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静涵等中原诸派久攻鬼域不下,两下里死伤颇众,这些人不过是平日里行走江湖,小有义名江湖帮会,听说之后,便赶往前去助阵的。少年书生微微皱眉,那长须人淡淡道:“他既然出手,就决不会给鬼域留下活口,也不会给鬼域重建的机会。”少年书生看了他一眼道:“想鬼域也有数十年的光景,虽不如昆仑诸派久远,但他想凭此役一举歼之怕也没那么容易。”那老者道:“有这样的热闹咱们还不快去瞧瞧?若是晚了,不论谁让谁灭掉都无趣了。嗯,小子,你倒说说看,他们谁能打过谁?”少年书生白了他一眼道:“我倒想看看,谢静涵会有个什么结果。”那老者呵呵笑道:“阿卿,咱们也要早去才好。”长须人点头不语。
这三人略进了杯茶水便即起身,继续向北向去。三人一路赶了过去,到鬼域时却又过数日。远远的,便见鬼域入口一片狼籍,尸横遍地。少年书生纵身上前细细查看,看服色,有鬼域中人,也有正派之人,血迹已经凝固,显然死了已不是一日半日。向内望去,路上也有不少死尸。少年书生皱眉道:“怎的还让人进去了?”长须人道:“据说鬼域机关重重,怎么……”少年书生点头:“纵然十大护法不敌,有这许多机关相阻,也断不该轻易就让人进去的。”少年书生忽然纵身跃起,跳上一株参天古树,再一纵,已跳上一处石壁,却见石壁上,一根儿臂粗细的索齐齐的给利刃砍断,自是有人在破坏。少年书生跳下石壁道:“鬼域一定出了内奸了,机关给人砍坏,不知里面是什么情景。”
白须老者道:“你且带路,咱们快去。”少年书生发足向内奔去,口中叫道:“大伯,爹爹,你们随我来。”越往里去,死尸越多,少年书生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再往前便是酆都镇了,断断续续有人在镇中进出,想那鬼域给中原诸派围困数日,早已不能出入,他三人这样走来,倒也无人盘问,许是当做中原诸派中的帮手了。少年书生脸色益加难看,道:“爹爹,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所为了,你瞧,他们连不会武功的人也不肯放过。”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但看穿着打扮也瞧的出,有些人确是不会武功。少年书生道:“这酆都镇中居住的俱是些不会武功之人,他竟要这般血洗鬼域。嘿嘿,当鬼域好欺负吗?”
他是谁?怎么会对鬼域中的事这样不平?
前面的人多了起来,有的在屋顶上,有的人墙头上,似已占据了半个酆都,更有数百人聚在一处,看似是两军对垒一般。隐约听得内中有打斗声传出,不知是在单打独斗还是怎的。少年书生向那两位老者摆摆手,轻车熟路的绕到近前,那众人也不曾发觉。这酆都镇便和寻常的市集无大区别,房屋错落,少年书生轻轻一跃,跳上一间屋顶,那二人也跟着跳了上去。
只见人群中,鬼剑正和一人斗的起劲,少年书生道:“爹,如果我没认错那人可是崆峒的青觉子?”长须人点头:“不错,当年他的师兄青寒道人是崆峒的掌门,不知现在……”少年书生道:“现在他是掌门。嘿,好的很,崆峒也来趟这混水了。”鬼剑身后是百余名鬼域属下,少年书生指着其中一人道:“这个是七护法鬼剑,那个是二护法鬼琴,四护法鬼指。怎样?这位七护法剑法如何?”白须老者点头道:“这诛仙剑的名头原不是白混的,不过他好象受伤了不是?”长须也点头:“气力也有所不济,难道是因连日纠斗?不然以此人的武功怎么会和青觉子打这么许多时候?”少年书生撇嘴道:“就凭这青觉子的剑法武功也配来此撒野?”
说话间,寒光一闪,青觉子的剑已给鬼剑挑飞,鬼剑跟上,便欲一剑结果他的性命,一条青影一闪,已将青觉子救下,那人朗声道:“好剑法,你再来试试我这一剑。”声音耳熟之至,正是昆仑掌门谢静涵。少年书生怒目道:“爹爹,这老贼果然在这里。”长须人点头轻叹:“他还是不肯住手啊。”少年书生道:“爹爹,大伯,你们先在这瞧热闹,待我去会会他。”长须人点头道:“也好,你要多加小心。”少年书生点头,白须老者也叮嘱道:“你小心身子,如果不成有伯伯在呢。”少年书生扮了个鬼脸,纵身向圈内跃去。
鬼域众护法给裘慕鸢下毒在先,内力大打折扣,又和中原诸派激战半月多,早已个个筋疲力尽,几欲溃败。此时谢静涵出来要和鬼剑比试,实是大大的占了先机。鬼剑哼道:“姓谢的,你们用此等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谢静涵淡淡道:“对付你们这些邪魔歪道的魔头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吗?”
