她可不可以进来。 “呃,白老师,黎朔他......逃课了。”梅原犹豫,“您能把他找回来吗?一会儿十一点的高叁动员大会他要发言的,他这样下去真的会学校开除的。” 白露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黎朔人去哪儿了?” “学校附近的网吧里,可能。” “行,我去看看。” 让梅原回去上课后,白露一边往学校门口走一边打了个电话给编辑姐姐,问了问黎朔的情况。 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哭声:“这孩子确实聪明,也确实闹心。他偏科偏得严重,数理化生经常满分,在竞赛里也拿了不少奖。但是语文英语他是一点也不学,上课就睡,考个叁位数都属于他心情好肯做题。” 路过高二期末前十榜时白露的脚步顿了一下。六边形战士梅原的名字高高挂在最顶端,黎朔带着堪堪达到110的语文英语和接近满分的其他几门和另外一个同学并列第十。 “他之前是被处分过吗?”白露收回目光,继续问。 “你知道了啊?”编辑姐姐叹了口气,“上个学期不知道怎么的,黎朔忽然把班上教数学的李老师打了。李老师国外名校毕业,可是学校好不容易才挖来的。黎朔呢,也是个家里有钱有势惹不了的。本来我和和稀泥让这孩子给李老师道个歉这事就算解决了,也不用记过,但是他就是死活不肯。前阵子我和他姑姑都说了他好久,虽然他没道歉,但是也承诺了以后不会再和李老师起冲突,学校这边给了李老师赔偿后大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又惹事了吗?” 白露人已经到了网吧门口,糊弄了一下,没把他又逃课的事说出来。 出示了光中的教师卡后,网管给白露指了个位置。没来过网吧的白露小心翼翼地绕过边抽烟边打游戏的几个人往那个方向走去,看到黎朔嘴里叼着根烟皱着个眉在那儿打游戏。白露走近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很像之前林萌萌给她介绍什么是英雄联盟的时候看到的图片。少年的手快速操作着键盘和鼠标,她什么都看不懂,只看见屏幕上出现一行“Thorn正在大杀特杀”的字样。 “黎朔。”白露走到他身边,“快回去!” 少年因为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而受惊,摘下耳机回过头来,看到是白露后把嘴里咬着的东西拿了下来。白露这才发现他嘴里是吃着根巧克力棒,不是在抽烟。 “你怎么——” “来喊你回去。你要发言的,动员会。” “不去。”黎朔脸又臭了起来,又别过脸去,只留个白露一个侧脸。 白露叹了口气,深知这种青春期的小孩吃软不吃硬,于是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耐心地问:“你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上网。” “不想看到姓李的。” “他的课只有一节。”白露说,“而且你不是说好了不和他起冲突了吗?” “我就说你就是黎莲派来叫我服软的!我为了和你一起上学才同意回学校,结果你是老师!骗子!”黎朔突然炸毛,“你还在办公室里和那个姓李的说说笑笑,我明明都说了你要离他远点的!” 白露被他一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自己也生了气:“随便你!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你被开除也不关我的事。” “喂,白露!” 黎朔在后面喊她,但白露没理他,直接往光中校门走。 她走了一两分钟,从网吧赶出来的黎朔跑到她面前拦住她:“别走。” “你不上学当然可以不回去。”白露绕过他继续走,“但我要上班。” 少年不依不饶地紧紧跟在她身边,甚至还想去牵她的手:“你生气了吗?” “你注意点。”白露说,把双手抱在胸前,“你是老师,我是学生。” 黎朔愣了一下:“你说反了。” 反应过来的白露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晨光给看向她的少年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笑时露出两粒小虎牙让他看起来乖巧了许多。白露消了点气,态度缓和了一些:“黎朔,你别那么任性,做事得考虑后果的。” 换别人这么念叨他,黎朔早就不耐烦了。奈何面前的是白露,他移开目光,敷衍地说了一句:“我脑子不好,行了吧。” ......脑子不好的人理科可考不了满分。白露腹诽。 “你太冲动了。”白露又叹了口气,“不过你到底为什么对李老师有那么大意见?” 黎朔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说:“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白露看了他一眼,从他的反常中感觉到了什么,但也没再继续追问。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学校的大礼堂,刚好赶上时间。梅原深知黎朔性格有多倔,没想到白露真能把他带回来,看白露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 黎朔也没再耍小性子,乖乖拿着稿子上去做个没有感情的捧读机器。他长相偏冷,认真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气质。白露站在侧边看着这闹心孩子难得有几分靠谱的样子,仿佛看到一只在外面知道得装成阿拉斯加犬的二哈。 结束了讲话的黎朔只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座位,下午的课也他没再翘掉了。白露也没什么事情,就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写自己的稿子。李桦上完自己的课后回到办公室,看到白露在那儿就和她搭了几句话。明明就是很正常地问她是不是开车来上班的、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但白露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可能是多多少少受了点黎朔的影响吧。 光中没有晚自习,下午上完四节课就放学了。白露被教导主任留了一会说了点事儿,出来时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的手刚摸上自己的自行车,黎朔和梅原就从她身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白露。”“白老师。” “......你们怎么还没走?”白露回头。 “刚打完球。”腋下夹着个篮球的黎朔额发都汗湿了。梅原则说自己留下来自习了一会儿。 黎朔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露:“要一起吃晚饭吗?叁个人一起就不奇怪了。” 叁个人更奇怪了好吗!白露感觉今天叹的气都能让她少活一天了,她心里隐隐担忧明天早上的一二节数学课黎朔会不会又和黎朔起冲突,拒绝的时候叮嘱了一句。 “不了,我有事。黎朔,你明天数学课要好好上啊。” 黎朔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了”后又问她是和谁有约。 梅原向他使了个眼色:“白老师的私生活和我们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我喜欢她啊。” 少年语出惊人。黎朔根本没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本来想装不知情的梅原只能移开目光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白露深受震撼,一脸生无可恋:“黎朔,你脑子难道是真的不好吗?” 026秘密基地 026 秘密基地 接下来的今天数学课黎朔没再逃了,但是全程要么低头要么睡觉。数学老师李桦没和他计较,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忧心忡忡的白露还宽慰了她一句“反正黎朔听不听都能考满分”。 被白露和梅原各教训了一通,明白自己的行为可能招致什么后果的黎朔也没再私底下找白露了。欣慰之余,白露觉得:要是他上语文课的时候那种望眼欲穿的神情和放学后时不时发来的信息也能收敛一下就更好了。 上班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白露感觉这五天班上得她命都没了半条,上一节课说的话比她一个月说的话都多。 好在这周五下班就可以去看她心心念念的歌剧了。傍晚时天气很热,白露特意把头发盘了起来,到剧院的时候看着穿着长袖衬衫的林昼心里不禁有些同情。看歌剧的时候几乎都会选稍微正式点的穿搭,女孩子还可以穿点凉快的裙子,但男生最正式的就是西装和衬衫了。像林昼这种家教很严的人,怕是天凉快个几度的话还会穿个西装外套。 两个人碰面的时候,林昼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姐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气。”白露客气回应,小声对林昼补上一句,“辛苦了,里面有空调,我们进去吧。”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谈论了刚刚看的歌剧,话题从那本小说延伸到那位作家身上。白露和林昼对于文学的偏好非常相似,两个人聊得尽兴。 “姐姐之前说这周要去光中做代课老师,这周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林昼微微歪着头,眼神关切,“今天如果能让姐姐觉得放松了一点,那就太好了。” 以前还不觉得,但认识了黎朔后,对比之下白露发自内心觉得林昼真是又懂事又贴心。两个人关系拉近了点后,她之前对“林昼一直保持这种社交状态会感觉累”的担忧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那你呢?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问了,你一直在照顾别人的感受,但是也要多关心自己的感受呀,别太累了。” 作为“温柔”的既得利益者,很少有人关心给出温柔的那个人的感受,甚至会将这种温柔逐渐当做理所当然。虽然随着和她关系的拉近,林昼预料到过白露会说这种类似的关心,但当她一边用那双明亮的黑眸专注地看着他一边说出这些话时,林昼还是感觉那些他藏起来的沉重疲惫突然有了依托。 是从第一次开始吗......林昼眸色闪了闪——他越来越期待白露点破他伪装的那天了。 但他突然胆怯地不敢与白露对视。如果她发现真实的自己后落荒而逃了怎么办? “你发现了啊。有时候确实很累,但是应该所有人都希望我保持这样吧。”林昼苦笑了一下,“但是和姐姐出来我是真的很开心。” 白露没想到林昼会承认。他卸下一点伪装后展露出的那点脆弱,让白露突然觉得好像这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让她对自己产生怜惜的同时,林昼故意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了他和白露的心理距离。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的白露果不其然安慰了他:“可能确实如此。但是你和我相处的时候,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那我要忍不住经常约你出来了。”林昼歪着头,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叫名字太生疏了,姐姐叫我小昼就好,堂姐她也是这么叫我的。” 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别人,白露有点结结巴巴:“小、小昼?也好。” 过于相似的爱好,只属于彼此的秘密,变得亲昵的称呼。当这些你习以为常之后,就会在心里划分出一块独属于“林昼”的部分。 一旦开始有了据点,接下来就是攻城掠地。想办法展现出我可靠的一面,也提醒你——我是一个对你有爱恋之心的男人。 少年纤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那双看着别人时总显得单纯无辜的鹿眼中的万千思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薄唇边慢慢有了点真心的笑意。 * 因为天已经黑了,林昼送她到了小区门口。白露回家后接到了宋景行的电话,问她这周在学校感觉怎么样。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就互相道了晚安。她退出通话,才发现刚刚孟道生和黎朔都来找了她。 【孟道生:占线。又在和你的好宋队打电话?】 【孟道生:睡了,别找我。】 【黎朔:明天要一起出门吗?带你去个好地方。】 就连刚刚才和她见过面的林昼也发来信息问她明天有没有空,说是有一个花卉展想邀请她一起去看。 白露纳闷地看了眼日期,才发现明天是七夕节。大家是想在这天找认识的人结个伴,免得显得形单影只的吧。 回了孟道生一句“你真睡了吗”后,对方别别扭扭地秒回了句“正准备睡”,活像只在人面前走来走去面上装得蛮不在意但心里渴望被哄几下的猫科动物。不熟的时候孟道生看着像是那种机关算尽的可疑神秘人士,但现在在白露面前就是个有几分孩子气的幼稚鬼。他的靠近虽然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味道,白露发现时她已经和孟道生变得很亲密。 她犹豫了下,还是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孟道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关心了下她这几天上班上得怎么样,又拐弯抹角的问她明天有没有安排。 “不想有任何安排。”白露诚实地说,“被工作吸空了精气,只想躺着过完这个周末。” “说得像你在学校里有个小情人似的。不会有哪个学生在追你吧?”电话那头的孟道生笑了一声,虽没约上白露但是想到别人也约不到他心里就舒坦了,“想私会了记得找我。” 白露被他说得浑身僵硬,找个借口赶紧把电话挂了。 她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林昼和黎朔的邀约,躺在床上看了眼下周光中高叁开学考的安排就拖着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睡着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绝对不找班上,我要啃一辈子版税的老。 * 白露忽略了一个问题:黎朔和她第一次就是在早餐店碰见的。 所以第二天吃完早饭后被黎朔在店门口抓住的时候,白露面如死灰,心想早知道在家里煮面条吃不出门了。 人果然还是不能懒。她忏悔。 “你看这个。”黎朔从包里拿出一张草稿纸。 白露接过的瞬间还以为他是来问自己数学题的。A4纸上写了一整页字和公式,甚至还画了个矩阵。白露虽然是个文科生,但是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后也看懂了黎朔是在极力证明白露答应他一起出门才是最优选择。 但她决定装傻:“我看不懂。” “你骗人,你读书时成绩明明很好。”少年眼睛都瞪大了,“而且你表情就说明你看懂了。” “......你也知道我表情不好啊。”白露扶额。 “行。那我不缠着你了。”黎朔把手上那一大束橙色的多头玫瑰递给她,“这个送给你,我去兼职了。” 黑色包装纸裹着的明艳而张扬的花朵香气却很温和,白露突然因为自己对他过于抗拒的态度有点过意不去,问他:“你缺钱?” “家里不给我学费,想让我回去和他们一起住。” “你和家人吵架了吗?” 没什么心眼的少年挠了挠脸:“算是吧。我生父去世了,生母改嫁了。只有姑姑管我,她很讨厌我养父,不希望我还和他有接触。” 白露注意到他用的词是“生父”和“生母”。 她低下头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后开口:“你想去哪儿?我上午有空,下午我要休息。” 少年面上喜笑颜开,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白露头晕目眩的,连忙拍黎朔的肩膀叫他把自己放下来。 黎朔带着她来到太虚园最边角的某处。从石桥底下穿过去,一颗有些年头的水杉正好长在桥与高高的栅栏中间,靠近水的地方还长着几株粉色的美丽月见草。由于草地是倾斜的,水杉繁茂的枝叶会挡住从桥上和栅栏另外一边看过来的视线,形成一片隐蔽的狭小空间。 “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黎朔要是有尾巴这会儿都摇成螺旋桨了,“只带你来。” “好隐蔽的位置。”白露赞叹,“适合冬天来睡午觉。” 黎朔不解:“夏天这儿也很凉快。” 白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胳膊上打了一下,将掌心摊开在他面前:“因为别的季节有蚊子。” 黎朔看着她已经泛红的雪白小臂,试探着问:“那我现在换个地方还来得及吗?” 白露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想起刚认识黎朔时他的样子。他那张脸看着就像话少还容易不耐烦的学霸,熟了一点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看着没那么聪明了,有时候还有点可爱。他把没见过几次面的白露领到自己“秘密基地”的行为,在白露眼里就像路边随便咬着人裤腿就往自己窝里带的犬类,一点都不设防。 但白露全然不知除了喜欢她之外,黎朔对她不设防的另一个原因是黎朔觉得白露有点呆。即使知道白露不是转学生后,黎朔也没有把白露当老师看待过,甚至还老觉得她比自己年龄还小,要像对妹妹一样对她。 两个人脑回路清奇的人都觉得对方不是正常人。 “你画矩阵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这点呢。”白露笑了,“这儿就挺好的,不用换。” 水杉旁边的空地正好能一左一右坐下两个成年人。白露才刚坐下黎朔就挨了过来,她只能往旁边又挪了挪,小半个背都贴在了石桥上。 “离得太近了。”白露又缩了下肩膀,和他说起正事,“你家里是怎么回事?” 黎朔听她这么问,忽然反应过来了,语气带了点不爽:“你这是把我当学生,准备给我做心理疏导?” “你听我说。”白露劝到,“光中是私立高中,学费很贵,你高叁了,这样兼职下去我怕耽误你备考的时间。” 青春期的黎朔哪听得了这话:“你再代半个月课就走,我上什么大学和你也没关系吧。” “是我圣母,喜欢多管闲事,你满意了吗?”白露回呛他,站起身来,“确实没关系,现在我也完全没必要坐在这里。我走了。” 坐得离她很近的黎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倔强的少年看着她,但就是冷着张脸一个字都不肯说。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着,白露叹了口气,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的时候,没想到黎朔先开了口。 “你们没办法理解的。”他看着水面,神色阴郁,“好像是因为什么商业上的恶性竞争吧,我小时候被拐过,初中才回家。不理会有钱有势还占理的亲姑姑,反而和从人贩子手里买我的买家住在一起,你们都觉得我就是个傻子。但是对我来说,前十四年我都认为自己的爸爸就是这个朝夕相处的人。我知道他做得不对,但感情又不是知道他做得不对后就能凭空消失的。” 白露在听到黎朔说自己小时候被拐过的时候就看向了他,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生父已经去世,生母已经有自己的新家庭了。”黎朔沉默了一会,“本来养父家里还算有钱的。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魏成——养父,那个把我养大的爸爸,是癌症晚期。钱花得很快,已经不剩多少了。” 他随手捡了颗小石头丢进水里。白露默默看着荡开的一圈圈涟漪。 “如果他也死了,我就是没有家人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白露怎么可能不明白。 以前她上初中的时候,由于始终无法在家庭里找到归属感,有次就问来看她的宋景行其他那些被拐的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宋景行说他只负责对白露进行回访,其他家庭的情况他确实不清楚,如果白露想知道的话他可以帮忙询问其他的回访负责人。白露犹豫着,还是拒绝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只有她一个人这样就显得她很可怜,要是大家都这样就显得命运过于残忍了。 “你说我做事不考虑后果,确实是这样。我不在意未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黎朔抛起手中的石子,接住后握在手心,“所以我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当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未来什么样我都接受,反正不会更坏了。” 她从他身上感觉到的那种生命力原来从此而来,在那种顽强的蓬勃与肆意中,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黎朔藏得很深的绝望。 不会更坏了吗......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白露心里五味杂陈,但什么没有说出口。她并非当局者,也许黎朔的情况并非他口中那么简单。 “我不想摆出高高在上指点你的人生的那种年长者姿态。”白露说,“但是经历得更多一些,思维方式确实更趋向于成熟。有时候适当参考别人的建议、寻求他们的帮助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不要。”黎朔语气淡淡的,“我的事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 “你姑姑黎莲打电话给我过,她看起来挺关心你的。她说你都不肯见她,你们之间是不是......再沟通一下比较好?” 黎朔捂住耳朵:“你把心理咨询室搬到这里来了吗?” “对不起,我没有想说教你的意思。”白露解释,“只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有时候可能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事情就再也没有转机了。我就有这种经历,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勇敢点,可能......” 她没说下去了。黎朔察觉到她心情不好,收起了自己的小性子,问她:“那你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吗?” 027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i e8 79.co m 027 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白露本来没想去的。 黎朔这时候就开始说什么“不实地走访怎么解决问题”“你关心我原来也是嘴上说说”,白露被他道德绑架忽悠去做了“家访”。 他目前和养父魏成住在一起,租了胡同里的某个老平房,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胡同里没什么住户了,基本都是些中老年人,一位身上香水味很浓,妆容艳丽的卷发女人穿着红色吊带裙站在旁边平房的阳台上吸烟,看到白露投过来的目光后意味不明地对她笑了笑。 黎朔拉开铁门的时候白露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里面有一辆旧电瓶车,强烈的日光晒在一盆半枯的兰花上。 见白露一直看着那盆兰花,黎朔开口说:“我爸没病之前养的。半年前他查出来癌症后就没管过了。” “会晒死的。”白露说,伸手把花抬到了阴凉的地方,问黎朔,“你和他一直住在一起吗?” “不是。他来北京治病,积蓄花了很多,后面托人帮忙租了个便宜的房子。现在他不住院了,就吃药,白天他会去朋友的公司帮忙。有时候太疼了就呆在家里。”黎朔拿起脖子上挂的钥匙开门,生锈的锁芯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我来陪他,也帮他做家务。” 白露不知道说什么。疾病不仅是对患者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对于家属来说也无异于一场凌迟。看着自己的亲人逐渐失去尊严,走向死亡。她不敢开口说自己可以帮他们,这对无血缘的父子必然不会答应。如果贸然提议,也无异于在他们的痛苦之上再踩一脚。 夏天闷热,屋子内的味道不算好闻。窗帘拉下来了,室内很昏暗。破了几个小洞的深绿色沙发边摆着一张茶几,上面散落着被捏瘪的啤酒罐和几板药物。要看更多好书请到:po1 8e t.c om 她看了一眼黎朔的背影。穿着T恤的少年似乎习以为常,低着头把啤酒罐扔进垃圾桶时,微长的额发挡住了眼睛。 “去我房间坐吧。”黎朔看了眼沙发上堆着的衣物。 白露摇摇头:“就在客厅就好,有热水吗?” 她出了点汗,口很渴,黎朔递水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客气,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黎朔开了空调后坐到她旁边,看着一滴水珠从她唇边滚落,滑到颈脖上。他连忙收回目光,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黎朔突然很后悔把她带到自己家来。听了那一段教导主任拿来唬人的头衔,白露在他心里是矫矫不群的存在,这些坦露在她面前的不堪让黎朔突然觉得自卑。 “黎朔。”白露看了一眼他,“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什么?” “我说,”白露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水,“我和你一样,和原生家庭的关系没那么融洽。是后来上了大学后,自己能做得事情变多了,一切才开始变好的。我是想说,你很优秀,未来也许会有改变。” 至少经济上确实如此。白露心想。 “你们都这么说。”黎朔笑了一下,“但是魏成不一定能活到那天啊。” “抱歉,我不怎么擅长聊天。”白露过了半晌,略带歉意地开口,“要不聊点别的吧。” “我去买午饭吧。”黎朔站起身,“你想吃什么?” 白露心里默默思索了下:黎朔一副自尊心受伤的样子,去小饭馆吃的话肯定不会让她付钱。且不论自己身为年长者和他暂时的老师,就凭黎朔还要攒学费和生活费的现状,白露也不可能让他请客。 “借下你家的厨房?” * 少年看着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抬眼看向面前的白露:“这种午饭你吃得惯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白露莫名其妙。 “班上同学说你资产有几个亿。”黎朔一本正经地说着很离谱的话,“他们说你每天会吃豪宅里的厨师做的饭菜,或者坐直升飞机去什么米其林餐厅之类的。” 感觉这些孩子对她的想象有点像她之前对孟道生的想象,都觉得对方平时过得很奢侈。 “真希望这不是谣言。”白露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样的人很少吧。” “黎莲就是这样的。” 白露的筷子差点掉地上。她还真不知道黎家是干什么的,要是平时这样的话,那估计不是一般富二代富叁代的程度了。 白露吃完午饭后没再留了,看了眼黎朔的语文和英语作业后困得不行,回家睡午觉去了。把他送的花插好后,忘记定闹钟的她一觉睡到了四点。由于怕晚上失眠,白露连忙做了会瑜伽,太阳落山后还出门跑了步。她在太虚园的篮球场里看到了打篮球的黎朔,对方忙着拦人,没有注意到她。白露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喘了口气后继续跑步去了。 回家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说有因为不知道她具体门牌而被寄存在保安亭的鲜花。她一头雾水地接过,回到家才发现门口也摆了好多东西。 由于安保严格,不是业主的人一般进不了小区,快递和外卖都是由物业代为配送。想问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出门。她进了屋,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消息,白露一一看了后才搞明白状况。 是宋景行、孟道生和林昼送的。 从保安亭的花束是一束玫瑰,是不知道她具体门牌的林昼送的永生花。他说因为觉得白露看到花枯萎会觉得失落,所以选了永生玫瑰送给她。门口摆的是孟道生送的项链和宋景行送的护肤品。白露平时护肤相当敷衍,懒得比较来比较去的,自己有稳定收入后,她一直用的是某个深受富太太们青睐的牌子,没有换过。宋景行知道她的习惯,估摸着她手上的快用完了,就给她买了一整套。孟道生送的项链上那颗硕大的蓝宝石吓得白露赶紧查了查要还的礼值几个零,数了几次确认自己没有多数一个后她双眼失神地坐在沙发边,心想自己得再自我压榨下挣点稿费以免还完礼后吃不起饭了 睡前,白露思索了一下,在邮箱里翻了好久,给很久没有联系的某位在美读博的学姐发去了邮件。 * 高叁联考的成绩在周五放学前出来了,白露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编辑姐姐看了表格后说黎朔这次语文和英语都用了点心,考了个不错的分数。露看着黎朔那直逼梅原的总分,因为隐约的雷声而有些烦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路过班级的时候白露往里面看了眼。这节是李桦的数学课,他正在台上讲数学卷子。白露往黎朔的方向看了一眼,座位略靠后的少年正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做着语文。察觉到有人从窗外走过,他投来目光,发现是白露后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露没停下脚步理会他,看了眼李桦后径直回办公室了。而后的二十分钟课间操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白露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眼什么情况,听到有人喊“快拉住黎朔之后”连忙冲了出去。 外面下着点细细密密的雨丝,白露往下面看了一眼,发现小花园里乌压压站了一群人。 “让一下!”白露下了楼,心急如焚地拨开围了一圈的人群,看到梅原正死死别住黎朔地胳膊,李桦捂着脸从地上坐起身来,班上有一个叫郑玉的女孩子正无措地站在那里哭。 她知道,是黎朔又打了李桦。 周围站着很多学生,白露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向黎朔,改去将李桦拉了起来:“李老师,你还好吗?” 李桦搭上白露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朔又挣开梅原的束缚,把李桦的手一把推开:“你敢碰她!” “黎朔!”白露喊了声他的名字制止他,对围观的学生说,“下雨了,同学们先回去吧。” 这时教导主任也匆匆赶来,看见这梅开二度的场景人都要气没了。 “李老师,你没事吧?”教导主任连忙把李桦扶起来,怒不可遏地瞪着黎朔,“哎!造孽啊黎朔,你怎么又打老师!” 见郑玉哭个不停,白露走上去给她递了张纸巾,轻拍着她的背:“郑玉,没事了,别怕啊。”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插着腰,头疼地看了眼前混乱的场景,“之前不是都说了郑玉就是来问题目的吗?黎朔,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倔强的少年别过脸,一言不发。 “雨大了,主任,去办公室说吧。”白露看了眼楼上护栏上趴着的一排学生,“孩子们都看着呢。” 几个人被劝进了办公室。 白露从抽屉里拿出酒精湿巾给李桦,教导主任看着李桦流血的嘴角和脸上的伤,对着黎朔大发雷霆:“第二次了!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读书了?斗殴!逃课!打老师!别以为真的不能把你开除!” 郑玉又开始抽噎,白露连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对教导主任说:“主任,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教导主任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郑玉,见黎朔还是那副死不开口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大声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愤怒快压抑不住:“李老师,你来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和上次一样,课间我在小花园里休息,郑同学来找我问题目,黎朔忽然过来打了我一拳。”李桦闭了闭眼,无奈地摇摇头,对黎朔说,“青春期对女孩子有好感、有占有欲很正常,但是郑同学只是来找我问题目的,你吃醋冲动打人是不对的,黎朔。” 李桦那副善解人意、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显得黎朔就是个暴躁且幼稚的小鬼头。白露看了眼冷着脸死死盯着李桦的黎朔,垂下眼眸快速思考了下,开口问郑玉: “郑同学,是李老师说的这样吗?” 李桦看白露问郑玉,微微挑了挑眉,也用自嘲安抚了下郑玉:“郑同学,你别怕啊,黎朔打的是我,不舍得对喜欢的女孩子动粗的。” 郑玉哭得更伤心了,黎朔看了眼她,终于开了口:“不想说就不说。” 白露的目光看向这二人,黎朔对郑玉展现出的难得温柔的样子让她也有点怀疑事情是不是真如同李桦说的那样。她一边耐心安抚着哭泣的郑玉,一边看向梅原。梅原愁眉不展,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确、确实和李老师说的一样”郑玉哽咽着说完,又大声嚎哭了起来。 李桦看她哭得伤心欲绝,给她递了张纸。黎朔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揍人,就被白露和教导主任拉住了手肘。 “黎朔,你有完没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教导主任忍无可忍,“你这孩子真没救了!叫你家长过来!你现在这幅样子你那个快死了的爹看了估计也要被被你气得死不瞑目!” “主任,别这么说!”白露皱着眉制止他。 “关你屁事!” 被戳到痛处的少年重重地将手里的资料甩地上,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毫不犹豫地冲了进瓢泼大雨里。 白露赶忙跑出办公室把他喊住:“黎朔!” 站在雨里的少年半转过身看着她,他的肩膀已经被泅湿,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像是眼泪一样:“你也不相信我吗?” 白露沉默了一下:“不管事实怎么样,暴力都无法解决问题。”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梅原和教导主任也都从办公室出来了。黎朔没再等她的回答,默默转身离开了。 “梅同学,你回去再喊一个和郑玉关系好的女孩子来安慰下她。”白露叁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拿出自己放在包里的伞,拦住准备去追黎朔的教导主任,“主任,您带李老师去校医院处理下伤口吧,黎朔这个孩子交给我。” 说着她撑开伞,跑入雨幕里。 028老师 028 老师(黎朔 h) 雨落在地上,打出涟漪和气泡,奔跑时飞溅的雨水溅到鞋袜和裙摆上。黎朔直接翻墙出了校园,白露为了找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光中前面的太虚园里看到他的背影。 “黎朔!”她赶紧跑上去,把伞举到他头顶,“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平,但是你不把真相告诉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帮你,是不是?” 黎朔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白露一时没说出来话,目光躲闪了一下。 黎朔冷哼了一声:“那就别跟着我。” 他步子很大,白露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走到胡同里的时候,之前白露之前来的时候看到的在阳台上抽烟的女人正站在屋檐下避雨,看到黎朔的模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弟弟,又不开心啊。”