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从那棵大柏树的背后,似乎凭空幻化出一个身着白衣的窈窕女子。她的脸上挂着一幅黑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从她美好身形、修长白腻的双手和露在面纱外如秋水般的眸子,仍然可以相信她是一位绝色佳人。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她的身上却还是穿着单薄的绸衣,好象不知“寒冷”是何物。
她望向刘晖他们走的方向,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东西真的是在终南山?……‘降魔杵’对我倒是没有什么用,不过《道行真解》对我却大有益处……那个满脸坏笑的小子临走时看了这边一眼,难道是……不会!他应该不会看透我藏身之处吧!恩,不管怎样,还是跟去看看!”思虑已定,她展动身法,瞬间就消失在这银色的世界里,天地间又恢复了通常的宁静。
不过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位姑娘走后没有一会,有两个老者从那棵大柏树里面现身出来。
他们也朝人们走的方向张望了一阵后,其中一位个子矮一些,更显得老态龙钟的老者皱眉说道:“果老啊,难道真的是劫难已到,无可挽回了吗?”
“哎!”被他称做“果老”的老者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世间事早有定数。这次‘降魔杵’还没有出世,就乱相纷呈,许多久未出现的恶灵都纷纷露头,这正是大乱来临的征兆。而且,云阳啊,这次劫数不仅是灵异界的,连我们都是局中人啊!”
“不错!”那叫“云阳”的老者点了点头,愁云满脸的说道,“记有‘降魔杵’埋藏地点的地图,已经出现了十几张了,这个背后一定有谁在弄鬼啊!其实,这类宝物都是‘有缘者得之’,可是大家还是忍不住贪欲,不由自主的投入到追逐之中,一些修为深厚的灵异也一样加入了进去……哎!真是‘在劫难逃’啊!”
“就是啊!”果老也同样叹息着,“修炼了那么多年,这‘贪’之一字怎么就是勘不透呢?那也就逃不掉这一劫啊!”
“果老”,云阳眼里含着不忍要求道,“仙长刚才说,天道循环之期将近,灵异界的大劫将至,到时候会有很多修真之灵异都要应劫。仙长,你看可有解救之法?”
“我同样也于心不忍啊!”果老摇头长叹了一声,“但是,想要修成正果,其中本来就要度过各种劫数,这对他们是考验,同样也是机缘。象这天道之期,五百年一循环,得道成妖,逢期必现,在此期间,大劫随至,修真之士要是能够安全度过,则对修为大有裨益,比如要达到超然物外的‘神察之境’,非得经过三次这样的大劫,而能经历九次者,即可长生不死。呵呵,云阳,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一切皆有定数,这个是非人力可转移!”
“嘿嘿,果老说的有道理!”云阳暂时放开自己的忧虑,转念又要求道,“其实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果老,你是上界的仙长,就为我度过这次大劫指点一条明路吧!”
“呵呵,你呀……”看透他的心思,果老微微一笑,却不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对刚才那个叫‘刘晖’的小伙子有什么看法?”
“他呀……”云阳皱了一下眉头,“我还没有看到过一个与交代遗言的人讨价还价的呢!而且,他明显隐藏了自己的功力,这样随着那些蒙人,一定别有所图!我看,他也一样是贪图那宝物!”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云阳对刘晖的印象并不好。
“就只有这些吗?”果老也不反驳他,而是微笑着继续问道。
“还有……”云阳回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他能收复那只毕方,那可是秉天地间五行中‘火’之气而生,当年为黄帝护车之神鸟,而且我看它还对刘晖非常服气。这样看来,那个‘刘晖’应该还是有可取之处……还有啊,他临走的时候好象望了我们一眼,难道他有看到我们的修为?”一边说着,云阳一边探询的望着果老。
果老没有再说刘晖的事情,而是捻须微笑着接着问道:“那后来出现的那个女子呢?”
“她呀”,云阳也捻须微笑起来,“她是我的邻居,是一只修炼千年的‘九尾狐’,而且还是世间少有的贞狐,再加上机缘巧合,得到了《冥界三符》中的《狐符》,三百年前就修成了人形。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周楠’。”话说到这里,云阳心里一动,疑惑的望着果老,“奇怪!以往极少看到她的,怎么她也出来了?难道是……”
“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也跟去看看吧!”果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打开革囊,取出一张白纸,展开后再一口水喷了上去,于是一只神骏至极的白驴出现在人的眼前。果老边偏身坐了上去,边说了句,“走吧!”
“我也去看看吧!”云阳手里幻化出一根拐杖,接着说了一句,然后把拐杖轻轻一点地,疾如飘风的跟在了白驴旁边。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宗真知道今天是到不了那里了,于是就决定找了个背风的小山谷歇了下来。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于在野外露宿,点起几堆篝火,吃了点干粮,安排了值夜的人后,就把皮裘拉起来盖住脑袋,找个靠近火堆的地方,躺了下去。
而宗真打坐搬运了一番内息后,心里放心不下,又把刘晖叫起来,确认似的问道:“你说,我们明天中午时分就可以到地图上的地方了吗?”