不待鬼剑说话,一个声音悠然道:“谢大掌门好威风好神气啊!”只见一条身影飘然而落,一个少年书生气定神闲的站在谢静涵和鬼剑中间。谢静涵一见这少年的面目,脸上神情大变,他身后有人叫道:“喂,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插手我们和鬼域的事?”少年书生“哈哈”一笑,漫声道:“在下鬼域公子楚连城。”说话时,微风吹过,她的衣袂随风飘动,雄姿英发,潇洒不群。
正派诸人无不哗然,都道楚连城已死,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鬼域中人却齐声欢呼:“公子回来了。”“公子还活着。”“……”鬼琴、鬼指、鬼剑更是喜出望外,险些就要将她抱起来了。楚连城回头向他三人道:“二姑,四叔,七叔,你们还好吧?你们且歇上一歇,这里交给我了。”
楚连城当日坠崖如何竟能逃生,那白须老者是谁,她叫爹爹的人又可是楚江遥?这是后话,暂且不说,那谢静涵见她死而复生,不觉也是大吃一惊。
楚连城微笑道:“谢先生,咱们可又见面了。我还活着,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象我这样的恶人原是命长一些的。嘿嘿,闲话咱们也不必说了,今日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做个了结如何?”谢静涵冷笑道:“你还活着倒真是可喜可贺。算帐嘛,好的很,你就还我女儿和小萱的命来。”楚连城仰天笑道:“谢掌门,你是要群雄来给你报仇吗?你有没有告诉大家你女儿和小萱是怎么死的?我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单和你昆仑派过不去?”
谢静涵心中念头急转:这丫头活着可是大大的不妙,她若是在这里胡言乱语一番,大家纵是不信,只怕人心也会动摇,须得在她开口前,先杀了她才成。楚连城道:“你不敢说是吗?好啊,我来说……”谢静涵冷笑道:“这有何不敢说的,鬼域魔王要称霸江湖,用你做先锋,你用诡计害死我女儿和小萱,鬼域魔头个个心狠手辣,今日我们就要歼灭鬼域,为武林除去一害。”身后众人齐声附和。楚连城笑道:“谢掌门,你欺世盗名这么久了,还要继续下去吗?大家不要听他的,我爹爹原是昆仑掌门楚江遥,他是我爹爹的师叔,他为了谋夺掌门之位,害我全家,又说什么我爹爹练功起火入魔杀妻诛子,他全是一派胡言,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就是他买通杀手要取我性命,他是要杀我灭口。”
楚连城此话出口,鬼域众人齐声嚷道:“公子今日就杀了这个卑鄙小人。”名门正派中人却议论纷纷,也有人叫道:“这妖女是胡说八道,谢掌门是堂堂昆仑派的掌门,怎能由你这般诬蔑?你才是欺世盗名,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才该受死。”还有人道:“你连自己是娘们都不敢承认,谁会信你说的话!”也有人小声嘀咕,显然对楚连城的话有三分相信。
楚连城又道:“不错,我是女扮男装了,怎么样?我从小便女扮男装,关你何事?我做过坏事?不错,我下手狠辣,可你们中哪个能说自己手上没有人命?而且,岳萱也不是给我杀的,她是给……”一语未了,谢静涵已大怒道:“臭丫头,你害我家破人亡,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为害武林,现在还要信口雌黄中伤老夫,今日再容你不得。”说着挥手中宝剑去刺楚连城,楚连城侧身躲过,抬手腕,一道寒光自袖中飞出,直奔谢静涵哽嗓。谢静涵宝剑变势,去挡这寒光,“叮”的一声,却见楚连城手中握着的是柄小指宽窄的宝剑。
两剑一触即分,谢静涵心中微微吃惊,这丫头的功夫居然比前次交手时又有了进益,这短短数月,她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逃的生?又怎么会功力大长?
谢静涵不愿再给楚连城说话的机会,挺剑再刺,这一剑直刺楚连城小腹,出手之快,绝无半点回转余地,楚连城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剑只怕也硬接不下,当即大叫道:“爹,爹,你女儿要给你师叔杀死了。我若死了,看谁给我娘报仇。”她这一大嚷大叫,谢静涵心中更恼,心想:这丫头这般鬼叫,倒似真的一般,她再多说,岂不糟糕。
正思量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道:“师叔,你真要我女儿的命吗?”那长须人的身影已飘然落在楚连城和谢静涵中间。谢静涵不禁后退两步,细细打量这人,不错,这张脸实在是熟悉之极,这十七年来,无数次让他在噩梦中惊醒的面孔就在面前了。他简直想要晕过去,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楚连城没死,连楚江遥也活着,那这么多年的辛苦岂不要付之东流?女儿外孙岂不白死了?现如今岳逐鹿已成废人,岳荻离家出走,楚江遥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的付出岂要全成泡影?
正派中人多有认得楚江遥的,虽然已过了十七年,相貌也已见苍老,但依然可见楚江遥当年的风采气质。楚连城挽了父亲手臂仰头道:“谢静涵,你的死期到了,是你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才是,幸有上天垂怜,我们还都侥幸活着,只恨岳逐鹿害死我大娘,嘿,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岳逐鹿失手砍死小萱,你女儿自尽,阿荻出走,总算让你也知道什么才是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