她伸手拦下黎朔,往他短袖校服胸前的口袋里放入了一个东西,“姐姐带你找点乐子?” “他是我的学生。”白露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后火上心口。 “啧。”女人不耐烦地抬起眼皮看他,“他快成年了,你多管什么闲事。” 黎朔没理会女人,甩开她的手径直回了自己的家。白露默默跟在后面关好了门,看着他关上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她敲了敲门:“黎朔,我们聊聊,好吗?” “这是我家,你出去。”少年冷冽的声音从门背后传来。 “......开门,班主任家访。” 黎朔被她气笑了,打开门半倚在门框上打量了一眼她,语气嘲讽:“你就这幅样子来家访,老师?” 白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会儿白色的裙子被打湿后变得半透明,黏在身上后能看见肉色的大腿。以黎朔和她这么近距离,他甚至能看见她胸前若隐若现的白色内衣的蕾丝花边。 她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敲门的手,捂住了前胸:“我回家换身衣服,你等下。” “你要这样回家?小心路上被哪个人带回去给侵犯了。”黎朔见她真的要走,烦躁地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拉进了房间,“还是说——你这幅样子在我房门口敲门,就是想让我上你吗,老师?” “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吗?”白露用力推着他越来越近的胸膛,脑子一片空白,“放手,黎朔!” 她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捏着下巴吻住,他毫无章法地带着怒气撕咬她的唇瓣,白露吃疼地锤了几下他的肩,被他单手束缚住两只手的手腕按到了头顶。黎朔抱着她到了床上,拿过一旁的皮带捆住她的手,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 “刚刚非要跟着我,现在知道走了。”黎朔看着她试图挣脱的双手,“迟了。” “你说什么啊!”白露瞪大了眼睛,用小腿踢了踢他,“你先放开,我可以和你解释。” “不想听。”黎朔面无表情地脱她的裙子,“只想上你。” 白露急得眼眶红红的,用来踢他的双腿也被他牢牢按住不让乱动。黎朔压在她身上,青涩地吻她的脖子和锁骨,完全勃起的硬物抵在她的腿心。初经人事的少年吻着喜欢的人,情动得格外厉害,发自本能地隔着衣服顶她。又热又硬的物什好大一块,隔着布料摩擦时带来隐隐约约的快感。 背德感。以他的老师、想帮助他的成年人自居,现在却被他一边亲着一边用性器顶穴。 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露的心因为紧张飞速跳动着,用被捆住的手抵在他的胸前:“黎朔,我是你的老师!” “谁要做你的学生!”黎朔忍无可忍,“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眼眶的少年死死盯着她,那张大部分时候没什么表情、看着凶的脸这时看起来很受伤:“......别推开我,你真对我一点喜欢也没有吗?” 不是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这么在意?你明明可以像其他人一样,这件事不需要真相,只需要一个“罪人”就好......为什么跟着我回家、为什么这个时候都不说一句重话、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反驳我? 夏末的雨天,轰鸣被闷在云里,沉沉地响着,白露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几下。她放弃了反抗的念头,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见她不再反抗,黎朔脱掉她的裙子,将细细碎碎的吻烙在她的前胸,滚烫的掌心也摸上她饱满的胸部。他抬起眼看了眼白露的表情,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他脱下白露的胸衣,揉了下她的乳肉后低下头含住了尖端。白露无法控制地从咬住的唇间溢出几声呻吟,少年仿佛受到鼓励,凑过来像只小狗一样又舔了舔她的嘴唇。 窗外雷雨交加,雨滴无规律地敲在玻璃上。黎朔分开白露的双腿,拉下她最后的衣物。 “你明明有感觉了。”黎朔探入一根手指,带着恶劣的小心思补充了一句,“老师。” 这种时候加重语气读出来的称谓,里面调侃的意味不言而喻。白露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悄然崩坏了。 “......戴套。”她睁眼看了一眼黎朔,有气无力地说。 黎朔低下头亲了亲她,从脱掉的校服口袋里拿出刚刚那个女人塞进去的避孕套,拆开给自己戴上。他草草做了几下扩张,抵住她的穴口,将粗长的性器整根顶了进去。他感觉到白露下边牢牢包裹住自己的性器,他无师自通地小幅度顶动的时候还传来了色情的水声。 少年挺着腰毫无章法地操干,臀部耸动时嘴里急促地喘着气:“好紧,呃啊......好舒服。老师......你舒服吗?” “要做就做。”白露用手背掩住自己的眼睛,“闭嘴。” 黎朔撑起上身看着她。侧过脸时她颈脖的线条更加纤长,素白的皮肤和偏瘦的身体显得她那种脆弱的美感更甚,让他忍不住放轻动作,将她的眼泪吮进了嘴里。 很涩。 黎朔拉下她的手,托着她的后腰微微抬起她的上半身,将自己头埋在她的颈脖间。两个人肌肤相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黎朔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闭上眼渴求她的味道和体温。 “......你恨我吧。对不起。”黎朔轻声开口,“我只有你了。” 仿佛把她当做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白露睁开眼睛,泪眼迷蒙间对上了他的视线。像是掉进一片常年孤寂的水域,内里汹涌着的渴望一扑而上缠住了她,让她无法呼救,无法逃离。 她感觉到黎朔的痛苦。粘稠的不可见物在沉闷的末夏午后将两个人层层包裹,黎朔紧紧抱着她,随着臀部急速的抽送难耐地喊着她的名字呻吟着。尺寸吓人的肉根一次次分开穴道顶进她体内深处,肉体撞击的声音和少年压抑的低喘充斥在闷热的空气中。她情不自禁的呻吟对不知道自己表现得好不好的少年来说是莫大的鼓舞,黎朔越发卖力地抽插,含住她的乳尖用虎牙轻咬着。 身体是交缠的,汗水是交缠的,唇齿也是交缠的。少年最开始还会顽劣地叫她老师问她舒不舒服,到后面只是沉默地越做越狠,吮咬着身下人的唇舌。他真的很喜欢亲密无隙地抱着她,从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的温度与拥抱的力度让白露恍惚间有种“被需要”的感觉。心里什么地方陷下去一块,白露没几分钟就颤抖着达到了生理高潮,黎朔立刻就被夹射了,射精时哑着嗓子边吻她的唇边问她“白露,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感觉到有温凉的水珠落到她的肩间,是少年的眼泪。 是喜欢吗?路过班级的时候会看他一眼,看到他成绩进不了会替他高兴,希望能多多少少帮他解决目前的困境,是这些让黎朔误会了自己对他有好感了吗? 只是对他有些在意吧......因为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以前的自己。那个迷茫、孤立无援、一步错步步错的自己。因为经历过那种痛苦,所以不想别人也那么痛苦。白露帮他,就像时隔多年向那时候的自己伸出了手。 白露其实算是很早熟的孩子,在可以称得上恶劣的成长环境里过早地学会了察言观色,有时遇上事情比同龄人显得更冷静。但即使是这样,说是命运也好,说是心智总归还是受年龄限制也好,有些事情十七岁的她就是无法处理好。这些年她一直饱受悔恨与自责的折磨,但也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已经精疲力尽了。所以她理解黎朔的迷惘,也希望这些自己受过的痛苦可以少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她用被束缚住的手摸摸他的头发,看着黎朔愣住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发泄完了?解开。” 黎朔自知理亏,看了一眼白露的神色后讨好地亲了亲她,低下着头帮她松开了绑着手的皮带。白露一言不发地穿好衣服,手摸上房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转过身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个混账!”白露把他推到墙上,第二拳砸在了他小腹上,“是你自己把一切搞成这样的!别顾影自怜了,趁还有机会赶紧打起精神把一切处理好!别为了你的自尊心把一切都毁了!” 她突然的爆发让黎朔的大脑懵了一瞬,白露抓着他的手臂指着他的鼻子骂:“就你和你养父的命是命,你姑姑和生父的命就不是命吗?你生父在你被拐卖后自责到抑郁,魂不守舍出了车祸,黎莲怕你内疚才一直没告诉你,你倒好,还找她借钱给魏成治病,你有没有想过她有多难受?后来她想找你聊聊,找你找了那么多次,你看见她转身就走!李桦的事情也是,你一个人承担所有什么都不说是不是觉得自己与全世界为敌酷毙了?不说就自己受着吧,谁要管你啊!” 白露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看都没看他一眼。回去的路上浑身舒畅,感觉这半个月憋的一肚子火全都消了。黎朔这个周末安安静静的,她冷静下来后又有点后悔自己当时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孟道生和她打电话的时候看她闷闷不乐,问她发生了什么。白露含含糊糊地说因为学校里的事有点心烦,孟道生就给她送了点疏肝解郁的中药茶包来。 微苦的味道让白露更不开心了,孟道生摸摸她的下巴:“反正还有一周就结束了,后面就不关你的事了。” 白露叹气,再次表明自己的志向:“以后绝对不给自己找事了,一辈子吃利息不上班。” “那必然。”孟道生亲了亲她的发间,表示赞同,“宁愿少挣点,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周末结束,平大的研究生院也开学了。班主任的工作移交给了李桦,白露只用去上课就好。开学典礼上她心不在焉,干脆根据自己的日程表和其他老师协调好了上课的时间,典礼结束后立马去找自己的导师郝世文开组会。 平大是真挺大的,她方向感不怎么好,好在林昼已经大四没什么课,领着她认了到礼堂和郝老师让去开会的那栋教学楼的路。白露感激地请他吃午饭,看着平大的九个食堂眼睛都挑花了,最后还是林昼提议就在最近的食堂吃就好。 白露除了早餐吃不了西式的,平时是中餐西餐都能吃,比起她本科的那所历史悠久颇有贵族气质的学校,平大的食堂显得平易近人。 本科那会儿在自己和宋景行系里的食堂吃过正餐,高穹顶的设计加上颇具年代感的欧式装修显得食堂像教堂一样庄严肃穆。学生和教授都穿着正装落座,饭前饭后还需要用拉丁语祷告。她第一次去参加自己系里正餐的时候手足无措,后来拉丁语精进了点后再去了一次宋景行系里的,两个人结伴让她不再无所适从。 还是国内的生活适合我。白露看着平大食堂的亲切定价,心里默默想。 “姐姐吃得好少啊。”林昼有点担忧地看着她,“没关系吗?” 白露以前食量还没这么小的。去英国的第一年,她不想花太多白建业的钱,就省吃俭用,偶尔还打零工。后来有了版税和奖学金,她还完了白建业的钱后没花前之前那么畏手畏脚,但胃早就饿小了。 “没事,习惯了。”白露笑笑。 之前她申请了外宿,这会儿也不可能突然跑去从来没见过面的舍友说“我回来睡午觉”。她去图书馆趴着休息了会儿,下午开完组会就去了光中。 黎朔这天没来上课,白露叫梅原用黎朔的名义写了张假条交给她,堵上了扬言要把殴打老师还逃课的黎朔给开除的教导主任的嘴。 “主任,这件事交给我吧。您给我几天,我走之前一定会给您和李老师一个解决方案的。”白露看着有气没处撒的教导主任,做了保证。 李桦知道白露有心偏袒黎朔阻挠他被开除,面上不显山露水,但眼看时间到了周四,白露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就和善地笑着叫她明天下午下课后来花园和自己协商协商。 白露自然满口答应,上完周四的课就回了家给宋景行发消息。 【白露:宋队,明天你要加班吗?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来光中接我下班?我想狐假虎威一下。】 她周五是下午最后两节课,时间和宋景行下班的点差不多,只要拖上一会儿完全来得及。 【宋景行:当然,到时见。】 宋景行知道白露不是那种乱来的性子,加上白露极少对他提什么要求,宋景行自然不会拒绝。宋景行就是这么个人。虽然会担心白露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但只要她不主动说,宋景行就绝对不问。白露说自己下课后需要处理一点事可能会耽误一会儿,宋景行就说自己会在校门口等她。 周五那天,白露上完课后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去花园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和李桦走到教学楼背后挨着栅栏的那一小块花圃那儿。李桦知道她要走了,当下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说话那么客气:“白老师,黎朔那个事怎么说,你和他姑姑决定怎么处理?” “黎朔家长那边还是觉得想和您协商协商,说给李老师您赔偿。您看多少合适?”白露说,“小孩子青春期,容易冲动,我们作为成年人宽容一点再给他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李桦被她一番道德绑架气笑了:“他怜香惜玉、冲冠一怒为红颜,挨打的又不是白老师你,你当然能宽容了。我可是被他打了两次,第一次都写了承诺书说再犯了就开除,这会儿怎么又变了说法呢?早恋、旷课、殴打老师、上课不认真,你们这么包庇他,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李老师,您先别这么着急。”白露轻声说,“要是他家长那边开的条件您不满意,只要您要求合理,我给得起的我肯定私底下再补偿您。” “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李桦莫名其妙,想起之前的事,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点猜测。 白露对他微微一笑,故意诱导他:“他是我很重要的学生。” 在李桦看来她笑得有几分妩媚,让他心跳快了半拍。他其实对白露早有心思,但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传言说她有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所以一直没敢表露。这块花圃很偏僻,没有监控,这会儿学生几乎也都放学回家了,李桦这会儿不担心被人知道,动作也大胆了起来,挑起了白露一缕头发。 “你不是有男朋——” “你他妈的再碰她试试!” 白露还没来得及说话,围墙上翻下来一个人影给了李桦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后骑在他身上狠狠揍了他几拳。 “黎朔!你妈的,你怎么又打人!”李桦喊得大声,但不能还手,只能无奈地护住自己的脸。 白露心知李桦喊这么大动静就是想把教导主任引过来,急中生智一把拽住黎朔打人的手。黎朔被她突然碰到,像是触电一般停下了动作看向她,还没开口就被白露一拳重重揍到了脸上。叫嚷的李桦和揍人的黎朔一时间都被突然动手的白露搞懵了,白露冷声喊黎朔起来,对着赶过来的教导主任和校长冷静地指了指黎朔脸上的伤。 “是互殴。” 029私心 029 私心 黎朔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李桦已经咬牙切齿,完全没想到白露这么损。 如果是黎朔单方面动手,那还可以定义为学生殴打老师。但是要是李桦还手了,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所以每次被黎朔打,李桦为了争取利益最大化只能硬生生护着自己的脸咬着牙挨下来。 “李老师,你......”教导主任没看到黎朔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人也傻了。 李桦很清楚白露和黎朔是一边的,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这事给认下来:“我的错,我一时冲动。” 教导主任看了一眼这叁人,又看了眼校长,心里没底:“白老师,这又是怎么个事啊,你们叁个怎么一起跑到这儿来了?” 白露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她本来打算在李桦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把别人喊过来,再借宋景行给校方一点压力,让他们把事情原原本本查清楚还黎朔一个清白。这会儿黎朔突然冒出来搅局,事情倒变得有点复杂了。 “你都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黎朔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桦。 白露看了眼教导主任又犹豫又尴尬的神色,索性直接摊牌:“黎朔只是为了保护同学免受流言蜚语所以没有选择把事情说出来,该开除的另有其人。” “......你知道?”黎朔看着她的侧脸,瞳孔微微收缩。 “郑玉来找我坦白了,说那两次都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心里对你很愧疚。”白露轻轻叹了口气,“下次别再你瞒我瞒的了,要我一直猜真的很累。” 教导主任脑瓜子动得飞快,立马开始甩锅:“黎朔,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当时那个情况,我说了你信吗!”黎朔没好气,“你们不都觉得我是个有暴力倾向的问题学生?” 教导主任无从反驳。李桦平时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又是老师,黎朔则天天臭着张脸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人有冲突是黎朔的问题。 “郑玉这孩子......”教导主任结结巴巴地说。 “别推卸责任了。”白露打断,“她一个女孩子,难道要她当着你们一堆男老师说这种事情?” “人渣,就是看她最胆小,专挑她下手。”黎朔皱眉看向李桦。 李桦捂着被打了的那半张脸:“主任、校长,冤枉啊!要是我真猥亵了郑玉,她怎么可能第二次还来找我问题目?” “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白露冷笑,“你在她草稿纸上写了什么?” “你们女人最擅长拿这种事情诬蔑别人,没个证据的,就随便乱说!”李桦脸色差到极点,还想骂点更难听的,奈何教导主任在场,校长也皱着眉站在旁边,他硬生生忍住了。 “谁说我没证据。你在她草稿纸上写字的录像我拷贝下来了。”白露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还有,你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被指控过对未成年性骚扰,只不过你那时候就很狡猾,想办法伪造不在场证明脱罪了。” 她的学姐现在就在李桦之前上学的那所学校,白露托她在当地的华人圈子里帮忙打听了下,发现李桦风评不怎么好,回国后倒是混得风生水起的。 “校长、主任,你们学校聘请老师都不做背景调查的吗?”白露把档案袋递给教导主任,心情很糟糕,“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白老师啊,我送送你。”校长跟上她,不知为何居然有点舔,“最近碰上开学啊,事情确实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这事情,确实是学校方面没有处理好,让你受了委屈。” “校长,我没受什么委屈。”白露看了跟在她身后的黎朔,“主要是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位女同学,她需要心理疏导,别留下阴影了。” “这个你放心,学校一定会安排心理疏导的。”校长保证到,仿佛白露是教育局领导,“这件事件一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尽快给你和两位同学一个交代。” 校长的态度好得超乎她意料,明明她还没把宋景行搬出来呢。白露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过她也单纯以为这是个关爱学生、但确实太忙的好老师。但实际上林昼和孟道生看她天天苦着一张脸,都拐弯抹角提醒了下这位刚升任的校长。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校长没想到白露这个代课老师背景这么牛,生怕自己有什么疏忽把她给得罪了。 看校长这幅样子,白露语气缓和了很多:“您辛苦了。” 黎朔默默地跟着她,只敢在她说话时看一眼她的侧脸。这会他的安分不仅仅是因为校长在这所以不能对白露太亲昵,还因为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白露。 ......她没有怀疑他。还帮他找了证据......可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会儿几个人已经走到学校门口,都看到一个穿着白警服的年轻男人靠在车边朝这边看过来。 “露露。”宋景行走过来,“碰上麻烦了吗?” “没什么。”白露摇摇头,对他笑了笑,“久等了,景行。” 宋景行对她回以一笑,对校长和黎朔微微点头示意,目光在黎朔身上停留了一瞬后又回到了白露身上。 白露挽上宋景行的胳膊:“这位是光中的校长。” “您好您好。”校长有点汗流浃背,白警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这位气场很强,看着还这么年轻,怕也是位背景了不得的大人物。 “您好。”宋景行同校长握了握手。 “景行是我男朋友。”白露犹豫了下,还是这么介绍了。 黎朔的双手猛地握成拳,但他自知没有资格向她问什么——且不论自己的冲动和不成熟给白露带来了多少伤害,就单说两个人的条件,他凭什么要求白露不选眼前这个事业有成又性格沉稳的男人而选择只是个高中生的他? 最主要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对她还很好。 黎朔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白露好像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他世界的、不属于他的精灵,对他施了幸福的魔法后又抽身离去,徒留他在原地怀疑她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 “可算结束了!”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白露松了口气,在副驾驶位上伸了个懒腰。 “辛苦了。”宋景行看了一眼她,眼含笑意。 “还是你工作比较辛苦。”白露晃了晃小腿,“宋队,谢谢你今天帮我。” “没事的,不用和我客气。露露,晚上想吃什么?”宋景行听着她换回来的称呼,心里暗暗失落。 两个人去了上次一起吃晚饭的那家店。略去了黎朔和自己的那部分后,白露和宋景行说了李桦的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属于是在吹枕边风。在她心里宋景行不是那种会利用职权做什么的人——宋景行的确不是,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至少他会盯着处理结果落实,并且确保李桦不会找白露报复。 他感觉自己很久没见到白露了,在她身边的时候自己会暂时忘记那些繁琐而复杂的工作,彻底放松下来。宋景行想多陪一会儿她,一直将她送到电梯口。 “......宋队,你要上来坐坐吗?” 这个点邀请宋景行去自己家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白露的心情有点复杂,她这阵子其实在感情方面相当混乱。下午刚见面的时候她完全沉浸在黎朔那件事里,这会儿和宋景行单独相处时又想起了自己和孟道生之间发生的种种,于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宋景行。 她这边正出神想着,突然被宋景行抱进了怀里。 对白露来说,宋景行今天帮了她,她就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回报他。 宋景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很心疼白露。 白露,从小就没有被好好爱过的孩子。“爱”在她看来是一种交易,别人对她好,她就想着还,甚至觉得如果她不付出得比对方多,对方就会离开她。但她本身又太恐惧也太匮乏,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别人想要的回应,因此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宋景行用叁年多的朝夕相处才让她改变了一些,但两个人分别的这半年,独自生活的白露又回到了这种思维之中。 “露露,你的身体不是一件工具......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愿意。不用觉得有负担,你也不需要还我什么。”宋景行摸着她的后脑,“你可以依赖我的。” 他的怀抱很温暖。白露被他抱在怀里,积攒已久的不安忽然变成一滴眼泪。宋景行看着那滴眼泪落在下来,变成一小块水渍融进他微微发疼的心口。 其实白露是泪失禁的体质,但平常很少在别人面前哭。她承受痛苦的时候过于安静和勇敢,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撇去这次和性事里那些生理性的眼泪不谈,之前宋景行只见过一次。刚去英国的那个月,有次他深夜惊醒想去院子里抽根烟,走到客厅的时候,从窗户里看到白露坐在院中的草地上抱着腿哭泣。她穿着白色的睡裙,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和雪白的手臂,微微侧着脸,无声地流着泪。 月光洒在她身上,她仿佛虚无缥缈的非人间之物,让那时的宋景行产生了某种非常可怕的感觉。时至今日,那种忧虑和恐惧一直都环绕在宋景行心里。 ......想要抓住她。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松手。”宋景行收紧手臂,他感觉到怀中她消瘦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露露,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撒谎。” 白露知道,的确如此。相识的这十年间,尽管宋景行的行事风格不再像初出茅庐时那样不近人情、锋芒毕露,但他骨子里对自己所坚持的正义的追求从来没有变过。他一直那么坚定地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宋景行就是时间的湍流中唯一固定的坐标,永远不会改变。 要再......相信一次吗。 仿佛下定某种决心,她环抱住宋景行的背脊,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宋队,我有事想和你说。” ......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宋景行说她和孟道生的事。她回抱住他的手缩了缩,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 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么想着,从痛楚里借来一股莽劲。 “从道观回来的那天晚上,晚上去了孟道生家的是你吗,宋队?” 宋景行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说:“......是我。” 白露低下了头。 宋景行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心向自己敞开一道窄窄的缝,但她就像是那种警惕心很强的小动物,从洞里刚刚探出一点点头,又因为害怕缩了回去。 “露露,你不是我的所有物。”宋景行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什么。” 宋景行的安抚反而让她的情绪有点崩溃了:“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我好混乱,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混乱的感情。她动了动被宋景行牵住的手,习惯性地选择逃避。 下意识抓紧她的手后,宋景行想起前几天去父母家看望他们时,饭桌上母亲无意说了一句“小纪妈妈说小纪已经毕业准备回国了,你们两个好多年没见了吧”。那一瞬间宋景行如临大敌。如果纪寒知道白露也在国内,肯定会来找她。宋景行深知纪寒对白露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因为某个心结在躲着纪寒。但今时不同往日,时隔四年更成熟了的两个人再见面,的确可能重归旧好。 她接纳了宋景行,也对孟道生有朦朦胧胧的好感,但白露无法从他们两个中选出一个,因为她不够喜欢他们,谁在她心里都比不上纪寒。纪寒一出现,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孟道生,都只能看着她再一次成为“朋友的女友”,被她和纪寒划清界限,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宋景行意识到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要白露幸福,但他也希望......能给白露的人是他自己。 “露露,”宋景行用食指侧轻轻试去她的眼泪,“我和孟道生你不必做选择。” 对上白露错愕的眼神,他微微笑了笑。 “我和他可以一起对你好。” 030乏味 030 乏味 早晨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纪寒从梦里醒来,还是觉得很疲惫。 他从公寓健身房出来后冲了个澡,冲了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朝阳升起,在中央公园的水面上洒下一片跃动的细碎辉光。 手机屏幕亮起,排得满满的日程意味着这是很忙碌的一天。几个月前硕士毕业后,纪寒搬来了纽约,开始全身心投入自己在美分公司的业务,纪父之前也让他担任了纪氏的美区负责人,这段时间他的行程表永远是满的,每天唯一能放松的时刻就只有凌晨的这么一小会儿。 连午饭他都会在公司附近的餐厅解决。秘书曾经建议他给自己找一个生活助理,纪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是边界感极强的人,洁癖也严重,不喜欢有人干扰自己的生活。 在餐厅打开钱包付款时,他又看到那张合照。那是纪寒送给她的相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白露用摄像机自拍。闪烁的烟火照亮了夜晚的河坝,两个人一起看向镜头,挨得很紧。指尖隔着透明的塑料层在女孩笑容明媚的脸上抚过,纪寒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Your girlfriend?(你的女友吗?)”侍者接过钱,随口问了句。 “Fiancee.(未婚妻)”由于纪寒心情短暂变好,没有介意侍者打探他的私生活。 一旁来送资料的秘书Mia是知道老板有位神秘的未婚妻的,知道得比公司的流言还早。纪寒的家从不让外人进,只有一位副总在时间很赶的情况下去拿过资料,后来公司内就有了“CEO已经订婚了”的传言,而纪寒默认了这件事,甚至后来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 后来来找纪寒搭讪的人就大大减少了。 在纪寒还住在剑桥市读硕士的时候,Mia就开始跟着纪寒,到现在也有两年半了。她知道纪寒有未婚妻是某次她替纪寒出席慈善拍卖会,电话那头一直兴致缺缺的纪寒在看到某位很有名气作家的手稿的时候终于第一次开口,让Mia报了价。拍下来后Mia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以后有类似的拍卖品需不需要通知他一声,纪寒发给她几个名字,回复“留意这几个,我未婚妻喜欢”。 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的未婚妻。纪寒平时很少打电话,也只在过年时回国,Mia不清楚是否他只和未婚妻在那短短几天里见上一面。她一开始怀疑过是有钱人间没什么感情的商业联姻,但随着跟着纪寒的时间久了,她意识到纪寒这人性格就是这样的。他似乎没什么感情需求,和父母关系融洽但联系得也不多,在看着随身携带的和未婚妻的照片时露出的那点笑意,不但说明了纪寒不是真的面瘫,也证明了他对这位准夫人的感情其实相当深。 感情很深,但很少见面......Mia想不通。但她不敢问,她能当这么久秘书就是因为她几乎不会问多余的事情,很符合纪寒“存效率,灭人欲”的风格。 今天一个大项目顺利收尾,纪寒心情不错。晚上回到家,他确认了明天只有两个会议安排后,给自己倒了上一杯马德拉,往窗外看了一眼。 世界第一大城市,在将近十二点时依旧灯火通明,亮起的黄在黑夜里昭示出建筑的轮廓。比起纽约,纪寒其实更喜欢在剑桥市的生活——与她所在的城市恰好同名。虽然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美国,但纪寒刚来时时常恍惚,觉得自己沿着查尔斯河慢慢走,像是陪着她在剑河边散步。 纪寒走到阳台,点了根烟。 白露应该在英国剑桥市继续读研。那边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二十一岁的生日。 他已经四年没见到白露了。 白露当时离开的时候和纪寒说等自己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整理好思绪会主动来找纪寒。一开始纪寒等得心急如焚,但想尊重她的决定不去英国找她,只能常从宋景行那儿了解她的近况。知道白露失眠越来越严重还有PTSD后,纪寒心里对她的挂念更甚,无法控制想要去见她的念头。宋景行没让纪寒来,说自己找了孟道生帮忙,叫纪寒再等等。但纪寒没想到他等到的是宋景行在电话里和自己说什么“是我引诱露露和我上了床”“我爱露露”。 不安的直觉应验,当时纪寒怒火滔天,立马买了机票,坐在飞机上细细回想,发现宋景行的异常早就有有迹可循。 见到宋景行后纪寒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宋景行没躲。纪寒怒不可遏:“我把你当正人君子!你当时说的就是谎话,是不是!” 宋景行没有辩解:“当时的情况,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来英国。” “露露呢?我要去找她。”纪寒移开目光,不想再看到宋景行的脸。 “你不能见她。”宋景行说。 “她是我老婆,你有什么资格阻止?”纪寒带着怒意冷冷瞥他一眼。 “你们已经分手了。”宋景行很冷静,“她在躲着你,你也清楚。” 后来纪寒试图追问戴淑云死去的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宋景行还是没有告诉他。纪寒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找白露。纪寒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诅咒,成为后来宋景行的心魔。 “没有分手。她要提分开必然先联系我。”纪寒表情冷漠,语气中有淡淡的嘲讽,“宋景行,也许你能短暂得到她,但她的心永远是我的。” 纪寒坚信白露也是一直爱着自己的。虽然没有宋景行和孟道生那么擅长看人,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白露——因为白露只对他敞开过自己的心。纪寒知道她爱着一个人是什么样,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白露决定和别人在一起,那就一定会先来找纪寒说清楚。 收回思绪,纪寒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秒钟的阴影变换着位置,比她晚一天的日期提醒着纪寒:他仍旧被她遗留在旧日。他有些恍惚地站在纽约的夜里,看着日期更迭的时候低头笑了笑,轻声喃喃自语。 “生日快乐,露露。” 长叹也无法消除心中的郁结。