“恩,不错!”刘晖压抑着心头的不满,勉强答道,心里暗道,“这个老秃驴,要不是看你路上一直待我还不错,不然……哼哼!不过,我看他们腰里好象都有点宝贝……嘿嘿……”
宗真也知道他并不高兴,但仍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一切明天中午就可以知道了……这个事情也巧得很!我们从关外一路追踪那些汉人,正好到这终南山追到了他们的最后一个,拿回了地图,结果那宝贝还就在这附近!嘿嘿,看来是我宗真的运气好啊……”
“不过……”刘晖犹豫着打断了他的“美梦”,“我也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是不是地图上说的地方……”
“什么?”尽管刘晖先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但宗真对他现在打破自己的美梦很不满意,怪眼一翻,提高了音调,“你不是说那里与图上很象吗?”
“是……是很象……可是……”刘晖一缩脖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马上就被宗真打断了。
“什么‘可是’啊?”宗真愈发不高兴,脸色也难看起来,“难道是你欺骗佛爷?”说话间,他死盯着刘晖,把手指捏得嘎巴嘎巴响。
“我……我哪里敢啊!”刘晖叫起了“撞天屈”,“我先前也是这样与大师您说的,那是我去年采药去过的一个地方,与地图上画的非常‘象’嘛!没有找到您要的东西,我可不敢肯定那里一定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那倒也是!”宗真的脸色稍霁,把手指松了开来。他也知道,象要得到这样的宝物,是不会这样顺利的,肯定会有很多波折。就在他们追踪上官远等人的时候,他听说过有多张地图,他当时就半信半疑,不过既然目标在前,他也就没有管那么多,决定先抢到上官远的那份地图再说。而且在路途上,他发现也有来历不明的高明人物与他们的目标相同,只是大家暂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这样吧!”宗真想了想后,开口说道,“你也别去边上歇息了,就安顿在我旁边吧。万一晚上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照应一下!呵呵,你是我们的‘重要’人物啊,我可不想你有什么闪失!”他并不知道刘晖早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还笑着幽上一默。
在远处宗真等人看不见的黑暗里,此刻正有好多双眼睛在关注着他们。
“老鬼,你看我们要现在趁他们不备,把他们都灭了吗?这样明天也少了个对手!”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跃跃欲试的问道。
“嘿嘿,不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阻止了同伴,“我还正愁不热闹呢!多了他们这波人正好!”
“说的也是!”先前那个声音奉承道,“我们中间,还是老鬼你的手段高明,已经有那么多人……嘿嘿!”
“好了,不说了!”那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他,“我们走吧,去为我们这些‘尊贵’的客人们好好准备一下!”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们这群身影凭空幻化在黑暗里。
出乎宗真的意料,一晚上平安无事,害得做了“外松内紧”安排的他白紧张了一场。不过,早上大家起来整理身上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哎呀!是哪个王八蛋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把老子的银子偷跑了!”
“啊!我的也不见了!”
“天!我的仙丹啊……”
“我采的药啊……”
“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
原来,昨天晚上有“盗贼”光临了他们的营地,除了宗真和踢过刘晖一脚,叫察罕的汉子外,其他的所有人,包括刘晖都发现身上的值钱东西丢了。这自然是一片大哗,大家纷纷吵嚷起来。
昨晚一直很警惕的宗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虽然也睡了一会,可是也很惊醒啊,并没有发觉有人来了,怎么会这么多人丢东西呢?难道是内贼?不会吧,他们谁也没有瞒过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偷了几乎所有人东西的能耐啊……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时候,因为察罕没有丢东西,已经开始受人怀疑的眼光和责问了,“察罕,是不是你这个小子干的?……”
“察罕,你过来!”听到他们这样的话,宗真心里一动,把脸一沉,“你怎么会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呢?老实说,是不是你贪图大家的财物,趁大家都睡熟的时候做下这等事情?”