纪寒掐了烟,走进卧室,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里面五十七封信按照时间排序,码得整整齐齐,白露随信寄来的东西被他收在了另外一个保险箱里。 每一封信的内容纪寒早已烂熟于心,但他还是经常看。 他挑出一封,那是白露刚上高二时写给他的。 【纪寒,见字如面呀! 你居然给我写了回信!!我好开心!我本来都做好给你写叁年流水账然后被你看都不看直接扔掉的准备了呢。我要把你的放在床头,天天看天天看,看久了我肯定也能把字写得像你这么好看~ 还有还有,谢谢你的药呀,我咳嗽好多了,我同桌居然说是心理作用!才不是呢!你给我的就是最好最管用的! 上周的周考我还是第一名,我还是很聪明的,不比你笨多少,对吧!我早起半个小时的背书策略果然有效,就是睡眠感觉有点不足了,上政治的时候打了个瞌睡被黄师太发现了,被她点起来回答问题。幸亏我聪明机智,满口乱说把她唬住了,嘿嘿。 前天下了一场雨,天气一下子就凉快了。放假的时候同桌和班上几个女生约了我去一家港式茶餐厅一起吃饭,它家港奶的味道和你之前带我去的那家味道一模一样欸!你还记得那次吗?是你高二的夏天,那天我跟着你一起回小区的时候突然下好大雨,你就带着我随便找了个餐厅避雨,还给我点了一杯港奶。可惜没多久那家店就倒闭了,我都没机会再去喝第二次,呜呜。我毕业以后就去做兼职,然后一定要买一台自己的相机,这样就能及时留下很多很多和你有关的回忆了。 班上有个女孩子要转学啦,给我们发了同学册让我们填。里面有个问题,问“和你最好的是谁”,我填了你名字的缩写!我要和你天下第一好~ 还有还有,我最近看了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信,之前看他的书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写起情书来是这种风格欸。说起来明天就是我生日了,和王小波说的一样:“徒长一岁何乐之有?何况你又不在”。而且生日在秋天一点也不好,你都不在。我宁愿自己在夏天或者冬天过生日,这样你刚好放假回家,我的生日愿望就不用是“希望下次我过生日的时候纪寒能理理我”了。不过你肯定也不会来吧......我自己都不是很想去我家。还是像现在这样,谁都不给我过生日好。 ...... 想和你天下第一好的白露 9月6日】 纪寒收起信件,脑海里浮现出白露那双看着他时毫不掩饰喜欢的眼睛。 从两个人在音乐室里初次遇见时,她就是那样的眼神。后来白露得知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后,常偷偷等他放学,再远远地跟着他一起回家,纪寒对一个幼稚的小跟屁虫压根没兴趣,白露也知趣地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除去初遇那次“有事”还有后来的“你能别缠着我了吗”,纪寒和她正式说上话就是这封信里提到的那个雨天。那时候白露多大来着......十二叁岁吧。纪寒比她大了快四岁,长她叁级,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心思。他只是在餐桌上听老妈说过她的情况,对她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怜悯。纪寒自知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但是那天看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白露,心里那点怜悯让他还是对她说了句“进来”,把纸巾递给她后又给她点了一杯热饮。 没被爱过的孩子,别人对她有一点好她都死死记着。白露还是总用那种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纪寒,但从来不敢和他说话,假期偶尔在小区里碰上了,她就对纪寒甜甜地笑一下然后喊着他的名字冲他蹦蹦跳跳地招招手。直到纪寒要去上大学了,白露才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他说话,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地址,她想给他写信。对于唯效率至上的纪寒来说,给她地址就能消除白露缠着自己要地址从而浪费他时间的可能。而且就算白露真的写信来,纪寒确信自己也压根不会看,更别提回信了。 这个小萝卜头无法坚持多久,纪寒想着。 去平大的第二天,当天军训完的纪寒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往食堂走。他下意识往自己背后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个两年间风吹日晒都雷打不动跟着他的小鬼时,纪寒才想起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了。 那点异样感在宿管告诉他“纪寒,有你的信”时达到巅峰。纪寒将未拆封的信件扔进垃圾桶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将信件带回了寝室,并且读完了。 信件大多数时候两周一次,有时一周一封。当纪寒抽屉里信件的数量达到了十四时,他放了寒假回家过年。当偶然碰见的白露问他有没有收到自己寄去的信时,纪寒看了一眼她,还是将那句“都扔掉了”说了出口。女孩的脸上的笑容慢慢龟裂,她难过地离开前勉强对他笑了笑,说“好吧,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做的”。 纪寒没有解释。那时候他以为白露不会再给自己写信了。但回到学校第叁周,纪寒在自己因为仍然没有被宿管喊住而觉得不习惯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期待她的来信。 又过了一个星期,白露还是给他来了信。她有点愤愤不平地说既然纪寒把自己认认真真写的信全都扔掉了,那自己就给他写废话中的废话来骚扰他。纪寒看着她故意写得很潦草的字,笑了一声后把信纸折好塞进了信封,放入抽屉。 结果下一次她就把自己要“报复”纪寒的事忘了,和纪寒说班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近成绩如何、看了什么书后有什么感想之类的,段与段之间毫无关联,纪寒都感觉自己被她当成了人形日记本。她继续寄,纪寒就继续收,但从来没给她回过信。 大一结束的暑假,纪寒回了羊都,出门慢跑的时候看到了在小区附近便利店兼职的白露,正值发育期的她长大了一点,正笑着和老板娘说着什么。看到她的笑脸后,本来准备进去买包烟的纪寒开门的手顿了一下,绕了点路换了一家便利店。 那个暑假第二次见她就是七夕节晚上,纪寒他妈要和一堆姐妹唠家常,把老公和两个儿子都赶出了家。他爸很没义气地扔下俩儿子去和朋友喝酒了,纪言被同学拉去打电动。独自一人多纪寒百无聊赖地叼着根烟一边想着事一边散步消磨时间,意外地看到白露在帮花店老板卖花。当时已经快晚上九点多了,人流量没饭点那会儿那么大,但玫瑰还剩了很多。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缠着害怕的白露,说什么“全买下就让我做你条仔(男友)”。纪寒把那几个混混赶走后把花都买了下来,和白露说“别瞎晃,早点回家”。白露的重点完全错误,盯着他手里的花满脸不情愿,倔强地说:“你要送谁啊?你送女朋友的话我才不卖给你。你去找别人买吧!” 纪寒叹了口气:“送我妈,行吗。” 白露这才笑了。纪寒一手抱着花转身走了几步,看着还在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白露,冲她偏了偏头:“傻站那做什么,回去了。” 女孩子叁步并做两步跟上,喜笑颜开地跟在他身后,见纪寒没说什么,又慢慢走到了距他半步的身侧。 那是两个人关系的转折点。 后来白露没几天就去读高二了,九月纪寒才收到她的信,信里提了一嘴她回学校的半个月一直咳嗽,虽然在诊所里买了药但一直没好。纪寒不知道她是因为学习太忙还是不想花钱去医院,问了朋友后给她买了几种药寄过去,首次回了她的信。 纸上只有八个字:“按时吃药,请假看病”。 很纪寒式的回信。 就和别人对纪寒的评价一样。理性且效率至上的冷血面瘫男,能不浪费时间就绝不浪费时间。他打小就这样,学说话时由于话太少老妈经常抱怨他爹这名字取得太烂,给他弟取名叫纪言,结果也是这么个差不多的性子,父母研究半天后恍然大悟谐音了“禁言”,追悔莫及。其实纪寒到现在仍旧不算是个感情充沛的人类,他不热衷于社交,没有多少朋友,虽说和父母关系融洽,但是纪寒并没有和他们经常见面和说话的需求。 许多人以此为乐的事在纪寒看来毫无意义。对青少年时期的纪寒来说,人生的意义只有两件事:制定计划、完成计划,直到达成自己最后目标。白露和他恰恰相反,她喜欢那些在纪寒看来“无意义”的事物,比如文学、宗教和真诚的感情,并总是热情洋溢地在信里把这些分享给纪寒。于是这些事物对于纪寒来说也有了意义——白露看到它们会觉得开心。她对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她的快乐让纪寒也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遇到白露后他开始有了很多计划之外的感情。纪寒接受了它们,像接受白露慢慢走进自己的世界,并且改变了他。 因为对于后来的纪寒来说,“一直和白露在一起”也被他列为了人生意义之一。她在自己怀里醒来的那个早晨,纪寒在看见她那么心碎的表情后,又默默对这条进行了修改。 不需要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她幸福地生活着就好。 微凉的风将书房的窗帘吹了起来,轻柔的布料拂过正拿着信出神的纪寒的手,触感让他想起白露转身时穿过他指尖的长发。纪寒抬头,总觉得她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 九月气温骤降,他忽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四年。白露常常说他比自己还感情迟钝,那时候纪寒不以为然,他现在才发现白露是对的。 纪寒好像从一场梦回过神来,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全是对她的思念。 露露。你离开我以后,四季又变得好乏味。 31愿望 31 愿望 一场雨后夏日的燥热洗刷殆尽,秋天好像在这一天正式来临。白露骑着车前框里装着食材的自行车从太虚园路过,看到水面上瑰丽的橙粉晚霞时停下来欣赏了几秒钟。 今天是白露节气,也是她的农历生日,宋景行和孟道生会来她家里吃饭。她昨天准备了一天还不够,今天去找导师商量完培养方案还顺路又买了点菜。 打开门时,厨房里传来羊肉汤的香味,窗外渐暗的暮霭照在了客厅上摆着一台新相机上——是今天林昼送她的生日礼物。 前几天林萌萌也给她送了个精美的摆件。俞怀瑾听说她过生日,昨天来了平城忙工作给白露送了件俞怀瑾她很喜欢的牌子的夏季睡裙。白露当时试着穿了下,感觉面料很舒服,这几天晚上就一直穿着。 白露将食材放在餐桌上,开了一点点窗后去卧室换上了居家的裙子,还系上了围裙。 她刚刚将切了个豆腐门就被敲响了,来的是下班了的宋景行。她之前和宋景行说过有钥匙的话直接开门进来就好,宋景行知道这会儿她肯定在厨房,敲了敲门后用钥匙开了门。他手上拎着蛋糕进了门,白露从厨房探出个头,连忙洗了个手来迎接他。 “生日快乐,宝贝。”宋景行将蛋糕放在玄关,扶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家换了下常服,来晚了,抱歉。” “不晚,工作辛苦了。” 宋景行进了厨房准备帮她,看她准备得很丰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今天很开心,宋景行感觉得到。 孟道生今天有事,来得稍晚。白露给他开门的时候,首先跃进眼里的是他手里拿着一大捧法式捧花。由马蹄莲、白玫瑰和小飞燕扎成的蓝白色花束和白露今天的衣服很搭,孟道生递给她的时候毫不避讳地当着宋景行的面吻了她的脸一下。 “露露,生日快乐。” 被他亲了一下的白露下意识看了下身后的宋景行,宋景行只是带着淡淡笑意注视着她。 白露不知道那天晚上过后宋景行是怎么和孟道生说的,一开始她没理解宋景行的意思。直到前天孟道生告诉她自己会和宋景行一起来给她庆祝生日时,白露在震惊之后又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拎到台面上后,和他俩相处的时候都没那么别扭了。 只是白露仍然不知道要如何定义和他们的混乱关系,现在的她还无法做出抉择。 “想什么呢。”孟道生拍拍她的头顶。 白露回过神来,笑着说:“在想花放到哪里。好漂亮,谢谢你,孟道生!” 她去找花瓶的时候,看到被她倒挂在柜子上风干的多头玫瑰的干花。是之前七夕黎朔送她的,后来她挑了几枝花型最好看的,做成了干花保存下来。 脑海中有浮现出少年有些忧郁的侧脸,白露猛地意识到自己离开光中后黎朔就再也没缠着她了。而那个闷热而潮湿的午后在他房间里发生的事,不知为何白露现在回想起来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可能是触发了什么自我保护机制,也可能是在她看来黎朔不算个男人就是个臭小鬼,把他骂了一顿又揍了一顿后,她就没那么介意了。 不过白露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变开放了......之前和俞怀瑾聊天的时候,俞怀瑾知道白露不是孟道生的女朋友后还打趣说“孟少长得帅睡了反正不亏”。 是啊......黎朔长得那么好看,她不亏!白露试图说服自己。 说起来,她认识的这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大帅哥......纪寒长相清冷贵气,眉眼凌冽,很符合白露小时候对童话里的王子的想象。宋景行是那种严肃周正型的帅,更别提他还有一米九几的身高和线条漂亮的肌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风流倜傥的孟道生,一张脸看着又多情又勾人,颇有亦正亦邪的感觉。黎朔一天到晚垮着个小狗批脸,看着又孤僻又有几分拽,活像青春疼痛小说里走出来的角色。林昼虽然和她没有过那种关系,但白露觉得他的外貌也不输这四个人,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眼就知道他很有教养,笑起来的时候还很甜。 “露露。”宋景行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要我帮忙吗?小心受伤。”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白露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宋景行走过来帮她把花瓶拿下来,也看到了倒挂着的橘色玫瑰。他立刻想起了那天去光中接她时碰到的那个男孩,同为男人的宋景行自然明白那个男孩看向白露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也不排除是林昼或者是其他人送的。 白露正摆弄着孟道生送她的花,正寻思着这些做成干花的话会不会不好看了,因此没注意到宋景行那一瞬间神情的细微变化。 孟道生这时也过来了,但他没进门,只是将手臂横着抵在门框上,往里看了一眼。看到还有别人送的花后他醋得直接开了口问。 “谁送的?你还特地做成干花。” 白露反应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嗯?哦,学生送的。” “寒碜。”大少爷不屑地哼了一声,嘴上看不起但语气还是泛着酸,“......就这么喜欢?还做成干花。” “我就只是舍不得看花枯掉,宋队也知道的。”白露连忙说,“现在都没有联系了,就是个巧合。” 宋景行是知道的。两个人发生过关系之后宋景行就不再藏着对她的感情,也给她送过花。后来他才知道,白露虽然很喜欢各种各样的花,但是因为看到一花凋谢就会林黛玉附体开始伤春悲秋,因此也不再主动买花给她了。 “是这样。”宋景行帮她做了证,听到她说现在和送花人已经不联系后,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 宋景行和孟道生本来就是熟人,这么一闹叁人间的气氛自然了不少,后来白露在餐桌上坐在他们中间时也没什么尴尬的感觉了。宋景行给她订做的是油画蛋糕,漂亮到白露都舍不得把蜡烛插上去。 以乌家村那个条件,生日就是面里多加块肉和一个鸡蛋的程度。回家后就更别提了,每年她的生日白建业都不在家,本就没那么喜欢她的戴淑云怎么可能给她过生日,就是给点钱让她自己出去吃顿好的。后来上高中后,班上同学都流行一起过生日,但是白露生日时一般都已经开学了,只能自己跑到学校边的面包店买个那种小块的奶油蛋糕吃——磕碜啊,连蜡烛都没有,对着许个愿就算完事了。去了英国后,宋景行本想认真地帮她庆祝生日的,倒是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就拒绝了,后来,两个人过生日的方式都变成了不过生日的那个给寿星做一顿饭。 宋景行把蜡烛点得差不多的时候,孟道生起身关了灯。暖色的烛光里身边的两个人都目光温柔地看向她,等着她许愿。 像是家人一样,白露心想。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过生日,她其实有点紧张。宋景行握了握她不知所措的手,和她说闭上眼睛许愿就好。 她乖乖闭上眼,眼前只有一片随着烛光跳动浮动的暗红色。 愿望啊......高中的时候的愿望一直是“希望下个生日纪寒可以陪我一起过”类似的。虽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就是了......现在许什么愿望好? 正常人都是暴富、事业有成、身体健康或者家人幸福之类的吧。白露努力思考着。除了她已经没什么家人了之外,其他几个都挺好的,那选哪一个呢? 选出不来,感觉......都那样。有的她不需要,有的就算许愿也无济于事。 白露睁开眼睛,愣在原地,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想要。 一直专注看着她的宋景行和孟道生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一紧,两个人极快地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什么。 “那就希望你们两个都能获得幸福吧。”白露回过神来,笑了笑,吹灭了蜡烛。 那你呢,露露。 宋景行垂下眼眸,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不安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他多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 孟道生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忽然明白宋景行之前说“因为舍不得”是什么意思了。 任谁都会这么想吧,看到她那样的表情后。连落寞或是悲伤都没有的神情,只是空洞洞的,仿佛那一瞬间她只是作为一个没有灵魂的物体存在于这里。 “啊,愿望说出来是不是就不灵了!”白露突然反应过来,有点懊恼。 “没事的,宝贝。”宋景行摸摸她的后脑,“再许一次就好。” 她满脸沮丧:“呜,蜡烛都吹掉了,肯定不灵了。” “你想要的都会有的。”孟道生也拍了拍她的背,“老天爷不帮你,我就帮你。” 那时候白露没有真正意识到他那句承诺有多重。 毕竟是第一个正儿八经的生日,她总觉得好像这个愿望没许成宋景行和孟道生的幸福就消失不见了似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但后来吃饭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饭后两个人没让她干活,宋景行把碗放进了洗碗机,金贵的孟大少爷也帮了忙收拾。白露总觉得不做点什么不行,被孟道生抓住亲了一下嘴角。 “有空干这个,不如想想一会儿想要谁留下来陪你。”孟道生的手不安分地在白露后腰搂了一下,“......还是,你想要我和他一起?” 白露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慌里忙张地从他怀里钻出去。孟道生做事向来随性惯了,不会因为宋景行也在这儿就变得收敛。于是他收紧了手环着白露不让她走,把人抵在桌子上接吻。 宋景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自己心爱的人被好朋友搂着腰亲到面红耳赤。 很有冲击性的画面。但宋景行朝白露走过去的脚步没有停,在白露从孟道生怀里出来后轻轻在她脸上印了个吻。 “露露,想去散散步吗?” 孟道生知道宋景行想做什么,也说:“消消食,挺好的。” 白露还以为真的是单纯散散步,被他俩有意无意带到了车位那儿,发现自家总是空着的位置上停着一辆新车。她正纳闷是不是其他住户停错了位置的时候,宋景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给她。 “是我和孟道生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露露。” 其实他们两个来之前,白露特意说了一句七夕节送过了就不用再送她生日礼物了,她总担心这么送下去她真得还礼还到破产。没想到他俩还是送了。 “收着吧。”孟道生也说,“既然是两个人一起送的就别有压力,小脑袋瓜里别想着怎么还了。” 白露的礼物确实很难挑,她对什么包啊衣服啊首饰之类的没有需求,平时妆也不化,送太贵的她肯定会拒绝。后来宋景行和孟道生商量了下,看她刚回国不久还没买车,就一起送了她一辆车。 “谢、谢谢你们。”这种情况下再拒绝未免也太不给他们两个面子了,白露接过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怎么回礼。 两个人看她收下都松了口气,但都很清楚她还是很在意这份礼物。 没有什么欲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白露的配得感太低。对于别人的好意,白露很难心安理得接受,总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别人这么对待。以前她物质条件太差,即使现在条件变好了,心里还是在涉及到钱的时候觉得很局促。 孟道生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和老宋什么都不缺,你不用还。哪怕你把我甩了也不用。知道了吗?” “想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宋景行温暖的手掌贴上她半边脸颊,“不是需要你付出同样多,这不是等价交换。” 不是交换吗...... “我努力学......”她脸红红的,不自觉地双手握拳举到胸前,像是参加什么誓师大会正在宣誓似的。宋景行和孟道生看她这副模样心尖都化了。 孟道生直接凑过去亲她:“受不了,怎么这么可爱。” 白露怯生生地躲开了,小声说:“在外面呢......” “那一起买点东西就回去。”孟道生笑笑。 白露有点不解:“啊?你想买什么。” 孟道生挑眉,笑得有点玩味:“你觉得呢?” 脸上升腾起的热意一直到进了最近的商场都没有消散。考虑到两个男人都陪着白露一起逛超市的场景太奇怪,开车的宋景行就呆在停车场里等着,让她和孟道生一起进去了。 路过水果区的时候孟道生随口问了句“喜欢什么水果”,因为害羞躲在他身后的白露看了眼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各种水果,随口回了句“水蜜桃吧”。 当孟道生从拿下一只桃子味的润滑液的时候她才明白孟道生才不是随口问的。坏心眼的男人还强迫她自己挑安全套,威胁她不选的话就和之前一样买那些花样百出的。对那一次印象深刻的白露迫于他的淫威只能去看商品标签,在一众“狼牙”“冰火两重天”“延时”里选了个看起来最正常的“001超薄”。她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孟道生在她耳边地提醒了一句“要拿旁边的大号啊乖宝”,吓得她手都抖了一下,说什么都不肯干了。见她耳根都红透了,孟道生也没再逗她,将她挑的款式拿下来几盒放进购物车里。离开的时候孟道生还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下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试试更有意思的”。 白露全程当鸵鸟,任由捉弄她后心情显得很好的孟道生牵着她去买了浴袍浴巾洗漱用品和男性一次性内裤。 回到停车的地方时宋景行看她的模样心知她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把人抱着安慰了几句。但是白露被他一安慰更害羞了,一直到回家后进了自己浴室洗澡的时候都没缓过来。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和他们两个一起过夜的啊! 32危机感 32 危机感 (宋景行 孟道生 3p) 在她去洗澡的时候宋景行和孟道生其实也很觉得叁个人一起......很荒唐。 孟道生不显山露水,宋景行会为了她退让,两个人表面上是能和平共处了。但都是气血方刚的男人,本质上还是情敌,说实话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单独留下来陪她。宋景行和孟道生之所以能接受这荒谬的叁人行,一方面是看了她今晚那副表情实在心软,另一方面——知道纪寒在准备回国的不止宋景行一个。 白露也知道,宋景行的好脾气是她独一份的,要是看他好说话让孟道生留下来,那岂不是仗爱欺人?孟道生惯是个想要的就要得到的性子,且不说让他走他答不答应,单是想想被伤了自尊的孟道生日后会怎么欺负回来白露都觉得腿软。 叁角形什么的......果然是最稳定的形状。 叁个人心思各异,白露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刷完了牙,直到走进卧室的时候被孟道生出声提醒了下才发现自己睡裙的肩带都滑到肩膀上来了。 她贪凉,穿的还是别人送她的吊带短款缎面睡裙。蕾丝花边下的乳沟和乳侧若隐若现的,胸前凸起的两点和露出又白又细的大腿无疑惹火,偏偏脸上的表情还呆呆的,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无辜模样。 孟道生忍不了,只想快点把人给办了:“我去洗澡。” 宋景行喉结滚动,给她递毛巾的时候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宝贝,如果有陌生人敲门的话,记得不要穿这件睡衣去开门。” 某些时候反射弧过长的白露这才意识到这身睡裙有点太暴露了。因为刚洗完澡还粉扑扑的脸颊一时间更红了,白露点了点头,主动牵了牵宋景行的手。 小姑娘这副乖巧的样子让宋景行心都化了,捧着她的脸吻她。她的嘴唇和舌尖软软的,口腔里还余留有牙膏清新的味道。 宋景行垂眸,看到她在接吻时轻轻颤动着的睫毛,本来快无法压抑的欲念竟然平息了下来。 “别怕,宝贝。” 唇上传来温暖的触感。白露睁开眼睛,与正专注地看着她的宋景行对视上。宋景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我说过的。” 退一步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觉得亏欠,更不用担心我会因此放开你的手。话语也好、行动也好,以后的每一天都想让你更依赖我一点。 吻落在额头,宋景行声音温柔:“在我的爱里,你就是可以有恃无恐。” 共同守口如瓶的秘密也好,朝夕相伴的四年也好,两个人培养出的默契和给彼此的信任无人能及。都是内敛的性格,但有些话不必多说,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会懂。 白露圈住他的腰,也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宋景行回吻一下,担心她光着脚着凉,就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宋景行还没洗澡,并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吻了吻她的鼻尖,将温度刚好的热水递给她。 孟道生这时也洗完澡出来了,坐到床沿看她喝水。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白露差点呛到,连忙把杯子放到了一旁。孟道生顺手接过水杯放到远处的桌子上,宋景行亲了亲白露的脸,起身离开去洗漱了。 “还看他?”孟道生捏着白露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酸溜溜的。 白露心虚:“没、没有。” 长了张漂亮到过分的脸的男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搂着她的腰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因为距离太近,他的呼吸洒在耳畔的时候白露痒得缩了下身子。 “别乱动。” 孟道生拍了拍她的腿侧,低头亲她的锁骨。 他刚刚确实急色。洗了个澡冷静了下后,又看到她和宋景行那郎情妾意像是什么纯爱小说婚后夫妻的相处模式,这会孟道生反倒是耐着性子准备慢慢来了。他不想让让白露以为自己就是为了和她上床才和她好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孟道生总觉得似曾相识。半晌后,他忽然抬起头来问她:“栀子花?” “你说身体乳的味道吗?是呀。”白露没见过孟道生露出这种晃神的表情,有点诧异,“怎么了吗?你应该不讨厌这个味道吧,我记得你家里也种了很多。” “没什么。”孟道生低头吻了她,“只是觉得......很好。” 好像回到初见她的那个羊城的六月,她站在绿荫里俯身,指尖碰着一朵盛开的栀子。那双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乌黑双眸,此刻终于只倒映着孟道生自己的身影。 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就够了。他还不准备说起那段往事,一是白露记得那天的可能性不大,二是......让白露知道他从那时候就暗恋她,实在太丢人了。 而且,不想让她又想起纪寒。 “说起来,你今天一直都没抽烟。没关系吗?”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孟道生对她的关心很受用,握着她的手顺着骨节一点点摸到指尖,“戒了呗。” 白露张了张嘴,眼神躲闪了一下。 “感动了?”孟道生勾勾她的下巴,“感动了就主动亲我一下。” 虽然嘴上说了句不要,但白露被他磨了一会儿后还是在他脸上亲了下。嘴唇离开后,孟道生突然抱起她的腿,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挑起人的下巴亟不可待地狠狠亲上去。 白露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舌头都被吮麻了,压根没注意到孟道生的手是怎么从大腿一路摸到后背的。睡衣撩起来后,形状漂亮的一对乳房露了出来。孟道生将一边握在手里玩着,顺手解开了自己的浴袍。刚刚接吻的时候白露就感觉到他里面什么都没穿,这一解开那一大根就突兀地闯进了视线。 孟道生把白露放下来,回过头才发现拆了个套给自己戴上的功夫白露就背对他躺着装死。他有点好笑地提着她的腰把人捞起来,问她:“这样趴着是想要我后入?” 白露还没说话,孟道生就跪在了她身后,一只手绕到前面摸她的阴阜,让她的辩解直接变成了喘息。 “还是喘的时候诚实点。”孟道生低低笑了一声顶了下她,摸到穴口的时候又冒了句荤话,“嗯,这里也很诚实。” 孟道生知道她敏感又水多,蜜桃味的润滑液该派上用场的不是这时候。这会儿他只是曲起指节搅动了几下,白露就哼哼唧唧地软了腰翘着臀部趴在床上——换她清醒的时候绝对会觉得这个姿势太羞耻。 分了好几次才将性器完全挺进去,她穴里紧得简直不合常理,被软肉绞得不自觉小幅动着腰的孟道生不禁想了下,要是不戴套直接进去到底是怎么一种感觉。 哪天去做个结扎手术吧,他想,这样还能射进她里面。 他一想到自己的精液从白露被他插得合不上的穴里流出来的场景就欲望大起,抬眼就是她略显瘦削的白皙背脊。蝴蝶骨和漂亮的腰线太过诱人,孟道生握着她的腰猛撞,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自己硬胀的性器是怎么被她吃下去的。 后入的姿势方便了他发力,白露第一次被人这么凶狠地肏,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顶出去了。 “孟道啊——孟道生,你慢、慢点呀。”白露受不住,连忙开口求饶,“我不行了......” “乖。我忍不住了。”孟道生喉头发紧,向后握住白露的一只手腕,让她在稳住身体的同时吃得更深。 急速的肉体撞击声和源源不断的快感让白露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很没出息地另外一个人的手抚上她的腰时又惊又爽地达到了顶峰。因为受惊和高潮而剧烈收缩的甬道夹得孟道生“啧”了一声,看她实在受不住才放缓了速度。 后入的姿势没有什么肌肤接触,因为生理高潮渴求被拥抱的安全感白露回过神来时向着面前的人伸出一只手:“宋队......” 她伸来的手宋景行怎么可能不握住。男人与她十指交扣,俯下身亲吻她,另一只手扶着白露的小腹让她抬起点上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见她分心,孟道生不满地拍了拍她的臀瓣,性器也加快速度狠狠碾过她的敏感点。 “不、不要了。”白露哭着就往宋景行怀里钻,因为她往前钻了一下,穴里的孟道生的性器滑出了水淋淋的小半根。 “......不乖,要好好吃着我的东西才行啊。” 看到她向着宋景行,孟道生语气都变了,抓着她的脚踝把她拖回自己胯前。白露被顶得眼泪直掉,脸贴着宋景行的大腿抽抽噎噎地小声哭着,宋景行垂着眸子慢慢摸着她的背脊,滚烫掌心上的薄茧抚过皮肤时引起她一阵阵轻颤。 孟道生挑挑眉,拿过放在床上的润滑液挤了一些在手上:“乖宝明明还有个穴。怕他难过,就同时吃两个。” 桃子甜腻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白露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在听到他的话时立刻清醒了,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抓着孟道生的手害怕地哭着说:“不要!” 说着她连忙看向宋景行,宋景行赶紧哄她:“宝贝,没事的,不碰那里。” 孟道生看她不情愿也没打算真用那儿,看白露找宋景行求助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搞什么,衬得他像个坏人。他冷哼了一声将手里剩下的润滑液抹在她的腿心,发了狠往她穴里肏。 白露真的感觉这样要去会真的被干晕,向来在床笫间稚嫩且被动的她不知怎么开了窍,忽然撑起身子侧着抱住孟道生的脖子,讨好地亲了亲他。眼睫湿漉漉模样瞬间让孟道生瞬间心软,揉了把她软软的胸部,说:“再亲亲。再亲亲我就轻点。” 唇上接连传来的几下温软的触感让男人彻底消了气,抽送的动作温柔了许多。 孟道生是哄好了,宋景行却被冷落了——眼睁睁看着白露和别人做爱和接吻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只不过这时他不愿意争。 女孩子又回到趴跪的姿势,只用一只手撑着床,另外一只手摸上了宋景行的小腹。隔着浴衣,宋景行看到也感觉到白露纤长的手顺着他的块块分明的腹肌一路摸下去,直到碰到他完全勃起的性器。 柔软无骨般的小手隔着浴袍和内裤抚慰着他的性器,宋景行呼吸急促,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颊。白露解开他的浴袍,伸舌头去舔吻他的小腹的时候手又拉下了他的内裤。失去舒束缚的粗长性器弹出来的时候在她脸上打了下,白露伸手握住,吐出粉粉嫩嫩的舌尖去舔。 “露露......” “你给他口?” 两个男人被这幅画面刺激得不轻,同时开口。白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顺着柱身一路舔下去,又张开嘴含住了宋景行性器的顶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快感让宋景行微微仰了仰头,手下意识摸上她的后颈,想要她把自己吃得更深。白露努力张了张了嘴,奈何她脸小嘴也小,把前半段全部包裹住就是极限了。宋景行这时也清醒过来,喘着气往后轻推她的肩膀:“宝贝,不用。” 孟道生看她吃得那么投入,醋意大发,手绕到前面揉她的阴蒂,白露被他弄得直接拢了拢腿,被身后的男人摸着腿根分开。从下面传来的快感让白露分了神,嘴里软乎乎地叫着,用脸蹭着宋景行的阳具。 这副样子太勾人了,宋景行爱怜地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后,用自己的手包住她握着自己的小手,在性器上来回撸动抒发着自己的性欲。 她今天似乎格外敏感,流出来的大股大股的淫液被孟道生的性器抽插后变得粘稠,两个人交合的地方都是黏糊糊的。水声和肉体拍打声里夹杂着两个男人性感的喘息,手心握着的性器很热,让她害怕的快感也从身下传来,她听到自己的呻吟逐渐变了调,揪着床单靠在宋景行的腿上哭着高潮了。 孟道生差点被她剧烈收缩的穴道吸得射出来,他咬牙忍着,在她缓过神来后从她体内抽出。白露感觉自己的力气都用尽了,浑身都是软的,宋景行帮她翻了个身,让她背靠着自己休息。孟道生自己套弄了几下后还没是射,看白露回过神来后拉过了她的手。 “乖宝,帮帮我。” 白露撑着身子向孟道生的方向爬了一步,跪坐在床上向前倾着上身,双手扶着他的根部将顶端含进了嘴里。宋景行亲着她的背,撩起她汗湿的头发吻她的后颈,白露敏感地抖了抖身子,嘴里哼了一声。 宋景行怕她难受,拿了几张纸巾试图帮她擦穴口,但她下面的水根本流不尽似的,宋景行擦干净再摸上去的时候又是湿的。 他知道,白露准备好和他的这一场性事了。 于是宋景行戴好套,扶着她的腰入了进去。 又被填满了......白露失神了一瞬,孟道生吃味地牵着她的手去摸自己鼓鼓囊囊的阴囊,白露嘴巴里吃着他的性器,吸的时候软软滑滑的小舌还在马眼那里舔了一下。本来就在射精边缘的孟道生爽得头皮发麻,喘着气赶忙从她嘴里撤出来,但还是没控制住射了几股到她脸上。 没反应过来的女孩子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懵懂,但脸蛋、肩头和旁边的发丝上还沾着他的东西。孟道生喉结滚动,强压着欲望起身去拿纸巾。察觉到白露的唇有点干,回来的时候孟道生嘴里含了口温热的水,亲自喂给她后又意犹未尽地亲亲她:“一会儿帮你洗头发。” 白露这会儿累得连句答应的话都说不出口,好在宋景行只是一边慢慢抽送着一边揉着她的胸,并没有太激烈。 “宋队,我没力气了......”白露握着宋景行的手央求。 怀里的人声音和身体都软乎乎的,宋景行轻轻笑了声,啄了下她的脸蛋:“好,那我们躺着。” 宋景行从背后抱着她一起仰躺在床上,手分开她的腿根,腰身用力从下往上顶。他健壮的臀腹和囊袋拍在她的臀瓣上,以这个姿势交合时肉体的撞击声格外大,一想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看着,白露就羞耻地得咬紧了唇。孟道生坐在她旁边,想亲又亲不着,想摸也不方便,看着她被宋景行操得神志不清满脸潮红的样子醋缸子又翻了,但这会儿他刚射完心情不错,就只是默默玩着她不停晃动的乳。 躺下来时她显得更瘦了,肋骨凸显,随着她急促的喘息,没什么肉的单薄腹部上宋景行那根尺寸吓人的东西的形状也若隐若现。宋景行单手撑着床,撑起一点身子,看到她的小腹里自己性器的轮廓时腰身挺得更快了些。速度实在太快了......白露抓着他的手小声哭着,感觉身下随着男人的抽插又涌出来一大股液体。上次两个人做爱还是白露刚回国的那天,宋景行憋了很久,这会儿听她着她带着撒娇以为的呜咽和喘息只想入得更深。这个姿势总有一小节根部没办法送进穴内,在白露高潮后,宋景行抱着她换成侧躺的姿势,将她一条腿向后搭在自己身上后再次插入。 “呜——” 被孟道生吃着舌头的女孩子在宋景行整根性器都插进穴里的时候发出一声可爱的闷哼,孟道生离开她的唇,边摸着她漂亮的腰线边引诱她握上自己再度勃起的性器。体内又大又烫的阳具捣进来的频率逐渐变得缭乱,宋景行扶着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和自己接吻,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濡湿紧致的温暖穴肉绞着男人的性器,饱满坚硬的硕大龟头插进来的时候一直顶到宫口,抽出去的时候还会擦过最敏感的那处软肉。白露身子都软了,宋景行却始终没射。嘴里孟道生的性器也又烫又硬,她舌头和脸颊都好酸......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再不想想办法今天真的会被这两个人操死的...... 白露想起来每次他们射精都是在她高潮的时候。那个时候......下面会下意识地把里面的东西绞得很紧。她努力收缩了下穴道,宋景行闷哼一声,亲了亲她的后颈,沙哑的声音里全是情欲:“宝贝,别夹我。” 孟道生从她嘴里抽出性器,边亲着她边伸手从她的小腹一路色情地慢慢摸下去,揉弄她的阴蒂。与阴道快感不同的尖锐刺激让她舒服得蜷缩起了身子,随着孟道生手指的动作,她不断呻吟着,体内也无规律地绞紧了宋景行的东西。宋景行已经濒临极限,一手按着她的腿根固定住她,一手握住她的乳房凶狠地撞着。 两个男人把她全身的敏感点都照顾到了,一个吻着她的唇一个舔着她的后颈,快感一波强过一波,白露攀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高潮的时候喷出了一大股清流,看得另外两个人都愣了下。她下身痉挛,眉头紧锁的宋景行吻着她的耳朵释放出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精液,等他射完几股才发现白露捂着脸不肯看他们两个。宋景行还以为自己失态把她弄疼了,连忙一边抽出来道歉:“对不起宝贝,我没控制住自己,疼吗?” 孟道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有点好笑地拉下她的手。 “羞什么?不是失禁,是潮吹了。”坏心眼的男人凑过来亲亲她的耳垂,“乖宝还会喷水呢,看来你更先喜欢两个人一起操你。” “别说了!”白露还是很羞耻地哭出了声,“床单都湿透了......我再也不和你们做了!” 见她哭了,宋景行和孟道生赶紧哄人。 “宝贝,是我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宋景行帮她擦眼泪,“我帮你换床单,不哭了。” 还没射的孟道生亲亲她的肩头:“不说了不说了。也不做了,抱着你去洗澡?” 结果在浴室里又被孟道生哄骗着用手给他弄出来了。 累到彻底不想动弹的白露被两个人伺候着又是吹头发又是喂着喝水,宋景行冲完澡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被孟道生从背后搂着,躺在自己换好的床单上闭着眼睛。 两个醒着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露露睡着了吗?”宋景行坐在床沿问。 “是吧,累坏了。”孟道生撑起身子亲了亲白露的脸,帮她理了理落到唇边的头发,“估计有一阵子不想看到我了。” 宋景行在她躺下来的时候轻声说了句:“露露今天其实很开心,比起我,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更放松。” 他知道自己性子沉闷无趣,在孟道生面前,白露似乎鲜活得多。白露和孟道生有联系后,宋景行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和自己的关系也没之前那么僵硬了,她也不再那么心事重重。时隔多年重回她身上的那点活泼让宋景行为她高兴,但想到她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不是自己,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孟道生心说你不知道她多信任你,但他和宋景行说白了还是竞争关系,自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口:“你能知难而退最好。” 这一夜过后,两个人的危机感都明里暗里加重。他们心照不宣:目前谁都不敢也不能打破平衡,只有维持现状才能留在她身边,将她的心从纪寒那里掰回一点。在他们两个中二选一也好,还是放不下纪寒也罢,等白露做出选择的那天,这段荒谬但稳固的叁角关系才能迎来落幕,分出赢家和输家。 白露的睡脸安安静静的,宋景行默默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感觉自己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被握住了。 软软的,小小的,是女孩子的手。是她的信任与安慰。 宋景行默不作声地紧紧回握,抬眼时看见白露的眼睫正因为害怕被发现而轻轻颤动着。 “那不可能,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33飞上枝头 33 飞上枝头 【不是,你到底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的啊?换我像你这样早去死了。】 【不要脸呗。爹不疼妈不爱的,没人护着就收敛点啊。扫把星——】 “有完没完?挡路了。” 头发被揪得乱七八糟,倔强的小女孩不肯让让眼眶里的泪掉下来。发丝散乱,泪眼朦胧,那时候她没看到那个人的脸,但记得她的声音。 白露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了很多年,现在她到了平城,有了自己的家。 ......又做梦了啊。 房间空荡荡的。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晃了晃头,试图下床的时候差点腿软没站稳。这时她才想起昨夜有多荒唐。 传说中的3p......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浑身酸疼得要命,原来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说“感觉被身上汽车碾过”是这种感觉......白露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个冷笑话——撞大运了。 大运汽车。 她突兀地笑了笑,去卫生间洗漱完,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客厅里宋景行和孟道生在说话。两个人这才听见她的脚步声,一起抬头看向她。 “宝贝,我来抱你。”宋景行看她走得磨磨蹭蹭,暗自后悔昨晚过了火,走过来抱着她下楼。 “还以为你会睡晚点。”孟道生给她揉后腰,“醒这么早,今天不是周六吗。” “我也不知道,睡一觉起来还是好累。”白露不想动弹,“......你们也起得很早。” 宋景行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商量长假带你去哪里玩。到时候去山庄泡温泉好不好?” 欸,温泉。听起来很暖和很秋天! 还没泡过温泉的白露点了点头,心里还有点期待。 孟道生看她一直揉眼睛,抱她回了卧室再睡了个回笼觉。白露又睡了半小时后,叁个人一起去吃了早餐。孟道生今天有事情要处理,离开前按着人亲了好一会儿。白露上午要忙点学校里的事,宋景行知道白露忙的时候不习惯别人在场,就等中午再来接她吃饭。 两个人去的地方是家很有名的专做蟹和虾的店。见白露脸色僵硬了一下,宋景行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倒不是不爱吃。她就初叁那年吃过一次螃蟹,白建业带回来的,她笨手笨脚地剥着,蟹肉没吃到个什么,还咬到了舌头。戴淑云当时笑了她一声,这件事给白露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不过好在后来也没什么吃螃蟹的机会了。 宋景行在身边牵着她的手的时候,白露好像有了点勇气,觉得自己不用被过去的事情局限现在的人生。 于是她摇摇头:“就这家就好。” 送上来的有处理好的蟹黄蟹肉面和小龙虾尾,也有整蟹,宋景行这会儿也猜到她刚才的僵硬是因为什么,帮她剥好了放到碗里。后来下午两个人一起去私人影院看电影前,见宋景行还是有些担心她的样子,白露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景行。宋景行虽然猜到哥大概,但听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疼她,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白露倒是语气轻松:“但是我今天已经学会了。” “没学会也没关系,我帮你剥,帮一辈子。”宋景行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完了电影,宋景行陪她去买了某家网红店蛋黄酥。两个人一起回白露家做了顿晚饭,宋景行帮她洗了碗才回去。孟道生忙完后给她送了点肉脯之类的吃食过来,捏着她粉粉嫩嫩的指尖提议:“乖宝,老宋要出差一阵子,要不要去我家玩几天?” “不了。”白露立马摇头,去他家住上一阵子在她看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男人死皮赖脸:“那我来陪你几天。” “不要。”白露又严词拒绝。 孟道生不爽地把人压在沙发上下其手,把她欺负得眼眶红红的才满意地离开。 气鼓鼓的白露洗得香香的后消了气,趴在床上晃着小腿,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开心。 是久违的......幸福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她去平大和导师郝世文确认了最终的培养方案,出来时正好碰见在另外一栋楼上完课的林昼。白露在感谢完他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后,看他有些疲惫的样子,就关心了问了句他是不是最近有点累。 “又被姐姐看出来了呀。”林昼苦笑,“最近是碰上了比较棘手的事情。” 白露知趣地没问是什么事情,只是对他笑了笑:“辛苦了。” 两个人约着去吃了平大门口的一家火锅店,才刚过十一点,店里没什么人,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学生。扫码点好了餐后,有个中年服务员过来送小票和茶水,用略带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白露。白露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缘由,就听到她用方言问了一句: “乌丫?” 她一瞬间如坠冰窖。 对方冲她笑了笑,继续用方言说:“看样子是没认错哈,命真好!现在你真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都不记得我了吧——” “您在说什么。”林昼微微皱起眉,身子坐得更正了,“她是我姐,我们都是平城人,听不懂您那儿的方言。” 他那没再像平时一样故意藏起来的平城口音格外有说服力。那人连忙讪讪一笑,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说了句“抱歉,认错人了”就离开了。 “你还好吗?”林昼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白露,满脸关心。 “有点被吓到了。”白露勉强弯弯嘴角,也没准备藏着掖着,“应该是我......以前认识的人,但是我对她没有印象了。” 那个人说的不是羊都话,林昼也猜到应该是她小时候被拐卖去的那个村子的人来了平城打工,今天偶然碰到了白露。但他只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担心地说:“姐姐,我们换一家店吧。” “没事的,单都点好了。”白露摇头。 为了不影响到林昼,白露努力找着话题,回应时也格外积极。好在后面一直到两个人离开那个服务员都没在出现过了。 白露走出店内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心情一瞬间低落下来。 怎么说呢......其实白露挺久没想起在乌家村的事了。这些年她学会用“成功”和“忙碌”来伪装自己,但是乌家村的事也好,白家的事情也好,那些伤口始终存在,时不时被人掀开,而它们此时也隐隐作痛,一次次提醒她自己的无能。 你以为生活变好了,你以为你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但是等你低头看一眼脚下,就发现那座山的阴影还是笼罩着你,提醒你——你永远无法逃离。 林昼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姐,要去别的地方逛一会儿吗?我家的萨摩耶这几天寄养在附近的宠物店里,它会握手和转圈圈呢。” “看来你把它教得很好。”白露笑笑,“抱歉呀,我现在有点困了,下次可以吗?” 林昼微微笑起来:“可以呀,那我送姐姐回去。” * 白露躺到沙发上的时候,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是林昼发来的信息:“姐姐,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聊聊天的话,我随时有空”。白露本来准备回复一个“谢谢”,但由于状态太糟糕,还是什么都没发过去。 并非不愿意告诉他,只是频繁地揭露过往让她感到疲惫。她吃过交付信任被人背刺的苦,也已经不是那个自怨自艾、别人安慰一句就把一切心事都和盘托出的年纪了。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拖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开始睡觉。在试图入睡时大脑总会突然变得活跃并想到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她从文献作者名字的谐音想到在国外中餐厅吃过的泡椒笋,不知怎的又想到了那个在火锅店碰到的服务员。 乌家村啊...... 还在那里时她年纪还太小,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后来的白露想起那段日子还觉得挺毛骨悚然的。乌家村的人说好听点叫民风淳朴、追求自然,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外强中干、适者生存,毕竟那时候又落后又偏僻,大家都捧着有点小钱或者最能打的那些人。白露觉得自己能安安稳稳长得那么大还真是因为原来的村民对乌山害怕里带了点敬畏——他年轻,属于阴毒、打起架会下死手的类型,但他又是村里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也是乌家村小学唯二的老师。另外一个老师是个稀奇古怪的古板老头,因为吝啬很不受人待见。村民们虽然都没读过书,但都觉得小孩读书好,周末会把自己家上小学的孩子送来乌山和白露家补补课,然后给点钱和菜啊肉啊什么的当做感谢,因此即使乌山白露不怎么种地,那时还是能勉勉强强吃饱饭的。 只是,可能是因为不敢排挤乌山吧,村里人对白露都没什么好脸色。在那种思想封建落后的地方,一个小女孩长得太漂亮可不是什么好事,是会被人骂“天生的狐狸精”的。白露从小就在某些方面很迟钝,做事也显得很笨拙的,后来大家就都开始叫她“乌丫”,说她晦气、丧门星,不让自家孩子理会她。 白露知道原因。一般来说人不会有很小时候的记忆,但是可能因为太深刻了,她是记得的。她记得。乌山牵着另外几个被他拐来的孩子说带他们去吃好吃的,让白露在原地等自己回来,但是后来回来的只有乌山。还有一夜间飘落的玉兰花、院子里挖土的声音......白露都记得,但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性格里活泼与古灵精怪的一面被驯化,“听话”和“忍耐”是白露为了活下去而学会的最重要的两件事。练习得太多,她面对痛苦总是面不改色,安安静静。 但是这也不代表她不难过。 白露怨过的。 在乌家村时太惨,回了白家后,白露一开始其实还挺知足,戴淑云不待见她,但白建业出于愧疚和寥寥无几的责任心偶尔也偷偷摸摸给她点钱,白露在生活开支方面完全够用了,偶尔还可以买点零嘴——最主要的是没有了性命之忧。她刚回家时对“爸爸妈妈的爱”真没啥概念,活得迷迷糊糊的,察言观色然后听话的本领发挥得很好,但她身上始终有股......自然野性?或者直白点说还是脑子不灵光。白露一开始很淳朴地以为读过书的人可能真友善点,但她初一被人打了顿后才明白:城里人不像乡下人,虽然表面上斯斯文文不说脏话,但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有时问你话不是要你回答,单纯想讽刺你。 但被打了一顿后她好像被点化了一样,那时候学会对比之后她想过为什么自己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成长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过普普通通的一生。曾经年幼的白露以为回到原本的家意味着自己的新生活要开始了,结果被“爹不疼妈不爱”和校园霸凌接连打击,敞开一点点的心自此永久封闭,从此她就是钮钴禄·白露了,谁都不爱、谁都提防、谁都不信任。 对她来说,只有纪寒是那个例外,他在白露关门前被她擅自放进了心里。后来纪寒有点变得像她的精神支柱了,纪寒开始回应她的喜欢的时候,白露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亮堂了,她开始期待有他的未来。 直到那个雷雨天,戴淑云跳楼。警方那边确认是自杀后开具了证明。戴淑云是单亲家庭,那会儿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她嫁到羊都后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因此白建业把她和儿子的骨灰都埋在了戴淑云老家。尸体损坏得太严重,白露和赶回来的白建业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见什么最后一面,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骨灰盒。 【现在你真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飞上枝头......吗。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变成光鲜亮丽、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白鹭,不管在村子里一直是里那只不讨人喜欢的乌鸦。 那两个曾经和她说过话的小孩,夜晚她听到的惨叫,母亲从楼上远远看过来的眼神......白露一直忘不掉,一直自责着。随着雷声轰鸣,那天的冲击与混乱就会一遍遍在她眼前重现,不论她身处何时何地,无论她付出了多少努力,都会被一次又一次次拉入那个噩梦之中。 34懂得 34 懂得 九月的平城经常打雷。白露被雷声惊醒,从沙发上睁开眼睛。 窗外暴雨如注,她感觉自己在发烧。 手机在振动。烧得脑袋晕晕的她伸手努力去够的时候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下来了,不清醒时钝痛好像也随着消失的时间观念变得绵长,她倒在地上愣了会神,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还在响。身体滚烫,但又莫名其妙觉得很冷,她意识模糊,侧躺着蜷缩起身子,捂住了耳朵。那些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回,她勉强用剩下的理智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窒息。 她听见门那里响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有什么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在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这会儿来她家的都是图财索命的坏人,因此在对方试图抱起她时她害怕地要命,但还是因为惊恐发作动弹不了。 那个人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白露。我不是坏人。” 她身上温度很高,苍白的脸上都是泪痕,孟道生发现她有点喘不上气,手抖个不停。他赶忙紧紧握住白露的手:“白露,你现在人在平城,你手上有什么感觉,描述出来。” 女孩子神志不清,在孟道生重复了好几遍之后才支支吾吾地吐出来几个字:“凉,皮肤......” 孟道生又随手拿了点别的东西往她手里放,试图让她从幻觉中脱离。人好不容易缓了点过来,又被一声响雷吓得前功尽弃。白露还发着低烧,今天的雷少说还会持续两个小时,孟道生没再犹豫,直接抱着人下楼开车回了自己家。 他有个隔音很好的地下工作间,那里听不到打雷的声音。雷声消失后被子里的白露明显慢慢平静下来了,一路上死死抓住他衣服的手松开了点。孟道生握住她的手,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白露,要喝点水吗?” “别走。”她靠在孟道生怀里,声音黏黏糊糊像是在哭,“难受.......” 孟道生看她难受了一晚上,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我不走。” 他用另外一只手拿起手机给管家发了条信息,让他帮忙送点东西下来。小周拿着药和水,另外一位管家拿着毛巾和干净衣服,两个人忐忑地敲了敲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刚孟道生回来的时候脸色太差了,看着心情就不好。 孟道生听见敲门声,没准备让他们进来,低下头亲亲白露的脸蛋:“我去门那拿点东西,乖宝,你数叁声我就回来好吗?” 本来孟道生以为白露会不情愿,没想到她乖乖松开了他的手,嘴里也没数数,只是靠在床头缩了缩身子,一副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孟道生接了东西回来,哄着她就着温水吃了药后才换下了自己被雨淋湿了一小半的衣服。等怀里的白露睡熟后,孟道生放轻了脚步出门给宋景行回了个电话。那边似乎也在等着他,没过几秒就接起来了。 “露露怎么样了?” “你没带她去看过医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 “人有点发烧,现在吃了药睡着了。”孟道生说,“她在我家,这有能隔音的地方。” “发烧?” “嗯。像是着凉了。”孟道生顿了顿,“所以,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她有没有看过医生?” 宋景行那边沉默了下:“看过。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试过几种,副作用很大,也没什么效果,后来就停掉了。” 两个人心情都很复杂,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昨天早上白露睡着后,宋景行和孟道生在客厅里就是说的这件事。宋景行要出公差,他看见第二天有雷雨,不放心让白露一个人呆着,就让孟道生帮忙陪着点她。孟道生这几天其实忙得不可开交,一听见打雷就赶紧把事放到一边来联系白露,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撬锁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看到白露倒在地上时的心情就更别提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景行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我第一次不在她身边。” “她每次......都这么难受吗?”孟道生感觉某种钝痛慢慢在心口扩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我的确了解一些她的过去,但我知道的也并不完整。但我能肯定的是,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痛苦的一小部分。”宋景行声音低了几分,“不要逼她,孟道生。我和你能做的就是给她爱和信任,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主动开口。” 宋景行的父母性格都很好,多年来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孟道生家里开明,对他几乎都能说是溺爱了。他们都属于那种在爱里长大的小孩,这类孩子往往在最开始的时候显得过于理想主义,总自然而然地觉得别人的童年也是幸福的。 由于父母职业的缘故,宋景行在年幼时听说过一些事情后多多少少有所改变,但仍然像大众对“心灵鸡汤”的感觉一样——懂了但没完全懂。直到后来和白露产生了交集,他才在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后真正意识到自己太过理性。人的生命和感情不是像逻辑和物证那样冰冷的、显而易见的、有正确答案的东西,有时的无心之举确实有可能毁掉另外一个人的一生。 孟道生家里有钱自己又会算卦,一直要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的,身边的朋友基本也是圈里的富二代官二代,真可谓是不知人间疾苦。这几年他才认识了也帮了几个过得不怎么顺心的人,虽然嘴上说着“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最后还是心软帮了一把。但是像白露这种从小苦到大、他想帮都不知道从何开始的,孟道生还真没碰到过。 “她晚上会做噩梦,你记得陪着她。”宋景行那边传来另外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是他的脚步声,“......我得挂了,再联系。” 孟道生再躺回去的时候白露还是睡着的,于是他放轻了动作,把自己的手臂垫在她的头底下,让她睡得舒服点。孟道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漂亮、白皙、脆弱,像被雨打湿变透明的百合花瓣。 他忽然明白之前那夜宋景行说的“因为舍不得”是什么感觉。 * 身上没什么力气,头还有点疼。白露哼哼了几声,额头上被放上来一只手。 “退烧了......露露?”有人在叫她。 白露睁开眼睛看到孟道生的脸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陌生的墙壁和两个人亲昵的睡姿让她根据琐碎的记忆慢半拍地理解了情况。 她鼻音很重,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 “真少见,怎么有人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啊。”孟道生无奈地笑了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别骗人,你这会儿能挺好?不应该头疼咳嗽浑身无力吗?” “......是有一点。”白露因为心虚声音更小了,“现在是几点呀?” 孟道生看了眼手表:“早上叁点多。” “啊?”白露吓了一跳,随即开始愧疚,“孟道生,你一直没睡吗?” 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按住了嘴唇:“谁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白露犹豫了下,猫儿似的亲亲他的脸:“......谢谢你呀。” “我就喜欢这个。”孟道生满意地也亲亲她。 他们俩都简单洗漱了下,白露精神好了点,估计这会儿孟道生和她一样没吃晚饭,就主动请缨说下厨做点东西一起吃。她才刚退烧,孟道生哪能让她进厨房,两个人争执不下,结果手脚不协调的病号和没怎么下过厨又困得要命的大少爷差点双双切到了手。 朴朴素素两碗土豆面。孟道生说让她先吃一两天清淡素食,免得她吃了反胃。白露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对他的话也没意见。 “你过来住几天吧,至少等病好全了再回去。”孟道生被白露赶去休息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九月经常打雷。” 也是......本来想拒绝的白露听到最后一句改变了主意,她觉得自己再倔强下去只会让孟道生和宋景行他们一直担心她,给他们添更多麻烦。于是白露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孟道生见她松口,也放下心来,开始琢磨怎么安排后面的事情。 白露回了宋景行和林昼的信息,一看导师郝世文也给她发了消息,说她辅导员让她明天下午过去一趟处理点事情。中午吃完饭后,孟道生又让白露吃了颗棕不溜秋的药丸,说着“找以前的老师叙叙旧”什么的和她一起去了平大。白露婉拒了辅导员替学校传达的“希望你研究生入学典礼上讲话”的提议后,又很巧地在下楼时碰到了林昼。 长相清俊的少年满脸关心:“姐姐,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陪你去医院吧。” “昨天发了点烧,朋友给了我药,现在已经好啦。”白露摆摆手。 林昼松了口气,但一副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姐姐下午准备做什么?” 白露还没说话呢,冷不伶仃地插进来一个傲气的男声。 “准备陪我。” 孟道生抱着手臂站在楼梯底下,面色不善地看向林昼。 “孟少。”林昼不动声色地往白露身边站了点,温和地冲孟道生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什么巧不巧的。我专程陪她来的。”孟道生漫不经心地打量了眼林昼,“倒是林公子你——和露露不是同一级同一个院的,在五千多亩的学校能偶然碰上才是件稀罕事。” “是、是挺巧的。”白露为了缓和气氛打了个岔,丝毫没注意到孟道生在她说完话后脸变得更黑了,“平时也老碰到,可能两个院挨得近的原因吧?” 林昼对她甜甜一笑:“是我和姐姐有缘分。” “算过了,没缘分。”孟道生冷笑了声,对白露伸出一只手说,“走了,露露。” “看来孟少挺有闲情逸致的,有空来平大。”林昼淡淡看了孟道生一眼,笑里带着只有孟道生懂的挑衅,“我还以为你最近会很忙?” 孟道生在白露生日这个节点突然这么忙,就是因为没法陪白露过生日的林昼也不想让别人陪她,安全部那边他插不了手,就暗地里推波助澜给孟道生找了点不痛快。 这小鬼在白露面前装成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公子,背地里阴人的手段多得很。孟道生可是疵瑕必报的性子,这时也玩味地挑眉:“我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过林公子,你应该很快也有得忙了。” “......你们之前是有什么误会吗?”白露砸吧着眼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两个,弱弱地问。 “只是性格不合。”林昼苦笑着摇摇头,用那张显得温和懂事的脸甩锅给孟道生,“孟少说话直来直去,我学不来,总觉得别人听了会伤心。” 怎么伤不死你。孟道生腹诽。这明捧暗踩的绿茶味儿也太冲了。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都挺好的。”白露打圆场,“小昼,我和孟道生先走了,你忙吧。” 孟道生因为她嘴里自己和林昼称呼的对比又变得醋溜溜的,林昼阴阳怪气了一番,但眼睁睁看着白露和别人走时感觉自己也没占到便宜,只能说这次明争暗斗的结果又是两败俱伤。 35愈发混乱的感情状况 35 愈发混乱的感情状况 小周,孟道生那个四合院的管家之一,最近总是低着头走路。 自从白露带个小行李箱住进来后,雄孔雀版孟少爷就梅开二度,以前没事出门溜达两圈找乐子的人,宅家陪她的时间直线上升,没事就对着人家开屏。自从偷看这位他心中未来的女主人被孟道生发现瞪了一眼之后,小周为了保住饭碗,只要在院子里看到人影就自觉地低下头作盲人状,但还是听到了如下对话: “孟道生......贴太近了,好热呀......你不是要工作吗?” “那一起去书房里......你这表情什么意思?我答应你的肯定做到。你再这么看我我就要反悔了!” “你的书房是哪儿来着?你家也太大了,我老是迷路......不过,你为什么一个人住要买这么的大的房子?” “当时没考虑那么多,觉得有意思就买了。你一起住进来,不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吗,要是你不喜欢我就再买个小点的。” 小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魔鬼发言...... “才不要!” 据后厨的同志的情报,一向口味很挑剔的老板居然毫无怨言地陪病着的准太太吃了好几天清淡的东西,简直太阳从西边升起。但更私人些的消息小周就不知道了,毕竟孟道生是个注重隐私的人,能进他住的那栋楼的两个阿姨嘴那叫一个严实,压根蹦不出一个字。但小周扫院子的时候还是发现了晾着的床单有两张。这说明什么?结合下准太太的态度,这说明老板晚上肯定是黏着准太太非要和她一起睡,然后被她拒绝了! 老板,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这么舔......以前那个跑过来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人是谁啊! 小周已经开始思考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以及以后自己到底得怎么避嫌才能让占有欲爆棚的老板不掀他饭碗了。 * “露露,玩得开心点。”孟道生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子,不放心地叮嘱了句,“......你病刚好,尽量不要吃生冷。” “孟少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俞怀瑾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我没有那么贪吃......自理能力很强的。”正盘算着这次和俞怀瑾一起出来玩时买几件衣服给孟道生当做感谢的白露不满地抗议。 孟道生揉了把白露的头发:“记得早点回家。” 