“没有啊!”察罕满脸的委屈,“大师,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条汉子,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再说,就是要做,我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啊……”
“或许是你暗通什么外人做的呢?”刘晖在一旁打断了他的叫屈,说着他寻求同意的看了看周围,见好多人都点头赞同自己的话,脸上的坏笑越发明显。
看到包括宗真在内,很多人都狐疑的望着自己,察罕急得脸色通红,“我一直都与大家在一起,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怎么可能联络外人呢?不信,我解衣服给你们看……啊!这,这……”急于洗脱罪名的察罕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当他解开系住皮裘的腰带,瞪大眼睛,看着随之掉落在地上的几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钱袋和药瓶,不禁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啊!这不是我的钱袋吗?……”
“哎呀!这就是我的仙丹!……”
“原来真是他干的!……”
……………………
“你还有什么话说?”听着这样的话,宗真心里信了九分,声音也阴沉了下来。
“扑通!”察罕知道宗真一向对敌人心狠手辣,这时再也站不住,腿一软,跪了下去,声调里带着哭腔,“大……大师啊,真的不是我做的啊!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跑到我身上来的……”
“哼!不是你做的?那大家的东西会长脚啊,自己跑到你那里去了!”刘晖说出了众人心里所想的话。
“这……这……可是,大家丢的也不只这些东西啊!要不大家全都解开衣服,好证明自己也是无辜的!”无奈之下,察罕想到了这个。
“哼!难得你认为上人也你一样,也要脱衣服给大家检查吗?”刘晖怪笑着说道。
“不不不!”察罕看到宗真的脸色更加的阴沉,连忙否认着,脸色红一块白一块,越发的尴尬,“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不这样,你就不死心!来来,你们看看,我的身上有你们的东西吗?”刘晖表现得最为光明正大,先把皮裘解开,让大家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也都让大家看看吧!”宗真心里想看看这群人里还有没有察罕的同伙,心思一动,这么吩咐道。
等到见其他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察罕脸色变得煞白,膝行了几步,抱住宗真的两腿,哭诉起来,“大师,大师,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宗真虽然心里大怒,但对这件事情有点疑惑不解,这察罕此前一直都对自己非常忠心,手脚也很干净,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事来?而且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再去详查,加上也是用人之际,可不处罚察罕又无法平息众人的怒气。于是他心念一转,一脚把察罕踹倒在地,喝道:“都证据确凿,怎么你还不承认?哼!现在我没有工夫来处置你,你就先断一根手指,待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察罕知道这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只好哭丧着脸,拔出身佩的小弯刀,一狠心,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尾指。
“好了,这个事情先就到这里了!”宗真环视着众人,见自己的手下们都脸色郁郁,于是提高音量,鼓气般说道,“就是没有找回自己东西的人,也不要再想这个了。我们马上要得到的,是天地间的至宝。待成功以后,你们都可以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全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比起来,现在丢的只是小东西!”
听到他这么说,人脸上都露出渴望、贪婪的神情,把刚才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只有察罕和刘晖与大家不同,他们一个愁眉苦脸,另一个则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浅笑。
看着他们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对财富美女的渴望,斗志昂扬的消失不见,一路尾随他们到此的白衣女子又如同上次一样现身出来。
她手里提着个小包裹,颊边梨窝微绽,眼睛里含着促狭的笑意,“这个小子还真有点意思!明明是他做的,还故意嫁祸给别人……嘻嘻,能够做到把那么多人的东西都掏走,还不让他们知道,恐怕我都做不到呢!……哼!我把你藏的东西都拿走,看看你到时候是什么苦样子!……嘻嘻!真是好玩,这样我更要追去看看了!……不过,还是先把手上的东西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跟上去,嘻嘻,反正他们的足迹尚在,跑不远的。”她的身影象被风吹动般飘了起来,不带一丝烟火气,点尘不染,如同一小片美丽的白云,带着一股香风,眨眼间就没有了踪迹。
“呵呵,这个小伙子还真有点意思!”随后出现的果老坐在他的白驴上捻须笑道。
“是啊!”云阳拄着拐杖,嘴角满是笑意,随即他收起了笑容,带着感慨说道,“你看那小伙子晚上在营地活动时的身形,骤乎在北,骤乎在南,连我都看不清他具体在哪里。仙长,这……这是什么功夫啊?”
“这个……”果老停止了捋须,也严肃起来,“他的身法是属于正宗的道家心法,依我看,好象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那一脉的……”
“啊!”云阳睁大了眼睛,脸上都是不敢相信和艳羡的神色,“他……他有这么好的福缘?”
“是啊!”果老虽然早已得道,可对他的好运道还是有点羡慕,“想那玉鼎真人是上古有数的神仙,能够得到他的恩泽,真可以说是‘福缘深厚’了!呵呵,这个小伙子满身是谜,不知道他还隐藏着什么好宝贝呢!”
“呵呵,老实说,仙长”,云阳又眯着眼,笑了起来,“现在,比起‘降魔杵’和《道行真解》,这个小伙子更让我感兴趣了!”
“呵呵!”果老笑着瞄了他一眼,泄露天机的说道,“老云阳啊,我知道你修炼多年,并不是贪图他身上的宝物,呵呵!也算你慧眼识人!这个小伙子啊,是这次灵异界大劫中的关键人物……”说到这里,果老闭上了嘴,笑而不言,顿了顿后,他边打开革囊,取出那张“白纸”,笑道,“我们也不必跟在他们后面了,走!到前面看看去……”
云阳心里一动,微笑起来,一点拐杖跟在了果老身后……