俞怀瑾听到这句眼冒金光,八卦欲暴涨,等到孟道生开车走了才一把挽住白露的胳膊:“白白,这是什么情况?你和孟少已经领红本本了吗!该不会是他怀了你的孩子要挟你不结婚就把第一例男人怀的具有宝贵研究价值的胎儿打掉吧!” 白露已经习惯她的脱线:“不是......就是特殊情况去他家住几天。” “所以你还是没给他一个名分呀?”俞怀瑾指了指旁边一家甜品店,“坐着聊坐着聊,这太阳还是大,一会吴午午又要问我是不是偷偷跑去做美黑了。” 南洋复古风的甜品店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两叁个人,白露随便看了一眼,看到一个俞怀瑾见了肯定会说“我打赌这是个极品帅哥”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那个人身上那种兴致缺缺的懒散感有点熟悉,但没想起来是谁。 俞怀瑾此时已经被店里的菜单吸引了,盯着图片满脸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我要一个‘魔女庭院百年没有清过理的苔藓池塘’还有‘白色霉菌里自由泳的幸福黑加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就连懒散帅哥回过了头。他的目光在白露和俞怀瑾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走,但是白露此刻因为俞怀瑾过于冲击性的自命名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他。 有端联想,至少作者真想表达这个。比高中语文阅读选择题简单。 “应该是......抹茶红豆蛋挞和珍珠奶盖蛋挞各一个。”白露停顿了下,抬起头看向店员,“我要一块芋泥华夫饼,谢谢。” 附近有家精神卫生中心。店员在把俞怀瑾当成病患、把白露当成因为习惯变得淡定的亲属后,接受了这两个看起来都不太正常的人的点单:“好的,我扫您。” “这边光照好!这边!”俞怀瑾指了指靠近橱窗的一个位置,离懒惰背影帅哥很近。 “......你刚刚不是嫌晒的吗?”白露无奈。 “你不觉得很美好吗!晒着太阳吃美食,像是在拍少女画报吧!”俞怀瑾撩了撩自己栗色的大波浪卷发,“白白,一会一起去做个美容吗?” 俞怀瑾这次来平城是为了工作,明天就走,经纪人没有跟来,去替她谈一个很重要的商务了。 “话说回来,你对那个开屏孔雀是什么感觉啊。”俞怀瑾想起还没聊完的话题,“一点也不喜欢就玩弄玩弄他的感情吗?” “你怎么背后叫他开屏孔雀啊......”白露意识到她说的是孟道生后笑了,“不是......我还没想清楚,感觉最近感情状况和大脑一起变得很混乱。” “欸——难道不止一只孔雀在追你吗?” “有点类似于这种情况吧。”白露为难地轻轻皱着眉,“不知道怎么——” 俞怀瑾突然问:“你成年了吧?” “成年了啊。”白露愣住。 “有句话说得好,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俞怀瑾手上做了一个抓的动作,“你是大人了白白!” “但是——” “别但是!你想太多了!”俞怀瑾说,“先甜后苦才是硬道理,你爽就完事了!还有句话也说得好,叫‘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先来’,万一你开心完就含笑九泉完全没等到后面的悲剧结果呢!” “好、好像有几分道理......” 服务生这时候上了华夫饼,被她一番话变得更混乱的白露在接过的时候手指蹭到了上面的蜂蜜,黏黏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小瑾你等我下哦,我去洗一下。” 回来时白露突然发现店里除了服务员只剩下俞怀瑾了,而俞怀瑾正侧着身捂着脸呆呆地盯着玻璃门:“极品大帅哥欸——” 极品大帅哥和经理一起走出门后,面色沉重地站在街边给自己哥哥发了几条消息,平城初秋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肩上。 【纪言:哥,我好像我在平城看到嫂子了。】 【纪言:她身边有个蛊惑她出轨孔雀搞人兽恋的外星人,你最好快点回来。】 远在美国的靠谱兄长很快回复。 【纪寒:?】 【纪寒:回去,再做个精神分裂的检查。】 后来纪寒常常感慨,要是当时自己没把纪言当傻子,后面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 白露的研究生生涯在新的一周来临时就正式开始了,国内外教学风格相差很大,她这几天有点不适应。好在课程不是很多,她一有时间就去图书馆呆着,整理笔记和思路,试图调整自己的学习方法。她这一周碰见了两叁次林昼,两个人见到了就会一起去食堂和图书馆。在学习时他也专注、安静,两个人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即使坐在一起白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白露觉得和林昼聊天也是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两个人想法、偏好甚至阅读习惯都出奇一致,谈天谈得尽兴。 “你说的那个版本我家里正好有,”白露谈到自己喜欢的作家时语气都是雀跃的,“明天我带给你!” “好呀,那我把上次那本小说带给姐姐。”少年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开心,半是因为感兴趣,半是因为借书还书交流感想的话能和她名正言顺呆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白露还接到了宋景行打来的电话,他这次出差时间很长,说给白露买了很多礼物。白露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喜欢的曲子,骑着车准备先回趟自己的家把书拿了。这会儿正是幼儿园下午放学的时间,太虚园里都是牵着家长手的小朋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白露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骑车会撞到小孩,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停在路边,准备坐在凳子上等别人先走。 她很专注地试着回想戏剧的内容,以至于等人差不多走完了后去骑自行车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脚踏板擦到了右边的小腿,沁出了点血珠。 “唔。”白露吃疼地皱了皱眉,刚想敷衍地用手擦擦了事,有人递过来一包纸巾。 “会感染的。” 白露几乎立刻就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她向说话的那个人看去,橘色的余晖从少年的背后照过来,刺得她眼睛一疼。黎朔在她条件反射揉眼睛的时候半蹲下了身子,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小腿上的脚踝上的血迹,白露反应过来后收腿也不是不收腿也不是。 纸巾被揉成一团,划了个弧线进入了垃圾桶。黎朔看了眼她的自行车:“你的脚踏杆有点歪,骑车容易摔倒。” 白露看了看,有点尴尬:“好像确实有点。” “我帮你调一下,很快。” 穿着校服的少年蹲下来叁下五除二就把脚踏杆给弄正了,暖色的斜阳笼罩着他全身,显得他整个人气质柔和了不少。白露看着他投在自己脚边的影子,问:“挺巧的。你刚下课吗,怎么在这?” 黎朔边站起身来边说:“不是巧合,是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 “......啊?” “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你说。”黎朔朝她走了一步,手因为慌张死死抓住斜跨在肩上的书包的带子,“谢谢你,还有......抱歉,白露。” 白露摇摇头:“那时候是有点火大,现在我不已经怪你了。” “我宁愿你怪我。”黎朔又朝她走了一步,语气急切,“你不生气,是因为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 “你的确是呀。”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的。” 白露这时的理性显得过于残忍了:“真正的成年人是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是成年人的。” 黎朔被她说得心梗了一下,低下了点头:“那天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你骂得没错,我幼稚、自以为是、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已经听你的建议和黎莲好好聊了下,我和她现在都理解了对方的想法,她说会尊重我的决定。如果不是你,也许我还会固持己见,觉得她是见死不救暗地里埋怨她吧。谢谢你,真的。” 听他这么说,白露心里忽然产生了点异样:原来她对别人的人生产生了正面的影响啊......小时候课本上有什么“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之类的提倡助人为乐的,她也真傻乎乎去学,但是当时乌家村的人都嫌弃她,她后边就不怎么敢主动显露自己的好意了。黎朔当面对她说的这番话,让她觉得自己被肯定了,这种感到自己有了价值的时刻让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白露,我知道自己的不成熟伤害了你,但我也害怕如果自己不争取就再也和你没有一点可能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白露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在感情上已经够混乱了,当下毫不犹豫地选择故意唬他:“我是成年人了,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是讲究,呃,利益的。” “我知道。”黎朔很镇定,“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被问得愣了一下的白露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想过“谈恋爱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谈恋爱就是喜欢所以就谈了,但这时候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显然只会起到反作用,于是她只能转移话题。 “你见过我男朋友了,他会一拳把你揍死的。” 想起她男友那一米九几的身高和露出的小臂上的扎实肌肉线条,黎朔也没怯场,撩起短袖给她看了看自己胳膊:“我至少能挨两拳。” 虽然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但那时候白露完全不想看他,都没发现黎朔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也是......好像经常看到他打球来着。 少年这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书包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眼前:“对不起,说晚了,但祝你生日快乐......这是生日礼物,请你打开看看吧。” 他坚持要白露打开看看,说什么“是专门给你做的”“我拿回去也没意义”之类的,白露只好打开。里面是一个手工做的八音盒,黎朔让她转了一下发条,在生日歌里,上面的微笑的迷你版白露和周围的书本和小鸟一起随着旋律转动起来。 紫色的晚霞温柔地映衬黎朔那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眸,白露不可抑制地心动了一下,她垂眸看着手心那个微笑的黏土小人,有点说不出来话。 “......让我想想。” 36福音 36 福音 一开始白露觉得黎朔可能就是对她感兴趣,属于那种来得快去得快的好感——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即使拒绝白露也不会感到太为难。 黎朔的认真与执着让白露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如果她从来没有在年少时喜欢过一个人,也许直接用“你的喜欢是不成熟的”这种理由就能拒绝黎朔。 但是白露比黎朔还小一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纪寒。年少时期的感情往往热烈、天真,她很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白露不否定那时候自己的感情,因此现在的她也不愿意用这种略带轻蔑的话语去拒绝黎朔。 她只能希望自己能在维护好黎朔尊严的同时等他失去对自己的兴趣。但说实话,白露心里也没底。毕竟时至今日,纪寒对她来说还是她一直放在心里的、最珍贵的人。 其实白露现在回想起当时自己死皮赖脸缠着纪寒的事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她那时候就是不管被他多冷淡的对待都能保持热情。那种感情......怎么说呢,就像是懵懵懂懂的刚破壳的小鸡仔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做妈妈,屁颠屁颠地一直跟着。 * 纪寒开始给她回信后,白露给他寄信的频率和信的长度都明显提升了,恨不得把自己每天吃了什么味道如何都写上去。另外,她还开始随信附送她做的拼贴诗、飘到她头上的鸟羽毛和据她所说“学校里最完美的一片鸡爪槭叶子”。这些纪寒都想办法好好保存了下来,放进了抽屉。 那年寒假,两个人一起去看了电影,纪寒挑的是她可能会感兴趣的文艺片。她那天穿着一件黑白双色的假两件长裙,纪寒一直记得。开场后一向对这种电影兴致缺缺的纪寒被在他看来过于矫情和昂长的人物内心独白折磨得想睡觉,于是他转过头想看看白露的反应。昏暗的影厅里两个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又几乎同时别开目光。纪寒的心跳乱了几拍,偷看她被抓包的事让纪寒瞌睡虫都被吓跑了,要不是环境太暗,白露能发现那张冷漠的冰山脸在那几分钟有点红。白露摸不准纪寒约她出来看电影是为了什么,看他无聊又不敢提一起离开电影院的事。在她看来纪寒不像喜欢这种电影的人,因此她生怕纪寒迎合她的品味是想先给个枣再给个巴掌,看完电影之后再次拒绝她——要真是断头饭她也要好好吃完! 两个人想法完全南辕北辙。一个不擅长表达,一个不敢问,后来能谈上恋爱纯属因为白露太主动加上他俩都带点白痴属性。 叁月初,纪寒穿梭在平城上半年的最后一场雪里,给远在羊都的白露寄信。而白露,给纪寒的回信里夹了一朵羊都学校里初开的樱花。她的信有趣、生动,纪寒觉得自己都被她影响,变得情感丰富。比如雪花飞舞时他会希望她在身边,看到月亮就想到她写的信里那句“我也想从你的窗子里一起看月亮”,风大的日子又想到她说“平城的风都是替我从羊都过去传话的,你有没有听见它们告你‘白露很想你’啊”,看到花又想知道白露将来想在“种满花的复古式梦中情屋大别墅”里都种些什么花。 某个雨天,孟道生和纪寒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老纪你突然笑什么?”看着走在自己身旁忽然无缘无故弯起嘴角的纪寒,汗毛乍起,颇有种看到什么战争用机器人露出微笑的荒诞感。 “她的事。” “啥,谁?” “白露。踩到松动的地砖被溅了一身泥,语文老师偷偷给她使了半天眼色她才发现。”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道生纳闷。 “不好笑吗。”纪寒面无表情地反问。 孟道生当时沉默了一瞬:“......你怎么喜欢上一个小鬼头。” “你不了解她,所以有偏见。”纪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老宋和她已经认识,以后带她来见见你,你也会觉得她很好。” 孟道生心说我有偏见还不都是你以前有点不耐烦地说被一个小鬼缠上了吗,结果后来被人死缠烂打了几年就也对人动了心思。 孟道生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伞上滚落的雨珠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想太多了。” 又不是什么天仙,孟道生想。 后来他俩一起回羊都的时候,碰到了在火车站等纪寒的白露。孟道生突然像被鬼上身了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在白露尴尬地小声和纪寒说“我不知道你和朋友一起,只买了你的饮料”时,孟道生才不自在地从她脸上挪开目光,转过身去:“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孟道生忽然变得异样,纪寒作为和他关系最好的那个,好几次目睹孟道生任由女的贴着他说话。纪寒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只以为是孟道生到了年纪,开始对异性感兴趣了。半年后一起回家过年时,他听说关于“孟道生又消停下来的原因”的种种流言后,心想不管是阳痿还是性病都得是个不小的打击,于是还难得管了点闲事问孟道生需不需要自己帮忙,没想到却在对方看到自己手上那条白露说“因为我笨手笨脚所以编了八次才编得完美无瑕”的蓝色手链后,被对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你还是正经谈个恋爱吧。”纪寒以为他是嫌弃,摸了摸手链,“喜欢和情欲完全是两码事。” 孟道生突然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滚”。 白露高叁的那个大年叁十,纪寒把她约了出来。是那个寒假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当时宋景行和孟道生也在场,他们叁个从小就经常一起去河边看晚上九点钟的跨年烟花表演。纪寒带她在河岸上走得离另外两个人远了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白露就脸红红地从书包里掏出礼物给他。 “纪寒,我现在还很穷!只能生日礼物和跨年礼物一起送你了!”白露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声音都变小了,“可能你平时用得比这个好吧......总之你别嫌弃!” 纪寒认出那条领带的牌子,价格对白露来说的确是笔巨款:“辛苦打工的钱怎么用来买这个?” “我开学可能就没时间给你写信了,我想和你一起在平大读书,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不努力的话考不上的。”女孩子低着头,“我不给你写信,你可别忘了我然后去交女朋友啊......” “白露,我占有欲很强,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你要想清楚了。”纪寒打断了她。 “......什么意思?”白露的眼睛都睁大了,“你要和谁结婚了吗?” “我是说,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纪寒说,“即使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怎么会,你最好了!”白露的关注点再次完全错误。 纪寒叹了口气:“重点不是那句吧?” 他接着说:“白露,你不是说要和我天下第一好吗,你现在还愿不愿意?” “你怎么还记得那句话啊......”白露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随后头点得飞快,“我当然愿意啊!” 要不是了解她是真的有点迟钝,纪寒简直都要怀疑白露是故意装作没听懂来逼他直白地说出那句话了。 纪寒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耳朵都红透了:“你是笨蛋吗。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高考结束后,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女孩子脸上的难以置信变成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被她渴望了许久的回应变成绚烂的烟花炸开在她眼前和心头。纪寒微微笑着对她敞开了怀抱,白露雀跃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纪寒!” 纪寒摸摸她的头发,把准备好的相机送给她,捏捏她的脸蛋:“新年快乐,白露。” 热恋中的准情侣坐在河岸的草坪上,靠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看了很久烟花。纪寒低下头试图吻她,白露紧张地抓着他的衣服,被纪寒用手掌轻轻盖上了眼睛。 “虽然我也没接过吻,但这种时候不应该闭眼吗。”纪寒轻笑一声。 两个人都很紧张,乖乖闭着眼的白露主动仰了仰头,纪寒也闭上眼,双手捧着她的脸吻上。他能听见自己心剧烈跳动的声音,在触到她柔软的嘴唇时这悸动仿佛变成一声春雷,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点点。 “纪、纪寒,”白露抱着他胳膊害羞地撒娇,“......再亲亲。” 纪寒看着她的脸,回想起那个一触即分的吻,喉结滚动:“嗯。” 这次两个人的嘴唇完全重迭在一起。由于都太投入,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过来,在看见他们在接吻后又离开的两个身影。 * 白露回到白家的时候刚好是那一年的八月,她十一岁,该上初一了。领了成绩通知单准备回家过寒假的那天,她成功凭借过长的反射弧和不开窍的脑袋被几个看不惯她的同学堵在了一条小巷里。 “什么叫‘你不要上课老玩手机,下次就能考得更好’啊?我叫你教教我是在嘲讽你,又不是真叫你教!”趾高气昂的女孩子手里还拽着白露的头发。 另外一个开学时跑过来挽住白露手臂,在问出来白露家的情况后捂着嘴巴说“好可怜”的方脸女生笑了笑:“小圆你别生气了,她就这呆样,你和没爹妈教的孩子计较什么。” 小圆还是没消气,抬手就又要揍人:“不是,你到底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的啊?换我像你这样早去死了。” “不要脸呗。爹不疼妈不爱的,没人护着就收敛点啊。扫把星——”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的别人的不喜欢”和“被别人当着面羞辱”是完完全全地两码事。白露迟钝,笨拙,但还不至于完全察觉不到那些语气和表情里的厌恶。她不知道怎么做,没有人教过她,书上说“真诚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于是她傻乎乎地信了,对于那些后来成为她们嘲笑自己的原因的那些过去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别人问她什么都傻乎乎地实话实说。 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为什么大家还是讨厌我? 侮辱。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的尖锐的痛感。白露感觉自己从躯体逐渐抽离,看着潮湿的脚边一株可怜巴巴蜷缩着的绿色蕨类植物出神。 “你还走神——” 头发又被揪住了,白露默默咬住嘴唇,痛出的生理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有完没完?挡路了。” 围着她的两女一男都被吓了一跳,全都看向来人。白露慢慢抬起头,视线被散乱的头发挡住,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个人的轮廓。他穿着一件灰蓝色卫衣,个子很高。 “还不滚。”高个男生的声音冷淡,语气很不耐烦。 “走吧,估计是来练琴的。”方脸女生拉了把另外两个人,“被人看到了不好。” 叁个同学小声嘟嘟囔囔着走远了,站在原地没动的高个男生路过的时候随口对白露说了一句:“要告诉你的家人。” 白露在他走后才抬起了头,头皮火辣辣的,她舔了舔手上的伤口,又晃了晃被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看到了斜对面的某家培训机构的招牌——“福音琴行”。 回家之后她满身的伤口被戴淑云和刚好在家的白建业看到了。离家近的那所重点私立中学只接收秋季转学的学生,白建业说只能先帮她换个班级,等她初二再换学校。 寒假也好,接下来的初一的第二个学期也好,白露经常绕路去福音琴行边晃悠,想试着再遇见一次那个无意帮了她的男生。福音琴行里出来的都是比她还小的小学生,哪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啊。她有时会很失落地想:如果早去一分钟是不是就遇到了,如果在这个街口向反方走是不是就能碰到他,如果晚一点离开学校会不会恰好看见他也从什么地方路过? 但尽管绞尽脑汁、用尽方法,白露也一直没有再遇见过他。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城市真的很大。 回到白家第二年的夏天,她转学去了新的学校。开学前几天,白建业给了她学校的地址,让她自己去逛逛校园。白露到的时候问了下保安才知道,这所私立中学的学生不多,所以初中部和高中部建在了一起。两个学部以主干道为对称轴,分立这块地皮的左右两边。 保安说一口羊都话,白露那时候压根听不太懂哪边是初中部,两边的建筑也一模一样,她转得晕乎乎的,想着先随便进一栋教学楼看看门牌就知道了。 她被打人了一顿后脑子稍微开了那么一点窍,但总得来说还是不太聪明——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出于“看着很漂亮”的理由,选了个在正常人看来很明显是礼堂的建筑进去了。里面很大、很空旷,只有她的脚步声。白露好奇地看了几眼后突然觉得这空间安静得让她有点害怕,说不定座椅下会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什么的。 这时候她听见楼上传来很舒缓的钢琴声,像是那种洋溢着圣洁和光明的教堂里会有的曲子。 那一瞬间她福至心灵,产生了某种强烈的直觉。 她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上去,循着乐声找到钢琴室,小心翼翼地从窗户边探出头。里面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短袖校服和黑西裤坐在六月的晨曦里,抬眼看向来人。 无法形容他的外貌。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她搭在窗边的手指因为剧烈的心跳而轻轻颤抖着。仿佛有一群飞鸟扑腾着翅膀飞进她的胸腔。 “有事?” 校服的胸口上绣着“纪寒”的少年根本没有认出她,声音冷淡,那张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扮演王子的贵气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钻出了心里那块贫瘠的土壤,白露抓紧窗檐,眼泪夺眶而出。 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福音。 37最后的玫瑰 37 最后的玫瑰 (林昼 梦境h) 【黎朔:在你做出决定之前,能给我一天时间吗?】 白露看着他的消息,没有回复,任由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 “姐姐,怎么了吗?”坐在她对面的林昼问,“你今天一直在发呆。” “啊,是吗。”白露回过神来,“......确实有点事。” “这样呀。虽然姐姐年龄比我大,也比我更成熟,”少年眉眼弯弯,撑着脸看着她,“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都可以告诉我。” 他语气很真诚,白露很清楚这不是出于礼节的客套话。只是她总不能和他说自己在纠结感情问题吧——欸。 也许......也不是不行? “小昼,你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吗?” “记得。”少年的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一点,“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是很喜欢他。” “姐姐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白露看不到的地方,林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他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失态。不像那些物理依据的过去,只被她藏在脑海里的思绪无迹可寻,林昼的确很紧张,他不知道白露和纪寒当时分手的原因。 “......很复杂。”白露沉默了很久,“我......不想害他,我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她低着头,混杂着爱意的悲伤仿佛变成可见物。 林昼从来没见过纪寒,但那一刻他对纪寒的恨到无以复加。胸中酸涩,恶意如同粘稠的墨绿毒液自喉中流淌而出。 “那,不如试试和别人在一起。”林昼弯起嘴角,笑得善解人意,“他应该是姐姐的初恋吧。很多时候人会把记忆里的人美化,就像《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一样,说不定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现对他的感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烟消云散......啊。 一想到这个词她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当即反驳:“不可能!” 她音量大了点,虽说是两个人在图书馆允许小声背书的区域,但还是有很多人看了过来。林昼覆上她的手背,温柔的声音抚平了她的不安:“姐姐,要一起去外面散散步吗?” * 秋风和煦,斑驳的光点落在身侧人的肩上。林昼今天穿的外套是一件黑白的英伦风格纹衬衫,在风吹得微微鼓起时蹭过白露的小臂。 她突然意识到林昼给人的感觉有了点微妙的改变:以前他偏好暖色系的衣服,身上有种年少人的清爽、干净的感觉。是因为换季的原因吗......他最近都穿黑棕灰,风格也变得更成熟稳重了。 现在的着装风格也好,偶尔习惯性的动作也好,没有什么笑意时的脸也好,这些很像一个人。 白露魂不守舍地看着他的侧脸,异样的感情在她心里如同坠在纸上的墨滴般泅开。 “姐姐?”林昼侧过脸来,“......你还是在想他啊。” 白露回过神来,错愕地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有点像......你一个人,在角落里呆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另外一个人出现了,你握住他向你伸出的手的时候,他的温暖让你发现以前你一直很冷、很孤独。”白露慢吞吞地说,“他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我明白的。”林昼说。 白露和他对视了一眼。少年的眉峰微蹙,眸光闪动,微笑里带着苦涩的意味。如同一枚未熟的青色果实。酸、涩。让嘴唇都泛着麻意。 “她来的那一天,世界对我来说就有了意义。” 他声音温柔,如初春柔绿的山谷,回响着历久弥新的爱意: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表面如华美长袍却内里爬满虱子的“家”。满目疮痍。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众人的艳羡、虚伪。手腕上的伤口。貌合神离。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祷为你咿呀而歌。” 阳光洒在封面的那只飞鸟上。锁在柜子里的宝物。每夜摩挲的书页。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可眼前的你,为什么......是属于别人的玫瑰呢? 林昼尾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虽然不知为何,那隐晦的痛苦让白露的心也跟着揪着痛了一下:“小昼......对不起。是不是让你想起不太愉快的事情了?” “怎么会。”林昼柔和的眼瞳像是跃着光的水面。他看了眼白露,喃喃自语:“从那以后,每天都是好天气......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事情了。” * 外面在下雨。林昼合上书本,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拿起了小台历。 白露心里产生了动摇。林昼能感觉到。 只有一点点,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任何不被修补的裂缝,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龟裂至坍塌。而不在她身边的纪寒,连察觉都察觉不了,又谈何弥补。 少年的指尖落在十月中下旬的某一天。 快了。再......耐心一点点。 也许是为了嘉奖他的忍耐,梦里,他的阿佛洛狄忒,他的爱与欲望之源,跪坐在他的床前,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向他。 纵使即刻知道了身在梦中,林昼也毫不犹豫地牵住了她的手,吻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唇——没有任何触感——即使是梦境,也无法出现经验之外的东西。 女孩子被他揽着腰往上带了一下,顺势跪到了床上。林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迷恋地与她唇瓣厮磨。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抱着他的颈脖。 反正是在梦里......少年的动作大胆起来。 “白露......”林昼呢喃着她的名字,唇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向下啄吻,在她的颈脖和锁骨留下一个个殷红的痕迹。他将白露胸前的凸起含入口中,下面变得又胀又硬,隔着衣物抵着她的腿心。 “姐姐、姐姐......帮帮我。”他不停地亲吻着怀中的人。 沉默不语的女孩子握住他的性器,低下头去吻了吻顶端。乌发垂落在她赤裸的肩头与背脊,窗外照进来月光也照在她如雪般的身体上,在她漂亮的脸庞划出一道明与暗的分界线。柔和的光线下,她的轮廓变得模糊,像是隔着柔焦镜头。林昼觉得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离她很远,仿佛她仍旧是那个他只能远远注视的人。 少年的双手捧住白露的脸,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唇齿间:“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她腿间的生命发源之地缓缓容纳下他勃起的性器。跨坐于他身上的白露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林昼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一点点舔她的耳廓。 “好爱你。好爱你,白露。” 只是想到进入了她的身体,林昼就觉得一股股热流涌向自己的小腹,情欲就像山雾喷涌而出,笼罩在于静谧的夜里结合的二人身边。 林昼曾梦见过她许多次。梦到自己去参加她的签售会,却因为极端天气被临时取消——那时他还不知道白露长什么样子。后来两个人见面后,林昼又在梦里她挽着别人的手臂,言笑晏晏,与自己擦肩而过。 未曾相见时的盼望、得知她有心上人时的酸楚、真切触碰到她时的被按耐住的紧张与心动、那些日夜在血管里叫嚣的疯狂欲念,全都将他的心脏勒得发疼。只是在梦里与她肌肤相亲,林昼就觉得自己愿意为此下千百年地狱。名为欲望的烈火灼烧着他,林昼肆意地吮咬着她的唇瓣,少年带着点薄肌的腰腹一次次撞向她的腿心。白露偏瘦的身体被顶出去,又被握着腰肢重新拉回,仰着脖子微微张开唇瓣喘息。 在看见美时,暴戾和保护欲两种欲望同时共存于人的身上,对悲剧的审美是人试图自我救赎的途径,林昼也不例外。他难以自抑地反复细语着她的名字,他不知交合处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只是知道自己丑陋的欲望此刻正在玷污着她,在她的腿间进出——这快感纯粹来自于精神,但已足够致命。 动情的呻吟自年少者唇间溢出,尺寸与他脸不相符的性器狠狠顶入白露的宫腔,在男性难耐的低吟中,大股大股的白精被射出。林昼好像意识到什么,试图拼命抱紧怀中人,但已然看不清她的面庞。 身前人的身体骤然化作一群小小的白色飞鸟,循着月光飞向他触及不到的天穹。 她像夏季的短促阵雨一般离开了,只是一个恍惚,连存在过的证明都被蒸发。 林昼睁开眼,臂弯空无一人,巨大的空虚如同万吨水泥倾倒而下,得而复失的窒息。 * 白露精神有点恍惚。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梦里她被人按着腰进入身体。那个人的指尖的力气也好,身下撞击的力度也好,都带着些疯狂的意味,她被操得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到自己背后那些发红的指印。对方始终沉默无话地激烈抽插,不丝毫理会她的求饶和哭喊。他腰身不知疲惫地挺动,速度太快、力气太大,到最后她的穴口都完全被肏麻了。那种快感太过恐怖,让白露心有余悸,却在回想时觉得......渴望。 白露感觉自己的腿心湿得更难受了。她下意识夹了夹腿,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羞耻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排卵期......肯定是激素的原因!她一边找借口,一边止不住地回想梦里那个有点熟悉的人——不是纪寒、不是宋景行、也不是孟道生......白露被脑海中闪出的那个名字吓了一跳。 不可能的。不像是那种风格啊...... 梦里和他的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做爱不如说是男人单方面的凌虐。虽然也有亲吻和拥抱,但她总觉得感觉不同,像是被一只绝望的蛇绞紧了。性器毫不留情地顶开软肉进入子宫射精的时候,那种被对方做到濒死的感觉把她吓醒。 白露呆愣愣地摸上自己的小腹,总感觉那只蛇钻入她的身体,留在了她的小腹之内。 38去菜市场 38 去菜市场 因为那个奇怪的梦,白露在再一次看到林昼的时候,下意识拒绝了他“一起去吃午饭”的邀请。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上一瞬间露出的错愕和受伤,白露有点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想一个人想想。” 林昼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能理解的。” 结果在图书馆碰到的时候,两个人只是互相点了点头,林昼没能被她邀请坐在一起。 手指反复摩挲着书页,林昼心里难掩焦躁: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是短暂的心情不佳,还是她出于那种时有时无的敏锐直觉察觉到了些什么,开始和他保持距离? 难道是对他昨晚那个梦的惩罚吗...... 思绪万千的少年一下午什么事都没干成,反复想着白露的事情。好在他的方向可以远远看到白露的侧脸。她很专注地看着书,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 林昼第二十九次抬眼看她时发现她正在回消息,脸上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他一时间心乱如麻,一会儿想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的肯定是那个叫宋景行的,一会儿又安慰自己她也可能是和女性朋友说话。 没过多久她就开开心心地收拾好东西拎着帆布包走了,路过他的座位时连平时那句小声的“再见小昼”都没有说。 * “宋队!”白露老远就看见在门口等她的宋景行,冲他挥了挥手,小跑着去了他身边。 宋景行看着她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鸟自己跑来,只觉得多日来的疲惫和对她的担心都顷刻间一扫而空——看起来孟道生把她照顾得不错,她脸色看上去很好。 “辛苦了,露露。”宋景行顾及旁边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学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下午茶,在车上。”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宋队,你工作顺利吗?没有受伤吧。”白露拉了拉他的袖子。 “很顺利,我也没有受伤。”她的关心让宋景行唇边不自觉带上点笑意。 只是很想你。 热饮是桑葚、桂圆和柠檬冲泡成的,略酸的口感中和了口腔里布朗尼的甜味。白露这会正好有点饿了,胃口大开。宋景行用指腹帮她擦了擦唇角,她笑着道谢的样子让他分别的日子里那些汹涌的思念突然安定了下来。 “宝贝,试试这个。”宋景行打开首饰盒,将那条用叁种颜色宝石制成的花藤串珠手链递到她眼前,牵过她的手帮她戴上,问她:“喜欢吗?” 由于实在太符合她的审美,白露第一眼甚至没想到价格,脑子里只有“好漂亮”。宋景行看懂了她的表情,吻了吻她的手背:“很适合你。”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的。但是孟道生前几天和她说“我对你好的原因和你想摸摸小动物的原因是一样的,你撸猫是因为喜欢猫,又不是为了让被你感动的猫叼个什么宝贝回来报答你”。 宋景行对她也是这种心情吗?因为喜欢,所以就单纯想对她好? “谢谢你,宋队。”白露接受的时候还是有点别扭,“......前几天我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我给你也买了一件外套,我下次带给你。” 宋景行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很像是你心爱的、那只你一抬起手就躲开的小动物在被你朋友强取豪夺一顿亲亲抱抱后发生了某种变化,虽然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但现在不回避的你的触碰了,被摸的时候还会乖顺地舔舔你的手心。 有点微妙,但可爱得他心都化了。 * 中秋节快到了。宋景行和孟道生本来打算一起陪她的。孟道生说六月份他已经回过羊都了,宋景行也说自己父母就在平城,平时见面很方便,过节当天中午回去吃顿饭就好。 白露没让。羊都离平城那么远,孟道生是他爷爷唯一的亲孙子,家里人肯定都惦记。宋景行就更不用说了,他在英国一呆就是叁年多,从来没回过家......她对他们那氛和睦又充满爱的家没什么概念,只是下意识觉得那样的氛围很好。他们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话,应该会很恋家吧? 正好节日前后那几天都是没有雨的好天气,她也不担心自己又碰上打雷。 “我正好回家住几天,擦擦灰尘换床厚点的被子。你们放心吧,过阵子国庆节不是就一起出去玩吗?”白露看他俩还是不放心,拍胸脯保证。宋景行和孟道生只好听她的。 中秋节的前一天,白露上完了课,婉拒了师兄“参加联谊会”的邀请后,在太虚园里散步。 她当时没想到,他俩走后她会觉得......寂寞。 和当时宋景行提前回国、她暑假一个人在山里时的感觉一样,她心头再次出现了一点“我对别人产生了依赖”的不安感。 白露那点纠结劲儿都上来了,踢了踢一颗路上的小石子。 “.......啊。白露。” 白露回过头,看到手上正提着一袋米从网吧走出来的黎朔时微微瞪大了眼睛——好诡异的画面。 “我在这里兼职。”黎朔知道她误会了,快步走过来解释。 “......在网吧?” “嗯。”少年点了点头,“不是当网管之类的,是借他们的电脑写代码。有家公司找我帮他们做小程序,挣得比做家教多很多。” 实际上黎朔在高中生家教市场也不怎么受欢迎,他教到笨的是真的不想干,大多数小孩子的家长喜欢那种温柔耐心款的。 “你还会这个啊。” “你也一个人吗?”黎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以为你放假会回羊都。” 白露没理会他的后半句,只是问:“也?” 在听到黎朔说“魏成回老家了”了之后,她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很复杂。只是看居住环境,她就能猜到魏成的经济状况很糟糕,癌症晚期的化疗和靶向药物都是天价,这时候魏成还花钱特意回老家一趟......恐怕他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她看了眼黎朔的表情,不知道他是故作轻松还是压根没意识到这点。白露情愿是后者。 “我在羊都没有家。”白露说,“和你一样,我小时候也被拐卖过。” 黎朔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之前以为白露是那种父母不上心但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的富家女,和自己有一道天堑。 白露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你之前八成觉得我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吧?” 见对方老实巴交地点了下头,她叹了口气:“别有这种奇怪的幻想啊,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所以还是别说喜欢——” 她话没说完手腕被被黎朔握住了。 “那给我机会去了解。” “我觉得没必要......” “有必要。”黎朔坚持,“你很孤独,你也需要我,白露。” 白露抽回自己的手,目光看向路边的一株蕨类植物:“瞎说,我有男朋友。” 黎朔摇摇头,不忘贬低情敌:“不一样的。你男朋友看着就不适合你,他肯定没有陪你去游乐园,也带你去过夜市和小吃街。” “......也许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呢?” 少年对她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所以你并没有尝试过。” 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某位武侠作家这么写到。 白露看着他的笑脸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买菜都是去的超市来着。菜市场这种地方她还从来没去过。 * 平城最出名的那家游乐园并没有预想里那么人山人海。听旁边情侣讨论,似乎是某个很受欢迎的电影出了第二部,还有个游戏也在这天办了大型线下活动,所以人流量没平时节假日那么大。 白露自然不可能让他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付钱,付款界面都打开了,黎朔却抢着付了款。白露默默叹口气,心想今晚得请他吃饭还了这笔钱。 来自四方高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白露站在原地面色发白:“你们平时都玩这个?这真的不是受刑吗。” “实际坐上去没那么吓人。”黎朔出言安慰,“也有给小朋友玩的那种。” 白露连忙点头:“你还是小朋友,我们去玩那些吧。” “我不是小——”黎朔的反驳刚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白露是因为害怕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拿他当了挡箭牌。 少年难得情商上线识趣了一回:“哦。好,去。” 但是白露的胆小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怎么会有人看个4D的《X莱克历险记》都会被吓到啊! 白露看着在那只驴子打喷嚏时从前面座椅喷出来的水,精神受到了重创。 啊啊啊啊感觉自己脏了...... 两个人玩了一圈不那么刺激的项目后,白露觉得可能此生就只来一次这种地方了,于是鼓起勇气问黎朔最喜欢的项目是什么——在对方指向类似过山车一样的设施时,她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鼓起勇气坐了上去。 黎朔下来的时候担忧地往轨道上看了一眼,除了紧紧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之外白露叫都没有叫一声。黎朔怀疑她的魂魄之类的东西在设施启动的时候就被甩出肉体留在了起点。 “......我的猜测果然是对的。”白露缓过来后苦笑道,“这种活动对我来说唯一的愉悦来自于‘可以成为新的写作素材’。” 少年看她眼泪汪汪的,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背:“你还好吗?我去给你买点热饮。” 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后白露摇了摇头:“直接去吃饭吧,感觉自己死过一次后更加珍惜每一餐了,也突然懂了餐前祈祷的意义。” 她突发奇想,转过头去问黎朔:“晚饭你们学生一般会吃什么?” 光中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的,没有太大参考价值。黎朔回想了下初中的女同学的聊天后,语气迟疑地说:“......炸串或者麻辣香锅?” “那就这两个二选一吧。” 黎朔其实有点担心她肠胃受不受得了,他觉得长着一张养生脸的白露平时饮食应当相当健康和清淡。但他看白露难得有了点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也只是带她找了家附近看起来最干净卫生的店。 店里人挺多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有兴奋地谈论着什么的中学女孩,也有你侬我侬的大学生情侣。白露听他们谈论着偶像男团、耽美小说,看他们一边辣得斯哈斯哈地喘着气一边因为短视频平台上的搞笑段子发笑,心里忽然很羡慕,又猛地无缘由地变得失落起来。她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艰难的部分,但在看见别人的放松和快乐时仍旧会有这种艳羡与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种对比让白露意识到,那些心理上的重担仍旧一直压在她身上。 正如那位喜剧之王所说,“世界就像是个巨大的马戏团”,即使现在白露并不缺乏物质,她在面对人潮汹涌、物欲横流的繁华都市仍旧觉得惶恐。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误入了钢铁森林的野生动物,金钱、车流、寻欢作乐这些词与白露并不相称。 这也是白露答应黎朔邀请的原因,她承认自己对他是有好奇心的。她好奇一个与她有同样经历的人要怎么融入新的“家”,好奇黎朔为什么在面对种种压力时也不觉得快乐是一种罪过,好奇一个“普通人”是如何生活的——不是作为黎家的孩子,只是作为他。 但此刻问这些未免太煞风景。 “白露,你为什么......总是很难过的样子?” 黎朔的突然发问让白露迟疑了一下:“有吗。” “嗯。你在想事情的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很忧郁。”坐在她旁边的少年点了点头,“比如刚刚。你都在想什么?” “倒不是。”白露笑笑,“就是在想以前和以后的事。你难道不想这些吗?” “我确实不怎么关心,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想。”黎朔说,“过去改变不了,未来不一定按照设想发生,所以我只考虑现在。只有这是人能掌控的,不是吗?总是看着很远的地方,就注意不到脚下的路了。” 白露忽然想到和黎朔一起坐在包子的店那晚。她与这个世界隔着的那个塑料薄膜短暂地消失了下,蒸腾的、“活着”的感觉,她好像又一次模模糊糊地触碰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压过了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念头。但只有那一瞬。 39别那么偏心 39 别那么偏心 (宋景行 孟道生 h) 车子爬上山坡,向山腰的几栋别墅驶去。白露从后视镜看去,山下的小湖波光粼粼。 因为有天然温泉,这座不大的山上开了家洗浴中心和好几家私汤。洗浴中心额外建了叁栋度假别墅,专门提供给有需要的客人。别墅彼此距离很远,每栋还有高高的石制围墙,隐私性很好。 这次白露和他们两个就是租的就是其中之一。 别墅装修十分用心,门口还挂着灯笼,远远看过去有点像个苏式庭园。孟道生和宋景行在门口等她,帮她提了行李进去。如果不想自己做饭的话,别墅的住户可以免费去洗浴中心吃自助餐,也可以付费由工作人员送过来。考虑到白露是自己开车来的,两个男人担心她累,就提前点好了她爱吃的。 饭后,准备去泡温泉的白露回房间收拾好了行李,就穿上浴衣浴袍去了院子里。雾气朦胧,孟道生正靠在温泉池边,冲她招了招手:“露露,来。” 白露磨磨蹭蹭地挂好浴袍后进去了。池子很大,泡得下十几个人,白露本想保持点距离,坐得有点远,奈何孟道生一把搂住她把人捞了过来。 “宋队呢?”白露缩了一下。 她的泳衣是黑色连体式,下面是短裙,保守的款式在孟道生看来又性感又可爱。 “锻炼去了吧。”孟道生手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腿,“我在这,你还想他做什么?” 白露慌张地按住他的手:“你之前说了不做的......” “你住我家的时候我确实没碰你。”孟道生吻了下她的脸,“不在这里做,就亲亲。” 不知道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温泉的热气,白露总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孟道生揉着她软软的胸部和她接吻,另外一只手顺着她的大腿一路往上摸。 “......嗯?”孟道生总感觉手感不一样了,停下动作想了半天,“你的——” “啊!别说!”白露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都......脱掉了。” 当时她和俞怀瑾出去玩的时候被她拉去做美容,看到美容院的“无痛冰点脱毛”心动了一下,被俞怀瑾和前台忽悠上了贼船,结果她差点当场痛晕过去。虽然确实痛,但真的感觉脱掉后方便了不少。来这里的前几天她去做了第二期,现在腋下和下面都干干净净的。 “行,不说不说。”孟道生隔着衣服掐了掐她的乳尖,见白露喘息了一身声,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感觉了?晚上记得别锁门,我来找你偷情。” 白露又羞又恼地打了他一下,孟道生没躲,露出得逞的微笑捏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露露。”运动完冲了个澡的宋景行这时候也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宋队!” 白露像看到救星一般,眼睛都亮了。本来想往宋景行那边靠一点的,结果被孟道生不满地按着不让动。 一小片婆娑竹影落在她露出的光洁肩背上,她用那双湿漉漉眼睫下的深色瞳孔看向自己。 宋景行心跳快了几分,在白露身边坐下时默默握住了她的手。白露用指腹摩挲着宋景行的掌根,虽然知道她此举只是怕自己看见她和孟道生亲密不高兴,但还是勾得宋景行心里痒痒的。 “今天自己开车来累不累?”宋景行用指尖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有点,主要也有点不敢开。”白露点点头,身子忽然一僵,“现在泡了会儿......温泉,感觉......好多了。” 一点也不好。孟道生看她和宋景行说话,直接上手去揉她的穴口,弄得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宋景行哪能不知道孟道生的性子:“行了老孟,让她歇会儿。” “行。”孟道生笑了一声,叫白露往前面坐了点,“累了?帮你按按。” 还真别说......孟大少爷按摩还真有两下子,白露感觉自己最近因为长期低头看书而隐隐作痛的脖子舒服了不少。 白露完全没意识到那些细碎的喘息在她刻意的忍耐下有种别样的引诱意味,她还没心没肺地说孟道生“还挺厉害的”,惹得宋景行和孟道生下腹都像有团火在烧。 夜色深了一些后,刚回到自己房间淋浴完的白露听到敲门声后没想太多,直接开了门。孟道生进门、关门、反锁、把人压到床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还没来得及抗议嘴就被孟道生给堵住了,白露被他亲得喘不过气,等孟道生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时,白露气喘吁吁地瞪了一眼他:“好色鬼!” “嗯,只好你的色。”男人低低笑了声,咬了口她的耳垂,被涨红了脸的小姑娘气愤地锤了一下,“小露露,你可要小点声,可别让隔壁的刑警哥哥听到我们偷情,免得他刚用手解决完就又硬了。” 别墅每个房间的床头柜里都准备了好几种套,孟道生又逼着白露自己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孟道生总觉得白露今晚更敏感——他俩每次上床都很刺激就是了。白露好像真的怕宋景行听到,两个人不接吻的时候就自己死死捂着嘴,不管孟道生说什么混账话都不反驳。他来了兴致是真的什么都说,什么“你男人是不是干你也挺厉害”“你下面流了很多所以你果然很喜欢和我偷情”之类的张口就来。 白露又羞又恼地咬上他的肩膀,可惜眼泪和牙印只换来了孟道生变得更不收敛的顶撞。 “有你这么求人吗,乖宝?”坏心眼的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欣赏着她的表情,“该怎么求我,我教过你的。” 白露一开始还倔强地别过头去,没一会儿就被他指尖和嘴唇挑逗得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小声呜咽一边胡乱吻他的脸:“呜——孟道生,我真的不行了......好累......” 孟道生受用地眯起眼睛,在舌头交缠的亲吻声里抱紧了她。 第二天白露累到睁不开眼睛。吃完早饭,拿着本书跟他们两个去钓鱼的时候,她没看几页就开始打瞌睡。宋景行没说孟道生,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托着她的头靠到自己腿上:“睡会吧,宝贝。靠在我身上。” 孟道生看了他俩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白露搭上来:“扭着身子不难受吗。” 她侧躺着,头枕着宋景行的手和大腿,屁股下面是自己的凳子,小腿则搭在孟道生身上,很诡异的姿势。但她太困了,思考能力几乎为零,这会睡一条鱼身上也不觉得奇怪,没几秒就去见了周公。 白露今天穿了件深棕带黄碎花的长裙,外面披米着色针织外套,蜷缩起身子睡觉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孟道生怕她着凉,伸手帮她捂住叁阴交那块。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着她的睡脸。缩着身子安静睡着的女孩子像只放下戒心的小动物,又乖又可爱。 在她入睡的半个小时里两个人鱼漂都动了,但他们怕吵醒白露都没管——那是他们那天早上唯一一次上鱼。鱼和白露不可兼得,钓鱼佬的机会就是这么转瞬即逝。 * 房间门被敲响,宋景行放下手里的毛巾,打开门后看到白露的脸。 “宋队。”白露怯生生地抱着个枕头站在他房间外,“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当然可以,宝贝。”宋景行摸摸她的头,单手把人抱进了房间。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温香软玉在怀也能做柳下惠。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面对面躺着,看白露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子,男人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问:“露露,是有话和我说吗?” “宋队。”白露牵住他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会短暂地在意一下。”宋景行说。 “啊......短暂地在意一下?为什么?” 宋景行刮了刮她的鼻子,对她笑了一下:“因为知道你晚上会来找我。” 白露一时间没有说话,宋景行对她的爱和信任让她下意识又有点想要逃避。宋景行总是坚定地站在她身侧,她为自己无法回馈给他同样的感情而觉得愧疚。 “露露,我爱你。”宋景行看她突然沉默下来,开口说,“所以你不用考虑我,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更幸福一点。” “宋队,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人......” “对我而言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宋景行心里钝痛。他记得以前白露和纪寒在一起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是戴淑云那件事对她产生了影响吗......还是纪寒对她而言是那个特例? 低着头的女孩子声音很轻,唤回了宋景行的思绪:“可是现在你离我好远......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入怀里的时候,宋景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只是......怕你吓到。” 宋景行硬了。 他是正人君子,又不是性无能,和深爱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怎么可能没有生理反应。 宋景行很犹豫要不要和她做。不做吧,他怕白露还是觉得自己是生气了;但和她做的话,宋景行又担心白露把和别人上床当做维持关系的渠道。 这点迟疑在白露蹭了蹭他下巴的时候烟消云散了——来日方长,宋景行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改变她从小养成的观念,他们之间也迟早没有“别人”。 白露的体温比他低一点,宋景行不知道下午她去那个洗浴中心做了什么项目,皮肤像玉一样光滑,他碰她的时候都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自己像弄破一张湿漉漉的纸一样把她给弄碎了。 一场很温柔的性事。宋景行很照顾她的感受,每次都耐心地帮她扩张,他的手掌摸到她的腿心的时候因为触感不同也停顿了一下,但他贴心地没有问为什么。宋景行知道她喜欢被抱着做,就引导她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一边进入她的身体一边亲吻她的身体。在白露细碎的喘息里,宋景行扶着她的腰用唇舌吮吻那殷红的一点。白露呻吟着抱紧了他的肩膀,她总感觉宋景行在那荒唐的叁人行后在性爱上变得更放得开了一点——这种事情以前的宋景行肯定干不出来。 * 孟道生快气死了。 他知道今晚想再进白露房间没那么容易,发现她房间门没锁的时候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房间里空无一人,她跑去找宋景行的时候甚至带上了自己的小枕头。 他能不气吗。他好声好气半是哄着骗着、半是强扭他觉得很甜的瓜的,白露才不情不愿地和他一起睡了一晚上。反之,宋景行估计什么都没干她就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这对高傲惯了的孟道生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毫无情趣可言的死板老男人? 孟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主动追一个人还吃力不讨好。自尊心受挫的孟道生一个人躺在床上,听到宋景行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后越想越来气,越想越憋屈。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逮到人后恶狠狠地把人堵在院子的围墙边操。 硬胀的性器无情地顶开她里面的层层软肉,孟道生俯下身用牙不轻不重咬了下她的耳垂:“主动去找你的好宋队是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胯下的动作变本加厉,白露腿都软了,撑着墙壁的手都没了力气,几颗眼泪可怜巴巴地挂在下巴尖尖上。她呜呜咽咽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让男人心软了下,手扶上她的腰借了她一点力,语气也软了几分:“乖,知道错了的话屁股就再翘高点。” 典型的心软嘴软鸡巴硬。 白露感觉到自己撑着墙壁的左手被他覆盖上了,她忽然有点不安地缩了缩身子,被孟道生更快更狠的动作给撞到头晕眼花。站着的姿势方便了孟道生的发力,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抬起白露软趴趴塌下去的腰,有力的腰身快速挺动着,戴着套的水淋淋的硕大性器被她最脆弱的地方吞吐,每次进出都引得身下人一阵阵呻吟和轻颤。 他顶进她穴内最深处的宫口射精的时候,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 “白露,别那么偏心。” 40幸福的雏形 40 幸福的雏形 她对于孟道生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吗? 白露回想起宋景送她回家的那天。 她现在后知后觉地开始想,宋景行那句“我和他可以一起对你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又要怎么定义和他们两个的关系呢? 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和宋景行和孟道生聊——他们两个对她展露出的感情让白露又觉得不知所措了。于是白露点开了俞怀瑾的聊天框,试图拐弯抹角地询问她,没想到作为好奇心最强的人类之一的俞怀瑾迅速地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我是文盲我晕字!白白你和我在电话里说。” “就是......我好像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白露挫败地把头埋到枕头里。 “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件事啊?就上次我们去甜点店还遇见了一个极品大帅哥的那天你告诉我的。”俞怀瑾想了下,“你那天说......你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但是出于很复杂的原因和他处于薛定谔的分手状态,现在身边有好几个人在追求你,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吧?” 白露顿了一下:“也不是能说是追求吧......” “欸,难道是那种‘喜欢你、对你好又不图名分’吗!这不就是满分情人!”俞怀瑾不知道为什么兴奋起来了,“我要是你我都爽死了,你在纠结什么呀......等等!难道你向往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吗?” 还真是。白露小时候就梦想自己一定要和未来的初恋男友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我靠,你们搞艺术的怎么都这么浪漫主义......还是叫理想主义来着?”俞怀瑾见她沉默,在沙发滚了一圈,“好吧,其实以前我也是!可能女孩子在小时候都有类似的天真幻想吧......总之被烂男人伤透了心后我已经谈了十七个男朋友了,男人就是工具,因为crush就是我的灵感来源!再说了,又不是你纠结完了那几个男的就不追你了,白白你别纠结了!先享受,其他的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你上次还说十五个,不到一个月你就又谈了两个啊。”白露震惊。 “啊,一个给我的写的情歌太弱智,一个鸡蛋居然爱吃溏心的!都甩了。”俞怀瑾说前半句的时候语气严肃了点,“等等,白白,我们在说你的事吧?” “我感觉我做不到享受,小瑾,他们好像都是认真的,我觉得良心不安。” “我决定谈恋爱的时候也很认真!好吧......我的良心已经被江延年吃完了,但是,哪怕只认真了一分钟那也算认真了!”俞怀瑾抗议,“不过,重要的是白白你喜不喜欢他们吧,哪怕是对其中一个感觉有那么一捏捏的不一样。” 白露过了老半天后艰难地开口:“......我纠结的点就在于,我发现我没办法说一点也不在意。” “你看嘛。”俞怀瑾嘿嘿一笑,“看来另外的一个或者几个都是孟少那种级别的黄金单身汉!我看呢,你要是对他们没那么喜欢,就亲亲抱抱睡睡,他们要是哪天对你不好了或者开始管不住下半身开始和别人乱搞了,你就一脚把他们踹了;你要是都是那种想有未来的喜欢呢——欸,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感觉你去主动问问他们是怎么想的比较好?你猜也猜不出来,而且快刀斩乱麻嘛,他们不能接受你心里有别人的话,你就趁着对他们还没多少感情赶紧断了,早点好聚好散。” 话粗理不粗。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白露决定一鼓作气免得再而衰叁而竭。 * “宋队......”把宋景行约到院子里一起泡温泉后,白露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当时为什么说要和孟道生一起对我好?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露露,我的答案是不变的。”宋景行静静地看着她,“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幸福,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正是因为我爱你。喜欢是想要得到你,爱是希望你能幸福。”宋景行看向她,“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但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露露。你可以理解为,比起‘和你在一起’,我更希望的是‘你获得幸福’,即使你选择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会继续对你好的。” 宋景行的话让白露的心颤了颤,她低下了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 “爱不是一件靠理性能说清的事。”宋景行思考了下,忽然明白了白露真正担心的是什么,“露露,宋景行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他会犯错,也有自己私心。重要的是你很好,你值得。” 不是“天生的狐狸精”,不是“扫把星”,不是“晦气的小孩”。 是“你很好”和“你值得”啊...... 宋景行看到她的表情,清楚她心里也许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生改变,这让他也为她心生高兴。于是他微笑着张开了双臂:“露露,来抱抱吗?” 皮肤与皮肤紧紧相贴,宋景行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正在悄悄掉眼泪。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和她相拥着。 她止住哭泣的时候,宋景行吻了吻她白露的额头:“也去和他也聊聊吧,宝贝。” * “能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孟道生站在房间外双手抱臂,看着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白露,叹了口气,“你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展示下你的戒备心吗?” “我不是。”白露连忙摆摆手,“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房间里的沙发上迭了她冲澡前换下来的衣服,两个人只能坐在床上说话。白露知道孟道生这会儿还是有点生气,加上她和宋景行聊完后勇气已经有点再而衰了,扭扭捏捏了半天一会儿问孟道生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他冷不冷,把孟道生搞得一头雾水。 “孟道生,对不起——”白露才开了个头,就被孟道生一把扑倒在床上。 孟道生咬牙切齿:“白露,你敢和我提分开你就死定了,哪怕变成鬼你都别想离开我!” 把“死定了”理解成物理意义上死定了的白露急得眼泪瞬间就出来了,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是说了句对不起就要把命都给丢了:“不、不是。” 看到她哭的孟道生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松开了按住她手腕的双手。堂堂孟大少爷这会居然带着点胁迫意味死死地盯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小姑娘——只为了不被她提分开。 已经熟知怎么安抚孟道生的白露乖顺地搂上了他的脖子,孟道生身体一抖,随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任命般放弃抵抗,叹了口气后躺在了她身侧。白露刚坐起身准备伸手把灯关了,被孟道生猛地从背后抱住了腰:“干什么去!你又跑!” 灯熄灭的瞬间,淡淡的尴尬蔓延在只剩一点朦朦胧胧月光的房间。 白露唯唯诺诺地开口,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对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说这句话:“孟、孟道生,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孟道生被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那也是你这个渣女害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露忍着笑意,握住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我就是因为这个道歉的。孟道生,我现在还做不到完全平等地对待你和宋景行......我确实没有像信任他那样信任你。” “你和他认识了很久,老宋都能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了。”孟道生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脊,“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们甚至都没有好好聊过天,白露。” “......明明是你,只要和你在一起,不是亲就是做。”白露小声嘟囔。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要不然才不会那样。”孟道生轻轻哼了一声。 “只有喜欢才这样吗......”白露说,“可是他们都说你以前有段时间......不拒绝别人。” 孟道生沉默了一下:“......他们。到底是谁和你说的。” “所以——” 两个人认识以来,孟道生的语气第一次这么认真,“我不想骗你。那段时间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白露小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孟道生察觉到她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但他又不能说“是为了试试能不能不喜欢你”。 且不说在白露不信任他的情况下这理由听起来有多少说服力,要是他真的把自己一开始对她和这份感情都不屑一顾的事如实相告,白露会怎么想?况且那时候她还和纪寒好着,要真说了,不但会让白露在这时又想起纪寒,还会在对比之下显得自己对她更没多少真心。 最主要的是,孟道生也是要面子的。就算白露真的信了,肯定也会觉得他这么干又轻浮又幼稚,他好不容易在她心里建立起来的靠谱形象就功亏一篑了。 某人肠子都悔青了,只想抽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理由以后再告诉你。”孟道生捏着她的手,“白露,我没有骗你。我和那些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 “孟道生。”白露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孟道生记起来以前白露也问过类似问题,他当时回答的是“不知道”——因为那时候他真的不知道。两个人难得敞开心扉聊聊天,自己如果再回答一次“不知道”,那肯定永远都别想得到她的信任了。 孟道生沉默了一会儿:“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怀里的人不说话。 孟道生只能疯狂说话缓解那种羞耻到快要爆炸的感觉,平时舌灿莲花的人这会儿脑子变成一摊浆糊,完全不知所云:“白露,你很漂亮——我不是见色起意!你善良、体贴、可爱,总之就是很好——” 说完他才发现怀里人的肩膀在抖,孟道生撑起身子,发现白露在憋笑。 “白露,你居然嘲笑我!”孟道生恼羞成怒,立马气鼓鼓地躺下背对着她,“你别想让我说第二次了!” “别生气嘛。”白露凑过去扯扯他的衣角,“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四个字和你扯不上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会算卦算一下和谁在一起最好的那种类型?” “谁要算这个。”孟道生不屑地说,“命哪像‘最好’那么简单。” “嗯?”年纪尚小的女孩子还没能理解话里的深意。 孟道生转过身来,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和她说了一件事。 初涉术数的人十有八九在拿自己开刀完后也看一眼亲戚朋友的,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对所谓“命运”也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孟道生也不例外。再叁求证后,他强烈要求自己的爷爷要多关心奶奶的身体情况,被孟道生吓唬后疑心病发作的老人家立刻把老伴送进了美国某家着名私人疗养机构。没想到大半年过后,放学回家的孟道生突然听到了身在美国的奶奶去世的消息,原因是“有心理问题的疗养机构员工在水里无差别下毒报复社会”。 “很荒谬。”孟道生说,“但这件事让我......对‘命’有了新的理解。后来我过了很久才发现,有时候它的安排自有深意,只是人往往被自己的观念局限住,所以理解不了。能永远做到趋吉避凶的人也不存在,否则现在地球就不叫地球,而叫嬴家球了。” 孟道生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白露已经保持沉默思考了很久。他怕她想太多,连忙换了个话题:“还是聊点别的吧。” 袒露内心的能力和唬人的能力在孟道生身上是互补的,一开始他为了转移白露注意力说了自己最近帮朋友处理的几件事,看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又讲了些五鬼运财啊种生基啊之类的,白露听得津津有味的,开始问东问西。 “我一直好奇,明明个子这么高,为什么你吃的东西却不多?” “练到后面就这样了。如果把我的身体想象成机器,那就是因为转化率高,所以需要的燃料不多。” 再比如: “我还以为你一失联是到地底下去了,原来就是手机没电了啊。” “地底下。你是说去地府办事还是当摸金校尉?”孟道生笑笑,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你要说后者的话,我上大学那会儿还真被人求着去帮过忙。” 白露眼睛睁得圆圆的:“真的吗?像小说一样。” “嗯。不过我没进去,就是帮忙找到地方,然后保证他们都能活着出来。”孟道生说,“当时我在墓穴入口的地方,等他们出来等了四个多小时,快睡着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响动,就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把我都给吓着了——里面出来的不是那几个去盗墓的,是好几个穿着旗装的‘粽子’。” “啊?”白露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皱着眉害怕地往他怀里钻了钻,“还真有僵尸啊......” 她还没来得及问“然后呢”,就发现头顶传来男人的低笑。由于贴得太紧,白露甚至能感觉到孟道生胸膛的振动。 她当即气成河豚,目露凶光瞪着他:“孟道生,你又逗我!” 两个人目光相接了一瞬,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时白露又瞬间消了气,她忽然心跳加速,连忙移开了视线。 孟道生用虎口抬起她的下巴:“白露,看着我。” 白露下意识揪着床单,怯生生地向他看去。他们在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距离默默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谁都不说话,但谁都能感觉到气氛变得旖旎。 孟道生摩挲着她的脸颊:“要和我接吻吗?” 她的回答是垂下的眼睫。 孟道生撑起身来,抚着她的后颈,覆上她的嘴唇。 他只是慢慢地用自己的唇瓣蹭着她的,温柔地吮着。明明不含任何情欲,却比两个人第一次接吻时口腔里舌与舌的纠缠还让人脸红心跳。 被他这么吻着的时候,白露才第一次对孟道生的喜欢有了实感。 41在记忆里 41 在记忆里 今天是呆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 早上叁个人一起去爬了山,午休时正好下了雨,白露就在窝在懒人沙发上看了一下午书。 雨后湖边的空气格外清新,有淡淡的草木的气味。羊都的四季变化不明显,在暖流和西风影响下的英国常年阴雨、温差小,初秋骤降的气温与微凉空气,让初到平城还不怎么适应的白露打了个冷颤。 “露露,冷吗?披上我的外套。”宋景行手说着,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外套。 白露摇了摇头,放下相机,把外套的扣子给扣上了:“没事的,不用啦。” 孟道生走得也离她近了一点:“别逞强。” “才没有。”白露小声嘀咕,被孟道生轻轻掐了掐脸。 湖边小道种着的元宝枫和黄栌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变色,白露一想到它们都彻底染上秋意的样子,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没看到红叶,有点遗憾。要是能再留几天就好了......”她喃喃自语。 “你想多玩几天?我陪你啊。”孟道生摸摸她的头,“就是老宋要上班——说实话你干这活真憋屈,不能请假不说,连出平城都要打报告。露露,你还是别和他好了,要是真做了老宋女朋友,你也要受这限制。” “不会。”宋景行说,“我任职前协商过,露露不用。” “......我说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孟道生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什么?”白露茫然地看着他俩。 “不用担心,露露。”宋景行对她笑了笑,“你想看红叶,下周末一起去香山好不好?” “我开车带你去。”孟道生也说,“爬完不一定有精神自己开车回去。” 白露还没反应过来:“欸,是一起去吗?” 宋景行点头:“你不用做选择。” 孟道生也没反驳,只是挑眉:“不然呢,你想和哪个野男人去。” 白露有种自己同时谈了两个男朋友的感觉。她没搞错吧......以宋景行的保守和孟道生的骄傲程度,居然真的能彻底接受这种“叁个人一起”相处模式吗? 话说回来,最开始宋队是怎么和孟道生说的啊? ——那时候啊。 * 宋景行家里的客厅像他本人一样性冷淡,只有生活必需品,别说多余的装饰了,孟道生都看不到多少人类生活留下的痕迹。 这个比他和纪寒略长几岁的人从小就是这样,冷静、自制。让孟道生都怀疑刚刚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一场幻觉。 “......你认真的?”孟道生的指腹敲了敲沙发的扶手,“你就这么有自信,一点都不担心我把她抢走了。” 而宋景行这么做的理由也不难理解。宋景行很早就察觉到白露虽然信任他,但很少对他袒露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白露和孟道生相处时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点——他们两个会打打闹闹。因此,一方面宋景行的的确确是希望那些被白露藏起来的情绪能有个去处,让她不再那么压抑自己。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纪寒回国的消息让宋景行危机感很重,他和孟道生都希望让放松下来的白露能够意识到:纪寒不是唯一的选择。 但,和孟道生比起来,宋景行在她心里占据着更重要的位置。彼时远远对坐着的两个男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宋景行语气不咸不淡:“露露不是我的所有物,但你大可以试试。” 是了。宋景行敢这么做的底气,就是他和白露在十年里建立起来的信任,这并非是孟道生在短时间内能弥补的。不过孟道生同时也知道:如果他和白露的关系只能维持在暗地里,那白露迟早有受不了道德谴责、选择和他断了的那天,更别提从宋景行和纪寒手里抢人了,想想都知道他毫无胜算。所以,孟道生如果想要更多和白露相处的机会,就不得不这么选。 尽管两个男人心里各有各的打算,但至少表面上的和谐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 湖边的露营地有很多人在烧烤,传来的阵阵嬉闹声让叁人都回过神来。白露看向那群玩闹的年轻人,风带起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 宋景行和孟道生此刻不约而同地回想起她过生日时许愿的表情,心里想到:算了。要是她开心的话,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行。 “白露!” 露营地那边突然跑过来一个看着很阳光的男人,喊着白露的名字,对她挥了挥手。 白露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谁,直到那人跑到了面前,她才试探性地说:“......胡向远?” “没想到真是你啊!”胡向远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好久不见啊。” “确实。”白露点点头。 胡向远打量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宋景行和孟道生,语气迟疑:“这两位是你......朋友吗?” 一个还能顾忌下是不是她男朋友,两个应该不是吧...... 宋景行冲他点了点头:“嗯。我们都是白露的朋友。” “这是胡向远,我高中的同桌。”白露介绍到。 “你好。”孟道生心里不爽,但面上不显——久别重逢的男同桌啊。 “方便聊会儿吗?”胡向远看着她,“就当叙叙旧了。” 他们高中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同桌,关系还挺好的。只是毕业那天闹得太难看,白露选择出国时就决定把以前的人和事全都丢掉,斩钉截铁地换掉了手机号,新号码也没告诉任何人。 白露这一两年总是回想起以前读高中的时候。那会儿她读书读得眼泪和头发都掉了不少,但现在再回忆,居然觉得高中时期遇上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过得其实还挺开心的。 果然人在毕业后,就容易对学生时代产生滤镜啊。 “好。”白露转过头,对宋景行和孟道生小声说,“我过一会儿就回去哦。” 有外人在,宋景行和孟道生都没表现出过度的亲昵,只是点点头,叮嘱她有事打电话。 胡向远高中时性格就一直很外向,他说自己是和公司部门的人来团建,问白露是不是也来这边露营的。 “差不多,和朋友来这附近玩。” 她说得含含糊糊,毕竟也不像以前那样迟钝了,不会说和两个异性一起来温泉别墅。 “......不过。白露,你那时候为什么出国啊。”胡向远放慢了点脚步,“我那时候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准备联系你来着,想着......至少给你道个歉。但是你手机号码变成了空号,大一开学后我托朋友问了平大文学院的新生里有没有你,结果他说没有。后来我去问了老班,才知道你出国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白露笑笑。 “原来是这样啊。”胡向远看着她,“不过,总感觉你回来后变了。” “嗯?是吗。” “是啊。你高中时虽然话少,但偶尔也开朗一下。现在......变稳重了?这就是知识的重量吧。”对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结巴了一下,“也、也变漂亮了。” 白露没回应,只是打趣:“看来你也变了,都学会奉承人了。” “上班上的啊。”胡向远叹了口气,随即又爽朗地笑起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胡向远说:“白露,我还是想和你道歉。那天我真不是故意不阻止他们的。” “没事。”白露摇摇头,“我没怪过你,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谢谢。”胡向远抱歉地对她笑笑,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你现在的男友,还是那天来接你的那个人吗?” 胡向远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是觉得很受打击。当时来接白露的那个人身上穿的西装也好、开的车也罢,都狠狠刺激了当时暗恋白露已久的胡向远。 “你怎么问这个。”白露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 胡向远心知她这个反应,没有分手也是吵架了,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因为我还是对你......很喜欢。我报了平城的大学,甚至留在平城工作,就是想着......万一能再碰到你呢。你看,我们今天就重逢了。或者,能给我留个你的新联系方式吗?我目前收入不算低,目前已经买了车,预计五年内就可以付房子的首付,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我没有分手,对不起啊,胡向远。”白露抱歉一笑,“我是觉得,有些感情就让它留在那里吧。比起得到后觉得没有想象里那么好,还不如就让它变成一个美丽的遗憾,慢慢忘掉,你说是吗?今天和你再见面很开心,但我得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 分别的时候胡向远问白露能不能抱抱她,白露思考了下,还是同意了。四年后,他多少成熟了些,礼貌地虚虚抱了一下她。胡向远看着白露的脸,突然释怀地笑了:“也许你说的对,白月光这种存在只需要留在回忆里。但是隔了这么久见到你,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白露。” * 与白露同桌的第二个月,或者说,从新同学里看到她的那一刻,让胡向远知道了什么叫“情窦初开”。 对于那时候的胡向远,不,对于那时候很多男生来说,白露就是那样的存在。她皮肤很白,纤瘦,瞳孔乌黑明亮,由于羊都炎热的天气总是扎成一个马尾辫的长发,偶尔披散下来遮住她小半个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的时候,总是能让别班男生“不经意”又多路过几次。 与看着有点冷淡的外表不同,她性格也很好,说话轻声细语,变熟了一点会发现她有时候呆呆的,并且幽默细胞这东西她也是有的,把她惹急了她还会怼你。胡向远那时候有点沾沾自喜: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全班和她说话说得最多的男生! 文科班的男生不多,大概只有总人数的叁分之一。胡向远敢打包票,哪怕这些男生不是每个都喜欢白露,也无一例外地会觉得她好——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更因为她优秀。 那时候年级排名榜,最顶端的位置绝大部分时候是属于她的。提问后鸦雀无声的班级里,老师们往往说“那白露来回答一下吧”。各种英语竞赛和作文比赛,只要她参加,就必定能获得名次。 人类不但喜欢美的东西,也或多或少都有点慕强。这种感觉在胡向远大脑发育后尤其明显——他忽然意识到,白露迷人的原因之一就在于神秘感。她总是温和地笑着听别人说话,很少流露情绪,也不怎么和人说自己的事。她身上的感觉和他小时候看过的某部日漫里的巫女角色很像。慢慢的,胡向远心里那点沾沾自喜就没有了,只觉得白露像什么《爱莲说》里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时间过了这么久,当时高中的种种事情、种种感情,想起来都觉得恍若隔世,有种“那么幼稚的人真的是我吗”的感觉。但是那个喜欢过的人,永远在心和记忆里熠熠生辉。 对于白露来说,也是这样的。 42回南天 42 回南天 考完最后一场出来的时候,白露看着陌生的校园还恍惚了一下。 高中......结束了呀。那些一摞摞堆在心头的考卷、资料、竞赛和排名表,那些夜晚回到寝室时因为成绩波动、粗心错题、压力过大的眼泪,都被拂过脸颊的燥热夏风吹远了。 没有人在考场外等她,因此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慢悠悠的,也不清楚是不是最先离开考场的那批考生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样一边喊着一边上蹿下跳冲出去的。她和碰到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对方提醒她今晚记得去参加班级的散伙饭,白露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迈着步子的白色运动鞋的鞋尖。 这个洞是什么时候破的来着...... “露露。”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白露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身穿着他高中校服的纪寒冲她招了招手。 白露呆在原地眼巴巴地盯着他。这种感觉就像你从小就梦想的白马王子,在你失魂落魄的时候真的身骑白马头戴皇冠来接你了。她好像又回到了走错教学楼的初夏,他还是那么光芒灿烂、那么晃眼、那么......令她心跳不已。 纪寒看她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抱着手臂微微挑眉:“看来是考懵了。” 脸颊红红的少女立马朝他跑来,纪寒弯了弯唇角,敞开了怀抱。白露由于激动一把扑进了他怀里:“你、你怎么......你不是要上课的吗?” “想见你,就来了。”纪寒心情很好地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露露,恭喜你毕业。” 他知道白建业和戴淑云有了儿子后对白露更不上心了,估计不会来接她。高考结束毕竟是人生里有纪念意义的事件,纪寒不希望自己缺席,也不希望白露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人群里。于是纪寒请了一天假,找人问了白露的考场后专程回了羊都给她一个惊喜。 互通心意后他们只见过两次面,上一次还是两个月前清明节假期。白露没时间写信后每个月就在周末和他打电话,这会儿激动劲过了从他怀里出来后,反而变得有些拘谨。纪寒主动牵住了她的手:“晚上有约吗?” “不去了。”白露摇头,紧紧牵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想和你一起多待会。” “去吧。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高中同学没多少再完完整整凑在一起的机会了。”纪寒带着她往自己的车那边走,“今天晚上也可以陪你,我明天凌晨的飞机。” 白露他们班约好了今天六点在某家饭店吃散伙饭,和她关系不错的几个人都叫白露一定要来,别把这事忘记了,突然放他们鸽子白露也觉得不好意思。 纪寒开车送她去那儿。启动车子前突然拿出来一个手机盒子给她:“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存下。” 白露一脸懵逼:“啊?我有手机的。” “你那个老人机都快用到报废了。”纪寒叹口气,“而且这个手机用Facetime可以打视频电话,在我放假回来之前,你就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见我吗。” “想!”白露忙不迭点头。 “想就把自己的手机卡换进去。”纪寒拍了拍她的头。 * 白露到了目的地后依依不舍地在和纪寒在车上呆了好一会儿。纪寒一手搂着她一手捏捏她的脸蛋:“行了,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她沉浸在能每天和纪寒打视频电话的喜悦中,周边自带粉红泡泡特效,心情好到刚进包间的时候就被同桌胡向远问了句“这么开心是不是考得不错”。白露呆了吧唧说了句“就那样”,胡向远就和她吐槽到“今年文综确实是难到逆天了”。 “话说,白露,你准备去哪个城市读大学啊?还是平城吗。” “对。”白露毫不犹豫。 胡向远是班上的体育委员,长得挺帅,性格性格开朗,人缘也特别好,和隔壁理科班的人都能说上两句话。班上几个男生听他这么问都起着哄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胡向远就过去和他们闹作一团。 饭店的二楼包间是半落地窗,白露走到窗边,能看到车里的纪寒正在开着笔记本电脑和谁打电话。白露记得他以前说过自己在开公司,虽然那种事情她完全不懂,但纪寒应该很忙吧......她一不留神就盯了好久,对方挂了电话后往饭店看了一眼,正好和她对视上。男人弯了弯嘴角,手撑着车窗,略带玩味地看着白露。 “白露,又发呆呢?上菜啦,快坐好。”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喊了她一下。 “哦,好。”白露悄悄对纪寒笑了笑,坐到了那个同学身边。 大家说着班级里的八卦和趣事,几个大胆的还喝了啤酒。饭才吃了一半,不知怎么忽然都渐渐变得沉默下来,变得有些伤感。 身边的女同学有几个偷偷拉着舍友和好朋友的手流眼泪,白露在帆布包里拿了一包卫生纸给她们。这时她才发现手机上有纪寒发来的信息。 【不用着急来找我。】 “这不是最新款的某果吗!”旁边的女同学惊讶地说,“要五位数呢!白露,是你家里送你的毕业礼物吗?” 这么贵吗!可是就这么大点东西啊! 受到震撼的白露本来想说是男朋友送的,但一想自己好像从来没和人说过纪寒的事,也怕忽然变成大家注意力的中心,于是改口道:“是我......朋友送的。” 有八卦大家怎么可能放过,白露舍友也问:“之前那个相机也是这个人送的吗,男的女的?” “男的。”白露有点尴尬。 舍友笑笑:“之前没听你提过,男朋友吗?藏这么深啊。” 感觉有点微妙。白露在寝室就是个透明人,平时不怎么和室友们说话,毕竟她们聊天不是说自己爸爸妈妈、班上的男生就是说明星和小说,都不是她能插嘴的话题。这位舍友性格也比较强势,白露不怎么愿意和她相处,因此虽然住一起住了叁年,但她们并不是很熟。 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白露没有说话,当做默认了。 饭后很多人要去KTV,胡向远在散伙下楼的时候问白露要不要去,白露摇头:“我晚上有事。” 胡向远手心都出汗了,有点紧张地笑了笑:“也是,你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吧?” 白露也报以一个微笑,下意识地看向纪寒之前停车的地方——车里空空如也,纪寒可能有急事先离开了吧。 “白露。”走到饭店外时胡向远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脸通红地接过僚机递过来的玫瑰花递到白露面前,“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平城读大学!” ......胡向远一直很照顾她,其实白露之前就有点察觉到胡向远的好感。但她自从初中被人打了一顿后就学会了装傻,白露看他偶尔也和其他女生说笑,就告诉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这时有十来个同学都凑过来起哄围观,白露连忙摆摆手:“对不起啊胡向远。你人真的挺好的,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原来你有男朋友啊。”胡向远摸摸后脑,苦笑了一下,“我这是,被发了传说中的好人卡了吗。” “白露。”后来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是白露那个舍友,“你说是男朋友,但在寝室也从来没提过。那个男的送你那么多贵东西,还有进口的文具和零食,你该不会被什么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给包养了吧?” “搞得像白露当时分给你吃的时候你没接似的,现在拿着个出来说事。”另外一个室友不满。 “你是喜欢胡向远所以针对白露吧?少乱造谣。”和白露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也帮她说话。 以前向白露表白被拒绝了的一个男生语气酸溜溜的:“还真有这种可能,至少她所谓的‘男朋友’肯定不是高中生,不然怎么送得起这些贵东西。” 一个和白露不熟的女孩子愤愤不平地回怼:“就不能是她家里人买的?你没家里人吗。” “她平时的衣服也都是便宜的,也就那几件。再说了,你们见过她家里人?每次家长会她家都没人来,说不定没家里人的另有此人。”另外一个女生反驳,“而且,不是早就有人说看到白露老是给什么人寄信,还看到她在豪车里和一个中年男人见面吗。” “她在寝室的时候和什么人打电话还总是背着我们。”那个挑刺的室友补了一句,“我早就怀疑了。” 白露默默低着头不说话,没理解大家为什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她上高中后能忍就忍,对人也和善,从来没和谁起过冲突,这时突然被这些浮出水面的恶意咬了一口,说不难受是假的。知道她寄信的都是她自认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此时她已不愿去想到底是谁传的谣言。 一滴雨掉在她脸上,她慢慢眨了眨眼。 “别吵了,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大家别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白露笑了笑,“要下雨了。我先走啦,你们玩得开心点。” 胡向远如梦初醒,也摆摆手:“你们都少说几句。散了散了。” 舍友骂了一句很难听的,骂到一半时忽然有辆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车急停到了这群学生面前。众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了,眼看着这个手里拿着一大束花穿着衬衣西裤的帅哥下了车快步朝他们走过来。 “露露。”纪寒搂上白露的肩膀,“忘记给你送花了,现在补上。祝你毕业快乐。” 白露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原本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了下来:“你回来啦......” 舍友没好气地问:“你谁啊?” 纪寒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白露交往了叁年的男朋友。你口中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 说罢他又看向胡向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别人就在你的面前造她的谣,你就这么看着。你也配说喜欢她?” 白露拽了拽他的衣袖:“纪寒......” 装了个大的纪寒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露露,我们走。” 手被握着,他的温度从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全身,白露觉得自己好像个被这温暖缓慢解冻的史前动物。 “纪寒,你怎么知道的啊......”她呆呆愣愣地问。 “从窗户里看到你脸色不太好,就给你打了电话。你手机放包里误触接通了。” 白露拿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显示通话中。 纪寒不认识那个舍友,但能听出来对方话里什么意思,当即就开车去买了身正装给白露撑场子。奈何冰山王子般的外表下藏着一点点憨,比如花确实是下午买好忘记送给她的,现在都显得有些蔫吧,来迟了则是因为边听电话边开车拐错了弯。为了维持自己完美男友的形象,这些纪寒当然不会告诉她。 零星几点雨打在车玻璃上,纪寒伸手去开雨刷器。 外面下着小雨。白建业经常不在家,戴淑云现在带着儿子和保姆搬出去住了,让白露一个人呆在家不妥。但带她去酒店开个房间更不妥。纪寒思忖良久,决定带白露去自己在羊都的一套别墅。 车子在别墅门口缓缓停下。 “被人欺负了怎么就默默受着。”纪寒轻轻叹了口气,说,“很早就开始了吧。以前你还在信里说和同学之间的事,这几个月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没提过了。” “......”白露低下了头,没说话。 纪寒看了她一眼。瘦瘦的女孩子垂着眼睛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是责备你。露露,我是你男朋友。”纪寒去牵她的手,“你可以依赖我。我来了,就没人能再让你受委屈了。” 白露看到暖色路灯的灯光下,树叶的罅隙间,被拉长的雨丝正斜斜飘落。倾盆大雨被隔绝在车外,她和纪寒呆在这个哗啦啦作响的小小的铁皮盒子里——好像一个“家”。 她渴望了很久很久、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家。 那个她追逐了很久很久、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的人,把她抱到自己怀里,用温柔的声音说,“白露,我爱你”。 爱啊。这就是爱吗? 你明明知道乌山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时却还是将他当做亲人对待,是为了什么?回到白家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前,你心里怀着的忐忑,是因为什么?在看到同学们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来参加家长会的时候,微微愣神的你,又在想什么呢,白露? ——你并非不渴望爱,你并非不难过。你只是学会了伪装和逞强。 ——如果这就是爱,那我想要很多很多爱。 角落那一株小小蕨类植物在疯长。白露嚎啕大哭,抱紧了纪寒。 在爱带来的回南天里,所有的眼泪都是迟来的懂得。大雨延宕落下,这一方天地里,干涸、坚硬的内心被氤氲暖和的湿气泡发。柔软。潮湿。瘙痒。刺痛。 43戏剧性 43 戏剧性 十月,平城的天气好了很多,和煦的阳光与街道的秋叶让这座充满历史的古城看起来很温柔。在这样的日子里,新生活的节奏慢慢变得熟悉,杂乱的思绪也终于被理清。 白露知道,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周六的午后,黎朔如约来到了歌剧院门口。他到的时候,站在晕染开的暖色光里的白露正抬头看向一颗银杏树。 “你来啦。”白露听到脚步声,对黎朔笑了笑。 黎朔点点头,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自从叁天前白露说请他去看《仲夏夜之梦》的戏剧后,害怕自己英文太烂导致听不懂的少年这几天把莎士比亚的原着看了好几遍。但他实在是对文学没什么天赋,不懂白露为什么突然请他来看这个,又不敢开口问。 白露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着看完了这场戏。散场后,白露坐在位置上没有动,问黎朔记不记得狄米特律斯和海丽娜在林中相逢时的那一场——狄米特律斯拒绝了海丽娜的爱,对她说“我不是曾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而且也不能爱你吗”。 白露犹豫了一下,转过头对黎朔说:“黎朔,你记得林中那一幕狄米特律斯的台词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记得。”黎朔神色不安,“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像海丽娜一样?” “这是一个比方,我只是像借此说明我的态度。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像你期待地那样回应你的感情。”白露有点迟疑地开口,“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少年惊慌失措地移开目光:“我、我明白了,我......需要想想。”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委婉了,但黎朔一直到分开前都魂不守舍的,看得白露心里很愧疚。 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了结了一桩事。 回家的路上,白露看着阴沉的天色,心里却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 * 稳定的日程让人不容易觉察到时间的流动。她这阵子每天看书、上课,闲暇时间自己在平城逛逛,有时候也跟宋景行和孟道生一起出去玩,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大半个月。 某天早上白露醒过来的时候,收到了身在东京去看什么游戏比赛的俞怀瑾发来的消息: 【俞怀瑾:白白!!!我发现了!!!是那个外星人!!!!我的老乡!!!!!】 白露一头雾水,下意识有点担心她的安危,但一联想到她在哪儿,只是试探性地问了问是不是哥斯拉或者假面骑士之类的。 俞怀瑾过了很久才睡醒,一本正经地和她说“星际联邦调查员小瑾正在调查中,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向你报告”。俞怀瑾前阵子因为和公司合同的事有些低沉,这会儿她似乎又恢复了干劲满满的样子,白露也为她感到开心。 没过几天,白露又收到了林萌萌给她发来的电子请帖——石有为向她求婚了,两个人准备在平城和石有为老家魔都各办一场订婚宴。 【林萌萌:姐妹,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来哇!就叁十来个人,都是我和有为的朋友,亲戚都在魔都那场,你放心~】 白露看了眼日期,立马回复,表示自己一定会去。 林萌萌打电话过来,问白露场地布置相关的事情:“你觉得是红玫瑰好还是白玫瑰好啊?” 白露思索了下:“要不白的吧,我看你发来的图片里还有紫罗兰,紫色配红色会不会不太好?你不是也更喜欢白色吗?” 接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偏了。林萌萌说石有为那晚向她求婚之前,他组的那个电竞战队拿到了世界冠军,代言费和奖金有不少,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他最近真是事事顺心啊。”电话那头林萌萌笑着说,“要是能挖到Thorn过来做AD,他能原地升天。唉,那小孩是真难搞,私聊他来俱乐部被他当骗子拉黑了。” Thorn?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来着...... 啊!那天她去网吧找黎朔的时候,屏幕上的ID不就是这个吗?好像也听班上学生说过“黎朔游戏打得很好”。 “......这个名字会重名吗?” “不会啊,LOL的ID不重复的。” “你说的这个人,我可能认识。”白露说,“但他是高叁的学生,年纪还小,应该不会来的。” 电话那头的林萌萌瞬间坐直了,试图先说服白露:“不是,姐妹,你听我说!职业选手对反应速度要求很高的,这行就是吃青春饭啦!” “但他成绩还挺好的......” “电竞选手也不是你想的打游戏的小混混,是正儿八经的运动员,打好了是真能为国争光的。而且知名点的选手年薪最少七位数,也能赚不少的!现在哪怕从平大毕业还不一定能赚那么多呢!他要是想继续读书的话,可以和队里的打野Era一样,录取后申请延迟入学就好了。这年代哪个大学都需要知名校友,对这种事都比较宽容,他要愿意来的话石有为可以帮忙和校方沟通的。好姐妹,你就帮我问一嘴呗,他要是有想法,就加个石有为联系方式详细聊聊。” “......我下次帮忙问问。”白露想起自己上次和黎朔见面的场景,“我现在和他有点,不方便说话。” 林萌萌也没多问:“不急不急,这两个月你能的话帮我问一嘴就好。不能也没事,让石有为自己想办法去。” 话题又转到石有为对订婚礼服和捧花糟糕的品味上,林萌萌吐槽说“直男品味就是不靠谱”,然后不经意又秀了白露一脸恩爱。 好朋友们的幸福也感染了她,白露听着电话那头好友的声音,抱着被子翘了翘小腿,觉得这真是很好很好的一个月。 * 订婚宴当天,白露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拿起相机和包就出门了。 场地是露天的,装饰着许多鲜花与轻纱,林萌萌穿着白色礼服,肩膀上披着石有为的西装外套,笑嘻嘻地来牵白露的手:“姐妹,谢谢你提前过来帮忙!” 林萌萌和石有为是她高中那会儿和朋友去酒吧玩认识的,石有为追了林萌萌好几年,没谈多久林萌萌就出国读书了,好在两个人熬过了多年异国恋,走到了一起。 看她这身打扮,白露才意识到那个在英国总是拉着她去吃各种好吃的女孩子是真的要结婚了。 “萌萌,你今天真漂亮。”白露鼻子有点酸酸的,“我给你们拍张照?” “好哇!” 林萌萌挽过石有为的手臂,两位准新人的笑容被定格下来。 白露帮忙放了下桌上的花和餐具,林萌萌正在和石有为说话,两个人谈论着新家客厅的木地板找哪家做比较好,都没有因为琐事而觉得烦躁,话语里只有对于未来生活的期待。白露低下头笑了笑,忽然注意到一旁铺着白蕾丝的木桌上放着订婚书,两枚圆环戒指搭在一起,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投在纸张上。 她按下快门,看着那张照片,指尖摩挲着相机。 白露忽然很想很想纪寒。 “想念”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不仅仅在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也自然而言地出现在很多让你感到幸福的时间节点——你看见乌鸦啄食着放在窗台上的花生的时候、你在学校附近的面馆里面吃到好吃的羊肉汤面的时候、你在登到山顶看见夕阳下枫叶如火欲燃的时候、你看到许许多多的别人的如愿以偿的时候......思念就会顺着那一点点松懈下来的伪装升上枝头,你抬起头才发现,那个人仍旧明晃晃的,你对那个人的思念也是明晃晃的,如同一轮月亮一样,遥遥地辉映着你走了很多很多的路。 纪寒,你知道吗。我去英国的那一年,房间里能看到一棵树,乌鸦在上面做了窝,巢里有蛋也有很多亮晶晶的东西,我经常在窗边放一些坚果然后走远等它们吃,但是第二年它们一家都离开了;现在我来了你的学校读书,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家粤菜店没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羊肉汤面,我吃过了,汤的味道确实很好;前阵子我去看了香山的红叶,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有成千上万片“最完美的鸡爪槭的叶子”,但是我挑来挑去,总觉得都没有我当时寄给你的那片完美,不过那片现在早就烂掉了吧......还有还有,我的好朋友要结婚了,我原来一直担心她大大咧咧的容易遇人不淑,但她的对象看起来对她很好、也很爱她,环绕在场地里的幸福氛围让我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呢。 纪寒。这些瞬间,我多希望......你也在场。 晃神的瞬间,白露好像看到她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着的脸。 他正侧着脸和什么人说话,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转过脸来,发现白露后愣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 对方的正脸让白露意识到自己又认错了人,她也对林昼笑了笑,抓着桌布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林昼和她有一阵子没有见过面了。他头发稍微剪短了一点,穿着正装时气质都变得冷淡了,那种淡淡的疏离感让白露在产生联想的同时又觉得心慌——林昼为什么都不对她笑一下? “......小昼,心情不好?”林萌萌看了眼林昼,“白露露刚刚也情绪忽然有点低落的样子,你们吵架了?” “没有。”林昼淡淡笑了下,“只是很久没见了。” 林萌萌其实有点想撮合他们两个,听见这话忙让他俩坐到一起。白露这会对上这样的林昼手脚都不协调了,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林昼:“小昼,我惹你生气了吗?” 林昼面上带着礼貌的浅笑,摇了摇头:“应该是我问才对。” “啊?” 明明遇到了很多次,却只是简单打个招呼,一起去图书馆或者一起吃饭的邀请都被拒绝了。林昼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只能不再按照她的课程表制造偶遇,按照她的想法疏远了她。 对方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你不想理我。” 白露说不出话,她确实是有意的。林昼有在意的人,而且宋景行和孟道生对她的好让她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那个关于林昼的梦让白露察觉到自己对林昼的感情有了变化,她很担心自己会对这个兴趣相投还长着这么一张脸的人又产生好感。 “对不起。”白露道歉,“......我应该好好和你说的。” “没事。”垂下的纤长眼睫掩盖住那双眸子里许多复杂的情绪,少年语气冷淡,“我知道原因了。” 白露有点难过。她真的挺喜欢和林昼相处的......要不是自己对他有那种心思,两个人也许可以做好朋友吧——总之,既然已经搞砸了,就不许去想了。 心理学上有个很着名的“白熊效应”。参与者们被要求不去想象那只被禁止的白熊时,往往会由于思维的反弹,不受控制地想到它。 仪式部分结束后,宾客们都站在桌边喝着酒吃东西,远离人群的白露不受控制地看向站在近处的林昼。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握着高脚杯,里面盛着淡色的酒液,心事重重的少年一口都没有喝。 一个相貌平平、叁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白露身边,说话的时候故意动了动手臂,露出昂贵的腕表:“美女,你是林萌萌的朋友吗?” “......嗯。”白露点了点头。 这种“不经意炫富”的泡妞技巧对她根本没有用,白露对奢侈品不能说毫不了解,只能说是一无所知。 “你怎么就这么干站着?”男人见她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提议道,“这蜂蜜酒不错,有好几种不同口味的,要不试试花香或者果味的?你们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白露本来想说自己酒量很差几乎一杯就倒的,但转念一想,让陌生人知道这事儿有点危险,于是只是客气地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杯浅浅抿了一口。 甜甜的起泡蜂蜜酒,带着点玫瑰的花香,确实还挺好喝的。 “任总,我女朋友不太喜欢酒味。”林昼好听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这杯我敬您。” “不不,林总,我哪能让你敬。”男人语气瞬间变了,讨好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还给林昼看了看杯底,“郎才女貌啊,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说罢他男人下杯子,转身离去。 “白露。”林昼叹了口气,“在自己酒量不好的情况下,你怎么能在陌生人面前喝酒呢?” 白露有点委屈:“我就喝了一口,而且你在旁边。” 而且大白天众目睽睽的,哪怕她真喝醉了,对方也没办法做什么。 “......你还真是信任我。”林昼无奈。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林昼放下高脚杯,语气很认真:“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白露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瞬,只能借着喝点什么掩饰自己的惊慌。蜂蜜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但她忽然觉得自己感觉不到甜味了。 “我喜欢你,白露。” 林昼看着她的双瞳因为惊讶而收缩,略带苦涩地笑了笑:“要我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你交男朋友,我做不到,抱歉。” 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的白露过了半晌才说:“对不起......林昼。” 林昼向着她举了举杯,缓缓将那小半杯香槟饮尽,对着她笑得很难过。 “姐姐,敬你,祝你幸福。” 44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44 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林昼 h) 白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乱如麻。她很渴望做点什么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又拿起了一杯酒。与蜂蜜酒的口感不同,这杯酒带着麦香,又苦又辣,但她拿都拿了,心想就小半杯忍忍都喝了算了。 喝得很慢、很艰难,酒意也慢慢上涌,白露看了眼人群中的林萌萌,觉得自己需要打电话请什么人来接她。 短短的通讯录就那么几个人,她上划下划,始终都没有找到她最想要那个名字。人群的喧闹加重了她轻微的眩晕感,白露走到更远处的玫瑰花架后,一个键一个键地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一句冷淡的“喂,哪位”。白露眨眨眼睛,慢吞吞地喊他的名字。 “纪寒......” 对面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露的手机就被抽走了。她困惑地看着那只手上的痣和那个人的脸,没搞懂刚刚还在电话那头的人为什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林昼一手把她按在怀里,另一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挂断了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拉黑一气呵成。他忍着火气地看向面前把自己搞得醉醺醺的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一把抱住了: “纪寒......我好想你。” 林昼的手悬在她肩上,抱她也不是、推开也不是,只能黑着个脸和林萌萌说自己先送白露回家了。 林萌萌本来觉得林昼一个男性送白露不是很合适,但她自己实在是走不开,在场的女孩子们都不认识白露,她们中会开车的也都喝了酒,都送不了人。林昼虽然不是她亲弟弟,但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品性还是很放心的——林昼要是对白露做什么,先打断他腿的估计是林爷爷。 “小昼,你把白露安全送到家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啊。” 林昼点点头,牵着白露的手腕上了车。 他也喝了一点酒,叫的是代驾,两个人一起坐在后座。白露醉了也不闹腾,又乖巧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更呆了。 林昼知道她家住在哪一户,但怕她事后想起来觉得不对劲,因此为了保险也只能耐心地从这只醉猫嘴里问了:“白露,你快到家了,你住哪一户?” 女孩子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有种清澈的天真。 在循循善诱数次无果后,林昼只能放弃。他也不敢让这种状态的白露独自呆在酒店,万一有人想乘她喝醉对她下手,或者她迷迷糊糊跑出去被什么人给带走了怎么办? 作为男人,林昼很清楚现在的白露诱惑力有多大。面上带着点粉色,嘴唇因为口渴时无意识的舔舐变得湿润,最要命的是她一点自觉都没有,不管是说什么还是做什么,她都只会用那双清亮的眼眸默默地看着你——太要命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带她回自己家了。 林昼是大平层,这段时间他很少回家,萨摩耶雪莉大部分时间由交给附近一家宠物店照顾,因此他家里只有他和白露两个人类。 “好渴......”靠在林昼家沙发上的白露难受地哼了哼,林昼起身给她倒水的时候却被她死死抱住不撒手,“别走呀。” “我给你倒水,很快回来。” 林昼拍着她的背安抚了下她,起身给她接了杯热水回来。女孩子真渴狠了,捧着水杯大口大口喝着,许多水珠顺着唇角滑进她纤长的颈脖,看得林昼眼神都变了味。 他快要忍不住了。 林昼勉强给她擦完了脸。他脱了白露的外套,把她抱到她自己床上,没想到躺下的白露像只八爪鱼似的缠着他不肯松手。林昼只能撑在她上方,盯着那双水润润的唇一开一合。 “你怎么都不亲亲我呀......”少女哭丧着脸控诉,“你不喜欢我了吗,纪寒?” 林昼喉头滚动,那个名字稍微让他有点生气,强压下了想亲她的冲动——他不希望自己在被她当成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迎来和她的第一个吻。 但他也产生了犹豫,他不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还有没有第二次被她索吻的机会。 “白露。”林昼叹息了一声,摸着她的脸,“你看清楚,我是谁?” 白露懵懵懂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啊......林昼?” 她还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了。少年压在她身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她。 他终于得到了,他渴望很久的、只属于他的吻。 少年含着她的唇瓣温柔地舔着,舌尖眷恋地缠上她的,仿佛她里面藏着着什么蜜糖。慢慢的,这吻里多了些侵略性,像是攻城掠地般扫过她的口腔里的软肉,让白露感觉自己无法呼吸。过电般的痒意从身体里升起来,白露呜咽着别开了脸,被迫结束了这个吻的林昼喘着气与她额头相抵。 她迷乱的眼神勾得林昼低下头顺着她的唇角亲吻她的脖子。白露双手抗拒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林昼,不行......” “为什么!”林昼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眼眶发红,“我不可以吗,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白露?” 身下的人只是呢喃着此刻她最想见的人的名字:“呜——纪寒,纪寒——” “不许叫他!”林昼堵上那张被他吻到红肿的嘴,恶狠狠地掐着她的下颚吻上那片柔软的欲念滋生之地。舌头交缠的暧昧水声与喘息久久交融在一起,嘴唇和舌头都被吮到发疼,缺氧和酒精让她大脑晕晕乎乎的觉得再睁眼时觉得这个吻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记忆也随之清零。 “别欺负我了,纪寒......”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难受。” 那人吻了吻她的脸,抚上她的腰。 林昼自嘲地淡淡笑了下:“明明是你欺负我。” 只有被当成他的时候你才不抗拒我。林昼想,算了,纪寒就纪寒吧。 已经停不下来了。 两个人很快赤裸相对。林昼痴迷地看着她的身体:黑发散落在她洁白的皮肤上,如新雪之上的鸦羽。略显纤瘦的身体线条姣好,赋予她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低下头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形状好看的薄唇顺着腿根一路留下许多像花朵像果实般的吻痕后,最终触碰到了她的腿心。 少女怯生生地想要合起腿:“你做什么呀......” 面容清俊的少年人抬起头,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些狡黠:“当然是,春天对樱桃树所做的事。” 说罢他便低下头,吻上那处禁地。 快感密密麻麻地如同从地下涌出来的剔透泉水般从身下传来,白露咬住自己的手指,双腿不自觉地夹住了他的头。林昼按住她的腿根,灵巧的舌尖从阴蒂处离开,像一条身体温软的小蛇般往她的湿润的甬道里钻,白露没撑多久就咬着自己的手指颤抖着高潮了。 “呜——快进来......” 林昼亲了下她的脸,从床头柜深处拿出一盒避孕套——这本来是他为他生日那天准备的。 一开始,他今天真的没打算对白露做什么,只是想提过挑明自己的心意卖惨的方式让白露心生愧疚。等她的愧疚发酵一阵子后,他会通过暗示林萌萌的方式,让堂姐劝白露来他家给他过生日,在自己和她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再把白露给骗到床上。到时候他再装装纯卖卖惨,白露怎么可能不松口让他做自己男朋友? 但他忍了太久太久,他不想忍了。 身下的性器形状漂亮,但有着和少年的脸不相符的惊人尺寸。戴好套全部送入她身体的时候,林昼咬着唇忍耐着被层层软肉绞紧的快感,在白露的耳边说:“全都吃下去了啊?姐姐真厉害。” 白露侧着脸忍着呻吟,此刻她白皙的皮肤上因为醉意和快感而浮现出淡淡的粉色。林昼感觉一股股热流涌向他的小腹下面,托起她的腰,毫不留情地抽插起来。圆润的头部猛地顶进最深处,刺激得让白露的腰弓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纪——”白露才刚说了一个字,舌头就被男人伸进来的手指给按住了。 林昼冷着脸,用下身和指尖搅得她上下两张嘴都分泌出许多液体。被她当成纪寒已经不能对他造成更多伤害了——反正现在进入她身体的是自己。 那不可吃的果实他已经吃下。 隐约的怒气还是被带到了这场性事里。林昼不说话,只是激烈地抽出、送入,许多体液因为过大的动作幅度飞溅到白露的腿根和他有着浅浅腹肌的小腹上。他低头看向两个人结合的地方,看到她被自己的性器肏着的穴口呈现出玫瑰花的一样艳丽的红,又真的如被揉碎的樱桃果肉一般糜烂、汁水充沛。下身又胀大了一圈,林昼喘着气去吻白露的嘴唇,一次次撞入她的身体以抒发蓬勃的性欲。 到底还是初涉性事,少年没过几分钟就在她剧烈收缩的体内狼狈地射出一大股。但他并没有觉得满足,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亲吻她,在不应期过去后,再一次进入了她的体内。 林昼不知节制地索取着怀里的人,两个人身上都是汗,在拥抱的时候交融在一起。少年低下头一下下啄吻着她的唇,着了魔般喃喃自语:“姐姐、白露......我好爱你......” “我该怎么做?”林昼贴上她的颈动脉,轻轻舔舐,感觉到从她身体内传来的、标志着生命的轻微搏动,“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想流淌在你的血液里。想让变成你身体里的东西。想和你一起腐烂,直到黏连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白露记不清抱着自己的人到底要了她多少次,快感和眩晕感让她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像一片落入海洋的叶子一般,被动地承受着海浪汹涌的拍打。也许是为了抵御这种不安,也许是渴望着更多的快乐,她本能地抱紧了身前的人。 水声黏腻,肉体交缠,林昼看了一眼她环着自己腰的腿,觉得他们像是两只发情后绞在一起的蛇。 就这样吧,只去追随最本能的欲望—— 与我一起,共堕地狱。 45做你的狗 45 做你的狗 凌晨时分,睡了不到叁个小时的纪寒被电话吵醒。有起床气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看到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后更不爽了。 是打给他的私人号码的,号码属地还显示的是羊都,纪寒的指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纪寒......” “白露!”纪寒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瞬间坐起。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人迅速挂了电话。纪寒再打过去时,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怎么回事......是给他打电话又后悔了吗,还是白露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他,她不想和他再联系了? * 按理来说,当人看到一张天使一般的脸的时候,多多少少是会感到幸福的。 但白露睁开眼看到林昼的时候,感觉就是很想死。 赤裸的身体和身上的酸痛感让白露无法自我欺骗她和林昼什么都没发生,白露痛苦地闭上双眼。 总之......先从他怀里出来...... 白露小心翼翼地想要挪开林昼搭在她腰间的手,被她的动作的少年皱了皱眉头睁开了双眼,看到她时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姐姐,早上好。” “我、我们——” 林昼忽然紧张起来:“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我之前没有过这种经验......” 完了。还是人家的第一次。 “姐姐?”林昼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白露决定实话实说,“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可是你昨晚说喜欢我,我才——”林昼苦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暗淡了下来,“......我知道了。” 他那副表情让白露更愧疚了,但如果她出于这种感情和林昼在一起,宋景行和孟道生会觉得难过的吧? 而且孟道生也说过,男未婚女未嫁睡一下怎么了!所以她也没有必要那么愧疚! 白露只能这么给自己洗脑,不然她都没有勇气走出林昼家了。 回到家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后,白露才发现手机并不是因为没电才关机的。屏幕上面有一堆未接通话和消息,是林萌萌、宋景行和孟道生的。白露只能发信息给他们说,昨晚自己喝醉后睡着了,手机也不小心关机了——略去了她和林昼发生那件事之外,她完全没有撒谎对吧! 宋景行和孟道生打电话给她,叫她一个人不的时候不要乱喝酒,手机也要保持电量充足。白露看着他们的关心,心里更乱了。 不行......还是好崩溃......要不还是直接和宋景行和孟道生坦白吧......也不行!不想被他们两个讨厌啊! 白露郁闷得要命,偏偏下午还有课,她只能打起精神去上了学校,老师说了什么她一点没听进去不说,出来的时候还好死不死碰上了林昼。 看起来很忧郁的少年和她对视后立马移开了视线,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 白露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大片大片吻痕像簇簇的花一样,从纤白的大腿内侧一直开到锁骨处,有种淫靡的美感。 这是林昼留下的吗...... 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开满白玫瑰的花架。白露总感觉自己记得,在醉意完全上涌之前,她在那里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然后那个人就来接她了......白露拿出手机,通话记录提醒她这只是个幻想。 一种若有若无的怪异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是我想多了吧......”白露轻声说。 她心里有事,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宋景行和孟道生也都察觉到了这点。孟道生不在平城,宋景行也偏偏碰上了当刑警以来最忙的一周,这两天每天只有叁四个小时能合眼。和队员换班的时候白露已经睡了,他休息一两个小时继续投入工作时白露还没醒,两个人只能发信息联系。 也好......白露觉得自己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两个。 白露这个学期没有选在周末的课,周六早上,她由于心情太差不想自己做饭,在“不吃”和“出去吃”之间选择了“出去吃”。拿起钥匙的时候,金属的凉意好像刺了她一下,一股寒意包围了她。 她微微愣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是想多了吧。 她叹口气,把钥匙放进口袋。 清晨的太虚园里还有点冷,白露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喷嚏。 不想再思考吃什么了,就去之前去过的那家包子店吧...... 不过平城的秋天还真冷啊......这才是十月初,那冬天出门岂不是要包成粽子?感觉行动会很不方便......以前纪寒提过平城有地暖来着,不知道地暖用起来是什么感觉—— 耳边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和轮胎急速摩擦地面的噪音,白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扑过来的人按在怀里躲开了。 “嘶。”那个人的背猛地撞到了墙壁上,他吃痛地低低倒吸了口凉气。 白露连忙抬起头,看见黎朔正皱着眉,警惕地盯着那台停下来的车,又惊又急地开口:“你没事吧?” 黎朔没有回答,死死把她护在怀里,拥抱的力度大到白露都觉得身上发疼。 “丫的!这车怎么冲着人撞!”一旁正在升卷帘门的超市老板吓了一跳,连忙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驾驶座上坐着个带着口罩目露凶光的中年男人,看到陆陆续续围过来很多人,下车的动作一滞,立马开着车跑了。 好心的超市老板报了警后让他们两个进店里休息下等警察过来,白露看了眼黎朔的后背,有一块稍微有点青。 “等下去医院看看!” “没事的。”黎朔摇摇头,蓄得有些长的头发晃了晃,像只小狗。 “应该没什么问题。”走过来的老板也看了眼,说,“倒是你啊,姑娘,这孙子貌似冲着你来的,你认识他吗?” 白露回想了下那张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做完笔录后,白露硬把黎朔拽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了下检查。排队挂号时白露才看到宋景行凌晨时分发给她,让她最近先不要出门的信息。 什么意思?难道宋队知道那个要撞她的人是谁吗? 白露犹豫了下,没有和宋景行说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回复了一句“好”。宋景行和孟道生这段时间都很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警也已经报过了,就不要让他们白白担心了吧...... 见黎朔等电梯时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白露苦笑了下,语气认真地说:“黎朔,要不是当时你在场,我现在估计会被抬着进这家医院。” 黎朔一直不敢去想他要是不在会怎么样,心不在焉的少年按楼层的时候都下意识按错了。 检查结果当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担心那个人卷土重来,不放心的黎朔硬是把白露送到了小区门口。 “那个......你是不是也没吃饭来着?要不上来坐坐吧,我家里正好有国外带回来治跌打损伤的药,你带回去吧。” “......你不能随便邀请别人去你家。”黎朔摇头,“这样很危险。” “你又不会对我——”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然想起来那个夏末在黎朔房间里发生的事。 “那次......对不起。”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不提我都忘了。”白露别扭地小声嘀咕,“你不愿意来就算了,还是看你。” 少年最终还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去了她家,白露进厨房的时候他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饭时白露顺便把石有为想找黎朔加入那个什么电竞俱乐部的事情说了,黎朔迟疑地问:“你希望我去吗?” “你自己做决定吧。”白露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其实也猜到了他会怎么做,“我完全不了解这个,也不干涉你的决定。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不后悔就好。” 饭后,白露找到那瓶药,发自内心地和黎朔道谢:“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你这几天出门小心点,让你男朋友陪着你。”黎朔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隔了一会儿才问,“他不是警察吗,应该能查到那个人是谁吧。” 白露这会儿也不好意思骗他了:“其实......他最近很忙,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半晌后,听完她解释的黎朔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但那时候为了处理李桦的事情和拒绝我,所以找了那个警察帮忙?” “嗯,差不多。”白露心虚地抓紧了沙发。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普通朋友,还是他在追你?” “都不是......我和他们的关系很复杂......” “那我大概知道了。”黎朔突然停顿了下,“他们?不止一个啊。” 诡异的沉默蔓延在客厅里,白露尴尬地有点想遁地。 “......那,”黎朔想了一会儿,开口,“之前你给我的答复......你还是希望我......那样吗?” “黎朔,我的感情关系不能更混乱了。” “我知道了。”少年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般,“那......我做你的狗。” 这五个字实在太具有冲击力,白露缓过神来掐了自己一下,大脑飞速运转,CPU都烧冒烟了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黎朔脸烧得通红:“我理解错了吗?台词......你不是说海丽娜那句吗?” 在狄米特律斯说完“我不是曾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而且也不能爱你吗”后,海丽娜说了什么来着—— “即使那样,也只是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我是你的一条狗,白露;你越是打我,我越是讨好你。请你就像对待你的狗一样对待我吧,踢我,打我,冷淡我,不理我,都好,只容许我跟随着你,虽然我是这么不好。在你的爱情里我还能要求什么比一条狗还不如的地位吗?但那对于我已经是十分可贵了。”这几日在痛苦与纠结下反复回看这段话,以至于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的少年低垂着眉眼,牵起白露的手,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白露,我知道不够格做你男朋友,所以,我愿意做你的狗。” “黎、黎......”白露心神剧颤,被惊到手都有点抖。 感情他那时候露出那种表情,还说“要考虑”是因为完完全全把她的意思曲解了啊!最恐怖的是,他一番认认真真地考虑后居然真的同意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黎朔抬起头,用那双看起来很孤傲的眼睛看向白露,语气迟疑:“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你希望我叫你......主人?” 深受震撼的白露说不出话来,呆呆愣愣地盯着他。 少年凑过来,把她压在沙发上,头蹭着她的肩窝:“主人,狗狗今天是不是做得很好?我帮上了你,而且很听你的话。” 喂,你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白露吓到手去推他的时候都没什么力气:“今天你确实做得很——不是,今天我真的很感谢你。” 黎朔撑起身子看着她:“你要给我奖励。” 本来想说“我不是你主人”的白露忽然想到她可以借机问问黎朔想要什么,这样她就可以先还了他的人情,这样后面拒绝他的时候也不会太愧疚了。 “你、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嗯,你最想要什么?” 少年低下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